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扬血者
令声音更加虚弱:“最后,主角杀死了岁吗?”
庄宁点了点头:“杀了,哪怕他不杀,也有别人去杀。”
令灿然一笑:“难怪你提议和我一起看,我明白了。”
她不再动,手渐渐地冰凉:“你可以动手了,博士。”
就像是释然,不再顽固地坚持。
“现在吗?我原本以为你应该想让我带你去更多的地方。”
“没必要,看完这个就足够了。”令站起来,缓缓地吐出气息,她也想去看更多,但她无法阻止岁兽苏醒。
她给出的理由都无可挑剔:“没必要的……我们不是曾经有过更久的游荡吗?在梦里,我们一起走了很久很久。”
她的呢喃消散,只是手却不觉握紧了。
是啊,如果那一幕能重现就好了,可时间逆转不了,一切已成定局。
“感人的爱情。”
有个声音响起,似若是在嘲讽。
这一刻,庄宁抬起头,看向了立于高处的女人。
她那身红色的裙摆像是燃烧的火焰,脸庞淡然,可眸子里流淌着不屑:“何必在意我,你们继续演下去吧,我并不介意。”
她像个看客,始终未被察觉,淡然地低语:“若岁复苏,见你们这般编排,那表情必然会相当的精彩。”
“睚。”庄宁挑眉,喊出她的名字。
骤然,在这算不得广大的电影院,多出了沙土的干燥。
似若是风把尘土带去,扬尘滚滚,风沙把一切笼罩。
当庄宁再次眨眼,便已身处于一个绝妙的平台,平台以铸铁锻造,那女人与他隔着距离,冷冷地注视。
这就是睚的权柄,裁剪春秋。令挺身立于庄宁的前方,眸子不定。
从那具躯壳中,有不属于她的声音吐露,仿佛擂鼓一般响彻于四海。
“裁错春秋……睚,你还是那么无趣,剪下来的风景都那么无聊。”
这一刻,令的眼睛尽数被金色填满,她的嘴角勾起了笑意,却并非如沐春风的浅笑,而是如君王一般高高在上的睥睨。
其中,自然有对同胞的不屑。
“你是……岁。”睚冷笑,“你终究还是占据了你‘女儿’的身体。”
“令就是我啊,我当然也可以是令,她们从来就不是完整的。”
“可她们亦是与你不同的存在……呵,你向来是个自私的混账。”
“令”对此倒没什么纠结,转过了身,白衣飞旋。
她看着庄宁,庄宁也注视她。
她是岁。
庄宁虽然底气足,但一想到这头岁蛰伏于令体内,难免有些凝重。
“你们人类还是那么大胆,胆敢编篡我的故事。”岁喃喃摇头,再一次咬住庄宁的唇,动作比令大胆了何止一倍,“下不为例,等我解决了这个老东西,再来好好教育你,‘博士’。”
她嬉笑起来,到不像是帝王,反而如同一个小姑娘。
睚蹙起了眉,在那血肉之躯,条条青筋绽起,显然怒意滔天:“你,刚才做了什么?”
“当然是给我的人奖励。”她摇指向博士,“他配的上。”
“他不过是区区的人类!”在睚被重岳击败时都没那么激动,没那么愤怒,现在她却像是从地狱苏醒回归一般,“是人类!”
“人类又如何,巨兽又如何呢?睚,你们总是有这样那样的偏见。”
“你若偏袒人类便也罢了,为何,为何要置你的同胞于死地!”睚眸子森然,唯独这一条是超过其他的罪孽,“往日里,那来自于外界的伟力已不复存在,那群能把手伸向浩瀚星空的文明,所有的痕迹都被掩埋于黄土和沙尘。”
“如今,这世上还有什么?一群亚人,在这地表踩着前人留下的脚印,搭建起了自己的王国,以他们的手段哪怕穷尽各种办法也无法抹去我们的精神!”
“只有你,你这个……混账!”睚已失了态,但她不介意,数千年数万年的光阴,她都忌恨于岁的举动,舔舐着自己的屈辱,“你为何要为了那一群蝼蚁而屠戮自己的同胞?你我都见识过天地初开之景,在一片混沌中天上的眼睛巍峨地俯瞰,你我见识过真正的战争,那是巨兽与巨兽之间的厮杀,沧海桑田!”
“你我的眼中有万千的光景,而当我们已放弃了执念……放弃了厮杀,只希冀安稳的睡去,你这混账却撕毁了契约!”
