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阿蔗
白巫女温柔的声音自记忆中响起，看着眼前的萃取液，卢林的眉头皱了起来。
他突然有一种很不妙的猜想。
该不会……
真的这么巧吗？
不对，真的“巧”吗……
卢林突然想起了一句话。
他在和无垠教会的伽芙达成合作后，出于好奇问过伽芙一个问题。
对于白巫女，伽芙到底是怎么评价的。
伽芙听罢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先问了卢林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卢林说，自己对白巫女的了解十分有限，未来还不确定到底要和她以何种模式合作，所以想要跟自己的盟友要上一点参考意见。
伽芙听了之后，思考了很久，最后给了卢林一句话。
“那个女人……我只能告诉你，无论她表面上看起来有多么温柔多么善良多么平易近人，但在我地感觉里，我只觉得她平等地漠视着，或者说，憎恨着这整个世界的一切，你可能觉得我这话带着些个人成见，但我给你的忠告是，合作可以，别真的把她当成自己人了。”
对于这句话，卢林一直记在心里，但并没有去尝试理解它，也没有选择轻易认同它。
毕竟就像伽芙说的那样，这话很可能完全基于她对白巫女的个人成见。
卢林也确实和白巫女相处过，至少她确实帮过狸米，而且很尽心尽责的给狸米进行过治疗。
但……
看着眼前的萃取液，再想到这段话……
“不会真的是她吧……”卢林不自觉地喃喃道。
“谁？”丝莉问道。
卢林看向她，沉默了片刻，最后还是摇了摇头，说道：“不，还不确定，先去打扫战场吧，之后……咱们恐怕得先开个会再决定之后怎么办了。”
第三百二十九章 当世界都烂了，要么烂，要么死
活动室，刚刚打扫完战场的众人正坐在桌边，吃着面包和果酱当作简餐。
卢林看完收获物资的大概记录之后，挠了挠耳背，嘀咕道：“还真够穷的啊这些哥们儿……”
“毒虫是这样的，除了吃饭的家伙像点样子，衣服都没两件能换的，”丝莉耸肩道。
“材料倒是贡献了一大堆，也行吧，反正也可以算是意外收获，”卢林放下了手里的记录，“还是来聊聊正事吧，杰克，我知道你可能不太想提过去的事儿，但今天这情况你也看到了，恐怕咱们今天必须得仔细聊聊了，天日教那边，现在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杰克正义沉默了两秒，叹了口气，开口道：“抱歉，我也没想到他们已经明目张胆的到这个地步了，事到如今，这一趟可能已经不安全了，我在想，要不咱们还是回去吧……”
“别急，现在这一趟不止是为了你的事儿，”卢林摇了摇头，“先说说情况吧，给大家一个参考，我想想……嗯，就从‘他们’是谁开始吧。”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唉，”杰克正义放下了手中的面包，“不过，其实我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谁。”
“什么意思？你堂堂前任帮罗，这种事情应该多少有些猜测吧？”丝莉疑惑道。
“如果你说的是教内倒向他们的人，我确实大概知道有哪些，”杰克正义说道，“但我说的‘他们’，并非指天日教中的某一群人，而是一群我只在流言中听到过，却从未真正见到过的人。”
“听起来怎么跟个街头故事似地，”修琳丝疑惑道，“你既然都没见过，那你就确定这群人真的存在吗？”
“虽然我没见过，但我的老师见过，除非他老人家在骗我，但我不觉得老师他有什么在闲聊时吹牛的必要，”杰克正义说道，“总之，我就只说我老师告诉我的事情吧，是真是假，你们也可以自行判断。”
“按照我老师的说法，那群家伙是在几十年前突然出现的。”
“那时候的天日教还很纯粹，没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行事光明磊落，甚至可以说眼里容不得沙子。”
“像肯厄米尔这种帮派统领的独立城邦，那时根本都没有和天日教合作的机会。”
“那也是，天日教还是真正的天日教的时候。”
杰克正义话说到这里，丝莉突然笑了起来，用带着些揶揄的语气说道：“是，那会儿的天日教确实足够‘正义’，‘正义’得自己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
“丝莉……”卢林有些无奈地看了丝莉一眼。
“抱歉抱歉，我不说了，”丝莉十分利落地举手投降。
