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燕别故
“好吧，我现在就去收拾东西。”
无法承受这种无声的指责的山田妖精垂头丧气地说道。
“你现在就要离开吗？”四季有些诧异：“那晚餐……”
“抱歉助手君，”山田妖精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看来只能以后再吃你的得意之作了。”
四季沉默着看着山田兄妹开始收拾起了行李。
他微微皱起眉头，感到心里有些不爽利。
他稍稍自我诊断了一下：肯定只是因为自己的肥羊要出圈几天，这几天收割不到日常任务的影响点数，所以心里才会有些不爽吧。
“……”
仔细想想的话，雪之下雪乃那边也是放养状态，自己也没有每天都把对方牵出去溜达一圈践踏对方的内心来获取点数，现在的妖精也不过是离开一段时间，本质上没什么区别，完全不必这么在意。
倒不如说妖精不在这边，自己反而能够不被本尊这里的事牵扯精力，可以专注秋菱文平的马甲，去解决四宫家的事。
四季眉头紧紧皱起。
明明得出的结论都是好事，但为什么心里就是开心不起来？
“助手君，我要走了哦……”
忽然，妖精不知道什么时候凑到了四季面前，轻声说道。
四季下意识拉住了她柔若无骨的小手。
少女微微睁大的淡粉色的眸子，在那份澄澈中，四季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第四十三章 并非爱恋
“既然都叫我助手了，那我也来帮忙吧。”
四季急中生智道：“而且也没必要一定要去酒店不是吗？只是要写东西的话，在这里写也可以吧。”
“不，其实还是有区别的。”山田克里斯用完全听不出是在开玩笑的语气说道：“譬如酒店的窗户是全封闭式的，厕所也没有通往外界的窗口，橱柜里也没有能挖开墙壁的工具……”
“我姑且问一下，你说的真是赶稿吗？”
四季忍不住吐槽道。
“不要小看死线前的作家，他们每个人都被逼到了极限，是随时都处于火事场力的状态，”山田克里斯说道：“我曾经有个同事手下的作者在死线前落跑说去北海道旅行，那个同事去北海道找了两天一无所获，最后还是报了警，和警察一起花了三天才把人从冲绳那边抓回来。”
四季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自己应该感叹为了自由而报告假消息的作者过于奔放，还是仅用三天就把人抓到的编辑过于彪悍……
最后他只能敷衍地拍了拍手，用非常公式化的语气说道：“压力马嘶呐……”
“就是这样，为了能让她好好工作，去被文库包下的酒店单间赶稿是最好的选择。”山田克里斯这才理所应当地说道。
而这段时间四季也差不多整理好了自己的心绪。
首先他能肯定的是，自己对于山田妖精并没有恋爱之情。
一定要说的话，他应该是将少女视为了友人——虽然不太想这么说，但四季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就一直是孤身一人。
这两年里并不是没人向他示好过，不论秋菱文平还是夏目枕流，只要他想的话，立刻就能交到一堆所谓的‘朋友’。
但遗憾的是，从零开始起步的他在这条路上见到了太多的丑恶，和那些看似真诚的人交流，得到的往往也只是用谎言包裹着的欲求。
所以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四季就不再寻求志同道合的慰藉，而是将自己的心武装起来，将所有人都视为NPC，用最冰冷和理性的思维方式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直到决定休息一年，从而重新捡起了自己的本尊‘鹫宫四季’的这一天。
戴了两年马甲面具的他，一时之间甚至都想不起来原本的自己是什么样子，只能在秋菱文平和夏目枕流之间不断切换，僵硬地摸索着想要寻找到自己原本的模样。
就在这个时间点，他碰到了山田妖精。
老实说，对方给他的第一印象并不怎么好。
颐指气使，心高气傲，以自我为中心的女孩。
如果不是系统有了反应，他应该会随便找些借口把对方赶走吧。
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在后来的接触当中，他也逐渐了解到了少女的本性。
