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扬血者
这不是她们的错，就连你自己也没法把她们视作第一位吧？
所谓双向奔赴，莫过如此。
那天起，庄宁对家里的思念一天天的膨胀，他想起了自己还有家人，有点啰嗦的老妈和寡言沉默的父亲，他们都是很平凡的人。
他想起了自己那个毕业就没怎么联系的姐姐，他们之间有矛盾，但血总是浓于水。
他想起了那些安稳的日子，不必与死亡为邻，可以在网上吹水摸鱼。
他想回家。
而泰拉绝对不会是他的家！
走廊上，庄宁再次拉开了面板。
一个个任务还是那么醒目，看着就让人绝望，在最初来时，他根本就不觉得自己能完成。
泰拉各国错综复杂，谁能把他们团结起来？！乌萨斯那个狗样子，早点毁灭才是正道，维多利亚，每个公爵都能轻易把罗德岛碾得粉碎！
更别提伊比利亚，莱塔尼亚，炎的事物……这都只是一个个小任务。
你要怎样才能完成系统轻描淡写的一行字？
但那是最初。
庄宁早已想通了，要收获什么，总要有代价，他以前太过贪心，总觉得可以达成完美。
那不可能
既然罗德岛期许胜利，就带来胜利吧？至于其他，都可以摒弃掉。
一个政治生物最不需要的就是感情，冷漠地站在最高的视角，审视自身所处地位。
他不需要感情。
感性是理智最大的敌人。
而到了这一地步，庄宁才发觉以前奢望的东西有多可笑。
那一刻，他脑内突然浮现了一个名字。
巴别塔的恶灵——他似乎不自觉地朝恶灵靠拢了。
这样也不错。
成为罗德岛的恶灵，然后前进，胜利！
没有人会有怨言，胜利能够抹去一切问题。
所以，他也不太在意莫斯提马所想，甚至不太能理解过往自己的想法。
……
莫斯提马静坐了很久，手上摩挲起了博士递给她的药物。
她心中凌乱，以前博士会那么冷漠的对待别人吗？
肯定不会。
她还记得自己初来乍到，经过推荐时遇见的博士，那个人把自己笼罩在兜帽下，故作深沉。
不过只聊了几个问题就放飞自我，后来干脆摘下了兜帽与面罩。
“跟我讲讲吧，莫斯提马小姐，我很感兴趣。”他板着脸，“你大概也从别人口中得知我失忆了，泰拉很大，但想必没几个人能如你那样了解。”
“你是在恭维我，那不需要。”
“不是恭维，我真的……很好奇。”他有点不安，“他们都觉得我能带来胜利，可一无所知，就什么都做不到吧？”
庄宁便放下简历，站了起来。
本来一场庄重严肃的面试，他不知怎么竟然亲自去端茶倒水，险些把莫斯提马给整不会。
但是，的确很有趣。
一个失去记忆的领导人，没有架子，也不会妄自尊大，对待每个下属都像是朋友，而所有人都对他礼遇有加。
哪怕是可以共感的拉特兰人，都很少会有如此氛围。
茶水摆在她面前，莫斯提马无奈，只得说：“你想听哪一部分？”
男人沉思片刻：“比如你这次的旅途吧？”
他拿起纸笔，发自真心地笑了笑：“就当这是休息，随口说说你认为有趣的，莫斯提马小姐，你绷的有点紧了。”
莫斯提马从回忆中惊醒。
茶水已凉，那个会对你笑的人现在也变得冰凉无比。
到底发生了什么？
莫斯提马目光一点点冰冷，她不容易下定了决心，好不容易打算吐露真心，如何能容许这一切？
她知道该去找谁了解一切。
……
“你问博士身上发生了什么？”
凯尔希面不改色地盯着仪器，“什么都没有。”
“你认真的？”莫斯提马目光尖锐，“是不是你逼得太紧，凯尔希医生？”
早就有所痕迹。
这一年，博士做了那么大事，却一直没休息，在长此以往的高压下才走向极端。
以至于对自己都像是陌生人。
凯尔希放下手头的工作，第一次直面莫斯提马。
打量着她，那对似乎能看穿一切的眸子微微合闭，手却是按着鼠标，调来一个监控——凯尔希记忆向来很好，一年多前的记录都铭记于心。
莫斯提马愕了一下，那正是一年前她最后一次和博士见面的场景，她拒绝博士，便拿起法杖动身出发，去往下一个目的地。
可博士却坐了很久，一动不动，陷入某种沉思，就像是化作雕塑一般。
然后用手捂住了脑袋，呼吸愈发的急促。
莫斯提马眸子一凝。
她感觉自己胸口又紧张起来，变得难受。