“没事儿，其实你说得对，那时候也确实是天日教日子最不好过的时候，就连我老师也是这么说的，”杰克正义则是叹了口气，“混乱之地毕竟不同于其他地方，这里可没有多少信仰太阳的淳朴百姓，遍地都是手上沾血的帮派份子和本地军阀。”
“在这种环境下，天日教想扩张几乎是不可能的，这么多年来能维持势力规模不缩减的太厉害，已经竭尽全力了。”
“按照老师的说法，在几十年前情况最差的时候，天日教的地盘因为人口太少，都快成了流窜帮派们郊游用的公园了。”
“那时候的天日教急需新生血液和新的发展方式，已经到了不得不变革的地步了。”
“而那群家伙，就是那时候出现的。”
“他们先是开始和几位理事长老进行过接触，后来又和镇教长老分别接触过，我的老师说，当时他们和大部分镇教长老都聊的很不愉快，但也有那么两三位镇教长老和他们站到了同一边。”
“而后，传言他们也去见过了掌教大长老，但也只是传言，至少我老师并不确定这个传言是否属实。”
“而自这次他们出现之后，我老师就再也没有收到过有关他们的消息了，他们看起来就只像是一群莫名其妙的过客一样，莫名其妙来天日教转了一圈。”
“但自那之后，天日教就变了。”
“以二长老为首的一派势力突然破格提拔了好几位理事长老，并且设立了好几个新堂部，开始和周边独立城邦建立合作关系，放宽部分堂部的招人要求，在扩张本部的同时，还开始招揽吸纳帮派雇佣军。”
“而在大规模的人员扩张同时，他们还开始大规模的对教内荒废土地进行翻修和开发。”
“为了执行这些方针，那段时间，他们几乎都要把教里的积蓄给花光了，最苦的时候据说教里的粮仓都是空的，每天的伙食全靠上层长老们自掏腰包跟周围的势力买粮来勉强维持。”
“那时候，几乎所有人都以为，他们步子迈的太大，要把天日教给活活玩死了。”
“可没过多久，突然有一天，教徒们发现，他们喝了两周的稀粥，突然变成了带有肉片的稠粥。”
“他们起初还以为是上头看他们太惨，咬着牙给他们开了顿荤，可自那天之后，他们的伙食就一天比一天好，甚至很快变得比之前还要好，大家才意识到，天日教似乎突然就富起来了。”
“而也是在那时，二长老突然宣布要奖赏一批人，说多亏了他们经营生意的能力，让天日教成功赚到了大钱，脱离了粮食危机，过上了好日子。”
“而这些人，都是之前被破格提拔的那群长老和管事。”
说到这里，杰克正义也不知道是说得口渴了，还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让他情绪低落的事情，叹了口气，拿起水了桌上的水喝了一口。
“嗯，让我猜猜接下来的发展，”修琳丝见状，顺口插了句嘴，“根据我对天日教大部分人的了解，他们平日里除了天日教的教义学习和自身的修行训练之外，几乎不会关心太多其他方面的知识。”
“这种情况下，如果有权威告诉他们，是这群人帮他们赚到了钱，他们估计根本不会去细想合理性，而是会直接选择相信这个说法吧。”
“毕竟，他们可是刚刚挨过饿，而现在这群人正好实打实的让他们吃了饱饭。”
“呵呵，这种情况，就算被捧成某种意义上的救世主，其实也不是没可能。”
听到这话，杰克正义不知为何脸色变得有些尴尬，挠了挠头，这才说道：“唉，没办法啊，别说他们了，就是我小时候，也一直把他们当成能让天日教衣食无忧的救世主，直到后来，我为了寻求突破大师级，开始为了开阔视野而学了些生意上下相关的事情，我才意识到情况不太对……”
“所以，你就跑去调查了？”丝莉皱眉道，“等等，那个村子之所以被屠不会其实和你有关系吧？”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愣。
卢林刚想开口说句“怎么可能”，但看着杰克正义那紧抿的嘴唇和有些低垂的脑袋，卢林到嘴边的话又被生生咽了下去。
看这意思……
卢林看向丝莉，冲她挤了挤眼睛。
丝莉此刻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顿时显得有些不知所措，最后竟然病急乱投医地看向了蓝杰。
那蓝杰能有啥办法啊，看来看去，最后还是只能望着卢林。
而就在三人大眼瞪小眼的时候，杰克正义那边不知道第几次传来了重重地叹气声。
“是，我承认，是我害了他们，可我也没想到他们会那么做，我只是……”杰克正义用双手抵住了自己的额头，声音越来越低，“他们的收入太低了，每天都吃不饱，所谓的衣服也不过是一些用草绳缝起来的破布而已，可我很清楚，他们种的那些东西，到底给那些家伙赚了多少钱。”
