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灯子
只不过，夜幕低垂，加之一天劳累，以女孩病弱的身体实在支撑不起这么一个来回，所以只好暂且让七七先跟着自己回家。
然而，在两人刚费尽千辛万苦“迈过”门槛时，院子里已经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位神秘客人。
第十章 生死论
“太阳出来我晒太阳，月亮出来我晒月亮咯~”
属于女孩的鬼灵精怪声音在空荡荡的院子里响起，先不说好不好听，倒是她这么嚎一嗓子，让云裳有些鸡皮疙瘩起来了。
“——来者何人？”
“当然是往生堂未来第七十七代堂主，胡↘桃↑是也~”
站在院内阴影下的女孩大大方方地走出来，那可爱中带着些许俏皮的笑脸，以及不似常人所有的梅花眼，再搭上那一身被裁剪过的深色制式广袖衣裙，一看就是专业人士。
她笑眯眯地看着云裳，但视线却仿佛穿透过她，看见了听到她声音第一时间躲在轮椅后面的七七身上。
“嘿嘿。咱先前不通报家门，自作主张进来了，先给你道个歉，但奈何胡桃我这丢了宝贝啊，不着急不行！”
“所谓宝贝是？”
“当然是我最好的朋友——七七啦。”
“我不认识你......”丂
后面那句自然是七七说得，她冷冰冰的语气让人能听出一丝怨气来。
只不过，虽然对于动辄就将自己往火坑里送的胡桃喜欢不起来，但七七对上她从来都是只逃跑，而没有真的与胡桃打过架。
这之中究竟是对这份“假友情”的在意，还是出于对往生堂这样专门负责人间丧葬白事人士的恐惧，就只有七七一人得知了。
“欸？！你怎么可以这么说，难道七七已经忘了我们之间那些美好的回忆吗？”
胡桃顿时一副委屈小媳妇的样子。
在七七回以她面无表情地注视时，云裳只是扶额无奈道。
“不，从长生那听来的传闻来看，更大概率是胡桃小姐你趁着夜黑风高夜拐走七七，想着让她入土为安吧？”
“诶嘿？被你知道了呀！”
胡桃装作“糊涂”地敲了一下脑袋，吐了吐小舌头。扮作娇憨模样。
“这种时候才不是‘诶嘿’一下就能蒙混过去吧，而且为什么被识破谎言还这么很自豪的样子啦！”
云裳不免吐槽道。
“咦，我可没有说谎。”
胡桃一下子凑得很近，几乎到了能让人感觉到彼此吐息的距离。
她睁着大大的梅花眼，一脸真诚。
“你看我的眼睛，它真的没有说谎喔！把七七当做挚友，还有认为过去那些经历都是美好回忆，这些都不是撒谎啊！”
为了强调说服性似的，她还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只不过对于云裳来说，这等萌之力三段级别的攻击想要击垮她的心防，还差得远呢，至少得有一“芭芭拉”境界才行！
因此，云裳只是自顾自地抱胸，稍微后仰与她拉开些距离，以着疏离地语气说道：“但这也是你的一面之词不是吗？七七明显很害怕你——”
“切。”
“你刚才切了吧？明明是女孩子？而且还是当着人家的面？”
“哎，现在的孩子可真是斤斤计较呢。明明胡桃我就不这样。”
故作成熟的棕发女孩点着樱唇，像是苦恼自家孩子不听话的家长一样。
“既然如此，那能否请未来的胡堂主高抬贵手，放过七七？”
“那可不行，生死有序。像七七这样以已死之身活在世界上的存在，只会带来煎熬的苦痛。与其让她维持这种状态，不如早些让她转世投胎，拥抱新的人生吧？”
这句话显得没什么人情味，但所谓丧葬白事就是这样。
生就是生，死就是死，哪怕话说得再好听也改变不了这铁一般的事实。
只不过，云裳对此却报以异议。
“或许你所说的，是属于阴阳两世之间的至理。但是，七七本身的意见你是否有询问过呢？”
“欸，她这样的状态难道你不认为应该送她去解脱吗？”
胡桃只是回以她困惑的视线。
“难道你希望自己死后还以僵尸之身存活于世，浑浑噩噩地度过每一天？”
“如果是我自己希望活着的话，哪怕如此我也愿意。毕竟——对我这样能活一天是一天的家伙，又有什么好奢求的？”
云裳的眸光带上一丝晦暗。
而胡桃也在这一刻好似看清了眼前女孩的某些本质，同时也被惊吓得后跳了一步。
“好、好浓重的死气？像这种好几世轮回才能累积起来的因果，怎么会出现在一个小女孩身上？你该不会是什么转世重生，还能保留意识的老妖怪吧？！”
“……承蒙您的吉言，小女子今年不过金钗之年。”
“那不是没比我大几岁吗，怎么会这么早就拥有这样的死气...虽然还没有到‘死兆星闪’的地步，但你这...怎么看都不像是命长的样子啊。”
大概是初出茅庐，胡桃讲话很不客气，就差直说你活不过几年就得死了。
而对此早已接受的云裳并不觉得冒犯，反倒真觉得这位胡桃小姐有几分真本事，而不是单纯一股子任性行事。
“暂且不说我的事情。关于七七的事情，我们应当都没有资格决定她是否能活下去，只有她自己才拥有这个权利。”
“呃...实话说，比起她你的情况要更加严重点，感觉就算是我爷爷来了，都得犯迷糊了……”
胡桃讪讪地说道。
“咳哼！总-之-！七七以现在的状态存活于世，有对世事人常造成什么破坏吗？”
