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小姐请不要处处留芳 第66章

　　“太好了，您平安无事！”

　　奥斯瓦尔德从法夫纳口中钻了出来，恰好赶上了卫兵们的到来。

　　见到奥斯瓦尔德顺利击败了法夫纳，士兵们爆发出了如雷的欢呼，不仅在于困扰布里勒王国多日的巨龙之灾终于祛除，也为王国诞生了一位单人屠龙的英雄而喜悦。

　　奥斯瓦尔德盘查确认法夫纳的尸体，他命令卫兵们将法夫纳的尸体拖到安全的地方，由王宫挑选出精锐的魔法师，研究如何处理。巨龙的尸体是一笔宝贵的财富，虽然法夫纳的外皮不宜轻动，但除却龙心之外，法夫纳的尸体还有别的地方可以利用，应该能弥补冈隆肆虐王都几个月的损失。

　　至于该如何处置，不是奥斯瓦尔德该思考的事，交给宫廷魔法师们想法子便是。现在，奥斯瓦尔德有别的事情要去做。

　　奥斯瓦尔德来到了溪水边，摘下头盔，溪水映照出奥斯瓦尔德漆黑的眼瞳。

　　沐浴龙血、吞噬龙心，与奥斯瓦尔德绑定的断钢剑同样浸泡了龙血，冥神施加给断钢剑的诅咒已经被解除了，就算没有解除，吞噬了龙心的奥斯瓦尔德也能做到免疫这份诅咒。

　　奥斯瓦尔德从卫兵们那里索要来迅龙，一刻也不停歇，朝着鲁瑟拉勒的领地奔去。

　　魔女应该已经知道了他讨伐恶龙的消息，但奥斯瓦尔德还是想亲口转述给安洁莉卡。

　　奥斯瓦尔德赶到他和安洁莉卡共处的小木屋，树下已经见不到了魔女的影子，他推开小木屋的门，里边一个人都没有。

　　桌子上留下了纸条，上边记述的内容是另外两名勇者的后裔的所在之处。

　　安洁莉卡似乎已经离开了。

　　她本来就是为勇者的后裔而来，既然诅咒已经解除，她没有继续留在布里勒王国的必要。

　　奥斯瓦尔德又在木屋附近搜寻了一阵子，确实没有安洁莉卡的踪迹，唯有安洁莉卡休息过的床上，还残留着淡淡的紫罗兰的香气。

　　“……”

　　奥斯瓦尔德不知道现在的自己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情。

　　他突然意识到，那天安洁莉卡的答复到底是怎样的含义。

　　——你不会害怕吗？

　　“孤独么……”

　　为什么她总在奥斯瓦尔德练习、乃至洗澡之际时不时来附近转悠，又为什么没有在男女有别的房间里设置隔间。

　　安洁莉卡希望奥斯瓦尔德能随时随地，包括苏醒时的第一眼都能看到她。

　　毕竟她是奥斯瓦尔德歪曲的世界里，唯一能见到的和他一样的人类。

　　假如奥斯瓦尔德见不到她。

　　一定会感到孤独吧。

　　在那个不可名状的世界里，仅有孤零零的自己。

　　安洁莉卡的观念中，这似乎才是真正值得害怕的东西。

　　所幸奥斯瓦尔德陷入诅咒的时间不长，否则等到他适应和魔女两人的生活，说不定会觉得重新回到现实才是真正的孤独，现在的他见不到安洁莉卡，只是有那么一些空落落的感觉而已。

