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燕别故
在已经享受到了破格对待的情况下，少女自然不会再奢求些别的，倒不如说如果对她过于优待，那等轮到出版其他轻小说作者的作品，结果宣发力度只有这次的一半都不到时，对方不造反才有鬼。
忽然少女的手机猛得响起铃声，她愣愣地接过一看，发现打电话来的是山田克里斯。
“喂，怎么了？”她接电话问道。
【快开电视，东京台……】
“电视？”
山田妖精疑惑地打开电视，然后首先看到的，就是那如火般炽烈的红发，与那经典的桀骜不驯的神情。
“又是这家伙！”少女立刻有些牙痒痒地抱怨道：“他这回又要干什么了？”
上一次在电视里看到夏目枕流的时候，对方还在抓着她的书，用以大批特批轻小说业界。
这一次，对方似乎正在抓着文坛近代的青年作者痛批，说他们只会写点无聊的文字，推理小说最精彩的也只有前半截，因为能被后半截的揭秘部分反衬成让人笑出声来的笑话，能有双重阅读的趣味，属实是阴阳怪气极了。
说着他还掏起了兜，似乎要掏本作为典型的书出来狠狠批判一番。
少女本着自己已经被对方骂过了的淡定态度，反而开始对这次这家伙又要喷谁感到好奇，打算好好当个吃瓜群众的时候，却不知为何心里莫名感受到了一阵不安的不祥预感。
下一刻，预感就成真了，对方拿出来的书封面她可太熟了，不就是自己刚刚出版的最新卷么……
第六十七章 惨遭锐评
【就好比这本《爆炎的暗黑妖精》的作者，在我上次提到之后，这次的最新卷依旧没有任何改善，除了故事还算有趣之外，其他地方简直是一塌糊涂。】
电视中，夏目枕流晃了晃手里的文库本。
和正常的精装小说相比，文库本要小上一圈，纸张的质量也要略微劣质一些，以此换来的则是低廉到就算是小孩子的零花钱都能买到的价格。
【遣词造句浅薄直白到可笑，这个作者是小孩子吗？连身为一个作者最基本的地方都做不好，很多需要详细描写的场面全部用拟声词来代替，这是打算将所有的场面都交给读者脑补吗？】
【作品的内涵也就不说了，毕竟看轻小说的也没人追求这个，但就算无法将自己的精神内核寄托在作品里，不能探讨一些稍微深入点的问题，无法单纯体现文字的华美之处，那至少要有正向的价值观引导吧？】
【很遗憾，这本小说并没有这种东西，就像我说的，除开那如同小学生般天马行空对于成年人而言还算有趣的剧情外，其他地方只是肤浅到了极点的媚俗……用那些躲在家里不出门的啃老族的话来说……就是‘福利’。】
【他们甚至还为此专门请了一个黄涩漫画的作者来画小说插画，极尽所能的向那些本就迷失在禸欲里的迷茫青少年献媚。而且这玩意居然还是全年龄的，你敢信？】
最后，这位有名的激进派新锐传奇作家震声总结道：【和这群虫豸作者在一起，怎么能搞得好文学！】
“啊啊啊！这个魂淡！”
山田妖精听着电视里对方那几乎是指着鼻子骂的锐评，整个人都炸毛了，在四季的出租屋内无能狂怒地用力跺着脚。
“再这么踩下去，榻榻米就要被你踩坏了。”四季一脸淡定地坐在矮桌旁边说道。
今天的山田妖精不再是裸足，而是穿着白色的丝袜——也有可能是打底裤，很遗憾四季并不是很清楚这两者之间的区别——这让她的小脚丫变得更加显眼和灵动，搭配上洛丽塔裙裙边特有的华丽流苏，在翩跹之中若隐若现的大腿，无一不吸引着他人的眼球。
总觉得，突然有点想吃奶油雪糕了。
四季在心里想道。
“现在是关心榻榻米的时候吗！”
完全没有意识到四季想法的少女气鼓鼓地盯着对方。
“那继续这么踩下去，灯塔国就要地震了？”思绪终于从飘远的雪糕那边回来的四季满脸无辜地试探着纠正道。
“地震是什么鬼！”少女死死地看着他，似乎是正在怀疑这家伙在揶揄她的体重。
