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可爱的小猫
说完,李陌明显愣了一下。
那个方向……
李陌对七张人皮离开的方向很在意,反复在原地寻找记忆中的坑洼。
花了一点时间终于踩到,险些摔倒在地。
“嘻嘻,你要死啦~”
“!”
李陌猛地僵住身体。
脑海里那股尖锐的诅咒声,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厄运鬼。
可为什么?
为什么厄运鬼会突然诅咒他?
厄运鬼只会在意识即将消散前的一小段时间诅咒他。
但现在周围没有其他鬼靠近,太虚七剑人皮鬼已经远离,时雨绮罗与纱织鹤优确认是人类。
没有猫叫,更没站在树下。
他怎么可能被抹去意识?
“阴沉男?”
“哥哥?”
纱织鹤优与时雨绮罗不解的念道,她们察觉到李陌把她们抓的更加用力。
怎么可能会死?我现在明明很安全。
感性告诉李陌,周围没鬼他是安全的;可理性又告诉李陌,厄运鬼的诅咒比笔记本的预言还要精准。
笔记本或许会埋下陷阱,死亡不绝对。但厄运鬼没有这种计谋,它只会在死亡降临前,对李陌种下意识延续的诅咒。
“哦?原来你不知道自己要死了啊?哈哈!很快的,你马上就要死了!”
“真可怜呢!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嘻嘻!哈哈!”
厄运鬼的诅咒仍在继续,它肆意讥讽着,毫不掩饰自己的恶意。
恰好,李陌踩到了一个坑洼,坑洼形状类似于瓶子,瓶口朝向的,正是李陌之前看到那张「特别人皮」的地方。
那张人皮,悬挂于参天槐树的最高处,面容惨淡,眼睛窟窿漆黑一片。
但角度却恰好能够看到树下的人。
“……”
我的人皮……
李陌调整脚的位置,踩了进去。
是的,没错,正好能踩下去,是记忆里的那个坑洼。
人皮……
李陌猛地联想到了冥婚洞房时的遭遇。
铜镜中,不止能看到长乐的血肉,自己在镜子里也是同样的情况,只剩下翻滚蠕动的殷红血肉,没有皮肤包裹,丑陋的暴露在镜中。
“……”
那我和长乐,有什么差别?
山下小镇上,铜镜中是同样的模样。
山上厢房里,均保留活人形态,无论是意识还是身体。
他既然怀疑了长乐,为什么没有怀疑自己?
李陌愣在原地,他意识到自己可能一直陷入了一个误区:能够重启的他一定是人类。
可他似乎遗漏了一点,鬼死了,也可以能重启。
只不过它们更多是重启自身,而李陌是直接重启整条时间线。
李陌曾经也有过猜想,如果自己真的变成诡异,那它的重启一定是特别的,不仅重启自身,还会连带着所在的时空也一并重启了。
这与他是人是鬼都没关系。
山下的长乐一定是鬼,那座小镇上没有活人。
长乐是鬼,那与自始至终都与长乐大同小异的自己又算什么。
李陌不想承认这个事实,仅凭一点还无法断定他就是血肉鬼。
可如果,山上有自己的人皮呢?
那张挂在槐树上,最为阴森怪畸,惨死的我的人皮……
“唔呃……”
我是,鬼?
“哥哥?”
察觉到李陌的不对劲后,纱织鹤优担忧的问道。
为了更好观察李陌的状态,纱织鹤优甚至不顾危险的睁开双眼,衣服一丢,眼睛流露出少见的慌乱与忧虑。
时雨绮罗也是如此,睁开眼睛,把衣服取下,忧心忡忡的望着李陌,搀扶着李陌摇摇欲坠的身躯。
李陌松开了牵着时雨绮罗与纱织鹤优的手,不是他想放开,而是他握不住。
饱满有力,有血有肉的手迅速萎缩下去,双腿以极快的速度干瘪下去,身体失去重心与支撑,立刻瘫倒在地。
身体从上到下,都在变成一张贫瘠枯槁的人皮。
血肉犹如水分蒸发般,消失得了无痕迹。
“拿腰间的枪……对准我脑袋……”
李陌虚弱的说道,他的眼球已经消失,眼睛变成了槐树上悬挂人皮一模一样的漆黑窟窿。
失去血肉的双手双腿,根本就拿不起诡异手枪,连杀死自己都做不到。
厄运鬼的诅咒在迅速消失,因为李陌听到脑海里厄运鬼的声音越来越小。
握紧拳头后,时雨绮罗迅速取下李陌腰间的诡异手枪,打开古式保险栓,将枪口对准李陌大脑所在的位置。
普通手枪可能杀不死他,但诡异手枪命中要害一定可以。
“队长!等一下!”纱织鹤优头脑飞速运转,拼尽全力思考解救的办法。
但时雨绮罗不同。
她没有纱织鹤优那么聪明,也没有李陌冷静与理性。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绝对服从命令,将抉择的权利交由更明慧之人手里。
那一天,葬礼结束后,月光穿透窗纱,照尽屋内晦暗。
时雨绮罗做了一个梦,梦里,出现了她没有严格执行李陌命令而带来的绝望场景。
她带领的小队,所有成员与大部分圣芙蕾雅学生都战死在冰冷的夜晚。
血腥味与撕咬声,深深刺激着时雨绮罗每一根神经。
“开枪!”厄运鬼保护下,李陌用尽最后一丝理智与气力吼道。
下一秒,“砰!”
