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药师慕少艾
她更希望大家是为了一个共同的理想而聚集在一起，而非别的什么东西。
事实却是，愿意出来作战的人，大部分都只是因为能多分一点食物，真打起来的时候依旧是塔露拉本人带头冲锋，稍一劣势马上就作鸟兽散，等到战斗结束，又马上跳出来瓜分战利品。
她能理解，畏惧死亡也也没什么值得嘲笑的，没有人是天生的士兵，而且大家都饿坏了。
只是环境逼迫了大家选择去做不正确的事。
包括今天的事，她也在告诉自己，那只是一次意外，或者说是过去的痛苦遭遇让他们选择了这么做。
塔露拉转身向着车队走去，博卓卡斯提并没有跟上，而是站在了原地，看着天上刚刚开始飘下毛毛的细雪，落在了他破旧的盾牌上，就像当年他第一次带领着在战火中仅剩的族人们来到乌萨斯的那一天。
一如往年。
来到乌萨斯确实让温迪戈可以远离同族之间的战争。
但他的儿子依旧死了。
杀死他的，正是他的祖国乌萨斯，只因为他是感染者。
张淼则是坐在一辆卡车车厢上百无聊赖的看着下面的人群在不停的忙碌着，采集样本已经放在车上让列克星敦带回去了，这些数据很有意思，带回去以后经过审核可以送进帝国的主档案库。
运气再好一点，张淼说不定可以靠着源石荣获帝国科学院历史上最年轻院士的名号。
同时也是有史以来学历最低的院士嗷。
【芝士源石】
但这就是在白日做梦了，他的研究水平连评估门栏都够不上，最多能水几篇论文然后换十多个能量币去买买买，剩下的交给科学院。
他也秉持着一贯小心谨慎的原则，在这几千吨食物里放了数不清的跟踪器，等到塔露拉她们将食物带回去以后，自己能全方位无死角的监控她们每一个村落。
拍摄下来的东西也可以制成纪录片上传到数据中心网络，这几乎是每个考察站都会干的事情，偶会还会邀请一两名天赋出众的当地科学家加入帝国，赋予公民身份。
不过张淼没有这项权利，甚至在未经授权的情况下和当地土著有过多接触都算违规行为了，现在也是不得已才这么干的。
张淼一边翻看着移动城市模型，一边跟列克星敦聊着天，不知不觉间天色已经蒙蒙亮了，整合运动也将食物搬运的差不多了，连车队都来回跑了好几趟。
整合运动成员的脸上从张淼一开始看到的面无表情到露出热情洋溢的笑容只用了一个晚上。
有的时候人的要求真的很低，只要能好好活着就行，哪怕生活条件差一点他们也能忍下去。
而有的人总是想要从他们的怀里夺走最后一块面包，再将他们的脸踩到地底肆意羞辱，然后再说什么都是他们自己不努力造成的现状，却没有想过对方努把力说不定就会把他脑袋摘下来当球踢。
如果是其他帝国人看到这一幕并不会有太多感触，大多数人对这些土著文明的态度向来是漠不关心的。
但张淼不一样，在两个世界天差地别的生活经历带给他非常大的撕裂感，尤其是在这里又一次看到了如去自己一样身影，让他感触颇深。
看到运输工作已经完成的塔露拉向着还坐在车厢上的张淼走了过来
“张淼先生，虽然这只是一次交易，但在这片大地上愿意帮助感染者的人不多，所以我依然对你伸出的援手抱有感激之情。”
张淼从车厢上一跃而下跳到了她面前
“我还以为你打算再瞒我一段时间。”
她笑了笑
“当看到您愿意为感染者们将那个家伙抓过来任由他们处置的时候，我就知道您不是一个会因为矿石病而区别对待的人。”
张淼都没想到对方居然是来说这个的
“只是恭维的话那就不用再说了，我更希望你能好好利用这笔来之不易的粮食，可别将它浪费了。”
顺手从包里拿出一个对讲机，丢给了塔露拉
“等你什么时候修好了仓库，就用这个通知我。”
说完便要转身离开。
“请等一下，我有一些问题，想请教一下您。”
第29章：解惑
老实说，张淼很想一走了之，他不想浪费时间在这上面。
已经拿到引擎模型的他现在只想回去尽快改造修复殖民舰跑路，只要自己在修好殖民舰跑路之前，整合运动不完蛋就算完成它的使命了。
之前和她说那些话也只是为了以防这家伙第二天就跑去攻打其他矿场，短时间内就完犊子了。
这最起码也要好几个月的工程，万一这帮人没能撑住，他那边很快就会暴露的。
他只是觉得人家救了自己一命，能避免冲突就避免冲突，又不是什么菌菇，说杀你全家就杀你全家。
不过....