某种意义上作为始作俑者，微妙有些心虚的四季不动声色地挪了挪臀部，似乎试图和少女保持安全距离。
“不是有这样的说法吗，亚洲蝴蝶翅膀扇动的空气，最终会在大洋彼岸造成一场风暴。我觉得你这么跺脚多少要比蝴蝶扇翅膀强一些来的，所以会造成灯塔国地震也很正常，我将其命名为山田妖精效应……”
四季一本正经地说道。
“那是蝴蝶效应吧！继续这么敷衍我的话，小心我咬你哦！”
少女磨了磨牙，可爱地咧开樱唇露出洁白的贝齿，目光在四季的脖颈和其他要害停偈留了一下，似乎真有在考虑哪边下嘴比较合适的样子。
四季很从心的没有接茬，只是举起双手做板载状。
毕竟这个话题有些敏感不太好和女孩子开口，虽然他早已能够随意出入上流社会，但他的初心一直都没有改变，还是和淳朴的少年郎时一样下流。
见四季没有说话，本来还气势汹汹的山田妖精片刻后也冷静了下来，气势全无。
“对不起啊，看来这次真的要输掉了。”
她沮丧地道歉道。
如果说原本她还对赶超霞之丘诗羽有那么一点点期待，盼望着有奇迹出现——说不定那位柏木英理老师的加盟就能带来什么绝地翻盘的效果呢？
结果现在自己再一次被那位现代唯一还在世的国宝级传奇大文豪这么抨击，自然是什么野望都没有了，心里只剩下了一团绝望与委屈——明明自己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啊，为什么那个夏目枕流就要这么针对自己呢？
“我倒是不太在意啦，比起这个，”四季非常大度地说道，接着他又指了指榻榻米上被少女踩了两脚的手机：“你哥的电话就这么丢到了一边真的没问题吗？”
“啊……”
女孩一脸‘还有这回事来着！’的表情，赶忙捡起手机，但上面的通话状态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成了结束。
“老哥他已经挂掉了。”山田妖精可怜巴巴地说道。
四季的脸抽搐了一下，好悬才没把‘你这话说得好像克里斯已经死了一样’这具槽吐出来。
“这下他肯定也对我失望了吧，”山田妖精没有注意到四季奇怪的脸色，只是看着黑屏的手机垂头丧气道：“本来家里就不是特别支持我写轻小说……这次的宣发全靠老哥，很多份额都是他在文库里欠下人情才帮忙争取过来的，明明他那么相信我，结果却出了这种事，所有的一切都白费了，老哥到底会有多难受啊……”
四季叹了口气，心里的负罪感一闪而过，他伸手揉了揉女孩的脑袋，平常的妖精并不喜欢被摸头，但今天的她却格外脆弱，被乖乖地抚摸着没有抗拒。
“才没有这回事！”
玄关处，山田克里斯气喘吁吁地闯了进来。
“艾蜜莉你确实很任性，中二，拖延症，心情时好时坏，可以说缺点一大堆，”他看着自己妹妹惊愕的表情，大声说道：“但即便如此，我也不会讨厌你！这个世界上不存在讨厌自己妹妹的哥哥！倒不如说，作为你的兄长，我一直都引以为豪。”
“老哥？这边和文库距离可有三十公里以上……你怎么过来的？”山田妖精被突然登场的自家哥哥给弄懵了，半晌才喃喃道：“而、而且我的小说不是暴死了吗……”
“关于这一点，”山田克里斯接过四季递来的柠檬水喝了一口，缓了缓气，这才微微一笑，“你什么时候产生了，被人骂销量就肯定会暴死的错觉？”
第六十八章 有内鬼！
“仔细想想的话，你不是从以前开始就一直在被人骂吗？过去你还因此跑去评论区和对方互喷呢，”山田克里斯安慰道：“现在不过是被更有名的人锐评了而已，不用那么担心的。”
“可是……”
山田妖精还是觉得有种说不出的难受感。
