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万里风
大长老这样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啊?”
大长老还没从被炸的懵逼中缓过神来,又突闻如此异闻,常年佝偻的腰背差点直接挺直立正,几截脊椎相互摩擦,发出咔哒咔哒的声响。
“简直就是神迹啊……”
这道感慨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腰背有些挺直迹象的大长老立刻垮了下去,重新变回佝偻的模样,围观的僧兵立即噤声,纷纷觉得有些尴尬。
“……”
大长老陷入沉默之中。
这个时候,如果说此事与他没有任何关系,是不是根本就不会有人相信?
思考着,沉默着……
前一节车厢缓缓打开,喀兰贸易一行人咳嗽着走了出来,大长老立即停止思考,手持拐杖,威严地注视银灰。
“年轻的希瓦艾什族长……”他声音沙哑,如同两根生锈的铁条在互相摩擦。
“大长老,你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吗?”
银灰皱着眉头:
“虽然圣女大人得到了神启,指名道姓让他过来,但他的作用,绝不是被你活生生地祭掉平息圣山的怒火,齐缘之前在火车上时,已经和我谈到来自炎国的商业资助了。”
大长老:“……”
银灰的满腔怒火,从来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
因此,也就只能以沉默相对了。
“大长老这样做,必然有他的道理!”幸好周围不乏为他解释的信众,三言两语就帮大长老想好了理由,而且足以令人信服。
而大长老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也没有反驳。
这口锅,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接下了,结结实实,无法翻案。
毕竟……铁证如山!
“希瓦艾什族长,你和你的贸易公司,除了给雪山带来不虔诚的空气,还有什么?”
“你还想对圣山做什么?”
虽然名义上谢拉格是三大家族,但银灰的父母早年因筹措改革而遇害,银灰前往维多利亚留学,回来也才十年不到,正是如履薄冰的时候。
革新带来的源石电线,家家户户都有的源石小火炉,还有通往外界的铁路……
这些东西,曼殊院是统统看不见的,而且对此嗤之以鼻。
它们会影响信仰,人心不古。
“我言尽于此了,大长老,既然你做出这种事,那当要承受后果的时候,希望你也不要逃避,还像今天这样勇武。”
银灰轻轻伸出胳膊,那只鹰兽亲缓缓落下,抓住银灰披风里的垫肩。
刚才火车爆炸时,他的兽侭亲受惊飞走了,等缓过劲来后,便又扇动翅膀飞了回来,时间掐得刚刚好,给做出宣告的银灰平添了三分威严。
“耶拉冈德在上。”
大长老也说:“曼殊院行事,与你无关。”
言尽于此,再无二话了。
人群分了两条,银灰一行人走向喀兰贸易新建的工厂,孤零零的,只有聊聊数人,前进的方向上是吐着烟的喀兰贸易大工厂。
大长老一行人则人数众多,浩浩汤汤,走向一片孤寂的雪山之上。
曼殊院甚至没有通源石电线,夜晚靠烧炭取暖,用蜡烛照明,每到夜晚都会黑漆漆的,清苦而孤寂。
银灰走在路上,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两个同行者却看出了端倪,直接了当地问道: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银灰微微站定,露出一丝微笑,点了点头:“果然还是瞒不过你们,我和刚才被炸飞的那位,算是达成了一个协议。”
“能信任吗?”
“就和开斯特公爵的资助一样,无法拒绝,但足够诱惑。”银灰两手一摊,肩上的鹰猛地起飞,帮银灰扶住倾倒的拐杖。
“?”
“大长老估计活不了多久了。”银灰低头说道,语不惊人死不休。
“什么意思?”灵知轻轻扶起眼镜。
“字面意思,我在维多利亚留学时,自学了许多外语,其中包括炎国语,但它没出过专门的参考书,所以我的学习过程,就是不断观看炎国的幼儿读物,丰富词汇量。”
“其中自然包括……历史小故事。”
提到这个,沉稳如银灰也按捺不住心中的寒意:
“你们知道什么叫武德吗?”
575:惊慌失措的睚
锏轻轻摇头。
这是个陌生的炎国单词,无论从维多利亚语还是高卢语,都很难找到和它对应的词,“战争素养”也不能概括。
银灰尝试解释,但和没学过炎国话的人聊这个,根本讲不过来。
“反正小心一些就可以了,现代炎国失去了扩张的兴趣,但许多东西,还是能从历史典故和小故事中看出端倪,比如全泰拉最多的人口。”
“行吧,我们等待机会。”
锏点了点头:“我粗略看过他们的实力,这点小小的爆炸,无法伤到他们分毫。”
灵知也点头道:“我该做什么样的心理准备?”
“把你想到谢拉格最严峻的形式写在纸上,再把它翻个四五倍,便是目前的形势,我也不确定这位初次见面的炎国人,会在谢拉格点燃怎样的火。”
“该不会有一支来自炎国的大军,静悄悄地包围了整个谢拉格吧?”
