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水土
萝兹每天也没别的事情干，也只能去找仆人们瞎聊了，这是少有的消遣。
估计仆人们也是这么想，才愿意和萝兹说话吧？
凭着在当年经营生意时锻炼出来的记忆能力，她记住了城镇部分区域里所有魅魔的脸。
每天她都会去跟不同的魅魔对话。
按理来说，和其中一个魅魔打好关系，然后从对方嘴里套出点什么有用的情报才是正确的做法。
可她能在这里停留的时间太短了，而且刚来就表明了自己的目的，魅魔们都对她有一定的戒心，所以没办法使用上诉的方法。
说来也是，那种大人物自己怎么可能想见就能见到呢？
出门，萝兹已经决定好了收集情报的目标。
因为住所附近的魅魔给记住了，只需要去找一个完全没交流过的魅魔就好。
走在路上，萝兹的目光暗暗打量着经过的每一个魅魔。
如果是正在工作的，萝兹都不会去搭话，因为对方是不会理自己的。
想要判断她们是否在工作，要看她们的手上有没有拿着东西。
要是在搬运什么，比如抱着衣服或者食材的话，就是正在工作。
她们的工作模式很奇怪，在城市东边的魅魔要跑到城堡西边，拿完从城堡里送出来的衣服之后，又回到城市东边开始洗。
洗完又要大老远的送回去。
效率不高，而且很浪费时间。
但是，又正因为效率低的同时要花费很多时间，让魅魔们短时间内没办法完成工作，她们才会“充实”。
而她们自身并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对。
据她们所说，她们从有记忆开始就是使用这种工作模式，然后就理所当然的继续下去。
至于什么速度什么效率，她们完全没想过。
倒不如说，脑子里根本没有这个概念。
或许脑子里有这个想法的，早就已经“主动”离开这里了吧？
这个城市就像是一个巨大的蚁巢，有太多想法的工蚁是不需要的。
工蚁就是工蚁，靠本能去做自己的本职工作就好。
“你好，可以稍微打扰你一下吗？”萝兹走了大半个小时，总算找到了一个看起来空闲下来的魅魔。
她们的工作也不是没完没了的，会有一定的休息时间。
毕竟魅魔不是真的机器。
听到萝兹的声音，那魅魔回过头来，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嗯，有什么事吗。
我记得，你是人类领土来的魅魔。”
“对。”萝兹微笑着点头。
这句话其实她已经不止一次听到过了，自从她第一天说明了自己的出身之后，就好像每个魅魔都在第一时间知道了这个消息。
“如果是关于女王和那位大人的事情，我没有什么可说的。”魅魔淡声道。
萝兹摇摇头：“不是，其实我是想知道……你们为什么会知道‘人类’。
来这里的路上，我见过的所有魔族，几乎没有知道‘人类’这种生物的。”
“人类……不，我们不知道人类具体是怎样的生物，只是大概知道他们比起魔族来说非常弱小。
我们知晓一切有魅魔分布的地区，不过只限于当地的名称，对于当地的物种只有简单的认识。”魅魔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语气平淡地解释着。
“是的，相比魔族来说非常弱小，但那已经是以前的事情了。
现在人类正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成长。
曾经我还在正常生活的时候，人类连一头最低级的小型魔族都不是对手。
“必须有精良的装备，才能对付最低级的魔族。
但是……
以前连对付最低级的魔族都会丧命的人类，在短短几个月就已经成长到能杀死一名边境的男爵了。”
萝兹肃声道，皱着眉头继续说；
“我不知道现在的人类已经成长到什么程度了，可是他们的进步速度太快了，估计在不久之后，就会成为魔族的麻烦。
我觉得……必须要有魔族高层来重视这件事，所以才会见小魔王大人。”
然而，在萝兹说话的期间，她并没有发现身边的魅魔眼中的瞳孔微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又立刻回复正常。
魅魔开口：“是吗，不过我不觉得一个低等种族能对魔族造成什么麻烦。
无论是龙族、精灵、兽人、矮人和地精，都在战争中被毁灭了。
我不觉得你说的会比那些种族更强。”
“这……”萝兹先是一愣。
这些可都是神话当中才会出现的种族啊！
原来这片大地上真的存在过吗？！
她不知道那些种族具体有多强，但从神话故事的印象上想来，应该是比人类要强的。
但是！