“而且虽然你可能不信，但实际上在这个节目播出之后，《爆炎的暗黑妖精》最新卷销量实际上一下子暴涨了很多，”山田克里斯接着说道：“虽然具体的统计没那么快出来，但已经有好几个和我们文库合作的大书店催促尽快再版，看来是库存已经不够了。”
“诶？”
山田妖精露出诧异的神情。
自己的轻小说被夏目枕流那位传奇大文豪这么一顿喷，没被封杀也就算了，销量居然还暴增了？
“这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山田克里斯这才笑着说道：“虽然你的小说在那位夏目枕流口中没得到什么好的评价，不过那位爷出了名的什么都敢说，以前被他喷过的文学作品也有不少，你得到的评价还不是最惨的。”
“话是这么说没伄错啦……”
山田妖精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地嘟哝。
“而且别忘了，他以前锐评的可都是纯文学或至少是推理小说那种主流文学，轻小说本身就比起那些低一个档次，但这样一来观众们本身就会因为你是轻小说而抱有比那些同样被夏目枕流喷的作品更高的宽容度，更何况那些作品也没有得到‘有趣’这个评价，”
山田克里斯脸上带着鼓励性质的笑容，朗声说道：“我估计现在有不少那位老师的粉丝，正想要看看你这本在他口中‘除了有趣之外一无是处’的小说呢。”
对啊。
山田妖精这才想起来，虽然刚才电视里的夏目枕流把她的书说的一文不值，但唯独有趣这一点没有否认。
在意识到后，少女心里忽然有了一种奇妙的感觉。
应该说是被人认同呢，还是自己三天拼命压榨自己的脑细胞赶稿的辛苦没有白费呢，总之，少女忽然很想要兴奋地大喊大叫，又有点想将心里的委屈和苦怨发泄出来的大哭大闹。
但最后她什么都没做，只是露出了开心的笑容，一边搓揉着自己的小脸，不让笑容变得奇怪起来，一边不断重复着：“很有趣啊……那太好了……”
看着妹妹那释怀的笑容，山田克里斯也终于放下了心里的大石。
他这才看向在一旁什么都没说，只是微笑地看着这边的四季。
“不好意思鹫宫君，能出来一下吗？我有事想要单独和你说。”
“哥……你要和助手君说什么，我不能听吗？”
山田妖精回过神来问，她本来还想好好和四季分享一下此时自己心里的喜悦，结果还没来得及和对方搭话，就被自己的亲哥给截胡了，语气里自然带了点撒娇般的不满。
“一点小事而已，和你无关。”山田克里斯摇了摇头，没给山田妖精继续纠缠的机会，直接走出了房门。
“你先在这里傻乐，我出去一下就回来，”四季也不以为意地向她说道：“说不定还能顺路去便利店买个橘子。”
本来还想说点什么的少女被打乱了思路，呆萌地问道：“为什么是橘子？”
“那样我的背影会比较好看。”
四季随口一说便也已经走出了房间。
随着山田克里斯来到鹫宫寮小楼的拐角，这里属于院内，外面的行人被墙壁阻隔，而且旁边就是其他小楼的院子，也比较僻静，不会有人打扰。
“我的工作其实偶尔也会和电视台有所交集，毕竟很多推广和宣传都绕不开那个。”
已经等在那边的山田克里斯好整以暇地说道：“所以我大概能够凭借经验和传闻，大体推测出一个节目从录制到播出需要过多久。”
“克里斯先生想说什么？”四季脸上带着他本尊模式下一如既往那种亚萨西的内向男孩的纯真表情，似乎真的相当疑惑对方为什么要扯这种奇怪的话题。
“那我就直说了，夏目枕流参加的那个节目从录制到开播，需要至少一个礼拜，但妖精的小说最新卷才上架了五天，那么请问那位夏目老师是从什么地方，在那种时候就入手了妖精的小说，甚至还有时间全部读完了的？”
山田克里斯盯着默然不语的鹫宫四季，想要从他脸上看出什么，但后者的表情却没有丝毫的变化。
标准到简直像是戴了一层面具一样。