“多少个同类死在你的手中,他们至死都在诅咒你的背叛,可笑的是,连你也被抹去了存在,你甚至被编排进了故事,和区区的人有了感情!”
睚以浑身的气力发出质问,“回答我,岁,你为何要那样?你又是否后悔?”
令,或者说,占据了“令”意识的那个存在轻轻笑了,笑起来时沙尘吹散了她的发夹,蓝发如瀑布散落,一对眼睛里,澎湃的意气翻涌。
“我为何会杀了你们……很简单,这是必然。”她淡淡地说,对同胞之死毫不在意,“如今巨兽大多沉寂,不过是因为你们一时疲倦,可当你们从漫长的岁月中苏醒,总归还是要互相厮杀。”
“反正迟早都要做,为何我不能先下手为强?”岁森然地嗤笑,言语中尽是傲慢,“何况你总言说我们见到的光景,叹服于那份美丽,可你又何从真正的理解过?”
“尔辈终究碌碌无为,不知鸿鹄之志,作为你们的同类,我痛心疾首。”
睚硬了。
拳头硬了,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自打复苏以后,沉积的怒气如熔岩一般喷薄。
伴随这澎湃的怒意,黑夜随之降临,深沉的夜色中一轮圆月升起,这是很古早的时候,那时第二轮圆月尚未诞生,泰拉的星空澄澈如洗。
岁微微地仰起头,仰望群星:“让人怀念啊,那时那一群人还未把整个天际包裹,星空还是最初的星空,你我都把这一幕记入自己的脑内,久久不能忘怀。”
“早已过去了,伟大的文明在短短的刹那崩溃,我们才能理解到天外有天。”睚一步步走进,抽出了乌金锻打的刀,拖曳在地上,“但那也与我无关,我来此地不过是为了给亡魂一个交代,我们的诅咒会永远纠缠住你。”
“真吓人。”岁再次回眸,吐了吐舌头,“要打架了,博士,往后退一点。”
“……”
“不说话吗?真冷漠啊。”岁低下眼睑,再一次强硬地亲了一口他的脸颊,笑靥如花一般灿烂,“你本来有机会立刻杀死这具躯壳的,可你还是心软了……博士。”
“没关系,等我解决了那个碍眼的家伙,我们在好好聊一聊。”她的眼睛里满是威严,就好像天下已入她的掌心。
“可笑!”
刀刃拉出满月一般的弧,相互碰撞,大地轻颤了一番,裂开巨大的口子。
睚并未以任何的防御,反而直接明了,干脆地以最大的暴力。
在她裁剪的天地,她便是主宰,这一刀也像是分开的混沌的一斩,弧度,时机,技巧,力量……无一不缺。
哪怕是最强大的人类都抵挡不了,这就是巨兽!
然而,岁却只轻笑一声。
刀刃在距离她一尺的位置动弹不得,岁的眼中满是哀叹:“你变弱了,睚。”
“不,你要死了。”她喃喃地说,甚至不需要武器,单是挥出一拳。
如此,就穿过了睚的胸口,碾碎了肋骨,取出尚且在跳动的心脏。
她的眸子里有化不开的悲哀:“你看,你的挣扎又能算什么?败者的挣扎有谁会予以同情?”
她捏碎了心脏,血溅落在她身上,又被汽化,涌动着滚滚的蒸汽。
“我也是败者,但我还能重来,但是,睚啊,你却只剩下不久的生命。”
“你这具肉体凡胎对我造成不了威胁,很快我就要回归了,我会亲自征讨汝等。”她脸上又是明媚地浅笑,只是语气如同不会败北的神明,“至于刚才那个电影,我很满意,这种戏说剧看着不是很有意思吗?”
“你说我被编排,我也不介意,我很喜欢那个人类,他的喜怒哀乐,他的爱憎与执念,都像是甘美的露水!”
“你可曾看到他一点点褪去的希望,那才是他人性的体现,你可曾感受过他心中的野望,那如山海一般广大!”
