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扬血者
她扭过头，轻轻说：“我都讲给你听。”
她也想这个人倾诉了，把那些都发泄出去。
然后。
听罢了这些，空脸色却不是太好。
“德克萨斯，我能问一下……”她目光直白，“那个时候，你到底为什么拒绝了博士？”
博士的要求并不困难啊。
何况，他当时分明处在一个激动的状态，却被一盆冷水泼了下来。
空想着，若是和自己同生共死的人拒绝，恐怕她也会难受很久。
“为什么呢？”德克萨斯点燃了烟。
她很少会保留在叙拉古的习惯，只有真的迷惘时才会这样。
云雾缭绕，她没回答，却听到空一声怒喝。
“德克萨斯！”
这女孩真的激动了，怒火滔天，甚至反应要比德克萨斯还要激烈许多：“你不能这样！”
“空？”
“你不能……不能就这么堕落，告诉我，你当时为什么拒绝？！”这个平日里似乎没什么主见的姑娘一反常态地执着。
德克萨斯笑了笑，用手轻抚起空的发丝，“我刚才说的，就是理由啊。”
“和他在一起，当然是心潮澎湃，可我不该习惯啊，我只是怕我又再度成为叙拉古的狼……”
“所以你就拒绝了他？”空问。
“嗯。”
“你太自私了！”她觉得更不甘，想起以前的博士，那个人其实不难满足，空毕竟是个偶像，是个演员，天天和人交流，怎么会看不出那个人的想法。
“他只是觉得你能信赖……你就一定要把他想成西西里夫人那样的人吗？”
“你不懂他。”
“——是你不懂你自己！！！”
声音犹如惊雷。
倒灌的风中，德克萨斯扭转脖颈，直视空。
从疑惑到恍惚，再到恍然，就好像是想通一切环节，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我，错了吗？”德克萨斯低语。
“他不是那些政客啊，你也见过他笨拙的样子！”空咬着唇，“他那么信赖你的……可你，你就一定要那么狠辣吗，德克萨斯？！”
不想参与风波，就直说吧……
他肯定会答应的。
可你又是怎么回答他的，一句话，就把你们奋战的时光给否定！
——你我不是同路人。
——你身边总有硝烟。
的确是她在把一个人推向怪物的深渊，
德克萨斯哆嗦了一下，低垂下头，好像一个犯错的孩子，不知当如何应对。
“德克萨斯。”空的声音再次响起，“你错了！”
就像是诛心的刀。
“可又能怎样？”她抬起头，“他已经变了啊……”
“还能变回来的。”空几乎要把唇咬出血。
她和博士的交流不多，但那个会特意抽出时间，来看她演出的人……不应该就这么消失，对不对？
“我们一起努力。”她的呢喃很轻，消散于空中，“我们一起，把他变回来……”
“无论要付出什么。”
……
路边幽静。
庄宁并没有走在大道，选择偏僻的小路。
没有带scout，反正黑蓑还跟在后面，若自己有事，他们会解决。
只是，这环境还真不友好。
这座城对自己从来都不友好，当年自己又为什么会愿意滞留呢。
不觉，已从下城区来到贫民区。
低矮，破败，死寂，龙门的黑暗就浓缩在这里，哪怕四年了，也没有一点变化。
不……应当还是有变化的吧？至少没有那么多衣衫褴褛的人在路旁。
黑夜来了。
在这个龙门治安最不好，近卫局都无法入驻的地方，他产生一种进入鼠窝的错觉，无数只人形的老鼠藏在黑暗中，吱吱呀呀，忍受着非议与嘲弄。
龙门可是会吃人的，而且吃人的时候，从来不挑食。
庄宁挑眉，心中觉得真有意思。
当年魏彦吾屠戮贫民区的借口多义正言辞，或许他会对自己屠杀的人有一点愧疚，但随着时间流逝，就一点都不会想起来吧？
唉……
这是碰都不能碰的阶梯啊。
走到空地上，月光盈盈，照在了那女人的身上。
美好的身姿，一身黑紫长裙，正是如今贫民区和下城区的主人。
林雨霞。
“博士，你不该随意进入贫民区，这里毕竟——”她说。
“毕竟很乱吗？倒也未必。”庄宁静静地抬起眸子，“至少，应该有几个棘手的堂主和大佬死于非命了吧？”
“……是你让人做的，博士。”
“我是来找你的，林小姐。”庄宁露出很诚恳的表情，“你若有想杀又不愿脏了自己手的人，都可以交给我。”
“我们是专业团队，强效去污，值得信赖。”
