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低维叙述者
他们已经在这里，对抗了七个日出日落，九幽无数次像潮起般涌出妖兽，皆被他们用鲜红的血挡在南海之外。
当然，这不是没有代价的，虽然李素裳能够抵挡所有强大妖魔，但那些小妖兽的围攻偷袭让人防不胜防。
原本就只剩下几千人的军队，现在只有一千多人。
崩坏能子弹撕开空气，特制投枪发出音爆，南海全军在子弹和投枪的掩护下发起了冲锋，或驱着飞机坦克向前，或挥舞刀枪剑戟。
但是妖兽们的怒吼丝毫没有停滞，它们咬下坦克的炮管，啃噬飞机的翅翼，以硅基的身躯硬接了刀枪剑戟，做为他们冲刺时的利刺。
龙战于野，其血玄黄，那龙并非指某九五之尊抑或是护国神兽，而是无数战士战成一排，杀出的神州龙脉；那玄黄的血亦非什么延年益寿的至宝，而是普通士兵死后鲜血流出，在大地上黯淡干涸。
褐发少女一次次拔剑，将眼前的妖魔杀死。
她已经这么杀了成百上千的妖兽，饕餮、梼杌、混沌、穷奇，四大凶兽接连出现，被她一一斩杀。
妖兽也在她猛烈的攻势下越来越少，虽还是一眼望不到头，但肉眼可见地，从海中爬出的速度慢了下来。
“照这个速度增加，很快，妖魔增加的速度就赶不上本姑娘杀的速度了……”
少女抹了一把额头，露出微笑，
“看来，本姑娘还是挺厉害的嘛……”
突然，海波涌起，待到退潮时，一个灰黑色的身影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那是一个骑着黑色骏马的战士，黑色甲胄覆盖全身，愤怒的眼瞳圆睁，带着对整个世界的怨憎。
“……啊？”
李素裳愣住了，她对这道身影并不陌生，但正因为不陌生，她才会大吃一惊。
这是……轩辕古帝？？？
第两百二十章 他们称我为侠
枪落。
黑色的姬麟倒在地上，战马消失不见。
李素裳横剑，对着她的脖颈。
虽然之前，她曾被姬麟久经沙场的眼神吓到过，但实力上的碾压终究是碾压，即使她已经杀了上百只妖兽，也在一刻钟内，结束了这场战斗。
“再见，轩辕古帝。”
少女小声说，随后抬手，轩辕剑插入黑色姬麟的脖颈。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女子的眼眸突然清醒，感激地看了一眼李素裳，化作黑色雾气，扑向少女。
“这……嗯？”
李素裳稍稍反抗了一下，却发现这雾气似乎对她并没有什么伤害，反而让她的神智清醒了些许。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蓝色的圣痕隐隐亮了一下。
这份力量将与幻境蚩尤赠予的力量融为一体，逐渐激发李素裳的潜能，让她能够更快地完全觉醒圣痕。
当然，这不是回蓝药剂。
对于现在的少女，它能发挥的作用只能说很有限。
未来可期。
“终于击败她了……”
李素裳长吁一口气，长剑暂时入鞘，目光炯炯看向前方，
“应该没有妖兽，能比轩辕古帝的恶念更加难对付了吧……”
但她的神情忽地肃穆起来，望向海边，就好像有什么恐怖的东西将要降临。
不对。
它……已经来了。
一道庞大的兽影缓缓升起，笼罩了整个海岸。
巨魔双目燃烧紫焰，狰狞的兽脸自空中俯视众人，喉咙中呼出滚烫的烈风，将整个南海边境吹得熊熊燃烧。
它立在那里，从九幽之下站起来，直插云霄，好似狂潮中巍峨不动的高山。
法天象地，这个词仿佛天生就是为了形容它而存在。
“奶奶的，这怕不是……古书记载的蚩尤啊。”
老司令望向天空，面容苦涩地喃喃。
蚩尤。
这个词就像是一个古老禁忌的咒语，幽幽打开众人尘封的记忆，再深入他们的五脏六腑，轻而易举地勾出那深深扎根在血脉深处的，源自上古先人的恐惧。
黄帝与伏羲、娲皇乃以身祭道，雨止，方封蚩尤。
三皇战蚩尤于南海，当是时，天倾西北，地陷东南。
南海不枯，是为蚩尤不死。
无数对蚩尤的描述从泛黄的古籍里向众人袭来，将他们的内心淹没。
所有人都停下了进攻，妖兽们也纷纷趴在地上，似乎在跪拜那擎天巨物。