　　察觉到这一点的奥斯瓦尔德，已经有了答案。

　　他对魔女有好感。

　　奥斯瓦尔德并没有伤心或痛苦，更多的反而是释然。

　　因为他实在不了解安洁莉卡是什么样的人，不知道安洁莉卡来自何处，也不知道她的喜好如何。能够明确的是，奥斯瓦尔德和安洁莉卡是活在两个世界的人。

　　返回王都的奥斯瓦尔德成为了布里勒王国的英雄，举国欢庆，冈隆受到了布里勒王国的审判，今后将会在监狱里度过余生。

　　奥斯瓦尔德曾想过，是不是该把安洁莉卡的存在告诉给国王和人民，他觉得安洁莉卡才是真正的功臣，应被布里勒王国所铭记。

　　但奥斯瓦尔德终究没有公开魔女的存在。

　　与其说是奥斯瓦尔德想要私吞功劳，奥斯瓦尔德更倾向于一种源自内心的感觉。

　　魔女不喜欢被讴歌和铭记。

　　为什么和安洁莉卡不熟络的自己，会有这样的认知呢？奥斯瓦尔德无法给出答案。

　　也许奥斯瓦尔德比他自认为的自己要更了解安洁莉卡一些，因为这是正确的结论，最终布里勒王国讨伐恶龙法夫纳的历史中，魔女被隐去了，被记载与传唱的只有一位屠龙英雄。就像人们会记住花之魔术师梅林，却鲜少有人知道教梅林魔法的人是「黑」魔女。

　　国王在广场上嘉奖屠龙英雄奥斯瓦尔德，当日奥斯瓦尔德身负诅咒，他站在高台上放眼望去，台下尽是污秽的怪物在蠕动，远方戴着巫师帽的魔女格外鲜明。

　　如今台下依旧人头攒动，奥斯瓦尔德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忽然转头朝远方眺望了一眼。

　　似乎看到了一顶熟悉的巫师帽，一眨眼的时间又消失不见，快到让奥斯瓦尔德怀疑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奥斯瓦尔德招了招手，台下的人群鼓掌欢呼。

　　没有人知道他呢喃着什么。

　　再见了。

　　温柔的魔女。

　　……

　　“这样一来，三位勇者后裔的诅咒都搞定了。真不愧是我，简直手到擒来。”

　　安洁莉卡侧坐在扫帚上慢悠悠地飞行，今后那个叫玛丽娅的女孩应该会和奥斯瓦尔德结婚吧，不过参加婚礼什么的安洁莉卡就没兴趣了，她参加过不少婚礼，但比起当来宾，安洁莉卡更希望自己穿婚纱，成为婚礼的主角。

　　“说到沐浴龙血，好像忘了提醒奥斯瓦尔德先生，记得沐浴的时候不要被菩提叶沾到背上留下致命的弱点什么的……”

　　吞噬龙心、沐浴龙血过后，奥斯瓦尔德会获得匹敌金刚不坏魔法的躯体，至于他会发生什么变化，安洁莉卡已经懒得去想了，反正都是好处。

　　那么为何安洁莉卡不自己去屠龙沐浴龙血？一方面说不定会被认识的龙族老朋友讨厌，另一方面安洁莉卡才不想她柔软的身体变得硬邦邦。

　　玛丽娅小姐今后应该会很幸福吧……各种意义上。

　　“趁现在有空余时间……绕个远路吧。”

　　魔女这么说着调转了方向。

　　目的地是圣布拉辛——莱茵联邦著名的学者之城。

　　同时，也是「紫」贤者：苏格拉底所在的地方。

144 【你是不死的绀紫贤者】

　　圣布拉辛，莱茵联邦境内名扬海外的学者之城，无数研究者视之为圣地。

　　莱茵联邦派遣重兵镇守圣布拉辛，不会允许任何知识擅自流出。

　　“——你是宫廷首席魔法师的贵客？”

　　“嗯，我们是老熟人了。”

　　不管在哪个年代，只要有人际交往，关系总能起到作用。圣布拉辛是一座闭锁的城市，甚至每个人在圣布拉辛逗留的时间都要严格把控，入城也需要事先申请，经过重重审核才能得到批准。