看在对方喝了那瓶水的份上，就当作是还人情了。
张淼停住了自己的脚步，回头对着塔露拉说到
“问问题可以，但是你要先帮我一个小忙。”
“但说无妨。”
只要能得到答案，哪怕这个答案不是自己想要的，塔露拉欣然接受了对方的要求。
“你能在我面前用几遍你的源石技艺吗？”
“？”
这是什么要求？
虽然她满脑袋问号，但还是照着做了。
从地上捡起一节枯枝
一丝火苗从干燥的枝桠上燃起
“你的手会被这个火焰烫伤吗？”
“不会。”
“能加大这个火焰吗。”
原本只是随时会被一阵风吹熄的火焰一下子爆燃了起来，温度也随之升高，枯枝很快就燃尽了。
“火焰能达到的最高温度是多少，能将石头气化吗？”
“还不可以，目前我只能勉强将石头融化。”
“你的火焰最远范围可以攻击到多少米，能在远处凭空生出一团火吗？它只能以火焰的形态出现吗？是你脑海里先出现了火焰的形状所以它才会是火焰吗？周围温度的升高会让你感觉到难受吗？有没有考虑过不依靠火焰的形式直接升高区域内的温度？”
“最远只能达到15米左右，但我的源石技艺还在熟练成长，隔空点火这件事情必须要有媒介，并不能凭空生成，目前我也只能操纵火焰，而且对火焰的耐受性比较一般人高，但依旧会难受。”
对方一个接一个的问题都相当奇怪，这些东西一般只有那些对源石技艺进行钻研的科学家才会在意，但他怎么看都不像是那些研究人员。
“试一个我看看。”
“再来一次。”
“再来一次*N。”
不管内心有多少疑问，她不厌其烦都照做了，毕竟这也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情。
“好了。”
随着最后一声喊停，塔露拉总算把已经快麻了的手放了下来。
张淼非常满意，本来还想着放弃对塔露拉的神经脉冲信号采样，但对方居然主动送上来了，经过十几次的信号采集，总算是拿到了完整的一套瞬时神经信号，至于有没有用还要等回去搞清楚了再说。
从车厢里拿出一瓶水丢了塔露拉。
这次是干净的。
“找个地方歇一下吧，有什么问题可以问了。”
“不过事先声明，我说的不一定正确，甚至可能是错误的，至于你怎么采纳与我无关，我也不在乎你怎么想。”
塔露拉当然知道，对方的答案不可能是自己的答案，但他的回答一定有参考价值。
两人一路走到了高处直接坐在了雪地上，在那里能看到整个场地里一辆一辆满载而出的卡车。
“张淼先生，当时在我和统计员进去查看金库的时候，发生了一件事，原本负责看守金库的三名士兵为了里面的赤金而自相残杀，我不明白，明明里面的财富对于他们三个人而言绰绰有余，那为什么还会这么做？”
.....这件事张淼知道，甚至可以说他看了一次现场直播。
先动手的那人第一个被其他两人合力打死，紧接着剩下已经红眼了的两人又互相殴打起来，然后又死了一个。
他沉思了片刻，组织一下语言
“你有没有挨过饿？不对，应该说你有没有连续饿过很长一段时间，胃里酸水翻腾，恨不得吃泥土的地步？”
并没有直接回答塔露拉的问题，而是对其进行了反问。
......
塔露拉挨过饿，她基本上是和大家一起吃饭，有的吃就一起吃，饿肚子也一起饿。
但....