“从刊印到上架，妖精的书我全程都有跟，在开售前几乎每本样书的去向我都记得，所以我能肯定，正常流程中的样书不可能流到那位老师手中……然而有一个例外。”
山田克里斯这才图穷匕见：“那就是前几天（65章时）找我预定了一本样书的你……鹫宫君，我在开售前就送给你的那本样书，现在在哪里？”
四季沉默了半晌，最后才鼓起掌来。
“不愧是妖精的编辑，不，应该说不亏是妖精的兄长才对吗？”
“你不打算辩解一下？”山田克里斯竖起眉毛，这个表情令他看起来更像《魔戒》里那位英武的精灵王子了。
“就算我说‘夏目枕流手里的样书不是我那本’，你肯定也有其他证据吧？”四季猜测道。
“最初一批小说因为印刷厂机器出了点问题，其实封面颜色稍微有点走样，出现了微妙的色差，那批书全都回收了，因为妖精在创作的时候你一直都在旁边帮忙，所以我留了两本下来，一本给了妖精，一本送给了你。”
山田克里斯点了点头说道。
“先射箭再画靶啊……”四季吐槽了一句。
山田克里斯八成是先发现了电视里夏目枕流手上的小说封面有色差，这才倒推出了那本书是来自四季的，但刚才指认四季的时候故意没说，而是找了另外一个理由，为的就是在四季争辩的时候，用这无可争议的一击淦碎他的狡辩吧。
可惜四季并没有上套，没打算在这种事上争辩。
他十分光棍地摊开双手说道，“没错，就是我把样书寄到枫叶文库，并注明夏目先生收的。”
第六十九章 把人生赔给她
其实刚才被对方指认出夏目枕流手上的书就是他那本的时候，四季还吓了一跳，以为自己马甲要掉了。
但随后他立刻意识到山田克里斯并没有发现这件事，他只是单纯在为自己把样书给了‘夏目枕流 ’这个外人，并直接导致山田妖精被骂这一点而生气。
既然不是掉马了，那就一切好说——否则天知道租赁的系统会不会直接因此凭空消失，那到时候没了系统庇护，手上底牌用一件少一件的四季就只能立刻逃跑，在所有人都找不到他的地方隐姓埋名，靠着偷偷预留在几百个无记名账户内的百亿美刀艰难度日了。
“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山田克里斯见他一副供认不讳的模样，顿时神情变得不善起来。
“因为不这么做的话，赌约会输啊。”四季回答道：“不论黑猫白猫，抓到老鼠就是好猫，这不是显而易见的道理吗？”
“那你知不知道，如果那位夏目先生要是真的非常看不惯妖精的小说，他是完全有能力推动议会，让文部省把她的小说直接下架的！”
山田克里斯寒声说道。
“不会有那种事的。”
四季斩钉截铁地说道：“夏目枕流是绝对不会那么做的。”
夏目枕流的马甲虽然为了影响点数，总是会像个一点就着的小钢炮一样到处开炮，并且凭借着自己的国宝身份，以及每次都言之有物，并不是胡乱开喷而在民众里都颇有声望。
而且和斩草就必须除根的秋菱文平那边不同，文艺界姑且还是要讲究一些的，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所以夏目枕流虽然是目前四季所有马甲里看起来最冲动易怒的，但实际上也是走的最稳的。
“如果他真的那么做了，你又该怎么办？妖精她会有多伤心，难道你不知道吗？”
山田克里斯对四季的淡定感到难以理解：“不要把希望赌在别人的仁慈上！”
“不知道结果的事才算赌，倘若我只是去趟八百円屋，在众多土豆里挑出一个，回家做成薯条这样的过程，只因为不知道土豆的好坏，就也能算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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