枪声毫无犹豫的响起,刺耳无比,几乎穿透了这个与梦中如出一辙冰冷的夜晚。
血花如雨雾般,蔓延开来,弥漫在空气当中。
蓝紫色的火焰生生不息,燃烧着,逐渐吞没李陌脑袋之下的每一寸人皮。
“哥哥!哥哥!”
纱织鹤优呼喊,提起自己的衣服疯狂拍打着冥火,火势却不减分毫,反而愈发猛烈,蚕食着李陌的人皮。
时雨绮罗握着枪,站在一旁呆滞的望着,一动也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纱织鹤优停止了徒劳的举动。
她跪在李陌身边,手中攥握尘土。
“触发了规律,他死了。”时雨绮罗想了很久也没有想出合适的话语。
时雨绮罗知道,再委婉的安慰也无法掩盖事实,纱织鹤优很聪明,时雨绮罗骗不了她,自己都知道的事情,纱织鹤优早就心知肚明。
只是纱织鹤优无法接受,幻想着自己能找到解决的办法。
“我知道。”
纱织鹤优走上前,捡起那本焦黑的笔记本。
翻开了象征不详的笔记本。
破旧泛着黑印的笔记本默言,上面只有一句醒目的话——
【我叫李陌,当你看到这句话时,我已经死了。】
笔记本不会说谎,纱织鹤优咬破嘴唇,问了很多。
她知道使用笔记本会招来怎样的后果,但她不在乎,什么都不在乎。
然而笔记本却让纱织鹤优失望了,它保持缄默,一如身后化作飞灰的李陌,寂静无声。
诡异手枪从时雨绮罗的手中掉落,时雨绮罗连回头的欲望都没有,径直走向李陌死去的地方,犹如一具拧紧发条的人偶,僵硬迟钝的前行,有且仅能踩出悲恸压抑的乐曲。
时雨绮罗蹲下身子,伸出双手小心翼翼的捧起漆黑的飞灰,耐心的将其中一粒又一粒沙子剔除。
澄澈水灵的蔚蓝眸子,失去了往日的神采,仿佛一场大火掠过,烧尽了池塘里所有的黯莲与梦,于是留下了氤氲弥漫的悲伤,挤满了灵魂每一个狭小的罅隙。
“真想去到你那边啊。”
“现在的我,一定可以把那些话说出口……”
“笨蛋。”
“……”
“……”
最后留下的话语,被重启的时空扭曲遮掩了。
李陌恍惚的睁开双眼,爬满绿色苔痕的罗生门屹立在眼前。
“你的手好冷。”
李陌忽然听到女孩揶揄的声音,左手被温热的捂住,对方似乎想要通过自己的体温来让他的手变得暖和些。
“……”
李陌沉默不语,浑浊的眼球盯了对方一眼,眼瞳涣散、脏污,像是眼球破裂般,细胞组织搅乱成一团。
“瞪我干嘛?”
“嗯哼?我猜你肯定想说‘那你放开我’之类的话。”
“我只是怕闭着眼睛走路,一不小心摔倒把衣服弄脏而已。嗯嗯,都是为了安全。放心吧,作为回报,我会把你这只冷冰冰的手捂热的。”
时雨绮罗见李陌半天不说话,嬉笑着自言。
尽管现在的李陌给她一个错觉,那就是他变得更沉默更冷漠了。
李陌从纱织鹤优的拥抱中抽离左手,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
重启三次,这是第四条命……
若非之前在诡芽世界得到这只手,这条命就是最后一条命,且不能接触太多污染,必须立刻返回本征世界清除死亡累积。
李陌很清楚。
最后一条命,就是他成为诡异,最后的阶梯。
每受到一点污染就会前进一步,无论从外界被动接纳,还是自己主动释放。
最后一条命,几乎就是走钢丝线,污染稍微多点便会立刻失去本我,沦为一只遵循规律行动的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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