阿丽娜总能匀出一点点吃的，哪怕只是一块拇指大小的饼。
饿着肚子可不能好好的带领大家，总是用这样的话将饼塞到她嘴里。
所以比起其他人，她总是好受一点。
“我没有嘲讽你的意思，事实上我也没有这么饿过，但是我见过那样的人，长期严重饥饿的人在面对一顿突如其来的大餐时往往会失去理智，疯狂往嘴里塞着吃不下的食物，并且会有强烈的护食情绪，哪怕桌子上的食物足够很多人吃，他也会想办法将更多的食物聚拢在自己的面前，攻击一切有可能与他争夺食物的人。”
“如果没有其他人控制的话，他大概率会撑破自己的胃之后死亡。”
“同理，你在一个贵族之家长大，不管你现在怎么吃苦也改变不了你从小养成的金钱观念，所以你也无法理解一个对于一个穷了一辈子，并且没有接受过良好教育的人，一个任他夺取的金库意味着什么，你可以面对一块金砖的诱惑无动于衷。甚至大大方方的让给其他人，但他们不行。”
这个解释，是他处于个人角度给出的答案，现实情况到底是什么，可能只有把那三具尸体拉过来问才有答案了，毕竟他们动手的时候连一句话都没有讲过，所以张淼也不知道他们心里想的什么。
而且他们的回答也不一定保真。
唯一活着的那个，在塔露拉她们走后不久就死在了工人的围攻下，袋子里的赤金也被抢夺一空。
听完张淼的回答后，塔露拉心中一松，她其实很担心从对方的嘴里听到什么性本恶之类的话。
但他的回答合理到了异常的地步，也十分符合自己的观念。
身在庐山的塔露拉反而没有向这些方向思考过。
于是她又继续追问到
“为什么昨天那些被你煽动的感染者眼神和我以前救出的感染者完全不同，难道只仅仅是因为他们获得了暴力的宣泄吗？”
她一开始以为那只是报仇雪恨后的情绪激动，但仔细观察后又觉得不同，这群人恐怕是真的想和她一起走到底。
哪怕是以前同样救出的感染者，他们愿意出来和塔露拉出来作战，往往也只是朝天开三枪，对得起口粮。
哪天整合运动面临强敌了，塔露拉毫不怀疑第一个跑路也是他们。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第30章：分手
“这就要看你怎么想了，也许你认为发泄心里积压的怒火会让他们逐渐倾向暴力，但是这一点才是最重要的，也是你最应该做却没有做的事情——给他们的负面情绪指定一个宣泄对象。”
“仇恨不会因为你不去想就会自己消失，他们受到的伤害都是切切实实的刻在了骨头上、心底里，我听盾卫说，你一直给他们宣传的是人人平等、自由，没有人理当受到压迫，但整天讲这些大道理他们是不会理睬的，你必须说他们听得懂的话，告诉他们敌人是谁，是谁在压迫他们，该怎么反抗，跟着你可以得到什么，以及你和那些人有什么不同。”
和科西切相似的话，却又是完全不同的内核。
“当那些感染者打死了索诺夫，获得的不仅仅只是暴力的宣泄，还有思想上的转变——原来那些贵族也只有一个脑袋，没什么了不起的！增加他们对整合运动的信任度，经过这样的转变，你让他们拿起武器，告诉他们去解放更多向他们一样受到压迫的人，于此同时补上相对公平的物质条件和思想建设，你才能算是真正的在进行一场对旧势力的反抗。”
“而且必须将所有人的力量都统筹起来，不能让他们继续散漫下去，如果还在为了你心里的那点自由主义挣扎，那等到未来你们面对打击的时候只有死路一条。”
说完话后，山下的车队已经走得七七八八了，叶莲娜正站在最后一辆车上对着塔露拉招手示意。
“看来时间以及到了，就到这里吧。”
张淼也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这种东西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说明白的，他没这闲工夫，站起身后就先一步下了山，把塔露拉一个人留在了山上慢慢思考。
......
等回到殖民舰后，张淼就开始迫不及待的开始制定工作计划，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会很忙的。
修复舰体、改造发电机、重启雷达、研究源石、研究源石技艺......
他甚至连觉都没有睡，立马投入了接下来的工作。
先是计算了一遍仓库内的金属储量，当时走的时候带的不多，殖民地初期建设用的最多的材料都是碳纤维聚合板，大量用到金属方面的只有工业区，所以只准备了六十万吨不到的各类金属锭，这个数字距离他所需要的相差不少，还需要开采后从新冶炼，不过只是改造发电机的话还是绰绰有余。
列克星敦的效率非常快，在拿到了引擎模型的那一刻起就在不断的对其进行分析构筑，等他回来的时候第一版改造计划就已经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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