看起来颐指气使的她，实际上相当在意别人的感受，虽然总是一副心高气傲的样子，说出来的话也颇有妄言的感觉，可偏偏她的话语都诚挚真实，就算偶尔傲娇一下也在可以接受的范畴之内，至于那种以自我为中心的任性模样……
好吧，那就是单纯的任性而已。不过偶尔有些无伤大雅小任性的女孩，不才更加真实可爱吗？
正是从少女身上感受到了那份过往在职场商场上无比稀缺的真挚与诚实，四季才会不知不觉放下了心里的防备，和她说起话来十分轻松随意，就连借助‘秋菱文平’的马甲获得的情报，也会无私地提供给对方，因为他相信她不会深究自己的秘密，而事实证明山田妖精也没有辜负这份信任。
在她的面前，四季终于不再是戴着马甲面具的秋菱文平或夏目枕流，只是最为纯粹的鹫宫四季而已。
之所以刚才自己心里会感到不爽利，大概也是因为难得被自己认可的玩伴要被家长接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面的那种复杂心情吧。
这么一想，四季顿时为自己的这种小孩子脾气感到有些尴尬。
不过尴尬归尴尬，他还是打算顺从本心，让妖精继续留在鹫宫寮。
“没关系，让妖精小姐留在这里就行，反正现在还是春假期间，我会帮忙监督她的。”
山田妖精开始喝起了不满的倒彩，对自己‘助手君’的投敌表示抗议。
“这是编辑的责任。”山田克里斯还是对此持反对意见。
“抱歉，但妖精小姐的新书关系到的不止是她，所以我也想在旁边支持她完成。”四季一本正经地说道。
“是和不死川文库霞诗子老师的赌约吗。”山田克里斯也从山田妖精那边听说了这件事，他迟疑了一下，还是觉得不妥：“那如果妖精她妄图溜号，甚至伪装身体抱恙需要休息，你又要如何应对？”
“才、才不会做那种事哦……”山田妖精心虚地说道。
看着她这幅不打自招的模样，四季忍不住勾起了嘴角，然后用最和善的笑容伸出双手做出一个‘用力扯开脸颊’的动作。
那腹黑的笑容看得少女瑟瑟发抖。
“嚯，能扯到这种程度吗？”山田克里斯研究了一下四季的手势，煞有介事地评价道。
“因为妖精的脸很柔软，手感也很好。”四季微笑着回答。
“咦咦咦？！”山田妖精立马捂住了自己软乎乎的脸颊。
“确实，不过我还是推荐直接用拳头敲她的头。”山田克里斯正色建议道。
山田妖精吓得花容失色。
“那样不会有点过分吗？”四季担心地问。
少女立刻大点其头表示赞同四季的担忧。
“别在意，大概敲这个部位能让她感到痛，又不至于造成伤害，只是使用的力道会有些微妙。”山田克里斯对于自己的经验侃侃而谈。
“你倒是在意一点啊！”对于兄长的霸凌，山田妖精大声吐槽道。
“原来如此，我大概明白了，不愧是克里斯先生。”四季一脸钦佩。
“这种事不需要那么快就明白啦！”金发少女欲哭无泪。
两个男人就这么对视着，然后——
‘啪！’
两人非常有默契地双手相握，眼神流露出了对彼此的赞赏，男性的交情就在这简短的交流中得到了大幅的提升。
只有山田妖精受伤的世界达成了，可喜可贺。
第四十四章 质量不等于销量
“不过说起来也确实有点奇怪……你写东西不是只要有了思路就一向很快的吗？”
山田克里斯看着自家正在自怨自艾的妹妹，好奇地问道。
作为最了解自己妹妹的人，山田克里斯很清楚妖精的工作状态效率有多夸张，只要有了思路接下去的就只要一两天就能轻松结束战斗。
之前自己和她通电话的时候，女孩就信誓旦旦说过自己有思路了，可结果到了现在，新的一卷小说却完全没能写出来，和她过去的水准大相径庭。
“是这样的吗？”四季也好奇地看向山田妖精，想要看看她到底是什么情况。
可山田妖精却只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说着‘有这种事吗’这种无意义的话想要敷衍过去。
四季看了眼山田克里斯，后者露出了许可般的神情点了点头，于是四季就一把捏住了山田妖精的脸颊，把对方吓了一跳。
“再不说实话我就要实行‘扯脸之刑’了哦。”
“呜噜呜噜呜噜呜（你这不是已经在扯了吗）！”
最后还是山田妖精率先败下阵来。
她搓揉着自己已经开始泛红的脸颊，从自己的书桌里找出了几叠稿纸：“虽然新一卷《爆炎的暗黑妖精》要怎么写早就有思路了啦，但总觉得还是不够有趣。”
四季接过稿纸迅速地翻阅了一下，结果发现这几叠居然都是《爆炎的暗黑妖精》最新卷，只不过在内容上有着一定程度的差异，有的侧重于卖肉，有的侧重于装【哔】，更有的另辟蹊径明明原作是异世界爽文题材结果硬生生走起了搞笑路线……
