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山十八公
猴群相继动了起来，在它们眼中早已没有了理智，只剩下对自身食欲的渴望，哪怕眼前的是一只体型比它们大数倍的龙。
“吼！”
在它们行动起来的那一瞬间，墨瑟比它们更先动了，他猛然转身，一记甩尾扫过它们的身体，将它们击倒在一旁的山壁上。
墨瑟没用多少力气，因此猴群很快就爬了起来，同时切身感受到的痛觉也让它们找回了一丝理智。
前首领捂着脑袋，迷茫的看着周围，最终将视线看向了墨瑟。
“吼——”
墨瑟发出低吼，让它们冷静下来，然而这一次，意识清醒的它们再次做了一个墨瑟意想不到的举动。
身体依旧被饥饿折磨的猴群朝着墨瑟发出咆哮，前首领也对墨瑟露出了獠牙，猛烈的捶打起了自己的胸膛。
猴群望着墨瑟的眼神让他似曾相识，仿佛一切都回到了四年前，还只是一只小龙的墨瑟遇到前首领的那一刻。
——随后，通过鳞粉传递给墨瑟的情绪让他理智的弦彻底断裂。
那一瞬间，墨瑟的眼中充满了愤怒。
“——吼！”
......
之后发生了什么，墨瑟不愿意去回忆，当他冷静下来的时候，山洞里充满了一群焦炭般的尸体。
充斥着亮红火星的山洞中，只剩下墨瑟站在这片炙热的土地上深深的喘息着。
自己杀了它们，吐息毫无保留的喷涌而出，炎浪将除自己以外的所有生灵尽数烧毁。
吐息器官里，已经空空如也。
凝视着这片惨案，墨瑟的视线失去焦点般呆呆的站立着，最后失魂落魄的转身离开。
他走出山洞，抬起头看向天空中的雨水，冰凉刺骨，心中却仍浮现出前首领刚才的咆哮。
——那对眼神墨瑟之前也看过，不过那不是四年前那次，而是就在不久前，与巨龙交战时所露出的眼神。
面对招来灰雾的存在，猴群同仇敌忾，大量个体形成了一个整体，用虽然微不足道但是奋勇的攻势一齐迎战着巨龙。
当时的墨瑟天真的以为自己也被它们囊括在内，甚至为此感到高兴。
但实际上，从猴群中传来的情绪直白的告诉了墨瑟，自己始终是个异类。
它们的所作所为从来没有将墨瑟归于同类——迎战巨龙是为了自己的族群、臣服墨瑟是败于他强大的实力，直到墨瑟露出仁慈的态度，它们又将此认为了软弱。
最后它们对墨瑟露出排斥与食欲，否认了墨瑟一切的想法，对他露出了赤裸裸的排斥，这才让墨瑟的情绪爆发出来。
它们背叛了墨瑟一切对它们的庇护，或许这都是墨瑟的一厢情愿，但当谎言被揭穿，墨瑟心中的怒火点燃了他的理智，于是他烧死了它们。
这到底是谁的问题？该怪猴群的无情还是墨瑟的自以为是？
不知何时，墨瑟想到了自己血脉上的父亲，那条灰鳞巨龙。
它为了寻找同类而不惜消耗自身生命，可当墨瑟朝它发出威胁的咆哮时，它的心情又会是如何？
如此回想起来，墨瑟感觉自己与它如此相像，孤独的寻找着同类、以为终于找到同伴的欣喜、再到幻想破灭的悲哀与愤怒。
墨瑟忽然飞了起来，在磅礴大雨中穿梭，循着记忆来到了瀑布上空。
雨夜，瀑布的水势比以往更加凶猛，将碎石冲落，只剩下泛着密集波澜的水潭。
......当初的自己，就是被几个猎人发现，顺着小溪狼狈的逃到了这里。
墨瑟又拍一拍翅膀，在夜空中划过，往下游一路前行。
在那之前好像也发生了一件事......是为了抢夺栖息地，自己与一头棕熊打了起来。
如果当时的自己战胜了棕熊，是否会留在那个山洞里，不与猴群相遇？
墨瑟思绪杂乱的想着，忽然停下了动作，收拢翅膀朝着山洞的方向飞去。
山洞依旧存在着，只是用于遮蔽的藤蔓不再存在，洞口明显的呈现在他的眼前。
湿淋淋的墨瑟进入洞口，抖了抖身上的雨水，看向了四周。
“咕噜噜......”