　　名义上圣布拉辛是莱茵联邦皇帝的直辖领地，不过大部分情况下，圣布拉辛都是由宫廷首席魔法师管理，得到宫廷首席魔法师的许可，可以破例进入圣布拉辛。

　　经魔法师确认，宫廷首席魔法师：苏格拉底确实认识安洁莉卡，并允许她来圣布拉辛的塞尔苏斯图书馆。

　　由于圣布拉辛没有什么娱乐设施，安洁莉卡没有做过多的逗留，径直进入了塞尔苏斯图书馆。踏入图书馆的瞬间，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绝对静谧的空气中散发着羊皮纸的味道。

　　图书馆虽大，不过苏格拉底通常只会在一个地方，那就是塞尔苏斯图书馆的最深处。安洁莉卡沿着图书馆的指引缓步慢行，花费了接近一个小时的时间才抵达了塞尔苏斯图书馆地下。

　　图书馆的地下遍布魔法仪器，二十四小时都像在露天的广场一样阳光通透。

　　一位打扮酷似甘道夫的老人待在无数精密的仪器中间，进行着不知名的研究，只不过老人并没有留着长胡子，他一头绀紫色的长发，似乎有段时间没有认真打理过，因此略显凌乱。

　　「紫」贤者，苏格拉底，目前最年轻的非凡者，他的样貌却是所有人当中最苍老的。

　　“真少见，「黑」魔女，你居然会来到我这里做客。”

　　苏格拉底头也不抬，而安洁莉卡没有把自己当成外人，直接把身体扔到高档沙发上，霸占了苏格拉底的休息处。

　　“我为什么不能来？圣布拉辛还是老样子，好无聊的城市，连可爱的女孩子都没有。”

　　“这里是探究真知的城市，凡夫俗子的肉体之欲一概无需。”

　　“可我就是俗人哦，得到永远的生命，却专心扑在研究上的人只有你一个，不觉得去做点有意思的事更值得吗？”

　　苏格拉底是土生土长的莱茵联邦人，在如今没有启蒙时代熏陶的世界下，爱国主义绝对不是常见的概念，至少安洁莉卡是莱茵联邦人的话，她不会把自己永远的生命贡献给莱茵联邦。

　　“永远的生命么……”

　　苏格拉底手头的研究告一段落，他抬起头，用银色的眼瞳凝视着安洁莉卡。

　　“不是永远。「黑」魔女，我，或者说我们，和你是不同的。”

　　“欸？”

　　没有料到苏格拉底会转到这个话题上，安洁莉卡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达到五个序列一，便可以触碰永恒的禁忌，这是每个魔法师的毕生之愿。你不想知道其中蕴含着的更深层次的奥秘么？为何每个人所达到的永恒，都会以不同的方式展现？”

　　“这个嘛……你在研究这个啊？”

　　“消化（Digestion）、牧夫（Bootes）、长蛇（Hydra）、狐狸（Vulpecula）、双鱼（Pisces）……我所达到的永恒是通过这五个序列达成的，你应该知道我的永恒的表现形式吧？”

　　“我记得是扭曲身体的老化与损伤？”

　　无论任何生命，随着时间的推移都会老化，苏格拉底的永恒则是每当经过一天，他的身体会发生时间混淆，被视为仅流逝一分钟，他的衰老被无限制的延缓，而苏格拉底受到的肉体损伤同样会被无限分割，单论肉体的坚韧，苏格拉底在非凡者当中算是首屈一指。

　　苏格拉底打了个响指，一些器材遵照苏格拉底的意志进行了重组，形成可供苏格拉底坐下的椅子。

　　“虽然被认为是达到了不老与不死的领域，但我所谓的不死，无非是将自身的生命进行延长，十年时间的寿命，对我而言等同于大约五百万年左右，我的生命仍有尽时，届时我会和常人一样死于衰老。”

　　“我们还没有谁达到五百万年多年的寿命，倒不如说任何文明都没有五百万年的积淀，担心这个没有意义。”