“居然已经写了这么多份……”山田克里斯也翻阅了一下，不由露出吃惊的表情。
虽然这几份稿子从厚度来说都没到一整卷的程度，差不多是正常一卷的三分之一内容量，但这几个版本加起来的总字数早就远远超过了一卷所需要的数量。
“这几份的故事都不错，实际读起来相当有意思啊，直接融合一下当做最新卷不行吗？”
“不行，这种程度是没办法赢过那个母狐狸的……”
山田妖精沉重地摇了摇头。
显然她已经找机会读过了霞诗子的《恋爱节拍器》，知道自己的小说和对方之间有什么样的差距。
“必须要写得更加好才行，”她有些魔怔似的嘟哝道：“实在不行的话，去找其他有名的作家讨论接下去的故事发展……好痛？！”
结果话还没说完，就被学以致用的四季敲了敲脑袋。
“你在胡思乱想什么呢。”四季没好气地说道。
“什么叫胡思乱想啦，我只是努力想要提升最新卷的质量，让它能卖得更多啊！”金发少女捂着脑袋，气鼓鼓地争辩道。
她淡粉色的眸子里满是委屈：如果只是自己和那只肥母狐狸有赌约，才不至于做到这种地步，就是因为把四季牵扯了进去，她才那么努力的。结果当事人不仅没有感谢她，反而还敲她的脑袋。
四季重重地叹了口气。
“你这么做完全没意义。打个比方的话，”他想了想，然后干脆举了个例子：“你对夏目枕流的写作能力评价如何？”
少女就好像吃了黄莲一样，表情一下子拧巴了起来。
“是个讨人厌的家伙……唯独写作的能力出色到让人觉得老天瞎了眼，那份才能无论如何都完全没办法否认。”
即便是最讨厌夏目枕流的山田妖精，都只能捏着鼻子承认他的写作能力是超一流的。
不论是优美而又简练的文笔，华丽得恰到好处的辞藻，还是精巧的故事结构与叙事手法，就连整个文段读起来都是朗朗上口，该幽默的地方诙谐，该严肃的地方认真，没有丝毫阻滞感，让人不知不觉就沉迷其中，读完之后更是感慨万千心绪复杂，每个人都能在里面看到不一样的哈姆雷特。
“那么你觉得如果现在由夏目枕流来指导你完成最新卷，销量会增加多少呢？”四季竖起食指接着问道。
“十万……不，至少增加三十万卷？”少女试着猜测道。
毕竟夏目枕流的作品哪怕最扑街的作品也要以千万计，三十万什么的完全就是保守估计了。
而山田克里斯则在沉思片刻之后，不太确定地回答：“零，对吗？”
“宾果，不愧是在职的编辑先生。”四季打了个响指看向山田克里斯：“抛开误差的话就是如此。”
“诶，为什么？虽然很不甘心，但让那家伙来写的话，质量肯定会比我高很多才对吧？”山田妖精不解地问。
“因为目前的情况来说质量完全不等于销量，《爆炎的暗黑妖精》已经出了十几卷了，放眼整个系列，你现在的最新卷不过是比例尺上的一小部分罢了。”
四季解释道：“就算夏目枕流这个级别的作家帮忙，但在没有署名的情况下，几乎可以确定只有买了前面那些卷数的人才会购买这最新的一卷，所以实际上的销售额上限早就已经被定死了，不论这一卷本身有多优秀，都不太可能会吸引到其他人。”
山田妖精樱唇阿巴阿巴了地嚅嗫了几下，最后不甘心地说道：“那霞诗子的最新卷肯定也是越卖越少的才对！”
“实际上，人家应该交稿了。”山田克里斯沉默了一下，最终还是如实说道：“不死川文库已经用‘最终卷前的倒计时’作为卖点来宣传她的最新卷，考虑到恋爱节拍器只出了六卷，最近人气很高，还有一些有名的博主自发为其宣传，应该会有不少人连同前几卷一起补票。”
“太狡猾了，居然提前那么多发书！”山田妖精愤愤不平地敲着桌子说道。
因为比的是首月初动销量，所以在这个月里出的早的那一个肯定会有优势。
“总而言之，不管最后是输是赢，”山田克里斯将稿纸放到她的书桌上，“把最新卷先写出来，能够出版才是最重要的。”
从他的视角来看，两边的赌注似乎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就算山田妖精输了应该也无所谓，倒不如说能够让总是把最强轻小说家挂在嘴边的她吃点瘪，反而对她未来的沉淀更有利。
少女接过稿子，闷闷地回答：“我知道了。”
随后山田克里斯又看向了四季，在沉默了一下后，再度向他微微弯腰：“舍妹就拜托你了。”
第四十五章 一瞬的少女心
因为要和出版社协商关于最新卷的出版事宜，所以山田克里斯还是决定暂且先回FULLDRIVE文库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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