作者：青灯
当然，他们刚才也听到了谢言的质问和最后刻意的引导，只是教令院积威已久，反观小吉祥草王，大多数人都只是知道有这么一位神，对于她的能力一无所知，要说她能阻止谢言的行动，大家还是不大相信。
但是--
被众人寄予厚望的大贤者，他只是呆愣的站在原地，望着被雷云覆盖的天幕和圣树之上的沟壑，喉间蠕动，咽下一口唾沫。
其他人或许只是震惊于谢言这几乎覆盖了圣树树干的破坏力，而阿扎尔作为风暴的中心，他是真感受到了谢言的杀意。
该怎么办呢？
打是打不过的，他没有任何武装部队可以跟谢言对抗，至冬国那边或许有足够的力量，但先不提来不来得及联系，博士真的会因为自己而跟稻妻对上吗？大概率是带着斩山剑的罐装知识直接跑路。
但要是放弃，难道真要按谢言的意思去请那位小吉祥草王？
被自己奉若至宝的虚空被对方当成玩具随意篡改，这种被肆意践踏信念的感觉已经让阿扎尔要崩溃了，但如果是要因此去请那位小吉祥草王，那就相当于是从根本上否定了自己之前的一切努力，让他变成了一个可笑的小丑。
是啊，忙活了半天，以为自己能够创造全知全能的神明，触及创世领域的权柄，结果居然还要去请那个被自己所看不起，被自己当成是废物的小吉祥草王？
对别人来说，请求神明帮助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但对他阿扎尔，这就是最大的杀人诛心。
至于斩山剑和正机之神，阿扎尔就更不愿意交出了，这是他心中翻盘的最后希望，况且真要交出来，谢言就更能毫无顾忌的剁了他。
所以--
在教令院成百上千位学者，在闻声而来的无数民众的期待目光下，阿扎尔做出了自己的决定。
“爹！”阿扎尔双膝跪地，给谢言磕了个三个响头，“孩儿不孝拿了您的东西，但您放心，孩儿今后一定好好侍奉您，家传的宝物也会尽快归还给您。”
是啊，我是你儿子，儿子偷老子的东西虽然也要挨打，但至少咱们这是家事对吧？
身为儿子，我也是有点继承权的，这样一来，扣押遗产的行为就从刑事变成了民事。
可以说，如果这里是谢家祖坟，阿扎尔还打算表演一个当场哭坟，保证哭的比谢言都伤心，让他看到自己的忠心耿耿。
阿扎尔已经完全是豁出去了，他知道这很小丑，但对他来说，就算是对谢言卑躬屈膝，也比去请那个废物草神要强。
至少，谢言表现出来了那种如同神明的强大，这让他心生敬畏，而纳西妲永远做不到这一点。
只是别说是鲁克沙、迪希雅这种沙漠人，就算是一向理智的艾尔海森，这时候都不可置信的张大了嘴。
认爹了？
大家都知道阿扎尔是抢了人家东西理亏，但都想着最多是道歉两句，然后走外交的正规流程，谁想到堂堂大贤者竟然主动认爹，明明刚才他还恼怒于被对方戏弄。
九条裟罗持弓的手掌震颤了一下，神色震惊的转头看向谢言，发现他也是愣住了。
“哈哈哈...”谢言忍不住笑出了声，“有趣，阿扎尔，我还是低估了你在小丑方面的造诣，你真的把我逗乐了。”
阿扎尔又磕了两个响头：“还请父亲开恩，孩儿一定尽心服侍您，稍后我便立刻宴请您并安排美人侍寝。”
不是...宴请归宴请，你还加个美人侍寝干什么？说的好像我谢言进行外交拜访的时候一定要美人服侍一样。
但他这么一说，不少对稻妻有所了解的学者都是暗自点头。
其实自从稻妻解封，很多人都在收集资料试图蹭热度写出第一批论文，谢言作为其中的主角自然是受到了最大的关注，但随着信息的收集整理，大家也都发现了他后宫团阵容的豪华，看的让人羡慕嫉妒恨啊。
不过现在稍稍冷静下来，羡慕很快就被转化为了屈辱，谁都没想到大贤者竟然会想以这种方式来平息对方的怒火，明明现在都被稻妻给踩在脸上摩擦了。
