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凉凉的笔
“更别提一位总是企图快于所有人一步遏制灾厄发生的智者。”
“没有人能够不犯错，凯尔希，除了哲学意义上的神灵，没有人能够做到全知全能……事情并非总是按照人们认知以内的规律发展。”
“可倘若因为害怕出错，踌躇不前……那么无论是对于文明，亦或是个体，都将是衰败的征兆。”
“即便你掌握的知识几乎要比所有人都要多，甚至给人一种无所不知的印象……但你并非真的无所不知。”
“同样的，即便我指挥方面确实天赋异禀，甚至让人觉得只要听从我的命令就一定能够获得胜利……但胜利也并不总站在我这一边。”
“我们都有彼此的局限性。”
“但我们可以互相帮助，互相弥补缺漏。”
“阿米娅和我会成为你的后盾……”
“就如同你对于我们而言。”
面对博士的肺腑之言，凯尔希沉默了。
甚至就连背后显现的狰狞黑色怪物，感受到了主人复杂的思绪后，都没有第一时间将博士搭在主人脑袋的手拍开。
而另一旁听见博士说的话，阿米娅不禁有些感动。
实际上，自从博士被营救出来后，阿米娅就一直担心博士和凯尔希之间的关系。
她其实并不知晓博士与凯尔希之间具体的矛盾，但她至少能够感受到凯尔希对博士复杂的态度。
而苏醒后的博士也能够明显地察觉到凯尔希对自己的敌意与怀疑……即使那在他看来是毫无缘由的。
最初，除了医疗检查，阿米娅甚至不敢让凯尔希和博士独自呆在一起……虽然凯尔希从来不会对博士动手，但是言语冲突也不是阿米娅希望看到的。
可现在……
听着博士的言语，再看看虽然表情冷淡，但却没有反抗博士摸头的凯尔希，阿米娅不禁感叹道：
“真好呀。”
但这一句话，却将凯尔希从复杂的思绪中拉回现实。
感受到脑袋上依旧在摩擦的手掌，以及阿米娅的视线，凯尔希万年不变的冰山面容难得染上了一丝红润。
只是不知道那是害羞，还是被气得。
而博士依旧仿佛毫无察觉一般，继续像人撸猫一般抚摸着凯尔希的脑袋，甚至企图去摸凯尔希的下巴。
菲林大多喜欢这样被摸。
博士曾经从卡谢娜那里得到一个礼物。
那是在卡谢娜身份暴露以后依旧发表，承载黑蛇心血著作的原稿——《泰拉种族评鉴指南》
这本书已经广受学术界的好评，先不提乌萨斯的出版社基本一路绿灯，而哥伦比亚的种族学博士们也在讨论要不要将这本书录进哥伦比亚的知识库中。
甚至国际学术界还将一枚意义非凡的奖章寄到科西切公爵领，以感谢其对泰拉种族特性以及分析做出突出的贡献，为促进种族交流，打破种族之间因交流不当的误会添砖加瓦。
这本书记载着绝大多数种族特性，其中就记载了菲林的大多分支无论男女，非常喜欢被摸脑袋以及摸下巴。
虽然博士不是很懂为什么在这本原稿中，骏鹰的篇章占据了那么多篇幅，甚至还被勾勾画画了许多重点，但卡谢娜的心意他暂且就先心领了。
只是看样子……
被Mon3tr拎起来的博士有些迷茫。
‘奇怪，我明明就是照着书本上的去做啊？’
‘哪里惹她生气了？’
这是凯尔希第一次对博士动手，即便凯尔希很快就在阿米娅的劝说下冷静下来，并且将中性机械音显得莫名委屈的博士放下……
这也是凯尔希第一次对博士动手。
却也绝不会是最后一次对博士动手。
而阿米娅则却并没有像往常二人闹矛盾那样，苦口婆心地劝说二人。
恰恰相反，这个有着不符合年龄成熟的小姑娘难得露出略微有些发傻的笑容。
毕竟和两个人总是保持理性，语调冷淡地辩论相比……
这也不是挺好的么？
……
而与此同时，一旁已经被掐断网的卡谢娜并不知晓监控室发生的事情，也不知晓自己的操作反而导致博士与凯尔希二人之间的联系更加紧密。
