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鄙人曹操
罗德岛上谁对他不执着呢,他刚离开的那几年,整个罗德岛谁不疯魔呢。
但是日子总是要过,真正像史尔特尔这种无牵无挂的,罗德岛里也不多。
“希望史尔特尔能给我们带来好消息吧。”闪灵笑了笑,打散了沉重的话题。
大家都笑笑,都没有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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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完寺庙的晚上,苏起回来了,闪灵连忙煮了一锅砂锅粥,吃完饭,闪灵洗碗,苏起拖地。
苏起拖地的时候,被纱门上翘起的铝片划破了脚踝。闪灵用手按在苏起的伤口上,施展源石技艺,又急又怕。
苏起坐在椅子上,低头看着自己的脚踝在闪灵的手上抖,苏起没抖腿,是闪灵的手在抖。
苏起的声音很轻,说他想去多索雷斯,闪灵抬头看着他的眼睛,问为什么。他说,跳进那里的人造海,想来会比阿戈尔的深海要让人不那么害怕些。
苏起被阿戈尔的斯卡蒂带走了。
半夜的时候,下起了大雨,闪灵去关窗户,那雨忒大,淋湿了站在窗前的他。
苏起走过来,脱掉身上湿透的白色背心,将闪灵按在床上,他红着眼,好像已经去过了夏季的多索雷斯。
苏起说,他离不开阿戈尔的海,他不想被藏在深海里。
闪灵嘴唇颤抖的说不出半句话来。
闪灵的戒指里住了一只鬼,叫苏起,他期待下午阴雨后的晚霞,又喜欢在好看的黄昏里淋雨。
苏起跟闪灵说,说他见过夏夜里许多美丽又短暂易逝的东西,是海,是迅速盛开又凋零的花,是连绵不断的雨声,压在人心头的燥热,花火,蝉鸣。
苏起又问闪灵,身子从衣柜上穿出来,支着腮帮子,“我们是不是十五年没见过面吗?”
闪灵笑笑,看着那双模糊的,已经开始记不清的眼睛,说道:“十五年吗,我不记得了,我只记得5780天。”
苏起也笑,他用手指了指闪灵桌上的日记本,日记本有许多,闪灵翻开当年他还在的时候写的那一本。
“时间不是我们告别的理由,经纬是我们再见的度量。我们胸膛深处的律动节奏是那样的一致。晚一点也没关系,我们注定相爱。”
这是被闪灵写在日记本扉页的一句话,苏起轻轻念了出来。
苏起的声音在闪灵耳边回荡,他笑,声音和鬼魂一样,轻飘飘的。“我不记得我有说过这么肉麻的话。”
闪灵看着他,点点头,“那时候,你什么话都说得出来,撩人撩的厉害,最后惹了不该惹的人,被带走了。”
苏起目光悠远,他飘到天花板上,看着窗外的罗德岛,“原来到头来都是我的错。”
“讨人喜欢怎么都不能你的错,是我没把你守好。”
苏起落下来,点点闪灵的眉心,看着眼前白发如雪面容清寒冷艳的女人,“姐,不要怪自己。”
他真的就只是一只鬼魂了,最后又躲在戒指里去,闪灵闭上眼睛,第二天醒来,泪水再次浸湿了半边脸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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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起刚来到罗德岛的那些年,很快就在这个陌生的环境里立足,全罗德岛的事务都被他安排的井井有条,他那时候刚刚十七八岁,正是少年和青年交汇的时候,眉眼飞扬的,优秀的不像话。
斯卡蒂第一次和他见面的时候,记得男人那天笑得格外开心,哦,那时候男人还是少年,一副纯良的眸子无害的像是鹿。
“终于见到斯卡蒂了,真的很不容易呢。”他笑着说,是真的发自心底的开心。
斯卡蒂的心情也愉悦,谁会讨厌一个对你真挚的笑着的人呢,像是带小孩一样,摸摸少年的头,“哪有那么夸张,我就在近卫部,你是博士,你要来找我很方便的。”
“万一我们的相遇,是我上辈子磕破头求来的呢?”他嘴角噙着笑,不经意的开玩笑道。
后来的斯卡蒂时常思考自己是什么时候爱上苏起的,也许就是在他说这话的那一秒,便有爱情的种子埋进了内心的土壤里。
后面过了几年,两人慢慢熟络了,他越发的优秀,慢慢成了一个青年,大家都叫他苏博士。
苏博士的手很漂亮,苏博士的眼睛也很漂亮,他的黑眼睛像是着了墨,轻轻一瞥就将人的心里染上他的颜色。
有一次工作完,苏博士请近卫部的所有人去喝酒。
苏博士喝酒的时候,斯卡蒂都忍不住盯着他看,那双修长洁白的手和那双着墨的眼睛。
酒吧里的灯光晦暗不清,烟雾缭绕,分不清是烟还是雾,斯卡蒂也分不清自己是在看苏起的手还是眼睛。
那晚上苏起和斯卡蒂碰过杯,他说斯卡蒂的头发真好看,像是银色的绸缎。
苏起用他那双眼睛瞧着斯卡蒂,用那双好看的手,将手里的酒和斯卡蒂轻轻一碰,笑着问斯卡蒂,说,“这酒味道怎么样?”