凯尔希提高倍速，从二倍到四倍，画面中，博士独自一人静坐了几个小时，突然大笑，笑得前胸贴后背。
凯尔希再次开口：
“那之后，博士去了医疗部，借口帮干员拿药带走许多理智药剂，还询问调香师是否有平静心情的绿植。”
她按下关闭键，令人联想到机械，“应该是我来问你，莫斯提马小姐，你当时对他说了什么？”
第三章 他从不会放下手中的铳
莫斯提马呆滞了片刻。
“博士，你可以和别人一起啊，信赖你的干员那么多。”
她记得自己是这样说的。
看似没什么问题，却因此才显得那么可笑。
不是别人信赖博士，是博士信赖她……这概念看似相似，但从根本上完全不同。
他当时的精神已经很颓废，就像是泡沫，一戳就破，而莫斯提马主动刺出了那根针。
一点点微小的失望堆叠起巨大的失落，仿佛凿空石壁的内部，图留一个强大的外壳。
凯尔希的表情已经看不出反应，只是淡淡点头：“我明白了。”
“你明白了什么？”莫斯提马没发觉自己语气愈发焦躁。
她后悔了。
她很少后悔，但她觉得当时不该那么说。
莫斯提马对上凯尔希的眼睛，深邃的眸子缓缓合上。
“你没有你想象中的了解他。”
她转过身，似乎不愿意多言，莫斯提马却不愿放过她，一只手不觉按住凯尔希的肩膀。
“我了解他！”
她语气从未这般坚定。
凯尔希回眸，这个一向没什么表情的女人脸上勾勒出一抹带着嘲弄与自嘲意味的笑容——莫斯提马似乎看到她眸子深处的黯淡。
“你不了解，就像我也不了解一样。”
她嚅嗫，声音几乎于无，“我们本来有机会了解的，但一切或许都已经无法挽回。”
“……”
莫斯提马手略微僵硬。
凯尔希向来喜欢说谜语，但这次她却听懂，甚至还察觉到女人的颓唐——莫斯提马很少从这个女人身上看到过沮丧。
“莫斯提马，你知道我以前对博士有误会吗？”凯尔希轻轻说。
“……误会？”
“我认识以前的博士，那个冷酷的男人，我以为他做错了事……”她的口吻那样平淡，“哪怕他说自己失忆，试图与我缓和关系，我依旧无法原谅他。”
莫斯提马讶异地微张了小口。
这的确稀奇。
凯尔希，博士，阿米娅——这是实质引导罗德岛的三个人，其中，阿米娅年幼，罗德岛的掌舵者便在博士与凯尔希手中。
他们一直配合的很好，未曾想有这样的故事。
“但那只是个误会，应该解开了吧？”
凯尔希脖颈一点点低落。
“半年前，真相大白，博士没错，他一直都是对的。”
凯尔希咬着唇，“我是打算向他道歉的，可你知道他又是如何对我说的？”
莫斯提马默不作声，心中却是做了答复。
如果是她认识的博士，想必会谅解的。
“他当然谅解了。”凯尔希静静地低语，双手攥紧了些，“因为他根本不介意啊……”
她记忆清晰。
就在半年前的午后，凯尔希找到实验室中研究矿石病解药的博士。
“我去问过特蕾西娅。”她说，“你是对的……你的选择是当时唯一的做法。”
庄宁没有停下手头的动作，甚至没有去看她，只是淡淡回复：“我真的杀了特蕾西娅。”
“我知道你的苦衷。”
“那我毕竟也做了……而且我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凯尔希。”
庄宁声音像是机器，“凯尔希，维持之前我们的关系就很好，别在有变化。”
“你我各司其职，为了罗德岛。”他沉默了片刻，轻轻地呢喃：“为了泰拉。”
这回复让凯尔希略微恍惚。
以往庄宁总会主动与凯尔希交谈，询问当年之事，缓和关系，她却因为心中的芥蒂不愿接受。
于是一次次被拒绝，便让博士彻底死心，再不寻找凯尔希，两人领导着罗德岛，却形同陌路。
直到她知晓了真相，博士已不再是才从石棺中醒来的博士，在各方压力下厌倦了无所谓的交际。
就像是当年的巴别塔一般。
他变了，这个冷漠的博士是凯尔希造就的。
“已经挽回不了……”
“怎么会无法挽回？！”莫斯提马勃然大怒，只是一年而已，何况博士那么好一个人，难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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