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万里风
缪尔赛斯为齐缘说话：“这也是没办法的嘛，一个种族在质问一个二十岁不到的少年，茫然是正常的。我十九岁的时候，还是懵懂的大学新生呢，眼神比现在还清澈。”
“咳咳。”
齐缘的目光却忽然深邃了起来，他轻轻捡起一把破碎的羽毛，平静地问：“你好奇自己的种族，是如何一步步沦落到今天这般田地的？”
“是进化。”
不等霍尔海雅说完，齐缘便笃定地说。
“造物主并非万能，在消亡了一万三千年之后，尽管现有程序在一遍又一遍试图改回来，但事态是逐渐失控的，经历漫长时间的演化，你们现在的样子就是最适应当前环境的样子。”
“并不是只有越变越强才是进化，真正的进化是越来越适应环境。”
齐缘的语气无比深邃。
至于霍尔海雅能听进去多少，齐缘就不知道了，反正听完之后她直接昏迷了过去，似乎承受不住这句话的重量。
“我转述得如何，保存者先生？”
齐缘低声问道。
在他脚下，有一个微型扬声器，是全息投影装置的一部分，从扬声器中传来定向的声音，直直地打进齐缘的耳中。
“很好，非常好，好得不能再好了。”
扬声器里的人相当激动；“我只说了两个字进化，后面那些都是你自己联想出来的。”
“另外，保存者只是因保存者计划产生的代号，身为人类，我还是希望你能叫我曾经身为人类时的名字——特雷弗·弗里斯顿。”
“好的保存者，知道了保存者。”
工作时要称职务。
齐缘当然不可能回答得上霍尔海雅的问题，他想不到进化上，但在地底黑暗困了万年的保存者，目睹了泰拉的生物大暴走，从小动物进化成遍地兽耳娘，所以深有感触。
472：杰斯顿，要坚强啊！（3更）
保存者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我曾经无数次向星空发出求救信号，但始终无人回应，情绪积压在我心里，我逐渐变得孤僻暴虐……唉，真是一段唏嘘的日子啊。”
齐缘赞同地点了点头，一个人待在黑暗中，还没有任何希望，人直接疯掉都有可能。
但是——
齐缘仔细体悟了一下保存者的话，他逻辑清晰，条理明了，言辞之间满是绅士的温和，给齐缘的感觉就像个慈祥的老头。
这反差有点大。
齐缘是在《明日方舟》里认识的那个孤僻暴虐愤世嫉俗的保存者的，现在这个样子，还真的令他有些不太适应。
是什么让他重新拥有了活力？
“你真的很不错……找一个耳机吧，现在这个扬声器，有被那群小动物听到的风险。”保存者不紧不慢地说。
齐缘找到了一个小型蓝牙耳机，不动声色地揣进兜里，走了几步后才戴上。
“克里斯滕监听着所有的通讯频道，理论上来讲，我们之间的交流会被录音……但小动物的努力在我看来甚至有点可爱，我屏蔽掉了她的监控，我们可以畅所欲言。”
保存者没有容貌，自然也没有表情。
但齐缘感觉到了他的跃跃欲试，旺盛的交流欲在齐缘心中画出了一张热情的脸。
“细说。”
齐缘好奇地说。
“说来惭愧，当哥伦比亚点出局域互联网科技的时候，我的触手立即延伸到了这巨大的局域网之中，外面那只扮演入脑的鸟，根本没有任何察觉。”
扮演入脑的鸟，是指哥伦比亚总统吧？
“你说鸽总？”
“你还真别说，这外号取得还挺神形兼备的。”保存者格外赞赏齐缘的聪明才智。
他继续娓娓道来：“那是十年前……还是二十年前吧？这点微末的时间变化对我没有意义，我见到了一个失去双亲，但仍抬头望天的小女孩，也就是现在的克里斯滕了，她的探索欲极其庞大，让暴虐孤僻的我也不禁升起了帮助的心思。”
齐缘点了点头，这事儿他是知道的，眼前这座刚刚完工的巨大火箭，就是保存者指导的产物。
