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药师慕少艾
“你们要是不说，我现在可就把他给放了，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那就不好说了。”
感染者人群依旧沉默，但明显已经有人跃跃欲试了。
第一个鼓起勇气的是一个瘦骨嶙峋的少年，身上尽穿着一件破烂到丢到贫民窟也不会有人捡的碎布。
孱弱的身体就像随时可能会被一阵风吹到倒，细长如竹竿一样的四肢支撑着他爬到了张淼的面前。
他眼里只有怒火与泪水，在所有人面前，咬牙切齿的宣读了索诺夫的第一项罪名。
“他...他逼我父亲和叔叔们钻进高炉里工作，害的我父亲在里面被活活烧死了！”
高炉里的温度往往接近一千摄氏度，活人进去扒料活不过一分钟。
说完少年就捡起地上一块矿石，瘦弱的躯体爆发出来巨大的力量，狠狠的砸在了他的头上，鲜血与惨叫，本来还应该有辱骂，但可惜下巴被卸了什么也说不出来。
怒火攻心的少年还要再来一下，但他的手却被张淼给抓住了。
在他不解的眼神中，张淼说出了对于索诺夫无异于恶魔的语言。
“小子，想打第二下，就要说出第二条罪名。”
说完之后他就松开了手，示意少年继续。
原本以为只能到此为止的少年，激动的宣读出了他的第二条罪名。
“他还要让六岁以上的孩子强行进入工厂，每天工作18个小时，不然就要挨打或者让我们得上矿石病，而且还从来不给我们发薪水，每天只给我们一小块树皮面包！”
紧接着就扑了上去，用牙齿狠狠的将索诺夫的耳朵给撕扯了下来，顿时血流如注，
“呜啊！！！！”
仅仅一个人的报复，就已经让他痛不欲生了，流淌的汗水已经打湿了他的衣襟。
他有多少年没有挨打过了？
身体早已忘记了疼痛的感觉。
他已经没有力气去看坡下的感染者了，只能在心里咒骂着张淼这个疯子。
但随着一阵清凉之意从脸上传来，痛觉一下就消散大半。
恢复了一点意识的索诺夫睁开眼看着张淼正在用一瓶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喷在他的伤口上，轻轻松松的止住了血。
“好了，你先下去吧，该下一个。”
要是让这个少年继续说下去，只怕是把他的生物凝胶用完都轮不到第二个人。
少年恋恋不舍的放下了拳头，无论他有多少话还没说完，张淼开口了他也只能下去。
能在索诺夫的脸上揍两拳是他想都不敢想的事，一拳是为了父亲，另一拳也是为了他自己！
眼中的怒火也因为这两下消散大半，取而代之的一股难以言说的狂热。
有了第一个，很快就有第二个第三个，他们一边宣读着索诺夫对自己施加的酷刑，一边用指甲、矿石、牙齿用他们能想到的一切手段将自己曾经受到的苦难全部奉还，其余的感染者们受到影响后开始争先恐后的想要爬上矿坡，生怕在自己动手之前索诺夫先一步被人打死了。
“他抢走了我的女儿，还把她卖给了一个商人！”
“他故意在矿堆里混入活性源石，让我们感染了好成为他的奴工！”
“他抢走了我父亲的画，还说我们一家是小偷，偷了他的传家宝，最后还派人像我们家丢源石炸弹！”
“他……”
挤挤攘攘的人群几乎把张淼和索诺夫围了个水泄不通，不得已之下，张淼大吼了一声
“都特么给我去排队，每人仅限一次，不然我现在就打死他！”
现在这个世界上最不想索诺夫死的可能就是这些被迫害者了，听到张淼的怒吼，原本挤挤攘攘的人居然在短时间全都规规矩矩的排成了一列。
张淼随便找了个心理素质过关的盾卫，将手里的两瓶生物凝胶丢给了他，特意嘱咐对方别让索诺夫死的太快后，他就跳了下去，走到了塔露拉身边。
第二十三章：争执
“你为什么要怎么做？”
那个家伙该死，塔露拉仅仅是旁听了不到几分钟，那些感染者就给他罗列了超过二十条罪名。
而且这些罪名，在整合运动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大家几乎都是这么过来的。
但她依旧认为张淼的手段太过残忍，那就是在对索诺夫进行千刀万剐式的报复。
“暴力只会招致更大的暴力，它不能解决实际问题，公义也不能用它来伸张。”
塔露拉无法接受张淼的行为，这几乎与她的信仰背道而驰。