“我只是想让他们能过得好一点，而且，我明明也说了，让他们不要私自行动，等我的消息，可我万万没想到他们会直接想办法联系外界找新的销路。”
“我更没想到，那混蛋会这么狠，利多比泽拉村整整三百七十二口人，不知道给他们种了多少年的地，赚了多少钱，那混蛋竟然直接杀光了他们……”
说到这里，卢林几乎能听见杰克正义咬紧的牙齿正在嘎吱作响。
屋内的众人也都是气氛沉重，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沉默持续了好几秒，而令众人没想到的是，打破沉默的会是一个平日里几乎从不插话的小家伙。
“所以，你逃走了？”
那是众人几乎没怎么听过的声音。
属于地仆亚基人女孩，明月的声音。
众人惊讶地看着这位女孩，万万没想到这个平日里沉默寡言到了极点的丫头，一开口就是如此尖锐的话语。
杰克正义短暂的愣了一下，随后竟是突然收起了那股子颓丧气，而是沉声道：“不，我杀了那个混蛋，帮他们报了仇。”
“噢，那不是挺好吗，”明月语气平缓地说道，“我想，你已经做到了他们想要的了，他们应该会安息的。”
第三百三十章 你们这是对树精的种族歧视
卢林并不确定，明月说这话到底是在安慰杰克正义，还是说她真就是这么想的。
如果是前者倒是没什么问题，这孩子平时就沉默寡言，能说出这种安慰人的话已经很不容易了。
怕就怕是后者，她显然说错了一件事。
那些村民想要的可不是复仇，他们的追求更加朴素，只是单纯的想要更多的钱和更好的生活而已。
她所说的追求，其实并非村民们的追求，而是她自己最在意的事情。
复仇。
曾作为爱与恨的燃料中的恨之端，明月的过去实在太过扭曲，仇恨在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她思维的主基调，会给她留下这样的思考方式倒也不难理解。
而要说到在仇恨中成长的人……
卢林看着明月，突然感觉，或许他该多观察一下这个丫头了。
如果伽芙对白巫女的评价是真的，那明月和她的心态和思维方式恐怕会相当接近，卢林或许可以利用这一点来验证白巫女到底是不是这样的人。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现在，他们首要思考的还是接下来的行动。
其实此时，对于杰克正义口中的“他们”是谁，卢林已经基本可以确定了。
伽芙曾经说过，白巫女的人过去找过她。
而既然她的人连历来守旧封闭的无垠教会都去了过了，没理由会不和天日教这个圣教头号死对头进行接触。
再结合之前的线索，白巫女掌握着培育白穗花的方法，整件事背后的推手极大可能就是她在混乱之地的已有势力。
这么说起来，这件事上，杰克正义应该算是和白巫女站在了对立面。
乍一看，这件事其实相当麻烦。
白巫女在大立场上和卢林毫无疑问是同一边的，这件事卢林站队哪一边似乎都不合适，从这个思路上来说，他就该立刻回头，当作不知道这件事就得了。
但如果仔细想来，就会发现，这种思路实在是太过单纯而简单了。
这件事的双方关系可不像是无垠教会内战那样泾渭分明，反而两方实际上搅合在了一起。
杰克正义或许是天日教里最正直且耿直的那一个，但绝不是唯一一个站在白巫女对立面的人。
这一点从当年大部分镇教长老都拒绝了和白巫女的合作上就可以看出来，很可能目前天日教的高层之中，反对这件事的才是大多数。
而且，他们不可能不知道，和白巫女合作的这一派人，到底在做些什么。
这种情况下，他们没有选择出手干涉，其实就说明，他们是默许了这一切的。
或许也是因此，杰克正义才会对天日教绝望，最后选择抛下了帮罗的身份和自己敬爱的老师，直接选择了出走。
卢林之前确实在无垠教会的事情上造成了很大的影响，但那也是因为敌我分明，他才有空间大展拳脚。
而这一回，卢林就算去了天日教，恐怕也影响不到目前的局势。
又或者说，也没人希望他影响或改变什么。
而且，卢林也没有必要去改变什么。
混乱之地的破事儿多了去了，毒虫更是遍地都是，他难道还能有空以自己这点家底在混乱之地搞什么全面禁毒吗？
那多少有点超出能力范畴了。
而以这种心态来看这件事的话，倒是就有些操作空间了。
白巫女站在杰克正义的对立面，那就让她站，卢林大可以继续站在杰克正义这一边，并且以此和天日教内部的这一派搭上线。
到时候就算撞到了白巫女的人，卢林也可以说是，要和他们来个内外合围，两面通吃，直接和天日教的正反两派都达成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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