“唔...这倒是不曾听说过。”
“那她又可曾有过这样的企图，或者说表现？”
“那也没有。”
胡桃摇了摇头。
“那她只是想要活着，又有什么错呢？”
云裳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我...想活着，不想死。”
七七也跟着说道。
这也让早早见惯凡人生死之事的胡桃陷入了沉思之中。
从道理上讲，七七这样活不活死不死的状态。以往生堂的角度来看，就像是有人在生死分隔线上来回蹦跶一样，谈不上多么触犯禁忌，但就是忍不住想要出手管教一下。
可，自己又是否真的有资格玷污这份单纯想要活下去的意志呢？
对方所说得也没有错，七七活着既不需要吸食人血，也没有对世间秩序造成什么损害，更不具备什么复制的可行性。
既然如此，七七想要活下去又有什么错？
“……你、讲得好像还怪有道理的。”
最终，胡桃得出了结论。
“要不，你干脆加入我们往生堂吧！你这一看就适合干我们这一行，只要入职就保证一切待遇照常，就连后事都给你安排得妥妥当当！”
“真是的，就算别人不在意，也不要在这种地方刻意提一嘴啦！”
“诶嘿嘿？”
“就算多加一个嘿也不行！”
第十一章 锥心
“结果——七七留下来就算了，为什么你也留下来了？”
云裳看着桌子对面正咬着筷子，对盘中糖醋鱼肉虎视眈眈的胡桃，不免出声问道。
“欸？留在朋友家里吃一顿饭不是很正常吗？”
“虽然很正常，但是我们只是第一次见面吧？明明前不久还在争论七七的问题。”
“可是我们不也得出了结论吗，等我调查调查七七过去的事情，如果真如你所说的那样，之后我肯定不会阻止七七活下去。”
胡桃终于忍不住地动了筷子，在美美尝了一块鱼肉后，她的脸蛋露出软乎乎的笑容。
“嗯嗯。真不错，晚上就该吃酸酸甜甜的糖醋鱼！”
“你还真是特别自来熟的性子呢。”
云裳注视着这胃口极好的胡桃不断动筷夹菜，甚至在察觉她的视线时，还笑眯眯地也给她夹了几块肉，像是哄孩子似的说道。
“来，吃菜吃菜。别客气，就当自己家一样！”
“有没有可能，这里就是我家，你才是来者？”
“可不能这么讲，你以后都是我往生堂的人了，你家我家不都是提供庇护的小窝嘛，差不了多少的！”
胡桃豪迈地用手背擦了擦嘴，然后将碗递给云裳，毫不客气地说道。
“再来一碗。”
“啊、好的。”下意识接过云裳转身替她盛好饭，然后才反应过来：“咦，你怎么吃这么快？就算小孩子长身体吃得多，可也不能直接随便嚼一嚼就咽下去喔？这样会消化不良的。”
“放心放心，胡桃我胃口好得很，而且不久前带七七上山又回来，跑了好几里路，刚才要不是担心落了威风，我早一屁股坐地上去了。”
“所以这才是你不回家吃饭的理由吧？”
云裳顿时微笑道。
而胡桃则不好意思地舔了一下嘴角的饭粒，虽然没有回答，但那稍显羞涩的样子比作答还可信。
“好啦。倒也不是嫌弃你，只是这样你家里人不会担心吗？我记得你好像说自己有个爷爷？”
“是啊，我家现在就我和我爷爷一起相依为命。”
“这样呀，看来你也过得不容易。”
“哈哈！那倒没有，我每天过得还是挺开心的，以后要做的事情是自己喜欢的东西，哪怕无聊了也能上街找乐子，实在没事干就去找七七。”
胡桃乐观地笑着。
“要我说，云裳小姐您才不容易吧？”
“怎么突然加上敬称了？”
“呀...这不是刚才多少冒犯您了，还希望云裳小姐大人有大量，原谅我这个尽瞎说的笨嘴。”
“唔...该说你通人情世故呢，还是很擅长取巧呢。”
云裳盯了一会扭捏的胡桃，随后也无奈地笑道。
“不过，我原谅你了。反正只是一点小事而已，我并不在意，而且……说不定以后确实会照顾到胡桃的生意。”
“放心，咱胡桃到时候一定帮你办得风风火火，就连帝君他老人家来了也挑不出半点差错来！”
胡桃顿时拍着小胸膛，豪气十足地保证道。
尽管对这类殡葬话题，云裳已经适应了不少，但要说真正打从心底接受，姑且还是有些艰难的。
因此，女孩幽怨地盯着她。随后，目光下意识地下移，瞥见了那连一丝弧度都没有的，堪称幼女的平滑胸部曲线。
……稍微有些可怜呢。这个年龄还这样的话，大概以后也不会长了吧？
虽说云裳还不至于和胡桃比，毕竟如果比较对象是这样的幼女身材，就算赢了也没什么好自豪的吧？
尽管心中想着十分失礼的事情，但云裳面上还是波澜不惊的样子，反倒是胡桃突然打了个寒颤，搓了搓手臂，有些怀疑道。
“怎么感觉有人心中暗暗诋毁本胡桃？”
“大概是你平常得罪的人太多了吧？”
“嘿嘿。那倒也是，我爷爷也说平时揽活不能这么干，会招人怪罪的。”
胡桃没有读心术，当然不知道元凶近在眼前，而是继续夹菜吃饭，直到“酒足饭饱”后。
她打了个饱嗝，半瘫在椅子上，一副悠哉醒食的样子。
而云裳也在解决了自己饭后，看向就差剔牙这一步骤就像极上了年龄的“老大爷”胡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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