她离开公爵领地，就是因为她厌恶那黑蛇令人作呕的强压统治手段与政治理念，如果用这样的手段，那就和乌萨斯贵族有什么区别？
她同意杀死那些统治者，却不应该用这样残忍的方式。
张淼没想到塔露拉居然会因为这件事来跟自己争执，不过想想自己这样好像确实有些过头了。
“好吧我承认，手段过激了点，但是塔露拉，你回头看看你整合运动的成员们。”
塔露拉闻言回头看了一眼，但她看到的东西，却让她汗毛直立。
她看到了，那些人们眼中透露出的兴奋以及………羡慕。
他们就像恨不得上去砍索诺夫的人是自己一样，在他们的过去，也有不少人受到过欺压与折磨。
在此之前的他们还是一个个平易近人的朋友伙伴，现在却看起来像是个屠夫！
“你释放出了一个魔鬼！”
塔露拉从没这么后悔过，也许她从一开始就不该答应这次行动，就不该同意与张淼的合作。
现在的她都能听到内心那个邪神欢愉的笑声！
“你说得对，我释放了他们心里的魔鬼，但就算我不这么做，这个魔鬼终有一天也会破茧而出的，塔露拉，你以为这些人为什么跟着你？”
“他们绝大部分是为了活着，为了一口吃的，也是为了有机会报仇！”
“如果你不能给他们一个发泄口，那等他们成长起来，内心的憎恨也会随之蔓延，洪水决堤的时候，死的就不是一个贵族了。”
“你有什么更好办法来解决吗？你没有！我看了你们好几天了，也问了不少东西，你甚至无法让他们填饱肚子，这样的队伍别说战斗力了，稍微有点风吹草低他们马上就会丢下你离开。”
“物质、思想、组织，我在你们身上除了不切实际的理想以外一样也看不到。”
“作为作战部队，你看看你带的那些人屎一样的组织力和战斗力，连令行禁止，通力合作都办不到。”
“如果不是遇见了叶莲娜和博卓卡斯提，我敢保证你们不出三年就会分崩离析！”
理想主义者很好，他们往往是人类前行道路的开拓者与启明星，但一个理想主义者也是孤独和脆弱的，他们撞在名为现实的墙壁上，要么撞碎它继续前进，要么粉身碎骨，留下未完成的事业以待后人，又或者绝望堕落，对这条路彻底死心。
一连串的质问让塔露拉哑口无言，本来张淼也不想这样，但今天纯粹是被那个垃圾引动了怒气。
如果张淼只是鄙夷与不屑，那塔露拉还会和对方以理据争，最后大不了做完这单生意就不相往来。
但他说的没错，在此之前整合运动已经有不少人在抱怨天天连吃一顿像样的饭也做不到，每隔一段时间就有人选择离开，而且有更多的人也不愿意参加战斗，宁愿躲在村子里，这也让那些愿意跟随她出来的人也在抱怨。
她也想过解决办法，但是没用，语言和理想的激励可以鼓动一时，但却不能填饱肚子，大家总会回到现实的
她认为这是一次机会，如果能从张淼手里获得足够的粮食，那样以后的日子就能好过很多。
但这只能解一时之需，她不可能一直靠着张淼，对方对源石的需求是有上限的，自己能找到的源石也是有上限的，如果不能找到新办法，那这也只是坐吃山空而已。
“那你也不能这么做，你让一个无辜的孩子双手占满了鲜血，你让原本良善的人们变成了被怒火支配的野兽，丢失了底线！”
尽管底气已经没有之前那么足了，但她依旧不认为让那些人对索诺夫千刀万剐是正确的。
“无辜？别开玩笑了，塔露拉，压迫者可不会在意你是一个孩子还是大人，在反抗的路上没有人可以置身事外，这是每一个受压迫者的共同责任！”
“而且丢没丢失底线不是你说了算的，你这是滑坡谬论！为亲人报仇的孩子不是侩子手，更不会丢失底线！只有这样他们才能重新面对生活，只要你能继续做好道德模范，保证物质基础，用合理的规章制度限制住他们，那就没人会越矩！”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而且人生而自由，怎能用强权限制！”
话题突然被张淼扯回了自己身上的塔露拉一下子懵了。
“废话，你觉得他们现在除了跟在你身边还能去哪儿？还生而自由？无拘无束的自由等同于自我毁灭！就你这脑子还想造反？你还是找个绳子上吊来的快，省得祸害别人！”
“你！你怎么可以说出这种话！”
“怎样？你想用强权限制我的言论自由？”
博卓卡斯替一直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他们两人争论，没有阻止。