而侍寝的对象，所有人都第一个想到了妮露。
可恶，稻妻这边未免也太嚣张了，就算是占着理，也不能破坏我们的圣树啊，大贤者为什么就不能坚挺一下反抗对方呢？如果大贤者肯振臂一呼的话，我...我的同学们一定会冲上去吧？
谢言察觉到颇为古怪的气氛，看向阿扎尔的脸色又阴沉了几分，这老逼登死到临头还尬黑自己一下，别到时候纳西妲都以为他是这样的人。
正这么想着，他低头看向纳西妲，对方似乎已经明白了他的打算，只是小脸上还带着些对未来的迷茫和犹豫。
“第二课，神明要有神明的威严，我知道你更喜欢和孩子们那样的平等相处模式，想跟子民们分享一切，但至少在提瓦特大陆，子民最需要的不是这些。”谢言轻声说了一句，旋即上前两步，走到了阿扎尔面前。
“阿扎尔，你的确很有当小丑的天赋，但我可没想认你这么个老废物当儿子，况且我说过了，你没有资格跟我说话，明白吗？”
“...就算请她来，也是没有用的。”
“你是须弥的大贤者，你的决定会影响到无数须弥的民众，既然你执意如此，那接下来我就要把你连带圣树一块给砍了。”
谢言再一次举起剑刃，天幕之上雷云涌动，狂暴的紫色闪电再次浮现于剑身之上。
天象的再次变动让所有人都不由屏住了呼吸，圣树之上的巨大沟壑仍然在闪烁着淡淡雷光，地面的震颤到现在也没有平息，若是再让谢言斩出一剑，须弥城接下来会怎样？
就算城市还在，圣树之上的巨大伤痕也足以成为须弥一辈子的污点，对方可是在无数须弥子民的注视下破坏了圣树。
愤怒！耻辱！
“可恶，怎么能如此蛮横，这个疯子难道是要挑起两国的战争吗？他就不怕我们须弥反攻稻妻...”
声音说到这里戛然而止，同时给无数人带来了绝望。
是啊，对方怕什么呢？挑起战争，那也得须弥能有资格跟稻妻战斗才行，可他们连自己的军队都没有。
就算谢言在他们头上拉屎，他们也得受着！这就是弱国无外交！
眼睁睁看着局面恶化至此，须弥人忽然意识到了某件事：须弥虽然比不得璃月、至冬，但国力怎么看也不比稻妻差吧，为什么会被如此压制呢？究竟是欠缺了什么...
‘大慈树王终究已经成为了过去，那个可恶的家伙说的没错，或许真的只有小吉祥草王能阻止他了。’他们脑海中不由浮现出这个念头。
其实他们还是不相信小吉祥草王能有如此力量，但现在大贤者跪地认爹，三十人团还在行军礼，须弥能指望的也只有这位神明了。
可以说，只要纳西妲能妥善解决这件事，从今以后便不会有人再将她视为吉祥物，被危机笼罩的子民们自己就会意识到神明对须弥的意义。
须弥能整成这个样子，说白了就是这五百年实在运气好，没有碰到人类无法处理的危机，但若是突然遭遇了这种外部矛盾，就会像现在这样手足无措。
“大贤者，快去净善宫请小吉祥草王大人吧！”
“是啊，大贤者，圣树不能再被破坏了，他有什么要求就先满足他吧，现在也确实只有小吉祥草王大人能和他对话了。”
学者和民众的声音不断传入耳边，阿扎尔却是握紧了拳头，指节攥的发白。
人类在遇到危机后都会下意识向神明寻求帮助，阿扎尔并不意外，但小吉祥草王...承认对方，那就是否认自己。
可是...死亡的冰冷威胁就这样摆在眼前，阿扎尔并非是视死如归之人，能坚持到现在已经是执念作祟了。
而在这时，场上情况陡然发生了巨变。
面对再次高举剑刃的谢言，须弥的学者们除了嘴上敢警告两句，却无一人敢向前迈出一步。
如果有赛诺等人带头，情况或许会有所改观，但赛诺此时已经前往了沙漠，学者们并无上前的勇气。
“一群怂包，圣树被破坏，须弥城搞不好都要坍塌！”
迪希雅手持巨剑从人群中高高跃起，借助着跳跃带来的冲击力挥舞巨剑朝着谢言重重斩下，火元素力如同岩浆般流淌而出覆盖于剑身之上。
