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凉凉的笔
“你可知道，目之所见，那些愚妄的蝼蚁，挖开岩脉，凿穿河床，山岳湖泽，清浊倒易，他们将那些狰狞的疮疤，命名为城市……”
“这片早已病变的土地，还是我们曾栖居嬉游的宇？”
“你可记得，这座名为玉门的丑陋城市，砖墙上还留着当初祂们临死前烙下的爪痕。”
“千年以来，那群蝼蚁至今不曾修补那一块地方，视之为荣耀，视之为文明的巍峨里程。”
“而你的碎片……”
这位女子近乎咬牙切齿般，如同野兽一般低吼道：
“如今却在守护这样一座城？”
过了一会，女子背后出现一位衣着破烂，头目打扮，用破烂的布将自己的面部遮掩得严严实实，避免风沙侵扰的男人。
他恭恭敬敬地对面容重新恢复冷漠的女子询问道：
“先生，现在那座城市还在运行当中……但根据我们的盟友【白莲教】提供的信息来看，玉门很快就会因为要与龙门接轨，而暂时停止移动。”
“……知道了。”
女子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这位男子却像是得到了极大的夸奖一般，激动地离开了。
对于以山海众而言，能够得到面前这位仿佛巨兽与人之间沟通的使者肯定，就是莫大的荣幸。
千年前对巨兽的狩猎，结束了巨兽在大炎疆土上肆意横行的时代，但没能终结人们心中对那些庞然大物的信仰。始终有人崇拜着巨兽强大的力量，将其奉若神明，并以巨兽信徒为名号，结朋营党，寻找巨兽的痕迹。
而山海众就是其中之一。
白莲教也被司岁台归类到其中之一。
女子只是略微扫了一眼背后的众人，便不再将他们放在心上。
既然已经找到了玉门，找到了岁的碎片其中之一的所在地，那么这些人也没什么用了。
名为睚的代理人和山海众聚到只是一个意外。
祂在戈壁上遇见了这帮人，为了从刚刚苏醒的状态下了解一下当今的时代，稍微展示了一些威能。
山海众惊讶于有人能对巨兽了解得如此深入，便相信了她是巨兽连接人类的使者，却不知道她其实就是他们的信仰本身。
睚不在乎这些人究竟是否虔诚。
像祂这样的存在何须在意蝼蚁的信仰？
睚继续望着玉门，就如同不动的雕塑。
在千年前的那场围猎中，祂受了很重的伤，被迫逃离大炎这片土地，在这片大地的一处偏僻的角落沉睡，修养伤口。
但可惜的是，伤口至今未愈，祂依旧奄奄一息，需要陷入沉睡来延缓伤势的恶化。
直到有一天，一个“人”唤醒了祂。
……
“你很有勇气。身为祂的碎片之一，竟然还敢出现在我面前……你是否觉得你曾经唤醒过我，你就可以高枕无忧？”
“或许是因为，你已时日无多。”
“……彼此彼此。”
“……不过，你当真以为，我的兄长将自己封印入剑，就可以等闲视之？”
“我是为了一而来，岂会担心那十二分之一，我反而想问，你又凭什么觉得，你可以成为他？”
“我不会成为他。我始终是我。”
“但我与他的事，需要做一个了结。”
“那是你们的恩怨，而不是你与我的……我们并非敌人。”
“这不完全由你说了算。”
“至少当下，我们各自应该都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我们不会是彼此的妨碍……对了，再给你一个忠告。”
“……什么？”
“小心【蛇】。”
第四百三十八章 黑蛇:实不相瞒,我想要挨一顿毒打JPG
‘睚……’
‘这就是棋友送我的一个大礼吗？一只大偟限将至的巨兽？’