　　难道说苏格拉底已经在担心自己五百万年后自己的死亡了吗？安洁莉卡有些无法理解，苏格拉底未免想得太过久远。

　　苏格拉底摇了摇头。

　　“我是个喜欢追求完美的人。所以我一直在想，为什么你——「黑」魔女与我们不同，你是真正意义上的不老不死，不需要任何代价，得到了真正永恒的生命，我始终在好奇你和我们的区别在哪里。”

　　「白」魔女葛蓓莉亚可以通过不断更换躯体的方式来达到永恒，但她必须要不断准备人偶作为容器；「紫」贤者苏格拉底不需要做什么，然而他所谓的永恒不过是将他的自然寿命延长到人类文明都不见得能延续到的长度。

　　“那么你的研究成果是？”

　　安洁莉卡随口一问，她对苏格拉底的研究其实没有兴趣。不过，苏格拉底苍老的面孔上，扬起了得意的微笑。

　　“我已经找到了答案。很简单的逻辑，我们达到永恒的唯一差别在于序列。明说了吧，「黑」魔女——我们的《途径》都是错误的，所以我们都没有达到真正的永恒。腐败（Nigredo）、净化（Albedo）、黄金（Citrinitas）、完成（Rubedo）、生命（Viriditas），这是你达到永恒的方式，你的《途径》是正确的。”

　　“……我还是头一次听说。你的结论是只有我成功了？”

　　“事实来说的确如此……不，「灰」可能是特例吧，最初的魔女我也并不知情。但可以肯定的是，绝大部分非凡者都搞错了《途径》。”

　　说到底，能达到五个序列一都很不容易了，并且触碰永恒还有失败的可能性，谁还有多余的时间去研究其他？

145 永恒的统治者

　　“就算你这么说。我达到这五个序列，仅仅是巧合而已。我可没有特意去做什么。”

　　安洁莉卡撇了撇嘴，她当时都不清楚每个非凡者的永恒都是不同的。

　　“你应该是被神所眷顾的宠儿吧。”

　　“我这么可爱的女孩子，神明不多眷顾一下未免太无情了。”

　　面对安洁莉卡理所当然的回答，苏格拉底唯有报以苦笑。达到永恒后便无法更改，要说苏格拉底对安洁莉卡没有嫉妒之情绝对是谎话，不过总比失败要强。

　　安洁莉卡对苏格拉底的研究成果没有多少兴趣，《途径》一说可能是正确的答案，不过安洁莉卡本来不是来和苏格拉底讨论这个的。

　　“好啦，说正事吧……芝诺，我想你对这个名字不会陌生。”

　　“我所率领的魔法秘社衔尾蛇的一员……曾经是。你遇见他了？”

　　“凑巧见过一面。我比较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以至于要把序列二的魔法师放逐出去，要知道《人格初始》魔法不会清除掉魔法才能，让一个失去记忆的序列二魔法师到处乱走，可是相当危险的。”

　　苏格拉底挑了挑眉毛，他不觉得安洁莉卡是和芝诺关系有多好，大概只是来顺便问问而已。

　　毕竟安洁莉卡恰好也隐居在莱茵联邦境内，要是苏格拉底要做些什么，安洁莉卡的安乐窝说不定要遭殃。

　　“芝诺和我们的理念发生了冲突，经过我们内部的讨论，一致决定将芝诺放逐。”

　　“理念……？”

　　“我们渴望以正确的《途径》创造出真正的永恒，真正的不死不灭，就像你一样。”

　　“唔……意思是说你们魔法秘社内部又有人能触摸到永恒的领域了吗？”

　　安洁莉卡以为是魔法秘社衔尾蛇内又有哪个天才魔法师想要成为非凡者，事实上魔法秘社出现非凡者并不少见，连葛蓓莉亚都曾是魔法秘社的成员，但后来葛蓓莉亚脱离了。

　　但苏格拉底给出了意外的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