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凉凉的笔
悬赏总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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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六章 仇白:重岳!我一眼就看出你不是人!
支撑着自己一路走下去的，应该是，仇恨吗？’
‘这个问题自己想了多久？跟在眼前这人身边，见他所见的这五年？’
‘不，比这更久。’
‘从姜齐到玉门，手里的剑早就已经染过血。我该如何为那些亡魂判定是非善恶？’
‘那些教徒宣称，财富即罪恶，权力即毒药，但难道我们能够依靠一个人所拥有财富以及在社会上处于的地位，便轻易地裁决他人的好坏？’
‘那荒年开仓的富人，那些励精图治的清官，岂不也是白莲教口中的恶？’
‘而谁又能够定义贫富，贵贱，这其中到底有多少个参差？’
‘权力，白莲教的那些资深教众与刚入教的新人相比，是不是也更加高贵？白莲圣女还有那个神出鬼没的白莲教主难道不相当于白莲教的真龙？’
‘品格并不由财富的多少以及地位的贵贱而决定。’
‘企图将财富的多寡将品格联系起来，也不过是居心裹测之徒诱导愚昧无知之徒相信，并以此谋利的一种手段。’
‘我不信白莲教，它的教义在我看来漏洞百出，可我的娘相信。’
‘教导我，让我拥有能够理性看待事物的娘，却成为了白莲教虔诚的信徒。’
‘为什么？我不明白。’
‘正因如此，我才会来到玉门，既为报仇，也为问剑。’
‘报该报的仇，解该解的惑。’
……
而面对束手就擒的重岳，还有他脸上和多年前一样的惆怅表情，一股强大的烦躁感自仇白心中升起。
她最讨厌的便是重岳的这一点。
他太完美了。
有底线的宽容，并不极端的正义感，温和而又坚定的性格，身体力行的道德，适当有度的同理心……这些倘若凡人一切美好的优点构成了面前这个非人的怪物。
是的，怪物。
仇白不认为重岳是人类。但让她得出这个结论的依据和大部分人都不同。
不是因为他不老的容颜，因为抵达玉门之前走南闯北，见识颇多的仇白很清楚这片大地的确有一些寿命极长的种族。
也不是因为他对武学离谱的造诣……虽然那确实不似凡人能够达到的地步，但是大炎的天师们同样也能够利用源石技艺造就移山填海的奇迹。
真正让仇白不认为重岳是人类的，正是重岳那和常人相比实在是太过完美的性格。
呆在重岳身边的五年来，在重岳细心对其剑术的教导下，仇白对重岳的杀意实际上渐渐减弱。
她无比期望找到重岳其实在教导她的过程中对她藏私的证据，幻想这个道貌岸然的大宗师外形下，那禽兽不如的内心……但很遗憾，她失败了。
在武艺方面，重岳倾囊相授地指点，而除此之外，他也丝毫不避讳仇白父亲的死于他的手中。
“抱歉，仇白，我让你承受了失去父亲的苦难，我也的确后悔了。”
“但让我后悔的，却并非是因为我剿灭姜齐水贼，我只是在遗憾，我当初并没有处理好后事，没有安置好失去丈夫的妻子以及失去父亲的女儿。”
重岳坦然的话语几乎压得仇白喘不过气来，她觉得自己在重岳的面前如同一个暴露与太阳温暖阳光下的阴暗的爬虫。
同样，看到玉门百姓对宗师的憧憬与爱戴，也让这位抱着复仇之心的水贼之女，对是否要继续下去，产生了矛盾与困惑。
为父报仇的天经地义与对方圣人一般无可挑剔的言行举止，让仇白在内心产生了激烈的冲突。
她真的应该报复下去吗？
……
“要狠狠滴报复吔！”
驻扎在仇白意识浅层的黑蛇用着不知道大炎哪处地方的方言，对着仇白内心快要熄灭的仇恨之火，大声地喊道。
人的意识空间是抽象的，人们的认知在意识空间产生一个个具备象征意义的事物。
虽然黑蛇也觉得倘若是自己，面对这种光明磊落的家伙都有点吃不消，就如同面对耶拉冈德热情不设防地邀请，黑蛇反而会被吓得有点退缩。
但无所谓！
感应到重岳真的将自己的实力压缩到极限的黑蛇不愿意放过这个机会，虽然想要杀死有点天方夜谭，但即便只是重创，也是很好的！
所以黑蛇依旧要狠狠地往仇白的仇恨之火里添柴，然后在旁边努力地吹气，同时小心翼翼地避免自己被重岳发现。
‘仇恨可不是一个自我感动的事情，我的身上还背负着娘对我的期许，而且爹将我含辛茹苦的养育之恩就能够抛之脑后吗？我要杀了他，至少也要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
黑蛇刺激着仇白的仇恨，用仇白的声线，在其内心不断地蛊惑。
而此时的仇白，额头冒汗，青筋暴起，面容狰狞，握着剑的手微微颤抖。
重岳将仇白在内心之中的挣扎尽收眼底，但他却什么都没说，只是摊开双臂，示意自己不作抵抗，同样眼神中透露的，也并不是急躁与失望，而是一种包容。
一种慈父看待叛逆子女的包容。
可这，却让此时的仇白握着剑的手停止颤抖。
剑客后退一步，凝神，举剑。
她很清楚，自己的一招一式，眼前的人都了如指掌，倘若正面对决，自己绝无可能胜利，也绝无可能伤害得了对方。
这是她唯一的机会。
……
而察觉到这把剑暗含恐怖的势能，并且十分纯粹的剑意，重岳却依旧没有阻挡的意思。
他其实也不知道一剑下去自己会不会死，虽然只让仇白一剑，但万一一剑毙命，那也无力回天。
重岳会死。
但仇白背上的那把剑实在是距离重岳太近了。
所以倘若重岳真的死在了这里……
那么【朔】就会活。
面对愈来愈近的剑尖，重岳闭上了双眼。
这，便是他尽其所能给予仇白的一个交代。
而盘踞在仇白意识里的黑蛇则对仇白果决的行动满意地点点头，同时在内心嗤笑道：
‘可笑的碎片。’
‘你被兄弟姐妹视作最似人的一个，但在很多【人】眼中……’
‘你才是碎片当中，最不像人的一个。’
第四百五十七章 十二小岁,出来!
