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万里风
“把人抓来进这个生态箱，她总该有个动机……”
齐缘认真聆听，那群活在停滞时间中的古人正在向神明祈祷。祈祷神明带来火焰，祈祷神明挥手散去这场雨，细雨淋湿了他们的毛发，冷得直打哆嗦，但他们仍在祈祷。
“我好像有点理解了。”
齐缘灵光一闪，大胆推测：“她无法理解岁兽为什么要帮人类，苦熬的时间太过漫长，这位巨兽某天突然心血来潮，抓来这么十几个古人，做了一场社会实验。”
看这群先民在小世界边祈祷边等待，苦苦等着神明降下奇迹的模样，自己的推测应该是八九不离十。
在漫长的岁月中，她也尝试过通过模仿岁的行为来寻求他向同类挥刀的答案，在这个微小的景观世界扮演神明，对祈祷的先民予取予求。
但从现状来看，她应该是失败了。
她完全想不到，岁为什么要帮助这群微不足道的蝼蚁，这样能收获快乐吗？
劰 无法理解。
齐缘退了两步，摇了摇头：“做完实验之后，发现环境被有限的人类活动改变，这个小世界顿时成了烫手山芋，但又舍不得丢，就这么烂在自己手里了？”
拿来对付齐缘，也算是废物利用。
“我对她的性格，总算是有了一点了解。”
齐缘十分感慨地说：“误会她的性别真是对不起，这样的性格，我们面对的一定是一位女性巨兽。”
重岳沉默着，很想说巨兽是无性别的，但还是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齐缘说的很有道理。
“那你准备……”
重岳回过头，发现在推理的这段时间里，齐缘也没有闲着，他拔出利剑向上一挥，不多时就斩落数片宽阔的叶片以及笔直的树枝，没过多久便组装出一把极为原始的伞。
“大哥，把脑袋转过去。”齐缘忽然说道。
重岳刚转过身，齐缘便接连打出好几记太阳拳，璀璨的光芒一阵爆闪，将阴暗潮湿的树林瞬间照成太阳直射的正午沙漠。
爆闪，狂闪。
闪烁惨白的光芒，瞬间便吸引了先民们的注意，眼见这群人激动地投来目光，齐缘趁势收起光芒，撑着伞缓缓走了出来。
“……”
沉默。
死一般的寂静。
齐缘也不急着说话，直到某位被淋得瑟瑟发抖的瘦弱先民上前来。
“神？”
“神使？”
他们就像被抛弃的流浪狗，等着他们的神停下这片绵延的雨，看到齐缘这个陌生家伙，出场前还有神光乱闪，顿时将希望寄托在了他身上。
齐缘摇了摇头。
“我无法帮你们停下这场雨。”
他抖了抖手中那把就地取材，用木头和大树叶组装成的雨伞。
“我不是神明，只是一个路过的普通人，虽然无法停下这场雨，但只要撑起雨伞，就能保护自己不被淋湿……”
齐缘又看了一眼冒青烟的火堆：“只要有合适的方法生火和保存火种，也可以不用祈求神明，制造火焰……”
“一切的一切，人都可以用自己的双手取得。”
齐缘温和而宽容，一副循循善诱的模样，一手提刀，一手撑伞。
重岳就在旁边看着，忽然间有些恍惚。
他想到了自己的原身，曾经的岁兽，传说他因看到真龙所带领的人民，终于开始怀疑神明、不敬神明而欣喜若狂。
人一思考，岁兽就发笑。
并非思考的对错，而是思考这种行为本身，就是一种让神欣喜若狂的进化。
而在时光之前的开始，人类是如何开始思考的呢？
“想学啊？我教你啊。”
齐缘一边说，一边向畏缩的先民递出雨伞，就像扔下了一枚火种。
历史和现实，在此处交汇。
重岳感觉自己忽然成了个见证者，长久的岁月不仅没有让他更从容，反而让重岳更清晰地感知到这一幕的意义，从而更加肃然起敬。
“齐缘……”
宗师有些口感舌燥：“你这是奔着把人气死去的啊。”
230：给睚气笑了
传说中，在泰拉大陆的先民诞生之初，尚处在蒙昧混沌的初期阶段，一群神秘的存在站了出来，成为先民们的领袖，推动文明的发展。
他们传授先民知识，如何搭建房屋，如何生火和保存火种，如何躲避天灾，如何狩猎并处理动物皮毛……
洒下星星点点的文明火种。
在这群文明启迪者、先民牧者的帮助之下，泰拉大陆的文明高速发展，一直到今天。
“有些短生的史学家，觉得这种普遍存在的传说，其实是对历史的简化，将丰功伟绩集中于一人，是种方便传播的传记故事。”
重岳负手而立，十分感慨。
“但事实上，现实有时候比传说更离谱……”
他默默看着齐缘，后者正在发挥毕生所学的野外求生知识，磕磕绊绊地传授出去。
“这个叫钻木取火。”
齐缘咬着牙和木板较劲，木棍都磨得短了半截，才终于磨出阵阵青烟和火星，他赶紧将提前备好的干燥柳絮铺上去，轻盈的柳絮在火星中扭曲变形，被轻易引燃。
火苗燃起，齐缘赶紧将它递给原始人。
“拿好。”
领头的先民颤颤巍巍，难以置信地接了过来，这对他们来说是闻所未闻的事。
尽管齐缘一再强调自己不是神明，但架不住这些原始人受的影响，齐刷刷地跪了下来，对着齐缘就是一顿三跪九叩。