‘有兽名“睚”，裁错春秋，剪宇怀腹……倒也称得上是不错的选择。’
‘但是你为何要故意将我的信息透露给祂？让祂有所警惕？’
‘倘若不是我闲来无聊拨弄【共鸣】，也不会发现，凭空多出一只巨兽的警惕。’
‘警惕我的存在实在是太多了……多到我都已经数不过来，多到我的胃口已经装载不下。’
‘棋友啊……’
‘可别忘了，你与我之间的交易。’
‘你应该清楚，只有我，只有从混乱与驳杂中逐渐清醒的我，才能够将一瓢已经融入江河的水，重新再原封不动地剥离出来。’
‘不过真奇怪……你们这些碎片对于互相而言，真的那么重要吗？’
……
玉门的一处街道上，乔装打扮的烛九阴正堂而皇之地四处闲逛。
勾吴城距离这里有不短距离，更别提玉门还一直都在移动。
但这对于烛九阴而言算不上什么难事。
无形之力包裹住他，让他能够自由地在空中移动，甚至在邪魔血肉增幅下的源石技艺，可以让他在短时间内速度超过高速行驶的陆行军舰。
虽然玉门身为边关要塞，审查非常的严格，但烛九阴压根就不是从审查口进入的。
他是直接从天空掉下来的。
玉门并没有足够的对空措施。
“……这个擂台还在啊？”
烛九阴摸了摸自己的假胡须，饶有兴趣地看向那个伫立在大街正中央的擂台。
这个巨大擂台的基座由木头搭建，岁月在上面留下了痕迹，而那些修修补补的钢材以及其他材料证明了这个擂台依旧有人维护。
烛九阴瞟了一眼旁边的一处石碑。这个石碑他还有印象，是用来比武排名的。
由于玉门独特的历史缘故，那些江湖中人曾经和朝廷官兵一起抗击外敌，让这个传统能够依旧完好地保留到现在。
“……果然，第一名还是他。”
烛九阴仔细看了看石碑，发现第一名还是重岳，其余的则早于几十年前他第一次来玉门的时候不一样了。
烛九阴也不在意，只是打着哈欠，观望了一会擂台上二人的缠斗。
那二人虽然也出现在了石碑内，但在黑蛇眼里，二者的战斗虽然谈不上破绽百出，但也确实没有多少意思。
可他的举动却引起了部分观众的不满。
这些来观看擂台比武的人大多是江湖中人，本身也算是有一些武艺在身，心态有几分江湖习气，性格直率。
更何况在他们眼中，擂台上的二人比武已经足够好了，在大家都情绪激昂的时候，突然有一个看起来身体消瘦，看起来从来没有练过武，极其像一个江湖骗子，戴着假胡须，还故作老成的毛头小子来装模作样？
嘿！瞧我这暴脾气！
“喂！小子，你是觉得擂台上的二人入不了你的眼？”
一个壮汉粗犷地吼了一嗓子，然后越过人群，径直地向烛九阴走去。
壮汉最瞧不起的便是像面前这位龙族男子一样，细皮嫩肉的，一看就知道根本没有在练武方面下多大的功夫的家伙。尤其是烛九阴那副打扮，道袍，假胡须，还有腰间的桃木剑……现在是什么年代了？还有人用这幅模样招摇撞骗？
这种江湖骗子的形象早就近乎消失匿迹，只有大炎的电视剧以及电影才能够见到。
壮汉觉得，估计是这个面生的假道士刻意摆出不屑的表情来吸引众人的注意，然后好为接下来装神弄鬼，诈骗钱财做准备。
“……”
发现众人蕴含着一丝厌恶与怒火的视线，烛九阴歪了歪脑袋，然后恍然大悟般地右手握拳捶向摊开的左手。
亚瑟在卡西米尔骑士竞技的峥嵘岁月让烛九阴脑袋一时之间没有转过弯来。
在武德充沛的大炎，江湖中人的比武，可不是为了满足观众们的观感，而是为了证明自己的强大。
这些擂台的看客和卡西米尔竞技的观众不一样，擂台比武并不是他们眼中的一种可以随意评头论足的娱乐方式，而是高手们切磋武艺的对战。
看样子不小心引人注目了……但无妨。