那个原稿本来是卡谢娜用来刷博士好感度，或者教博士如何刷她好感度用的。
不过现在，卡谢娜也不太在乎了。
巫王带给黑蛇的情报需要让黑蛇重新调整对博士的态度以及措施。
博士在黑蛇心目中的顺位已经下降，杀戮的欲望正在高涨……而卡谢娜的定位本来就不是战斗类型的化身。
所以相比继续和博士加深联系，卡谢娜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她一边行云流水地在摊开的白纸上书写为耶拉冈德准备的心灵鸡汤——关于《如何成为一只合格的巨兽》，一边思考被凯尔希掐死的黑蛇最后传递回来的信息。
脑海中熙熙攘攘的讨论以及争吵声并未影响她手中的动作。
‘今天敢偷窥我门口的走廊，那么明天就敢在我的宿舍放监视器，后天就敢在卡谢娜换衣服的期间闯入……忍不了，必须对这种侵犯隐私权的行为出重拳！’
‘你是懂借题发挥的。’
‘纯路蛇，有一说一，建造科西切公爵领的我们好像没资格说这种话吧……’
‘话说，为啥那个金发的库兰塔会在罗德岛？而且看这架势好像就是来找我们的，她难道不怕吗？’
‘奇怪，按照我们的预料，她的骄傲应该不允许她继续胡搅蛮缠下去……是中途发生什么变故了吗？’
“杀杀杀……”
书写完最后一句话，卡谢娜捏了捏自己的眉心，长叹了一口气。
‘最近的事情怎么大多扯上所谓的爱情？’
卡谢娜有些苦恼。
其实黑蛇远没有在耶拉冈德面前表现得那么自信。
毕竟祂亲身体验过友谊……
但却从未体会过爱情。
第四百一十八章 谦逊好学黑蛇酱!
“亚瑟，告诉我，你能不能消停一点！”
科西切公爵府邸的书房内，穿着得体的白发斐迪亚老人皱着眉头，没好气地对面前嬉皮笑脸，穿着休闲T恤的金发斐迪亚青年呵斥道。
老者手中拿着一份申请书，看起来这就是他为什么态度不佳的原因。
“别这么说嘛~你看，伊莎玛拉最近不是很乖……这里也没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啊？”
“与其把精力浪费在监视根本不可控的祂身上，不如让我去罗德岛……我想，我们身娇体弱的骏鹰小姐，需要一位骑士的守护。”
亚瑟轻佻地对着面色阴沉的科西切说道。
即便此时的房间只有他与科西切两个人，即便他们之间的思维是密不可分，即便他们的沟通可以跨越言语的界限……甚至他们不分彼此。
但他们依旧就像两个具备独立思维的人一样相互交流。
黑蛇习惯于用多种思维思考，并且也非常喜欢用这种方式自娱自乐。
虽然这种行为饱受一位同样能够化身万千的朋友诟病，但黑蛇对此全当耳边风。
像个凡人一样同一时间段只用一种思维，祂觉得会让自己惊世的智慧生锈。
……
“更别提，耶拉冈德不是很讨厌我们优雅迷人的骏鹰小姐么？倘若一直让朋友感到不自在，那么友谊可是会磨损的。”
亚瑟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同时从影子里掏出一瓶可乐。
而科西切则放下手中的文件，用沙哑阴冷的声音说道：
“但是毫无原则的宽容以及顺从只会让朋友怠慢，让他们开始沾沾自喜，觉得自己的言语无比重要，增添一些不该有的期望……只懂得索取，却不懂得给予的友谊，又有什么存在的必要？”
“唉！你也太斤斤计较了吧？钻牛角尖的人可是很难找到朋友的！”
亚瑟打了一个嗝，然后刷的一下从科西切的影子里钻了出来，半弯着腰，企图用手搂着科西切的肩膀。
而科西切则嫌弃地拍开了亚瑟的手。
科西切可不愿意让亚瑟因为刚刚摸完冰可乐而湿漉漉的手拿自己的衣服当擦手巾。