塔露拉理想化和单纯是当初博卓卡斯替选择她的原因，但也是他现在头疼的地方。
黑蛇绝不会如此简单就放手，他一定在塔露拉的身上留下了什么，只是那个恶神的手段太过隐秘，自己没办法看出来。
如果这样能让她脚踏实地，现实一点，也是好事。
随着两人之间的争吵逐渐激烈，索诺夫也没了生息，毕竟内出血不做手术生物凝胶也救不了他。
那位盾卫已经尽了最大努力为他延续生命，但他还是没能坚持到第二轮结束，走的十分安详。
但他的死亡并不能让所有人停下来，有好几个人依旧一下一下的捶打着已经没了气息的尸体，一边殴打一边哭嚎着。
也有不少人停下了无意义的泄愤，蹲坐的石堆上泪流满面，不知是因为大仇得报，还是想起了过去原本美好的生活。
再炙热的怒火也有止熄的一刻，人们终究是要回归现实。
随着索诺夫的死亡，感染者们被巨大的茫然充斥了整个内心，让他们失去了仇恨的目标，又回归了麻木状态。
但当他们的眼睛看到了塔露拉和张淼的时候，一股别样的情绪出现了。
是他们让自己能亲手报仇，他们是拯救者！
可他们依旧会离开。
第24章：收获
“我能跟你们一起离开吗？”
出声的是一个带着眼睛的女性，眼睛的支架上紧紧的绑着几根细绳才能让它已经断成几节的躯体勉强位置原状，但左边空空如也的镜框和有些扭曲的左臂向其他人展现了她曾经遭受过的虐待。
“我叫希亚，以前是一个老师，我认字的，而且吃的很少，能让我跟你们一起走吗?”
想要走过来的她被雪怪们给拦下了，但嘴里的恳求却没有停下。
而且不仅是她，在她第一个开口后，其他人也陆陆续续的站了起来，相继说出了自己的职业，并表示希望加入整合运动。
“我以前是个医生。”
“我是技术工人，懂全套的金属冶炼，如果你们需要兵器我也可以帮忙。”
“我.......”
他们的声音叫醒了被张淼怼的快要气绝的塔露拉，意识到自己不能在其他人面前失态。
收起了自己快要失控的心情，面色柔和的对着那些言语近乎乞求的感染者们说到
“大家请放心，我一定会带着你们离开的。”
得到了答复的感染者们欣喜若狂，像是得到了什么恩赐一样，看向塔露拉的眼神愈发热烈。
他们因为距离，并没有注意到张淼与塔露拉的争论，只是从其他人的表现里，认为塔露拉是这支部队的首领，也将张淼的行为当作了塔露拉的命令。
现在在他们的心里，塔露拉的高度恐怕都快赶上乌萨斯皇帝了。
就算她现在高喊感染者才是天选之人，他们说不定都会信。
“看见了吗？这才是你应该做的事，把他们组织起来，将他们一时的兴奋与热切转化成对你或者你思想的狂热信仰，再把他们放到合适的岗位上，就能打造出钢铁一样的组织，而不是像你过去一样，继续放任他们自由选择，想走就走，想干嘛就干嘛，那你的整合运动就永远只是一座沙堡，推到乌萨斯就永远只是一个不切实际的梦。”
张淼在她耳边的低语就像是一个恶魔正在蛊惑着一个仙女坠入凡间。
看到这一幕的博卓卡斯替如何不知道张淼在干什么。
他是个军人，老古董，但不是傻子。
张淼是故意卸掉索诺夫的下颚，然后让感染者们打死他的。
因为对于陷入困境的整合运动而言，索诺夫的承诺真的很有诱惑力，受到生命威胁的他肯定会开出一个巨大的筹码来换取存活，说不定真的会说动塔露拉。
所以张淼没有选择亲手打死他，而是堵上他的嘴，让感染者动手，这样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讲，塔露拉都没有理由去阻止感染者报仇。
而索诺夫的死亡，肯定会极大刺激到乌萨斯贵族们的神经，再加上驻扎雪原的第四集团军本身就是旧贵族势力，他们势必会加大对整合运动的围剿力度。
失去选择权的塔露拉，如果不想再这次围剿中损失殆尽的话，那就必须向张淼靠拢。
能随手拿出至少千吨粮食的人，手里的拳头也一定够大。
但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博卓卡斯替现在已经在考虑要不要再这次粮食到手之后直接将张淼给做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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