在远古的时代就是如此，当蚩尤在南海伸展它巨大的本相时，北冥的穷奇也要收敛翅翼，向远方有半个神州大小的兽躯遥遥俯首。
他们都在因恐惧而战栗。
除了一个人。
“叮——”
修长的玉指在长剑上一弹，发出清脆的声响。
“真是，难遇的大敌啊……”
她深吸一口气，右手握在轩辕剑的剑柄，
“本姑娘是个乌鸦嘴唉。”
快走吧，一个声音在心中说。
斩杀上百妖兽、对抗堕落的轩辕古帝，你已经做到，你所能做到的一切。
眼前这个巨兽，根本不是你所能对抗的。
罗刹人也说了，他会派人过来处理，我没必要强撑着。
强撑，只会是死。
还是先走吧，内心在说，你不乊是一直喜欢着罗刹人吗？你真的舍得离开，这个有他的世界吗？你真的要为了一群不相干的人，放弃你的未来吗？
你们可以走遍神州，去看漠河冬天泼出的开水结成雾霜，去吃京城最贵最贵的满汉全席，在全是漂亮姑娘的戏台下蒙住他的眼，到和师傅同住的大漠时假意哭泣获得他温暖的抱抱……你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留在他身边……
“他们称我为侠……”
少女缓声道，莲步轻移，走到万万人前。
“困我于道德之中。”
长剑一转，划开凌厉的风发出龙吟。
“他们拜我为侠，捧我入深海降龙。”
她一步步踩着无形的阶梯走上天空，与法天象地的巨兽平视。
“他们逼我为侠，谋划着剑折人终。”
风中挟裹着晶亮的雨滴，拖着长长的银色丝线，带着数不清的低声细语。
它们围绕着李素裳絮絮叨叨祝福着，仿佛无数英灵久久不散，纵死亡也一定不会战胜。
“那我索性为侠，”
许久，少女抬手，剑锋对准蚩尤的眼瞳。
“以此来——
拯！救！苍！生！”
她的金色的美眸绽放出以往更加耀眼的光彩，满胸的热血化为快意的笑喊：
“哈哈哈！我自一剑平生意，负尽狂名五百年！”
……
剑落。
李素裳闭眼，她的机体已经遍布重伤。
要死了吗？
都说死前人会回忆起很多往事，但李素裳的心中，却是一片空白。
值得么？
少女不知道。
她是五百年前的人，本不该对现在的世界有太多的感情投入，毕竟心智已经成熟。
但是……
但她可是侠女，是太虚真仙的传人啊。
她怎么能辜负轩辕古帝的期待？怎么能对苍生见死不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黎民陷于水火，而稳坐高高钓鱼台？
她是要问心无愧的侠，她是人间第一流的仙，若是要放弃斩妖除魔的理念，那就不是她无上自在门大弟子李、素、裳。
“我将这海晏河清的缘起，河山安宁的欢欣，一并交付与你。”
既然受人之托，自当肩负到底。
为国为民，侠之大者，话本上不就是这么说的么？
不过……
不过……还是有点……
不甘心啊……
“素裳。”
隐隐约约地，她似乎听见了罗刹人的声音。
真是奇妙……本姑娘死前幻想出的是你在说话……
不过也不意外，毕竟，你也是本姑娘心中，最重要的人之一啊。
本姑娘又要死了……让本姑娘想想，上次濒死是五百年前的一仗，上上次就是我们的初见，对吗？
话说本姑娘两次濒临死亡，都是你帮忙把我拉回来的唉……
嘿，早知道说什么也要把你也拽过来，至少本姑娘性命有所保障……
是啊，虽然口号喊得响亮，但其实……其实本姑娘也没那么想死的呐……
罗刹人，这次……这次你要是又能把本姑娘救回来，本姑娘……本姑娘就……就……
她迷迷糊糊地想着，直至意识逐渐模糊，连思考都无法做到。
“那是什么？”
南海的海岸上突然响起一声惊呼。
“这是……”
“天、天开了！”
“我的天哪……”
恍恍惚惚中，她听见嘈杂的环境里，突兀地响起一个清朗的诵声：
“天，上，白，玉，京——”
第两百二十一章 天上白玉京——
“天，上，白，玉，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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