她不在意什么大慈树王的遗泽，但充满正义感的她看着谢言如此压迫须弥子民，现在又要破坏众人的生活环境，纵然知道不敌也不能坐视他如此妄为。
巨剑撕裂空气狂啸而来，却带着极为精细的控制力，这一剑更多是为了阻止谢言。
但很可惜，谢言只是抬头一瞥，眼中三勾玉快速浮现，四目相对，迪希雅就感觉意识像是被潮水吞没，身体一软，毫无知觉的倒在地上。
显然，没什么精神力修为的她无法抵抗谢言的幻术。
“是炽鬃之狮！”
“可恶，就连炽鬃之狮都接不住一招吗？她可是镀金旅团里最厉害的那批佣兵了。”
“不，人类本来就无法对抗神明...快，快去净善宫请小吉祥草王大人！”
谢言给予的压力实在太大了，终于有人忍受不住，不顾教令院以前下达的指令“非贤者允许不得踏入净善宫”，转身就朝着净善宫的方向跑去。
48 小吉祥王爷
在学者们看来，这已经是到了须弥生死存亡的时刻，若是再拖下去，谁都无法预料谢言会做出什么举动。
当然，转身离开也是因为有点不想面对谢言。
投降也不失为一种选择！
阿扎尔猛然从地上站了起来目眦欲裂，脸色狰狞：“给我站住！”
前去净善宫的学者愣住，完全没想到会被大贤者厉声喝止。
但下一秒，大家又咬了咬牙准备继续向前迈步，毕竟阿扎尔刚才如小丑般的表现已经映入在每个人的心底。
“一群无知之辈，就算你们去了净善宫又怎么样，你们真以为那个废物能阻止他吗？”阿扎尔状若疯狂的咆哮着。
对虚空的信任被谢言狠狠碾碎，此时又是遭逢死亡的危机，阿扎尔也终于忍受不住压力了，仰天怒吼道：“你们根本什么都不懂！一个只能靠编造童话、抚恤民众获取名望的神明，她能帮你们抵御敌人吗？她能清除死域吗？她能为你解答学术的疑惑吗？她只配待在净善宫，当一个吉祥物！”
阿扎尔吼的很大声，嘶哑疯狂的声音传遍了整个广场，不管是民众还是学者，所有人都不可置信的转头看着他，就像是在看一个疯子。
500年来，教令院虽然有意打压纳西妲，但也不敢否认她身为神明的身份，而阿扎尔身为大贤者，竟然当众辱骂自己国度的神明。
谢言却是冷笑着收起了剑：“阿扎尔，你终于憋不住了啊。”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倒是你，说出心里话的感觉很舒服吧？还是说，你阻止他们，实际上是担心被人知道你囚禁神明的事情？”
话音落下，一石激起千层浪。
因为谢言收手而刚刚松了口气的须弥民众又很快屏住了呼吸，这一次他们看向阿扎尔的眼神就满是惊恐了。
囚禁神明？教令院这是在造反吗？
没人认为谢言是诬陷，因为所有人都看到了阿扎尔此时的丑态。
他像是被戳破了最大的秘密一样，脸色涨红，披头散发，再也没了曾经的高高在上和从容。
“怎么，以前敢说敢做，现在就不敢承认了？你很害怕被其他人知道真相？”
谢言手中的刀刃泛起千鸟的雷光，就像是影手持梦想一心对失败者予以处决一样，一步步朝着阿扎尔走了过来。
“实际上，我刚才并非妄言，须弥能阻止我的确实只有小吉祥草王，她执掌着和大慈树王同源的梦境权能，只要有足够的信仰，她很快就能成为新的大慈树王。”
“不可能！她怎么会有神明的权能！她怎么可能成为大慈树王！”
如果说之前只是畏惧于谢言的武力，现在谢言轻描淡写的话语却是让阿扎尔彻底破防了，他双目满是血丝，已经是气急败坏。
如果纳西妲真的像谢言所说的那样，那他一切的努力又算什么？小丑吗？
强大的神明就在眼前，却被自己囚禁而失去了成长的机会，偏偏自己还在洋洋得意创造新的神明。