‘尚在那一片混沌鸿蒙之中，我见过两个顽童大打出手，只为争抢捡来的一颗果子。’
‘两人年纪相仿，身材相仿。只是其中一个反应更快些，抡起的拳头也更沉些，就将对手打倒在地。’
‘果子当然也就成了他的战利品。’
‘胜者欢欣，败者垂泪。’
‘我也见过那场围猎。’
‘人类向不可企及的祂们宣战。渺小的个体战胜了连仰视都目不能及的神明，伏尸百万，流血漂橹。’
‘胜者生存，败者消亡。’
‘我一直以来都清楚，将【朔】封印入剑，重塑如此身躯，彻底分离，借助【武】来重新肯定自我……才是下下之策。’
‘自二十年前，颉死后，二弟的行事愈发激进，又怎么能够瞒过我？’
‘成为【岁】，这听起来相当疯狂，可说到底我们兄弟姐妹终究还是脱胎于祂。’
‘我们各自只拥有祂的十二分之一的力量，但却拥有祂全部的记忆。’
‘我们，都有成为【祂】的机会。’
‘当二弟将我们兄弟姐妹感兴趣的事物都学成后，他自然拥有如同【岁】一般纷杂不一的权柄。’
‘当大妹彻底不认为这世间万物的一切规则对她有意义，那么到底是岁梦到了她，还是她梦到了岁？’
‘也不能够小看那些排名比较靠后的弟弟妹妹……当小十一能够以兄弟姐妹为原型创作画中人，那么与祂的区别也不大。’
‘那些画中人，那些墨魉，又何尝不是夕的杂念？’
‘而倘若祂没有在咀嚼背叛，对自己的失败百思不得其解，又岂会诞生我们这些碎片？’
‘我当然能够理解二弟对我的怨气，在他看来，我本应是离祂最近的那一个，而只要我成为岁，那么弟弟妹妹就不会惶惶不可终日。’
‘但我却舍弃了这个机会，让他不得不担负起这个重担。’
‘……我确实对你有愧，二弟。’
‘但你可知我成岁的条件，又是什么？’
……
剑势未尽，陡然回收。
长剑脱手，落入稍远处的水渠，一排羽兽受惊飞起，鸣声嘹亮，许久才散尽。
重岳并没有阻挡。
全然不像在练剑或迎敌时那样潇洒，收劲时的惯性差点让仇白受伤。但剑客的表情却是释然的。
同样，那蒙在她眼睛表面的黑雾，也尽数散去。
事态，有点小小地偏离了黑蛇的掌控。
……
“这样就好。”
此时的仇白已经完全听不见黑蛇的蛊惑声，她已经找到了属于自己的答案。
她的精神重新坚定起来，同样，对自己的剑术又产生了新的感悟。
她身上的黑蛇量级太低，侵蚀太浅，让其能够在优柔寡断这么长一段时间后，依旧能够自己亲自回答内心的答案，而不是让黑蛇代替她回答内心的答案。
仇白揉了揉手腕，身体放松下来，看着面前表情依旧没有多大变化的重岳，抿了一下嘴唇。
她并不觉得重岳是在赌她会收手。
但她也没有蠢到真的认为，玉门的大宗师，军务在身的重岳，真的会如此不爱惜自己的生命。
“这一剑已经刺出去了。这一剑杀不了你，对么？”
“……嗯。”
重岳没有否认。
当然，他大可以说这一剑确实会将他杀死，会将重岳杀死……但这不过是在玩文字游戏。
重岳知道，倘若仇白真的起了杀心，那么并非仅仅是杀死重岳就够了。
与此同时，在仇白收剑的那一刹那，他从对方的剑意上看到了纯粹，某种异物被排出去了。
但那个时刻太短，他看的不太清，而且察觉到自己被仇白彻底排斥的黑蛇为了不被发现，还采取了自我泯灭的手段，让重岳只能够知道那是某种异物。
而这个异物是谁……那还用说！
二弟！你为什么要将无辜的人牵扯进来！
对于重岳而言，他目前能够想到唯一一个人选，那便是自己这个不让人省心的弟弟。
而此时的重岳再度看向仇白，眼神中，蕴含着几分内疚。
虽然不似寻常人家的兄弟姐妹，但重岳认为自己弟弟犯下的错，自己也有一定的责任。
仇白并没有察觉到重岳奇怪的眼神，因为在她眼中，这个不似人的宗师总是这样，感情有些过于丰富。
明明身为武者理应见惯生死离悲，而且他的年龄绝对不小……但在某方面却依旧像一个热血少年一样，情感充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