威胁似的低吼响起，在墨瑟的视线中，几只似狼似蜥蜴的生物聚在了一起，凶猛的眼神紧盯着墨瑟。
他们浑身毛发暗红，身体各处有黑色的角质层，四肢强劲有力，尖利的牙齿说明了它们以食肉为生。
它们数量稀少，有几只甚至刚脱离幼年体没多久，总体都很年轻。
其中一只较为成熟的个体缓缓走了上来，露出尖牙朝墨瑟伏低身体。
显然，它们将墨瑟看做了食物。
如果换做以前墨瑟还会跟它们耍耍，但现在墨瑟没这个心情。
“吼！”
震耳欲聋的咆哮声穿过山洞，在雨夜中响起，声浪仿佛化作实质般的波纹，向四周扩散。
除墨瑟以外的所有生物无不发出悲鸣，捂着耳朵趴在地上嚎叫。
咆哮停止，但这些生物依旧痛苦的在地上翻滚、哀嚎。
淡漠的看了它们一眼，墨瑟转身离去。
他没有对这些生物下杀手，如果此时此刻有什么能对他给予欣慰的话，那就只有这片被火海湮灭的土地上仍有一丝生灵存活。
第五十六章：死水与河流
“卡夫，那个声音你听到了吗？”
阿利推开门问道，头上还滴落着几滴雨水。
“......卡夫？”
客厅里没有熟悉的身影，只有卡夫的卧室中传来少许细微的声响。
阿利走过去，来到了卡夫卧室门前，门没有开，他朝着里面问道：
“卡夫，哈罗德组长说那项任务马上就要开始行动了，现在正是好机会......”
话未说完，他的声音停了下来，脸上浮现出一丝疑惑：“你这是在干什么？”
——在卧室里，卡夫穿戴整齐，正将大量的书籍塞进自己巨大的背包之中。
看到阿利后，卡夫也没有表现出意外的神色：“啊，这个啊，我们很快就要离开了。”
“去哪？”
“哪都行，反正这里的事情已经与我们无关了。”
“好。”
看着卡夫已经快要收拾好行李，阿利没有过问，也回到了自己的卧室中，收拾了起来。
——没过一会，两人就披上了一层雨衣，离开了村落。
“......”
一路上，阿利没有说话，只是与卡夫并排走着，而卡夫却忽然开口：
“没有任何征兆的就叫你一起离开村子，一定很意外吧？”
“我不意外。”
“哈哈，也是呢。”卡夫笑了笑，显得很是高兴。
“......你变得开心了。”阿利转头看着他的脸道。
“是吗？”他意外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随后呵呵笑了起来：“......是吧。”
“你不喜欢村子吗？”
“怎么会？那些森人都很热情好客，我感谢他们都来不及呢。”
“那你讨厌生态研究所的学者们？”
“......”生态研究所的记录员沉默了下来，半晌过后，这才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卡夫叹了口气，道：“准确的来说，我不喜欢哈罗德组长。”
阿利哦了一声：“那时候虽然你没说，但我大概猜到了，是你把土壤中的异常告诉哈罗德，然后他又让你隐瞒下来的是吧？”
“嗯......我很反对资源采集所，你是知道的，我的天赋不高，只能凭借对生态的热爱跟同届的天才相匹敌。”
“嗯。”
“——其实说实在的，我很敬佩哈罗德先生，我的老师说过，他是‘努力的天才’，而且也对属下很好......只是这一次，他变了。”
“......”阿利没有说话，静静的倾听着同伴的话语。
“我并不反对他讨伐灰鳞龙，但这一只黑色的灰鳞龙不一样，它很年轻，甚至从来没有与同族生活过，甚至可能不知道自己的鳞粉有什么作用......或许，它从一开始就觉得自己没有同类呢？没有同类，它也就不再为了繁衍而释放灰瘴，所谓的危机也就不复存在——而且灰鳞龙也不一定会释放灰瘴，正如记录上说的，灰鳞龙散落的鳞粉常有、但形成这种规模的灰瘴却在历史上仅此一次。就因为它的同族释放出了那场灰瘴，我们就要连同它一起讨伐吗？”
卡夫皱着眉头，不解的低语着，他这句话不只是跟阿利诉说，也是在说与自己听。
“阿利，你可能会觉得我是在偏担那条黑色的灰鳞龙，但并不是这样，我只是觉得生态系统是一个复杂的机械，每一个生物都是里面的齿轮，它不会告诉你什么是对是错，而是会根据你的行为做出反馈。而黑色灰鳞龙从小就在森林里长大，它已经成为了这个生态的一部分，就因为灰瘴的理由将它讨伐，实在有些......”