“他编排我,自然是可以的,我给予他这个权力,不过电影里的我也太蠢了,那可是战争,我怎么会把致命的弱点告诉死敌。”
岁说着说着,竟然又看向庄宁,笑容中流露出一丝美好,“我要拥有他的,所以我能允许他的僭越。”
“他只是……人。”
“人又如何?我从不介意,人与兽在我眼中也没有太大的区分,同样的软弱。”岁眸子里的冷意逐渐扩散,看着睚跪倒在她脚下,便伸出了脚,狠狠地踩出她的胸膛,她果真是头傲慢的龙,面对同胞还是不允许对方与自己平视。
“真可悲啊,至死都保持着那份心自以为是,可你们却什么都做不到,活在这世上,不过是浪费资源,你们——咳——”
她的话语戛然而止。
就在她身后,那朱红的剑破开了胸膛,持剑者的手很稳,碾碎了心脏。
岁缓缓地转身,并不意外,只是说:“你还真的动手了啊,博士。”
剑抽出了身体,这是招魂之剑,对巨兽的伤害不可逆转,贵为巨兽中强者的岁也无法单凭借一个碎片的躯壳愈合伤口。
血如雨下,染红了白衣,岁抿着嘴,好像一朵开在血水中的白花,维持着高贵的优雅。
她对于偷袭之人没有一点的意外,静谧地用手抚摸着庄宁的脸颊:“你有点太心急啦,博士,不应该这么快动手的。”
“你看,你的敌人还在,我只是捏碎了她的心脏,但一个器官对代理人来说毫无意义,她已经开始再生了。”
庄宁沉默了片刻,开口:“没必要。”
这是在这个世界,两人第一次面对彼此交流。
哪怕在此之前,他们一度见过数面,庄宁亦是岁兽自漫长沉睡中看到的第一个“人”,但相互说话仍是新鲜的体验。
“真不可思议,你一幅很了解我的样子,分明一直以来,都是我在看着你啊。”岁跌落在地,“我不相信人类口中的缘,但我与你,的确是有缘。”
“一直看着我?”
血还再从胸口中流淌,她说:“是啊,看着你挣扎,看着你蜕变,看着你渐渐地强大,真有意思,血潮澎湃。”
她微微笑道:“我想做皇帝,也想让你来当我的丞相,我会把我所有的信赖都交付于你。”
哪怕是庄宁下的手,一时也被整的有点无奈,这头岁兽还是他记忆中的模样,何时都未变过。
“那就来吧。”
庄宁低声说:“等我之后唤醒了你,我们一决胜负吧,若你赢了,我做你的丞相,若你输了,我要做你的王。”
“做我的王,真傲慢啊,你有时的念头真的凌驾于所有人之上。”这个女人挥了挥手。
她又咳出了血,等再度打开眸子,那一抹金色已不见踪影。
令的意识又回归了。
“博士。”她感觉到胸口的伤,“你做了吗?”
她似乎没有被岁兽占据身体的记忆,什么都记不得,死前只是喃喃说:“倒是……不怎么疼。”
她的眼睑再度地闭合:“我先离开了。”
“对不起啦,博士。”
【任务完成:12/12。】
【已开启任务,招魂。】
【魂兮归来,四溟昏昏,何有归期。】
【距离岁兽的复苏,只有只一步之遥。】
看着化作微光的令,庄宁眼睛轻轻地低垂。
他虽然觉得这不是太值得在意之事,还是启唇问道:“为什么岁会选择我?”
【缘分。】
庄宁一翻白眼。
但他还未抱怨,在这夜空,剩下的巨兽站了起来,眼睛之中尽是怨毒与恶意。
岁没说错,光是胸口被碾碎,对巨兽的代理人来说绝不会死。
她挣扎地嘶吼,目光如炬,持着剑大口地喘息,冷笑不止:“岁很信赖你。”
“信赖?错了,那是祂傲慢的一部分,祂从头到尾都觉得自己是世界的主宰,觉得普天之下莫非祂土。”
庄宁幽幽说,“所以,祂不介意那些小小的背刺,也就能把所谓的信任播撒给一些以为在祂掌控中的人。”
“错了……不对。”睚又呕吐出了血,还是踉跄地走着,步履蹒跚。
每走一步,骨骼都爆发出声响,就连本来应该在复生的心脏都破碎。
便再次躺倒在地,再次爬起来,以刀为杖徐徐地前进!
“你要死了。”这一次庄宁的叹息货真价实,“千年以前,人类联合岁兽对你发起了攻击,你因此重伤远逃,流落于玉门之外的大口,蜷缩而起,化作巨大的岩山。”
“对你们巨兽而言,死并不可怕,因为肉体没了的你们精神却是不灭的,甚至没了肉体束缚,你们能更加自在。”他跟着睚的脚步,一点点地走进,“可岁和人类对你们造成的伤痕却是永久的。”
“你的伤无法治愈,在这千年里越积越重,你无法以魂灵的方式游荡于世间。”
“所以你才在这,在最后的光阴,己执念未消失,可你的伤太重。”庄宁与睚面对面互相注视,看着这个气喘吁吁的女人举起了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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