他的语气很亲切，这是林雨霞未曾听闻过的。
第二十五章 我希望你能去杀一个人
“果然是你做的。”林雨霞咬唇低语。
贫民区是她的地盘，哪怕是最细微的风吹草动她都必须知道。
只是贫民区的利益关系太复杂，那些大佬身怀背景，或是与商业联合会有所关联，要么背地里是某个政界人的狗。
因此魏彦吾才不得不一度容忍他们的存在，连鼠王也只得默许，用自己的威望立下规定。
他们是龙门的毒瘤，却在这几天一个接一个被连根拔起，死的死，逃的逃，悄无声息，无法追踪。
“博士，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为什么？”庄宁在心中也问了一遍：“这是我和魏大人立下的约定，有些人你们的确是不好动手，但又不能坐视他们壮大……除了罗德岛，是否还有更好的方式？”
那些帮派所牵扯的利益有多大都无妨，毕竟要杀他们的又不是龙门官方和鼠王。
罗德岛主动吸引了火力，单这一点来看，林雨霞的确感激他。
“你这样……”她脸上却浮现困惑，“罗德岛的处境本来就不是太好，你这样做，不会更艰难？”
“为了未来。”庄宁实话实说。
他只是没说，你也是我未来的一部分。
鼠王太过根深蒂固，根本动摇不了，必须趁着这最乱的时机扩大自己的影响，拔高罗德岛的重要性。
庄宁笃定遇不见更好的机会了……
不过，他总算是收敛控制住情绪，没让林雨霞看出异常。
其实和以前的他相比，多少还是有点异样吧？
他应该让自己更像往日模样，可那时的自己又是什么模样？
记忆都还在，又那么陌生，庄宁毕竟是变了，不再抱有一点快乐。
只是，林雨霞没有察觉。
“你没必要这么……”她顿了顿，吐出一个词，“这么帮我。”
“我能摆平那些帮派，我毕竟是鼠王的女儿！”
庄宁思索起这番话的含义。
借着月光，他打量林雨霞，女孩一对明眸闪亮，内里的忧愁却像是化不开。
他见过这逞强的神色，就在魏彦吾强迫她下达了杀戮命令时。
真像啊。
这女孩从父亲手上接过的基业可不都是光明正大，想必她也不安，略有惶恐，迫切地想寻求改变吧？
这正是可以利用的……
“没事的。”庄宁的口吻更加关切，语气不觉带上一点无从作伪的亲近，“林小姐，我们的关系一向紧密，有什么事，最好不藏着掖着。”
毕竟越这样，你才越是会对罗德岛有所依赖。
她轻轻颔首，笑貌中多出真心：“还好你回来了。”
云掩月色，微风沙沙作响，天地之间骤然暗了下来，仿佛能听到斗殴的声音。
“你来的地方不对。”林雨霞蹙眉，“这地方并不安全。”
“魏大人会保护我的，若是龙门我都不安全，那恐怕泰拉就没安全之地。”庄宁不以为意。
林雨霞欣然认可了此言，眺望着凄惨的景色：“博士，谢谢。”
“不用。”他没有一点虚情假意。
真的不用。
如若可以，他恨不得立刻把帮派一扫而空。
“陈晖洁之前跟我说你哪里变了……我看她才是变了。”林雨霞话锋一转，“至少，你不会是我们的敌人。”
不会吗？
那是因为我还需要你们啊。
没法影响你们，我就无法控制龙门，这么一看，的确不能是敌人啊。
可林雨霞这般说，庄宁心情倒是好了些，一路上碰到的人总是对他大惊小怪……真是惹人厌烦。
为什么就不能像以前那样呢？
他看向林雨霞的目光都柔和了。
“林小姐，我朝龙门的维多利亚湾启誓。”庄宁空前凝重，做的有模有样，“罗德岛必然是会站在你这一边。”
“不用这么庄重。”林雨霞感到微有些变扭，“你该对陈晖洁那么说。”
虽然笑容很淡，她却恢复了信心，龙门的确处于一个关键时刻，自己不是孤单一人。
就在光辉的交界处，林雨霞朝着庄宁挥手，直至她消失，庄宁脸上表情才一点点黯淡，走入黑暗中。
一张张面容就在脑内交织。
有龙门时最初遇见的陈晖洁，那时她还是个很冷酷的警督，说话做事从来都不留情。
有跟陈晖洁作对的诗怀雅，有点傲娇，但心地不错，也没有大户小姐的高高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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