锏想出了一种绝望的形势。
“这个倒不可能。
银灰摇了摇头:“周围任何国家都有可能派军侵犯谢拉格,唯独炎国不会,他们在遥远的东方,大军开拔过来要经过许多国家,外交上太麻烦了。”
“哦。”
说话间,工厂到了。
虽然烟囱还在冒着烟,但迫于曼殊院的宗教压力,和大长老靠着解释神迹如日中天的权限,大部分生产线都已经关闭了,只保持着着最低限度的生产。
泰拉各国都在迅猛发展,产品日新月异,高速战列舰一天比一天巨大,反观谢拉格,因为一些老顽固,错失了发展的窗口期。
“我想起了一件往事。”
银灰突然说:“那时候还在上学吧?期中考刚结束,突然听说伦蒂尼姆在开军事展,我们兴致勃勃地去了,其他维多利亚本地学生都畅通无阻,唯独我们因为外国人身份,处处被阻拦,被卫兵阻拦在红线之外。”
“我记得,那时候你踮着脚拼命往里看,就想看一眼高速战列舰。”灵知点了点头。
“有时候我真觉得你太有礼貌了。”
锏摇头说道:“换我直接就去刺杀那个老登了,上任一个杀一个,把那一个论文都没产出过的曼殊院屠干净,抱歉,你妹妹……”
“无妨。”
银灰轻轻摇头,示意锏不要在意。
突然间,他想到了初次见面时,齐缘先前吟的那句诗。
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
“炎国还有句古话,乘风借力,直上青云。齐缘,希望你这股风刮得够大够猛,把这一切都吹上天。”
这样就没有人能掣他的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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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感动……”耶拉冈德揉了揉眼睛。
雪山深处,风雪过境。
银光微微闪烁,原本空旷的雪地上,突然出现四道人影,正是列车爆炸时,还在车厢里的齐缘众人。
“阿嚏!”
夕突然狠狠地打了个大喷嚏,二话不说躲进画中。
四道人影还剩三道。
耶拉冈德刚到雪山,便利用自己蔓延谢拉格全境的感知,为齐缘和重岳实况转播炸火车之后的景象。
大长老一脉自不必说,有些人直到老死,都在复读自己出生时听到的话。
她重点报导的是银灰那边。
“没想到我的孩子去了外国,还在受这样的欺负,实在不行就……”
耶拉冈德顺嘴说了下去,本来想说不如就待在谢拉格被她庇护,但一想到这些人带来的外国情报,她识趣地闭上了嘴。
“抱歉,说顺嘴了。”
她抱歉地双手合一,看向齐缘问道:“下一步该怎么做?”
“下一步需要夕的配合,我待会儿敲她的门,让她加班加点画些东西。”齐缘说出了计划,转身看了两眼周围的环境。
又冷又孤寂。
远处有许多冻侫僵的少女尸体,穿着灰白的圣女服饰,确实和耶拉冈德描述的一样,面色酡红,脸带微笑,有些跪着有些站着。
“你这是直接把我们传送到你身上来了?”
齐缘移开观察尸体的目光:“一觉醒来看到这些玩意,确实有点吓人。”
“对吧!”
耶拉冈德不断点头。
从僵硬尸体上移开目光,齐缘突然发现,另一座山离他们也非常近,就在不远处,雪山和秃山的界限无比分明。
说是秃山,已经不太准确了。
曾经的睚抗拒一切,这座山也就表现出光秃秃的形象,但现在她的求生欲狂涨,喷涌而出的桃花瓣已经将整座山都盖住了。
已是一座桃山了。
高大的持刀女士站在桃花林畔,极薄红杉盖着她的躯体,面若桃花,时不时吐出一口灿烂的鲜血。
“你好。”齐缘点了点头,“给个你机会,要不要来当群演?”
“你不要过来啊!”
睚的面若桃花,瞬间就变成了面如金纸,淡漠的瞳孔中充盈着畏惧和震撼。
“我只是在远方一遍又一遍地念齐缘名字而已,怨恨和悲伤我都藏在心里,耶拉冈德,你发动人脉把齐缘叫过来做什么?!”
睚恨死耶拉冈德了。
“给你治病啊。”耶拉冈德怯生生地说,“你裁剪出来的春秋不是已经……”
“住嘴!”
睚突然吐出一口血,虽说伤到了极点,但此刻却展现出了老年巨兽的庞大威压,整座桃山都在颤抖,虚张声势地抖动。
“给你机会你不中用。”齐缘摇了摇头。
“等一下。”
重岳眉头一皱,走上前问道:“是不是你裁剪出的春秋出了问题,和上次我们进入有关系吗?”
“你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的伎俩,可以省省了。”
睚一点都不领情,冷笑。
“上次在玉门受的那一拳,我还牢牢记在心里,我知道你这招的秘密,不要尝试用它来影响我……”
“我当时是骗你的。”齐缘轻轻挠头。
“你别想骗我。”
当时的骗招太成功了,现在想改正已经改不回来了,不论说什么,睚都拒不配合,甚至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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