斯卡蒂说,相当的好喝,这酒上还洒了点小穗沫。
苏起笑得相当开心,告诉斯卡蒂,那是无花果碎。
也许是喝醉了,斯卡蒂说,告诉苏起她有一点喜欢他。
青年笑笑,故作夸张的说道:“我就是耀眼的太阳,你知道你是需要我的,我是你追随的潮流,我知道你在沦陷,但若你索求无度,也是会被光芒灼伤的。”
看着斯卡蒂一脸蒙圈的表情,苏起笑着说,这是一首歌里的歌词:
“iamthesunyouknowyouneedme,andyoumightgetburnedifyoutaketoomuch.don'tgetaddictedcausei'mgonnafadeyoulikethatrush.isthatbloodonmeorblush?”
斯卡蒂瞧着他在灯光下镀了层光晕的侧脸,移不开眼睛,问他:“什么意思啊。”
斯卡蒂确实有点憨憨的,苏起笑笑,温柔的给她解释道:“就是叮嘱一个人不要过于迷恋一个人的意思,我在调侃你呢。”
斯卡蒂点点头,哦了一声,依旧盯着男人。
苏起被憨憨的性子噎住了,他本想用夸张的语气来回避斯卡蒂表白的尴尬,没想到这只虎鲸没有领情,依旧直勾勾的。
苏起摸了摸斯卡蒂一头银发,转过头去和史尔特尔聊天。
斯卡蒂盯着男人的背影,眼眸里藏着惊涛骇浪的心事。
有太多人喜欢他了,他太招人惦记,他不会只属于斯卡蒂。
斯卡蒂接受了另一个身为‘海神’的自己。
故事来到高潮,斯卡蒂将男人从罗德岛上带走。
在逃亡的途中,斯卡蒂为他生下了苏墨儿,又在第二年的冬天,苏水水也来到了他的身边。
苏起接过苏水水,看着婴儿那张皱巴巴的小脸,牵着刚刚学会走路的苏水水,不再寻死。
四个人在泰拉上不断的搬家,躲避罗德岛的追捕,直到苏酥诞生,一家五口在炎国的海珠市定居。
这些年里,苏起还是会尝试逃跑,但随着三个小的长大,那份心思也是越来越淡了。
苏起偶尔会站在窗前看斯卡蒂下班,一边逗着苏酥,一边等她接苏水水和苏墨儿回来。
他身上总是穿着那件舒适柔软的衬衫,一头黑发顺着苍白的脖颈披在背后,眉目间安静,苏水水说爸爸的眼睛好漂亮,像是胡同天台上晾着的洗干净的白床单。
斯卡蒂笑,“这便是你们的父亲,你们永远要去敬爱的人。”
只不过在这些天,苏水水被禁足了。
禁足是她父亲所能争取到的,最轻的惩罚。
因为苏水水的事,家里的气氛微微沉闷了几天,但是苏起活跃几下气氛,便又恢复正常了。
日子过的很快,今年确实格外冷些,海珠市竟然下起了大雪。
斯卡蒂和他看大雪下了又停,又把白天晾晒的被单拧了几遍,他们互相给对方当枕头,斯卡蒂觉得夕阳就要融化,在太阳和地平线搅和着暧昧不清的瞬间,斯卡蒂吻了吻他的侧脸,斯卡蒂觉得自己和苏起之间,拥抱也要叫作春天。
春天马上就要到了,该提前做一些春天的演练,斯卡蒂魅惑的笑起来,撤掉自己身上衣物。
斯卡蒂是个母庸置疑的美人,苏起只记得她那璞玉般的北,白的像是北国的鹅毛雪,又不料这雪同时柔的像南国的绵绵雨。
斯卡蒂摘下头绳,让苏起牵着她。直到日头升起,斯卡蒂坐在他的身上,目光像是缠绕的丝线。
斯卡蒂说,快带着她,带着她这匹美艳的海洋人鱼,带回你的江南水乡。
做完后,苏起打着赤膊坐在床头望着窗外,斯卡蒂躺在他怀里仰着头看他,“怎么被蚊子咬了。”
男人低下头看了看手臂上的红包,“没注意到呢。”
那个被蚊子咬的红包,在他手臂上的像是一抹绯红,斯卡蒂贴过去,轻轻用舌头舔他的伤口。
斯卡蒂说,“像夹竹桃。”
苏起的身上满是她的吻痕,像是一朵又一朵盛开的夹竹桃。
苏起跟斯卡蒂商量,说春天快到了,第二个学期也快开学了,该让苏水水回去上学了。
“可我担心史尔特尔。”斯卡蒂摇摇头。
苏起吻了吻女人的眉心,小心的哄她:“我不会跑的,我已经决定永远同你在一起了。”
“不是为了哄我哦。”斯卡蒂警戒的说道。
但到底还是听不得男人的情话,明明是老夫老妻了,斯卡蒂那张姣好的脸蛋上依旧露出少女怀春的害羞来,真真切切的红了一片,腻在苏起的怀里,在暖气中二人的鼻息交织,斯卡蒂求他多说几句。
苏起摩挲着斯卡蒂的脸庞,只是静静的看着她,她的银发在苏起的身上缠绕,两个人不分彼此。
在这个冬天,他们躲在世界的角落,拥有着小小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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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起推开苏水水的房门,房间里没有开灯,也没有想象中的杂乱,小小的人儿躺在床上,睡得很沉。