“然后呢？”
齐缘追问道。
“你知道星荚吗？”保存者问道，但话音未落，答案已经脱口而出：“那悬挂在高天之上的介质防护层，能瞬间破坏掉所有电子设备，隔绝电磁波，像一道摇篮一样包裹着这颗星球，泰拉头顶的双月，就是光线折射的产物。”
“本来，我是打算汇聚保存者计划的全部能量，向天空发出一道光束，暂时贯穿那层膜，让克里斯滕通过，然后，我会立刻自杀……”
保存者话语一顿，齐缘感觉他快要说到重点了，更加认真地听了起来。
“我现在不想自杀了。”
保存者不好意思地说：“但是，将所有能量发射向天空之后，势必会引起鸽总的注意，它之前到处寻找保存者计划的确切位置，指望把我挖出来，为它的过家家添砖加瓦，但以当前泰拉的局势，这只能是玩火自焚。”
齐缘点了点头，知道这事儿很难办。
不过保存者一口一个鸽总，叫得这么熟练，属实是学以致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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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边和诸位主任交流，收获公德，齐缘一边在思考保存者的问题该怎么解决。
缪尔赛斯蹲下来观察霍尔海雅的伤，观察半天后松了一口气：“还在流血，但没有失血的风险，应该是种族天赋，血多。”
缪尔赛斯好奇地戳了戳霍尔海雅的锁骨下方，丰腴的反弹感立刻传来。
缪尔赛斯叹了口气，停顿几秒后收回手。
“心跳居然还蛮平缓的……”
她忌惮地看了一眼同样坠落在地的外骨骼装甲和高分子外套，这样的防御已经是顶格的单兵防御了，甚至能正面硬抗霰弹类铳器的正面轰击。
要是霍尔海雅脱了衣服，或者穿着最普通的布料，怕是直接拦腰截断了吧？
评估着现场，大门缓缓打开，白发瓦伊凡走了进来，轻轻一抖胳膊，带血的苍白色指虎哐当一声坠落，狠狠砸在地板上。
塞雷娅。
风吹动她披散的白色长发，而塞雷娅一言不发，沉默且强大。
“情报有误。”
塞雷娅皱着眉头说道：“说是一百六十个普通军人，但其实是一百六十一个，虽然是微不足道的小失误，但以后最好还是注意一点，别再犯了。”
他看的是缪尔赛斯，毕竟情报的传递主要依靠她的水分身。
“……”
她的坦言换来一阵难言的沉默。
“塞雷娅，你回来的路上，没有遇到杰斯顿吗？”缪尔赛斯疑惑地问。
“谁？”
塞雷娅困惑地反问。
“一个满嘴怪话的中年男性。”
“军人不都这样吗？”塞雷娅摇了摇头，“你们当时也看见了，军部为了把自己摘出去，维持自己冰清玉洁的形象，那些军人都穿着自购装备，制服也不统一，形势相当混乱，我也只能快刀斩乱麻，快拳出击，不然会耽搁更长时间。”
好家伙。
还以为杰斯顿是个有自知之明的人，十分聪明地中途跑路了。
原来是在混乱之中，被塞雷娅当小怪刷了。
真丢人。
环视一圈，塞雷娅平静地朝齐缘走来，打了个招呼：“齐缘先生，你好，我知道你在哥伦比亚的事迹，不用过多自我介绍了。”
“久仰大名。”
齐缘看到塞雷娅的龙角和平静的表情，安全感立刻油然而生。
真安全啊。
打完招呼之后，塞雷娅看向克里斯滕：“看你的样子，大概已经开发完成，可以发射了，等你返回之后，可以和我说说……天上的风景。”
“一定。”
克里斯滕笃定地点了点头。
一旁观看的齐缘眉头忽然一皱，耳畔也传来保存者的声音。
“此为谎言。”
保存者甩出惊人的事实：“克里斯滕并没有打算返回，她打算留在高天之上，可怜的塞雷娅，被克里斯滕玩弄在股掌之中。”
473：火箭，也是剑