公德加了三十多，正好和这里的先民人数相等。
看到这场面，齐缘有些绷不住了，尤其是这群原始人不止跪，还像萨满一样念念有词，齐缘感觉自己正在要被他们悼念，举行着狗屁不通的葬礼。
他赶紧把人扶了起来。
但刚扶起来，这些原始人就像没有骨头一样，接着又跪了下来。
“站起来，不准跪。”
迫不得已之下，齐缘直接拔出了刀，赤红的光芒一闪而逝，一番威逼利诱之下，才让他们全都站起来。
“智人进阶提高班第二课，跑步进入刀耕火种阶段。”
齐缘苦口婆心地说：“进化的这个阶段最关键了，现在跟不上，以后还想从先民进阶到兽耳娘就困难了。”
齐缘挥舞了一下赤红的长刀：“还不快动起来？”
就像赶着一大群羊。
播撒文明的火种，再加上一点小小的威逼，这群原始人立即动了起来，按照齐缘的指示展开行动。
重岳也亦步亦趋地跟了过来。
看着齐缘的行为，他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
本来，齐缘这些行为的目的，应该是传授这些先民知识，重现很久之前的那一幕，让一直旁观的巨兽代理人破防，不顾一切地跑来到齐缘身边。
这样一来，重岳就能毫无顾忌地打人了。
不得不说他抓得很准，以炎国巨兽的淡漠，确实只有这种事才能让她精准破防。
但现在看来……齐缘似乎是真心想传播文明的火种，试图在巨兽到来之前，再多传授原始人一些经验。
可是为什么？
没有任何利益可言，那就只能是天性使然了。
齐缘，原来是这样一个人。
“野草秕谷，加以训化能变成小麦；蒲公英是一种常见野菜；这个……呃这个……”
齐缘说到底也只是个高中生，没有野外生存专家那样的技能，很快便卡了壳。
一直在旁边观察的重岳立即走上前来，他对这些数千年前的炎国植物如数家珍，潮湿树林里的很多菌菇，也都被博学的重岳辨识了出来。
齐缘一边听重岳讲解，一边将这些知识转述给原始人。
“这活动复刻得也太彻底了。”
齐缘忍不住吐槽。
才过去几个小时的时间，他就刷完了燧人氏钻木取火、神农尝百草、嫘祖养蚕等一系列人类文明成就，如果生在货真价实的文明伊始，公德非得刷到【？？？】不可。
可惜这里的原始人只有三十几个，用不同的事件获取公德，数值也只多了二百多点。
倒不是嫌二百太少了。
主要是他干的事，可都是经天纬地的大事。
“我感觉自己生错了时代。”
齐缘只感觉可惜，忍不住摇了摇头。
在重岳的注视下，齐缘拿着起切下来的木头，认真地说：“好的，那么接下来，我教你们如何制造车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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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之外。
山海众领袖看着远方逐渐浮现的天光，小心翼翼地移开脚步，以免踩到睚的影子。
睚依旧平静，很有耐心地在等待。
这才是神明啊……山海众首领忍不住心中感慨。
常人无法忍耐的等待时长，对长寿的巨兽来说只不过是须臾……呃，睚大人的表情是不是突然变了？
没有任何征兆的，睚往前踏出一步，身后留下一道清晰的残影，良久才消散。
天空突然间变暗了。
狂风大作，飞沙漫天，睚脚下的绿洲也在瑟瑟发抖，一瞬间就被卷走了四成的树叶。
巨兽的怒火，连天地都为之色变。
睚不用回头，就知道山海众的首领此刻已经匍匐在地了。
滑跪。
但是，外面的人有多卑微，小世界内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就越令睚惊讶，乃至于睚的内心突然生出了强烈的愤怒。
这既视感是怎么回事？
历史重演？！
知道了岁老二的悲剧，她将齐缘装进小世界之后，就特意没有再去看，就是为了避免一切观测效应，耐心等待齐缘用刚才描述的那招破世界而出。
然而睚还不料，也不信竟会下劣凶残到这地步。
齐缘！
怒气似乎引发了天灾，乌云裹挟着狂风，睚含怒踏出几步，每一步脚下都有光芒。
愤怒地走了两步，睚的表情终于平静下来，随后立刻消失不见。
过了几分钟，愤怒带来的影响才慢慢归于平静，山海众首领一个鲤鱼打挺起身，无比后怕擦了把汗。
“恁牛？”
山海众首领摇了摇头：“这场闹剧终于能结束了，睚大人取那种家伙的性命，简直如同探囊取物一般。”
想到自己大概见不到齐缘了，他大呼真不解气。
“要是能亲手砍他两刀，该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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