“再说了，那个耶拉冈德不是想要体验爱情么？刚好我也闲的无聊……而陪一个巨兽玩过家家的游戏，甚至是以我们从未亲生体验过的恋人身份，这不是很有趣么？”
亚瑟揉了揉自己被拍得有些发麻的手，然后抱怨道：
“而且你打我那么用力干嘛，我可不是那匹皮糙肉厚的黑马，我只是个喜欢用华丽源石技艺博得观众欢心的竞技骑士，可经受不起公爵大人的源石技艺……再说了，你打我就等于我打你啊！”
“你说得对，但疼在你身，而不是我身。”
公爵用乌萨斯帝国贵族特有的腔调回击。
二人的视线很快就碰到了一起，都毫不示弱地盯着对方，眨也不眨。
亚瑟的笑容带有一贯的漫不经心以及夸张，而科西切的眼睛蕴含着深不见底的阴冷。
但很快，过了几分钟，原本针锋相对的二人一起眨了眨眼。
公爵的嘴角勾起了笑容，而骑士的眼神不再友善。
二人并未开口，可混合的声线却凭空出现在书房之中。
“亚瑟不能去罗德岛，没必要为了一个幼稚的巨兽花费不必要的经历，一个不懂得体谅的朋友……又算什么朋友？”
“卡谢娜正在筹划如何修正那个巨兽扭曲的价值观……我们应该继续让卡谢娜与耶拉冈德接触，那个巨兽需要脱敏治疗。”
“啊？我本来还想去找佐菲娅玩的，那么有意思的库兰塔可不多见……倘若当初亚瑟不离开就好了，我们能够嗅出当时佐菲娅对亚瑟抱有的恋慕，而只要我们稍加经营，很容易变成爱情。我们还没玩过爱情呢！”
“伊莎玛拉近期已经平和多了，而倘若一位初生发疯，那么在科西切公爵领也是多一个亚瑟不多，少一个亚瑟不少……不过，我还是很好奇，祂口中的孩子是怎么回事？”
“是伊格当初繁衍的子嗣么？话说那种感觉真是太糟糕了，自己将自己生出来什么的，就算是如今的我们也有点受不了……但那些子嗣应该没有意识才对啊？”
“不是，伊格的子嗣是不会存在意识的，原因我们都清楚……不过犹大那里已经有点眉目了。”
“我的评价是与其让暴露身份且神经兮兮的恶神化身亚瑟去罗德岛尝试再续前缘，不如让运筹帷幄且血气方刚的年轻老板凯普特去调戏女下属……那些董事以及股东不是玩得挺开心么？”
“就是说啊，倘若我们亲身体验并学会了爱情，那么还会和耶拉冈德闹不愉快么？应对这个杂鱼巨兽岂不是有手就行？”
纷纷扰扰的念头以及喧哗声宛若实质，填满整个书房。
但走廊外却寂静无声。
恶神对领地的掌控能力极其自信，否则祂就不会任由伊莎玛拉呆在这里，而是第一时间想方设法把其送走。
纵使是乌萨斯的内卫，进入科西切公爵领，也会对府邸内近期出现的诡异肉瘤视之不见。
……
黑蛇并非不屑于爱情，祂只是尚未理解。
就如同在遇见巫王前，祂尚未理解友谊，仅仅只是依靠他人的本能和记忆去做。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随着面对事态愈来愈多的改变……黑蛇也会发生变化。
祂的能力让祂在污染别人的同时也会被别人的记忆和情绪污染，就如同人读书也会被知识改变一般。
黑蛇尚未拥有自己的欲望之时，依靠的是他人的本能和欲望。
过去的黑蛇不在乎，而现在的黑蛇则有节制。
祂对自己生命的狂热始终如一，但生命本身就是多姿多彩的。
耶拉冈德的告白就如同火星，点燃黑蛇对所谓爱情的好奇心与探求欲，也让黑蛇不再刻意忽视与抗拒。
毕竟……
在黑蛇眼中，爱情说不定和友谊一样，也是能够让自己更好存活下去的手段之一。
‘看来……’
‘【我们】需要重新调整一下自己的行动方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