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扬血者
大多数人都拒绝了,若不是如此,庄宁大概也不至于心灰意冷吧?
但那并非不能接受,至少如今庄宁可以说他不介意。
唯独令不同。
哪怕对其他人你可以没有怨念,可以放下无视,可以故作讨好!
可是一想到面前的这个人总那么无忧自在,想到或许你一原谅她,她真的就释然。
哪怕是庄宁也不想接受。
——是的,从某个时刻开始,他厌恶起了令。
就像是一个孩子厌恶另一个孩子,哪怕知道是迁怒,知晓这种怨气绝不该发生于他身上,他还是说:
“我不原谅你。”
与对年的那句我会记住不同,这是很直白的吐露,就像是一把刀。
令的表情微微地呆滞。
她终于没法维持月下独酌的自在,脸上勾勒出了苦涩的,难以想象的微笑。
“真绝情啊。”
“是啊,我也这么想。”庄宁俯瞰着她,“我原本是想说我原谅你的,可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遥望这片桃源,与世无争:“所以还是实话实说吧,令。”
“不论我做什么,你都不会选择去原谅我?”
“是啊。”庄宁的语气格外真挚。
“果然,你没法原谅背叛。”令叹息。
“与背叛无关,我不是第一次接受背叛。”庄宁安静了许久,低声地笑。
这是在进入这个世界以来他第一次笑,好像是在嘲笑令,又好像是在嘲弄以前的自己。
“我只是单纯觉得……为什么要原谅呢?”
“你把我们的经历都放了一遍,你就该知道,我是有多讨厌当时的自己。”
“我厌恶那个自己,憎恶软弱,但我没法摆脱。”
“人总是要有寄托的,而我选择去相信了你们……”庄宁难得地吐露真心。
这个氛围太美好,清冷孤寂的夜,明亮的圆月,美丽的仙人,犹如幻境一般。
他把隐藏着的那一部分表露而出。
既不是犹如恶灵无所不用其极的庄宁,也不是仿佛圣人只渴望泰拉一统,整合起现有的资源,把一切对准可能到来的敌人的庄宁
与这些或是宏大或是邪恶的念头通通无关,只有一个普通到不能在普通的想法。
回家。
他看着令,令也看着他。
如梦初醒一般,一点点的泪留下了。
同时,整个世界都剧烈的动荡。
“你不愿意骗我,哪怕让我这把当做黄粱一梦呢?”
“可既然是梦,总会醒的,令。”庄宁摇了摇头。
他转过了身,突然之间,一双手环抱住他。
那双手略有些冰凉,而令则好像醒了过来。
“好吧,那我还是不能消失。”她压抑住一点落泪,“我的道心被扰乱了,无论如何都不能放过你。”
庄宁发觉她好像反而更想听到这一声回答,因为这一刻,令便答应随他离开这个世界。
岁果真是个狡黠的人,如若庄宁真的说出谅解,恐怕令反而会因为一时的满足而消失。
反而是这个拒绝……可能连岁都没想到,庄宁心里会那么决绝。
脚下震荡不休,桃源轰然崩溃,这个世上重来都没有能够遗世独立的理想之乡。
……
……
庄宁近乎忘却过去了多久。
只是回过神来,他已经送走了一个又一个的碎片。
岁没有再去干涉,但庄宁能感觉到祂的目光,在庄宁送走一半碎片之后,这巨兽就躺平般不在出言嘲讽,也不在出手阻挠。
所以后面的进展异常顺利,甚至不值一提。
只是不知道到底是否是因为庄宁的潜意识,他总能看到一些古怪的东西。
三国西游就罢了,甚至还有金瓶梅。
这毕竟无伤大雅,庄宁没有过多介意。
夜幕下,重岳吐出了气息:“是吗,他们都回归了吗?”
“如今只剩下你的二弟和颉了。”
“谢谢。”
“这只是一种必要的制约。”庄宁说,不再去伪装谦谦君子。
“可谁的内心都无暇呢?到头来,我们只能看到对方做的事情。”
重岳也不介意,挥了挥手:“现实里见吧,博士。”
庄宁吐出最后一口气,知晓自己该去找某种意义上他最不想去见的人。
置身于最后的光辉,他看到了一处竹林。
竹叶下有一身玄衣的男人,摆了一盘棋,手执黑子,见到庄宁微微一笑。
“我等了你许久。”
那自然就是二哥了。
“承蒙厚爱,但我本以为我不必找你。”
“怎么会不必呢?我还是想与你聊一聊的。”这个狡猾的男人流露出如沐春风的笑意,没有一点的阴冷憎恶,做了请的手势。
庄宁入座,看着棋局:“我不会下棋。”
“我看出来了,所以在我枯坐的时间只是代入你的思考,与我自己下棋。”
这种操作的确神奇,庄宁感觉颇有意思:“那么结果呢?”