苏起打量了一下二女儿的房间,自从苏水水青春期之后,苏起就很少进自己两个大女儿的房间了,现在苏酥也上了初中,以后苏酥的房间他也要少进了。
苏水水的房间不大,带了一个小卫浴,书桌上摆着一套高考模拟的试卷,做了一半,可能是做的时候困了就直接上床睡觉了。
苏起轻手轻脚的来到苏水水的床边,看着床上女儿那安静的睡脸,眼里的墨色微微深沉几分。
和苏墨儿完全遗传自己的黑发黑瞳不同,苏水水遗传了她老妈的一头银发,也是家里最调皮的那一个。
真不知道这家伙怎么接触了史尔特尔,还说要将自己父亲带出深渊,精准两脚都踩到你妈妈的雷区,能不惹斯卡蒂生气吗。
苏起摇摇头,坐在床边,帮这姑娘捻了捻被子。
苏起端详了一下自家二女儿的脸色,感觉没瘦太多,顶多被禁足这些天,让这姑娘体能稍微下降一点,以苏水水的性子,一回到学校没几天应该就能恢复的,至于苏水水的成绩,苏起一向是不担心的。
苏家三个女儿,也就苏墨儿稍稍在学业上没什么天赋,晚上两夫妻聊天,斯卡蒂总说是自己最开始怀着苏墨儿逃跑那几个月动了胎气。
苏水水还是太年轻了,她根本就不知道她父亲到底是怎么想的。
陪了回姑娘,苏起准备起身离开,也许是离开时的动作微微有些大,苏水水终于醒了过来。
人前迷迷糊糊的站着一个人影,没开灯,苏水水看不真切,刚要下意识动手,忽然又想到有自己母亲在,怎么可能会让外人进到房子里去。
是苏起。
苏水水眼疾手快拉住苏起的衣角,有些急,力气微微有些大了,将苏起拽了个趔趄,往后跌倒在床上。
苏水水按着苏起的手腕,不让苏起走。
“水水。”苏起皱起眉头,“别闹。”
“老妈终于舍得让你来看我了?”苏水水盯着自己的父亲,她被禁足在家,苏酥和苏墨儿都是可以正常来看她的,但是苏起不行,斯卡蒂的心思苏水水能猜到,这是忌惮她呢。
“水水,手腕。”苏起声音低了低。
原来是抓到自己父亲手腕的伤口了,抓着苏起的手腕,微微吃力,便能看到自己父亲的眉毛轻轻皱皱,苏水水的心里微微起了波澜,吞了口唾沫,但心里莫名又烦躁起来,松开自己父亲的手,“你疼什么,你不是都自甘堕落深渊了吗?”
“水水。”苏起轻轻唤她,他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挠着苏水水这几个月累积的情绪,他说道:
“不要跟你妈妈闹了,我跟她讲好了,春天你就能回去上学。”
“你能怎么讲,又让我妈舒服了?”苏水水语气带着鲜明的戾气,她瞅着男人,故意说这种话。
但苏起只是笑笑,摸了摸自家女儿的手,“回到学校,多吃点好的,零花钱又不少你,等你去上了大学,就彻底自由了。”
“自由了?是我们对她来说没用了吧,我和墨姐根本就不重要,只是她用来囚禁你的枷锁,现在着枷锁用不上了,自然就可以丢到一边了。”苏水水讥笑,她还只是个十六岁的孩子,也不知道说更难听的话,这几个月被压抑的恼怒和委屈一股脑的爆发出来,她盯着自己的父亲,“毕竟被囚禁那个人自己都不想出去了,枷锁有没有都无所谓了,至于对于那个人,枷锁这种东西本来就是带给他疼苦的,他的女儿只有苏酥。”
“说不定苏酥也不是,可能过几天老妈肚子里就有了第四个,说不定第四个是个弟弟呢,那样你们三才是真正的一家了,可怜的苏酥,还认为她母亲做什么都是对的了。”
苏起终于抬起头,看着苏水水,苏水水不说话了,她从没见自己父亲这么凶过。
但苏起仍旧没有打也没有骂她,只是深呼吸几口气,“不许说苏酥,你们三姐妹,不许闹内斗。”
苏水水没说话,嗯了一声,算是应了。
“春天回去上课,别再惹你妈生气了,如果你再和不该联系的人联系,我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苏起最后抛下一句话,临走时顿了顿,回头看了苏水水一眼,摸摸女儿的脑袋,没再说什么,走了。
等到那间房门关上,苏水水将自己父亲刚刚坐着那一面盖到身上,半张脸躲在被子里,眼神晦暗的盯着天花板。
当若干年后,苏水水回想自己父亲那一次回眸,是不是那一刻开始,自己的父亲就已经预料到故事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