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扬血者
旁边，沉默的白铁没理会她，还是在干着手头的活。
“费斯特！”
费斯特是白铁的名字，他扭过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我相信博士。”
“我也相信……可现在，现在……”洛洛不安地几乎落泪。
熔炉光火炽热，白铁摊开了双壁，聆听钢铁作响的声音。
作为海布里区最好的兵工厂，这里产出的正是蒸汽骑士的甲胄。
经过高度自动化而打磨出的兵器在千锤百炼之后成型。
“洛洛，我在想，何必反抗呢？”白铁转过眸子，与洛洛对视，“三年前，我从我的奶奶手中接手了这兵工厂……我的奶奶是个好人，对吧？”
“凯瑟琳奶奶是好人。”
“我从她手中接过了这工厂。”
白铁淡淡说，“可是，当我走在伦蒂尼姆，有时我会觉得一切都没有变化。”
“维娜陛下的心意是好的，但她做不了改变，维多利亚在往下坡路走，我们引以为傲的工业最终会被哥伦比亚和炎，甚至是乌萨斯彻底取代。”
“而更多人的生活呢？好像也没有变化，诺伯特区要拆迁了，陛下想振兴诺伯特区，可她忘了啊，诺伯特区也有很多贫民，一旦诺伯特区被改造，那里就不适合他们生存，他们要么往下一个贫民区挤，要么走向荒野……”
洛洛一时没有把这个话题和白铁牵扯上关系，映像里，白铁总是笑嘻嘻的。
“直到某一天，我忍不了，于是去到罗德岛，找到博士，我与他面谈，把我的惆怅都尽数告知。”
白铁手上动作停了下来，眼睑闭合，“他没有回答我，反而问了我一个问题。”
“——如果，我能把世界变得更好呢？”
那低语如呜咽的风般回响，洛洛背脊发寒。
不知何时，博士就出现于她身后，抬起头，见融化的钢铁顺从管道流淌。
“好久不见，洛洛，白铁。”
“博……士。”
“你看起来已经做好了决定，白铁干员？”
白铁脸上洋溢起无奈的笑容：“可你一开始就知道我会选择这条路吧？”
“没办法，谁让你家大业大，还是我的好友呢？”
洛洛僵硬地看着两人交谈，哪怕是她也反应过来。
“费斯特，你……！”
“这间工厂的主人，以后就是博士了。”白铁如释重负。
“可这是陛下的产业！”
“陛下，陛下吗……维娜和我们离得太远。”
洛洛愣在了原地：“你背叛了！”
“我不这么觉得，我说了，我相信维多利亚能变得更好。”
洛洛还想反驳，已有手搭在她的肩上：“你不满意吗？”
“我……我只是……”
“你只是迷茫，在动荡的时代，无数人都会迷茫，我不怪你的。”庄宁摇头。
他语气柔和，一如当年。
洛洛更加动摇：“博士，你……为什么？”
庄宁没有回答，足尖一转，置身于光中。
在他将要消失于视野时，洛洛听到了轻语：“只是……累了。”
“因为累了，所以我想用一种最直接的方式。”
闹市喧嚣，报纸上并没有昨日庄宁大闹俱乐部的新闻。
庄宁要了馅饼，慢慢悠悠地前进，穿过人群。
不知不觉，他已来到了人流最大的中心地带。
广播中有柔和的旋律，他一口口吃下馅饼，末了嘴角一抽：“不好吃。”
倒计时的第七天。
并没有太过出乎意料，庄宁看到了宪兵。
大批的宪兵涌入广场，把人流尽数驱逐。
只是刹那，广场就鸦雀无声，一把把弩对准他。
“魔王。”从谁嘴里吐出了这句话。
庄宁笑了。
他笑起的瞬间，阴影升起，覆盖了整片伦蒂尼姆。
无形的恐惧随之蔓延，宪兵咽下唾沫，听到恶魔低语：
“只有你们吗？只凭借你们，就想杀我吗？”
“为了陛下！！”不知有谁大喊，“杀死魔王！！”
他们一拥而上——然后，头颅齐整地掉落。
血浆四溅，庄宁收拢起手头的法术，百无聊赖地拂去身上的灰尘。
“弱者……有时真的没有逞强的权力。”
就在这时，他的嘴角扬起，恬静地注视从道路一头现身的女孩。
五年前。
他站在甲板，也是这么看待那个女孩，看着她一点点自阴影中出现，束起的发丝微微晃动。
一夜不见，她就变了，手持王剑，胯下是神话一般的兽主。
“你来了，维娜。”庄宁嚅嗫