“别想了，你就是个小丑。”谢言冷笑着，“不过你今天确实取悦了我，这样，我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去净善宫释放小吉祥草王，我可以向你保证，我，包括稻妻一方的人都不会对你下杀手，你可以继续活下去。”
谢言就是打算对这些参与计划的贤者们来一个杀人诛心，他们盲目相信虚空，那谢言就捏出一个假身份，他们认为自己的造神工程有意义，那谢言就告诉他们真相，让他们的努力和自豪全部被否认，变成小丑！
尤其是阿扎尔，他将纳西妲视作废物，那谢言就让他去把纳西妲给请出来，完全否定他的理想。
至于破坏了圣树...这个没办法，不把场面弄大一点，须弥子民就意识不到外部矛盾已经到了需要渴求神明庇护的时候，不过后续修复很简单，纳西妲的神力修个树还是做的到的，实在不行两人再次融合，双手一拍树界降诞。
等纳西妲有充足的信仰，两人还能弄出真数千手和须佐套大佛。
倒是给阿扎尔的承诺...把他变成无相草，这不算是下杀手吧？
但出乎意料，阿扎尔居然还是不肯就范。
“不...不可能。”他像是在催眠自己似的喃喃自语，“如果她真的这么厉害，何必还要我去释放她？你是在骗我对不对，她没有力量，也没有智慧。”
“承认自己的失败吧，权能的事我已经给你解释过了，至于智慧...呵，你觉得我为什么会对事情这么清楚？现在只是给你最后的体面，如果你不愿意，我就只能送你上路了。”
“是她告诉你的？今天的一切，都是她的计划？”
阿扎尔眼前一阵恍惚，他的心理防线被彻底碾碎了，他无法相信看似幼童般的纳西妲竟然能想出如此精妙的计划。
今天的一切一环扣一环，从身体、精神两方面击溃了教令院的贤者们，让须弥子民们意识到神明对于须弥的重要性，为今后执掌须弥打好了开头。
‘不，我要活下去，只要能解析出创世权柄，我就能取得超越大慈树王的力量，到时候不管是这个谢言，还是小吉祥草王，他们都会成为失败者。’
一切的努力都被否定，这种践踏内心的羞辱让他几乎疯狂，但为了生存，他只能继续找理由麻痹着自己。
阿扎尔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净善宫的，而此时除了他之外，还有许多教令院的学者，民众，大家都来到了净善宫，看着大贤者“赎罪”。
但事实上，围观的人只是让阿扎尔的内心更加煎熬。
推开净善宫的大门，比起教令院的奢华尊贵，净善宫显得朴素的多。
这里其实原本是大慈树王用于冥想的宫殿，最中心处困住纳西妲的设施，实际上是冥想的装置，只是被教令院改造过，让其无法从内部打开，相当于用大慈树王的神力困住了纳西妲。
但还是那句话，如果纳西妲愿意，她完全能利用虚空，让那些抱有善意的贤者来释放她，只是她的心也跟着被囚禁了而已。
在阿扎尔推门之时，已经有妙论派的机关高手认出了这里布置的含义，揭穿了贤者们囚禁神明的手法，民众和学者们也看到了位于装置中心的纳西妲。
巨大的圆柱形装置泛着淡绿色的荧光，纳西妲蜷缩着身体漂浮在半空中。
“太过分了，居然敢囚禁小吉祥草王大人，贤者们是疯了吗？”
“按谢言大人的说法，只要有足够的信仰，小吉祥草王大人很快就能有大慈树王的实力，这群贤者难道是脑子被驴踢了吗？连一点成长的时间都不给人家！”
“还好小吉祥草王大人智慧过人，请来了谢言大人帮忙，这才粉碎了贤者们的阴谋，须弥总算能在其他国家面前挺直腰杆了。”
没错，在大家眼中，现在谢言已经完成了野蛮人、邻国友人、谢言大人等多重身份的转变。
“野蛮的稻妻人正在威胁智慧之都须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