“为了我们坚持的事业，以及……我的愿望，也感谢你们的付出。”
克里斯滕缓缓起身，掏出一打高脚杯和深红的葡萄酒：“回过神来的时候，我的身边就围着你们这群人了。”
莱茵主任们纷纷上前，接过克里斯滕的递出的杯子，深红的酒液在杯中流转。
完全是正常庆功宴的模样。
“那我呢那我呢？”
齐缘强行挤了进去，就像强行挤进橘子里的一瓣蒜，也拿到了一个香槟杯倒了半杯殷红的酒轻轻摇晃。
摇晃的红酒杯，气氛十分融洽。
齐缘的目光游历在一众科室主任和克里斯滕之间，时而看一看头顶的火箭，顺嘴说道：“给我介绍一下这个项目吧，整得相当声势浩大，打算怎么做？”
“当然可以，跟我来。”
克里斯滕点了点头，语气谦和，带着齐缘一起，在火箭下方绕起了圈。
齐缘从来没有如此近距离地见过航天器，但知道历史上最高的火箭也就一百米出头，而莱茵生命的火箭高达三百米，宛如一座摩天大楼。
六米一层，共五十层，每一层的面积都有近千平方米，莱茵生命要将这玩意发射上天。
“挺厉害的。”
不过转念一想，，泰拉已经能让整座城市在荒野上驰骋了，将一栋摩天大楼射向天空，好像也挺普通的。
“火箭的名字是万星园，最下方的一百米全都是固态能源，我们要做的并不是像鞭炮一样飞上天，而是缓慢上升，期间不停收集数据，从地面到那层屏障的这段距离，大概会耗费两个小时。”
齐缘点了点头，这个他还是知道的。
这种缓慢上升消耗的能源，比尽可能地快速升空多了好几个数量级，但谁让泰拉的能源无比充足呢？
要么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要么就是从地里长出来的。
有源石，就是任性。
“能源层往上，就是各种生物样本，从泰拉各处收集的动植物，他们会直面穹顶之上的环境，有极小的概率死掉绝大部分，更大的可能是全部死光，但是没有办法，这就是他们存在的意义。”
克里斯滕的目光向上，直到火箭的最顶端。
“在往上一层，是各种传感器和黑匣子，存储数据的黑匣子是在斐尔迪南的强烈要求，才加装上去的，各种数据都存储在里面，等适合的时候丢下去。”
克里斯滕有些感慨：“还真是承载了许多期许呢。”
“最顶层，就是真正的万星园了，按照占星术士的观测，我将天上群星运行的轨迹做成了轨道，在一个精密的系统下自动运转，对外说是为了研究重力，但私底下，是我小时候愿望的载体。”
“小时候，每当我抬头望天，仔细观察父母死去的地方，会想象自己在群星的簇拥下升入天空。”
说起自己小时候的事情，克里斯滕就像在说其他人一样。
“你是不是那种，经常对自己精神分析的人吧？”齐缘啧啧称奇。
“并不是。”
克里斯滕摇了摇头：“我从来不对自己进行精神分析，因为从始至终，我都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人。”
她双手插进大外套的口袋，平静地绕着火箭走。
她拥有清晰的自我认知，天才的头脑，以及属于理想主义者的人格魅力，所以才有那么多人围在她身边，供克里斯滕驱使，只为了完成她的愿望。
她缓慢行走，突然开口：“保存者告诉了你一些事情吧？”
好家伙。
齐缘点了点头，他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克里斯滕这种目的清晰的人，突然做自己的向导，肯定不是突然看上齐缘这么个人了，而是要聊一些敏感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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