维娜停下，环顾着尽被斩首的宪兵，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来……杀你了。”
“真薄情啊，你一直都这么薄情，维娜。”
庄宁摊开了手，“你有一天的时间。”
“不用一天。”
维娜狠狠地咬牙，冲锋，“很快就会结束的！”
“我会杀了你！”她像是说给自己听一般。
第六章 死亡是一种幸运，维娜
四年前，伦蒂尼姆。
有风暴在上空席卷，凝成庞大的涡旋。
如有实质的雷霆轰鸣，陨落向控制天灾的高塔。
雷光照在特雷西斯的脸上，他披衣随风而动，如铁石的脸上有微微的笑容凝聚，俯瞰着到来的女孩。
“碎片大厦距离启动只有一步之遥。”
“血魔大君已把自己的血融入至那一抹天灾云，很快，年轻的狮王，你会发觉你的所为毫无意义，你什么都拯救不了。”
“伦蒂尼姆会是第一个被毁灭的城市，之后，天灾的洪流将席卷至开夏郡，碾碎温德米尔领，将旧高卢地区夷为平地。”
“整个维多利亚将毁灭，任你们多么强大，结局都已注定。”
卡兹戴尔的摄政王摊开了自己的手，昂首，注视无数牺牲所换来的毁灭。
犹如觉得自己所谓已经够了，他抱着重伤的身体坐下，按下控制系统的最后一个按钮。
那意味着，包括他自己在内，都无人能阻止伦蒂尼姆的毁灭。
特雷西斯不愧是个冷静的疯子，以身设局，从一开始他就不觉得卡兹戴尔有何胜算，他要做的就是把最初的源石融入至天灾，制造出足以毁灭泰拉，重塑地表的天灾。
在这场天灾，不会有一个文明幸免，包括卡兹戴尔，那些大小的贵族，王庭，都将被毁灭！
而与他们陪葬的则是卡西米尔，维多利亚，乌萨斯，莱塔尼亚！
毁灭将临。
维娜呆呆地昂首，小手垂下，她几乎听不到声音。
结束了，特雷西斯赢了，在这场天灾中，伦蒂尼姆会是第一个祭品，所有人都会死。
她站在高处，看着下方如蝼蚁一样的人，阴雨连绵，包括了驻守于伦蒂尼姆的萨卡兹，所有人都茫然无措。
她看到了一对母女紧紧相拥，用力祈祷。
她看到了一个军人放开了掐着萨卡兹的手，哭泣着跪倒在地。
维娜丢下了特雷西斯，疯狂地破窗跳下。
她来到广场，手持国剑，无数的目光向他投来，那些目光大多如死灰沉默，一个个低沉的眼睛，无论是敌是友，都好像都出了一点光，希冀她能做些什么。
然后，一只手搭在她的肩上。
有个奄奄一息的声音低叹，摆出笑容。
“博士。”
他还是来了，这个体弱的人最终还是亲自来到了战场，站在维娜身边。
“被人注目的感觉如何？”
“他们都在期待我。”
“是的，因为你手中握着诸王之息，就像传说中的，他们或许希望你能劈开天灾。”
“可我做不到，诸王之息并没有那样的力量。”维娜咬着唇，手微微轻颤。
“做不到啊，其实他们也知道你做不到，但没人想死。”庄宁咳出了血。
“博士？”
“小问题。”转宁擦去血丝，“回答我一个问题吧，维娜，等一切结束，你会去做什么呢？”
维娜沉默了，并未作答。
庄宁却在笑：“你不知道吗？和我一样，其实我们都是迷茫的。”
“那就别想这么多啦，去阻止那些悲剧。”
他递出了剑座，剑与剑座是为一体，诸王之息的力量本就是通过剑座传导。
维娜陡然明了，这个人就是为自己去取剑座，与灰礼帽交涉，斡旋，劫杀开斯特公爵，获得剑座。
只凭借一个凡人的身体去做到了这奇迹，难免会有代价。
所以他受了伤，但还是强颜欢笑。
“去劈开风暴吧。”
“就像你的先祖，你的王。”庄宁朝着她招手，发出怒吼，隐隐带着悲伤，“因为你是亚历山德丽娜·维娜·维多利亚！”
他说罢，转身走向碎片大厦。
在天灾将要倾颓之时，庄宁主动爬到了距离天灾最近的位置，横跨过特雷西斯，开启了广播。
就有声音传响。
“我会切断天灾与提卡兹之血的联系。”
“没什么难得，我好歹也是源石专家吧？但机会只有一次，在天灾最弱的时候斩断它。”
“我与你同在，维娜。”
很快，碎片大厦作响，天灾受到了干扰。
庄宁心无旁骛，脑力开发至极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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