“有胜有负,我赢得概率更大。”
“自恋。”
“这是自知之明。”
他们好像不是敌人,仿佛阔别已久的友人一般。
只是庄宁知晓他绝非面子上的淡然,这个男人是一条毒蛇,把他放回去就意味诸多变数。
“我觉得你该解放我。”男人耸了耸肩,“因为我能给予你一些东西。”
“什么?”
“我能猜出你的念头,博士,你打算通过我们削弱岁,进一步掌控大炎。”他以手扶着下巴,“可这毕竟不保险。”
“如若我有办法让你获得岁的神通,获得那天人一般的躯壳,获得无穷尽的寿命。”
“如若我能让你取代岁,成为真正威服四夷的皇帝。”
“如若我能让你真正的杀死岁,让祂再也威胁不到你的地位,博士,我以这个为条件,能否换得自己的自由?”
男人志得意满,探出了手。
的确不用考虑,庄宁看着他,确定此人所言并非虚假,缓缓地要去握住那只手。
……
……
小兵在平原上爬了起来。
残阳如血,不知不觉已是黄昏时刻。
他之前在尸体中躺了很久,颓唐地前进,感觉好像做了一场恐怖的噩梦。
在那噩梦,岁兽复苏,他们与兵俑迎战,血流成河。
马革裹尸是军人的荣耀,可死亡还是那么恐怖啊,像是一只无形的巨兽,紧紧攥住他的内心。
他很累,却想起了家人,于是拖着疲累的身体前进。
玉门已没有了城墙。高大的铁壁化作乌有,小兵至此都觉得梦幻,自己的生还就像是奇迹一般。
好在一切都结束了吧?
那作乱的岁不见了痕迹,他们应该是胜利了。
思及于此,只有弥漫于心中的庆幸,无论是谁带来的奇迹,他都会发自真心的感谢。
但小兵突然听到了声响,不远处有震天的悲鸣。
风暴席卷,黄昏日沉。
黑暗中,好像有个回荡,歌唱着古老的言辞。
“天时怼兮威灵怒,严杀尽兮弃原野!”
岁兽自风暴中再度打开了眸子。
小兵握着已经破碎的兵器,牙齿打颤,不知所措。
岁……竟然还活着?大炎真的要完了吗?
就连老天师与太傅都冷汗直流,老天师挥手,漫天的惊雷乍现。
太傅倒是镇定:“岁兽又动了,是博士输了?”
“不知道,我说过,我们已经干涉不了……”老天师眉眼阴沉。
但很快他便愕然。
因为风暴中,有一个站立而起,碾碎了手中的酒盏。
面对着如山的巨体,如梦初醒,缓缓地把手按于剑鞘。
拔出了招魂之剑。
四目相对,庄宁觉得前所未有的好,一点点黑色的影子攀上了他,与夜色相互映衬。
他跳起来,劈斩,挥砍,他的动作仿佛优美的舞蹈,应和从风暴里传出的凄厉歌声!
“出不入兮往不反,平原忽兮路超远!”
“身既死兮神以灵,魂魄毅兮为鬼雄!”
小兵呆愣住了,看着那个人影冲上岁兽,竟然有点感动。
他想,或许在很遥远的太古,他的先辈也是这样与敌人为敌的吧?
岁兽的哀鸣不绝于耳,祂看似强大,竟然一点无法反抗庄宁。
直到那如山的巨体倒下,庄宁才拖曳着剑一步步走着。
这一刻,他看到了那女人,血流不止,奄奄一息。
这就是岁的代理人。
庄宁褪去了黑色,恢复成原先的姿容,凄厉的胸口尚且有没刺穿的痕迹。
但他没有停下,缓缓地前进。
甚至没有顾虑周旁是否有人,眼中只有岁兽的身影。
岁看着他,喃喃地说:“是你赢了。”
“是我赢了。”庄宁点头,举起了剑,猛地刺出,贯通那代理人的躯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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