“或许你说的那些种族都很强，不过我觉得，如果再给这些人类几年时间，他们绝对会成为足以威胁到魔族的种族。”萝兹认真道。
“威胁不到魔王大人，也算不上威胁。”魅魔摇摇头。
“……”
萝兹又是一愣，然后脸上带着一丝尴尬的微笑低下了头，低声道；
“……是啊，威胁不到魔王大人，又算是什么威胁呢？
果然，这不是我一个小人物该关心的事吧？”
其实她早就想过这件事了。
在魔族当中，她算个什么？
在魔族里有无数比她力量更大，魔力更强的存在。
见识到魔族的广阔之后，她突然觉得，自己对人类的那份恐惧并不是她有什么远见。
而是单纯的太高估人类了。
那群人类要是进入了魔族，在如此大量的强大魔族面前，又算得了什么呢？
更别说，魔族的最高层可是魔王啊！
征服了世界，无敌的魔王！
说到底这种事情告诉某个魔族的贵族不就好了？
至于千里迢迢跑来找小魔王，让自己都觉得自己可笑吗？
就好像特地跑到国王的城堡，跪在门前让他出动军队去碾死一只虫子。
别说别人把她当傻子了，她连自己都觉得自己是傻子。
之前误认为人类能够对魔族造成威胁，只是她还没见过更强大的魔族，低估了魔族的总体实力。
而现在……
“算了，谢谢你。
我现在没有见小魔王大人的想法了。
这种事情，还用不着她那种大人物来操心。”萝兹微笑着看向身旁的魅魔。
“但是……我很感兴趣呀~~”
一个稚嫩的声音同时从萝兹两耳响起，就像是同一个人同时在耳朵两旁说话。
与此同时的同一瞬间，萝兹眼前的景物变了。
前一刻她还走在魅魔城市的大街上，下一刻，她就站在了一个大殿之中。
雕刻着复杂图案的象牙白高大石柱矗立，撑起大殿上有光照射进来的蓝色半透明巨大穹顶，对于到处都喜欢阴沉风格的魔族建筑来说，这里像是有着人类世界的蓝天。
一颗颗白色的火球燃烧在大殿内，按照着一定的规律绕着大殿移动，为大殿带来了柔和的白光，光影交错如同梦境一般。
这里没有复杂的装潢，只有圆形穹顶的中心，直直地对下来、处于大殿中间的宝座。
宝座的中间，有谁在坐着。
萝兹能看到那是一个小女孩。
她能看到对方的头发，对方的脸。
但……
却又看不到。
就像是进入视线的瞬间又在脑海中被抹去了记忆，明明是直视着对方，在脑中复现对方的模样。
只留下了一个粗浅的印象；
好美，那是个很好看的女孩。
如果对方是魅魔的话，长大了应该会成为魅魔当中最美的人吧？
然而下一瞬间——
“咚！”
萝兹双腿一软，全身不受控制地跪了下来。
在感叹的下一瞬间，一股无法抵抗的恐惧从灵魂深处涌出！
那是什么？
不知道。
因为萝兹已经完全没办法思考了，只是低着头，全身僵硬地跪在地上，仿佛身上的每一寸皮肤，每一条肌肉都在尖叫着颤抖。
大脑里，只剩下一片空白。
“呵呵~~明明每天每天都在打听关于我的事情，见到我了之后却跪在地上动都不敢动，太好笑了吧~~？
从人类领土来的魅魔，好~~弱！肉体也好魔力也好精神也好，完全找不到任何厉害的地方呢~~
垃圾魅魔？虫子魅魔？关于那些叫做‘人类’的低等种族的事情，把你知道的全都告诉我，可以吧~？
全部~全部~~你知道的全部！
都告诉我~！”
话音落下的刹那，萝兹突然感觉大脑嗡地响了一声。
她甚至都还没来得及思考，自己的嘴就好像受到了别人的控制一样，止不住地开口；
“是，小魔王大人。”
萝兹觉得自己此时此刻绝对不是想说这句话，但她的嘴巴已经完全不受她自己的控制了。
紧接着，她就开始从自己记事开始，诉说关于一切人类的故事。
但刚开始，她并不知道接下来会是一场恐怖的噩梦。
她的大脑没有运转，但自己的嘴在自动组织语言，把自己所知道的一切，事无巨细地告诉眼前这个完全无法记住相貌的女孩。
持续了一天、两天，她的声音开始嘶哑，即便是魅魔有着远超人类的身体素质，也没办法连续说那么久的话。
三天、四天，她说出了很多自己都记不清楚的事情，原来自己的一生中还发生过那些事情。
可是，她觉得自己的嘴已经完全不属于自己了，即便已经声嘶力竭，还是在继续说着自己所知的一切。
第五天、第六天、第七天。
萝兹已经快崩溃了，她流着泪，声嘶力竭的喉咙却没有一刻停下来。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完全失声，根本说不出话来了。
“才说了这么一点就不行了吗~~？真是没用的魅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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