反正只要完成了任务，那么这幅被刻意延长寿命的躯体，也就可以舍弃了。
“入眼？”
烛九阴的脸上浮出经过黑蛇严谨搭配的三分傲慢，三分讥讽，四分轻佻的笑容。
他轻轻一跃，在众人尚未反应之际，便直接跳到擂台之上，同时道袍中飞出几两碎银，砸在看守擂台的人的脑袋上。
几十年过去，这个擂台能够保存至今，并不仅仅依靠武人的一腔热枕，还有专门负责管理比武的人。
而还在擂台上，刚刚战胜对手的武人，则有些奇怪地看着面前这个用着非常骚包的姿势出场的挑战者。
对方的出场方式简直就和三流武侠电影里打算出场装逼的武者一模一样。
再说了，瘦胳膊瘦腿的，能行吗？
不会我用力一拳下去，我就要跪在地上求他不要死吧？
擂台上的武人并没有听到壮汉的吼声，只当烛九阴是一个热血上头的外来游客。但他依旧摆出戒备的姿态，调整生息，全神贯注。
在擂台上，可以从心态上轻视对手，但绝不能从身体上轻视对手。
……
‘看来还是和几十年前一样，只要战胜者还一直站在擂台上，那么就可以一直接受别人的挑战。’
看着并没有打算下台休息的对手，烛九阴略微思考。
他再度认真望了望四周，没有看见重岳的身影。
而四周的看客以及烛九阴的对手都被他漫不经心的举动激怒了，看客们开始吐出粗俗的炎国方言，而那位武人也开始双脚一踏，径直地向没有摆出任何防御架势的烛九阴袭来。
而烛九阴不闪不躲，只是随意的举起拳头。
他站姿松散，表情随意，犹如无力的老人一般，轻飘飘地一拳向着竭尽全力，全神贯注的武人锤去。
看客们已经察觉到不对劲，但却依旧想不通具体哪里有些不对劲。
送死也不是这么送的啊！
玉门的擂台和大炎的其他城市可不同，因为是边塞，同时居住在此地的居民大多数是江湖中人的缘故，让整体氛围更多了几分绿林好汉的粗狂，在擂台上，就算比武被打死了，那就只能自认倒霉。
但那个看起来年轻假道士，竟然下盘都没有站稳，毫无气势，简直就像吃饭喝水一般自然平淡地伸出拳头……是的，在众人眼中，那已经不能算是出拳，那简直就像是伸懒腰！
而烛九阴的对手则更加愤怒了。
他调动气息，运用全身力量，轰向了烛九阴。
他不知道这个看起来没个正型的假道士是武侠小说入脑，打算玩扮猪吃老虎这种极其老套的套路，还是真的只是无知到对擂台切磋没有概念。
但烛九阴此时漫不经心的态度无疑是对武者经过千锤百炼的武艺的一种侮辱！
“真是被看扁了呀！”
轰！
那一拳仿佛拥有万钧之力，带着呼呼的劲风，触碰到了烛九阴仿佛软绵绵的拳头。
在武者以及看客的设想当中，烛九阴这种下盘不稳，拳头软绵无力的家伙应该如同鸡蛋碰到石头一般。而即使烛九阴那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不代表他的狂妄无知，而是实力带来的自信，可在如此松懈的态度下，也至少被轰飞擂台。
而结果也确实如同看客的设想，的确被轰出了擂台。
只是被轰出未来的不是那个欠揍的假道士，而是那位武者。
“！”
众人四散开来，然后惊愕地看着台上，那个一尘不染，维持着举起拳头的姿势，道袍随着尚未散去的劲风飘动，但却依旧懒洋洋的那位假道士。
烛九阴的脚下并没出现丝毫的凹陷，而这却和沿着他面前那两道一直延长到擂台边缘的凹陷形成了极其鲜明对比。
而那两道划痕的尽头，那位武者捂着自己血脉膨胀到已经发紫的右臂，汗流雨下，面露痛苦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