絮絮叨叨的说着，卡夫忽然停顿了下来，深深的叹了口气：
“......不过，我就算说了这么多也做不了什么，哈罗德组长的目的不再是保护生态，而是掺杂了个人私欲——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我才打算离开这里的。”
看到卡夫沉默了下来，阿利也在这时开口道：
“其实你说的什么我都听不太清楚，但是我想，哈罗德的变化是从接到资源采集所的要求才开始的对吧？”
“是啊，都是资源采集所。说到底，这东西就不应该存在......”卡夫的话未说完，又似乎想到了什么，发出了一声长叹，“这个策略很糟糕，但除此之外好像也没什么能够解决的办法，就算让浮空岛的那些人回到大地上，也是有九成九的人不愿意的——与其说这是资源采集所的问题，倒不如说是那些浮空岛上的人们......算了。”
卡夫的情绪略显激动，最后惊觉自己有些失言，闭上了嘴巴不再说话。
“浮空岛上的人们怎么了？”阿利看向他问道，但卡夫只是叹息，默默的摇了摇头：“说了你也不懂的。”
“至少你说出来了能够好受些。”阿利道。
卡夫愣了愣，张开口，半天后才情绪低沉的说道：
“我做过一个比喻——世界上有上百个国家，后来发生了某种意外，上百个国家的人口必须挤在一个国家的土地上。人挤人、人踩人，这个时候人口将会进行一次大清除，土地能够容量的人口和人与人之间能够接受的距离将会产生平衡，人口将会下降到这个平衡的最大容量。”
“——但随之而来的还有第二次大清除，人们需要食物，食物在土地上种植、养殖，可这样来人们生活的空间也会大幅度减少，于是，人口迎来了第二次大清除。”
“可是，土地中的肥力也会慢慢的消耗殆尽，如果一直在一片土地上种植的话，那片土壤迟早会什么也种不出来，于是，无法在那片土地上自给自足的人们终于将视野看向了自己不敢触及的外界。”
“数千年过去了，失去了人们的外界早就形成了新的生态圈，少许人类在生态圈中挣扎苟活，最终被生态所改变，进化成了适应那片生态的新物种——只有他们什么都没有改变，他们排斥着外界的生态，而那片生态也排斥起了他们。”
卡夫转过头，看着阿利木讷的表情，露出苦笑。
他知道，自己说的这一堆长篇大论根本不是阿利能够明白的，但阿利即使是做个样子，也已经足够了。
“卡夫，你看那里。”
阿利忽然抬起了手，指向不远处。
在两人的附近，一条奔涌的河水向下翻涌，河水的流动之快甚至将卷入的枝条撞在岸边折断。
“那是大自然。”他说道。
“这是我们。”
手指偏移，就在河流的附近，有几个浅浅的水坑，水坑中有几条游鱼在其中游动。
第五十七章：战斗打响
下雨之后，就是下雪，雾蒙蒙的天空遮住了阳光，只剩下白茫茫的一片。
絮乱的雪伴随着风声将潮湿的地面掩埋，不到一天便有了人的膝盖多高。
墨瑟坐在森林的高峰处，眺望着远方的景象，大量的白雪覆盖在他的身上，冰冷的触觉让他感觉连血液的流动都缓慢了下来。
就在这时，一颗造型奇特的弓箭飞过墨瑟的眼前，箭头由小巧的笼子制成，里面装着几只不起眼的小虫子。
然而在这支箭飞过墨瑟的眼前时，箭头却忽然爆发出刺眼的光芒，闪过墨瑟的视线！
“吼——”
墨瑟顿时感到视野被一片白光充斥，他发出一声咆哮，痛苦的捂住了双眼。
与此同时，他听到了周围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正快速朝自己冲来。
“呵啊！”
上一篇：我在总武高当绷带怪人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