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紫风汐
规格和力道都远超一般火焰弹的火焰弹，直接贯穿了这只高三四米的魔兽，让它的身影在空中爆炸开来。
“别担心，伊爱尔，小菜一碟。”
“少……少爷？您……您没事……？”
“是啊，这种等级的魔物，我自己完全可以解决……”
但，威尔转过头。
站在原地的伊爱尔，低着脑袋，一只手紧紧地抓着盾牌，不知为何，在他的左眼中……
她的身上溢出的，都是黑色的色彩。
第二百八十九章 兽耳女仆的冬天（3）（3k）
——秋末——
站在这片山林里，其实伊爱尔总会想起她第一次和少爷来到这里的秋末的下午——虽然在刚刚询问他的时候，他表现得好像这件事不重要所以没有印象了一样。
那天，地面上是厚厚的落叶，天空是阴沉的白色，空中除了偶尔闪过的飞鸟以外，什么都没有。
“我……我实在是不想出来嘛，明明今天这一章都快看完了。”
那一天的少爷被苏珊阿姨叫出来锻炼一下身体，从而不得不放下他研究到一半的魔法书，显得格外沮丧。
他走得很慢，走在最后，一边走还一边踢着脚下的石子。
然后……
才刚刚踏进这里的时候，跟在最后的他遇到了一只魔兽。
是什么样的魔兽呢？
伊爱尔记得很清楚，似乎只是一只落单的幻影冰狼幼犬。
她当时还没有现在这么“强大”，手上也没有这么厉害的武器，甚至连少爷的训练也才开始了不到一周，只是一个从瘦骨嶙峋的状态稍微变得“健康”一些的小女仆罢了。
那时候的她，即使是遇到这样弱小到危险程度最低级的魔兽，大概也只会肉搏，甚至抗不了几下。
她只记得，她回头看到的那幅让她心疼到现在的画面。
瘦小的威尔挥出了手上的匕首，却慢了半拍，被魔兽的爪子给打飞了。
羸弱的威尔立刻用另一只手举起法杖，嘴里开始念叨咒语，对准了魔兽的要害，但火球凝聚稍微慢了一步，他被相撞的冲击力弹出去一段距离。
最后……
无力的威尔坐在地上喘气，对于那个年龄的他来说，像这样快速施展魔法并且在此之前还有运动，已经消耗了他大量的力量。
他想要站起来，用手臂支撑着地面，但脚下总是一滑然后又一次坐在了地面上。
“哈……哈……哈……”
喘着气甚至没办法回复的他，轻阖眼睛，躺在了她的怀里。
——立冬——
伊爱尔放下盾牌，在熟悉的这个地方，她又一次感到了回忆中会出现的这件事在“逼近”——
她的耳朵听见了魔兽接近的脚步声。
她的鼻子嗅到了没收靠近的气味。
她的大脑明白了少爷现在应该在面对魔兽。
没关系的。
她转过身。
她已经不是当年的她了。她很清楚，这就是她存在在少爷身边的意义——
从小时候开始，就羸弱得随便运动一下就气喘吁吁的少爷。
从练习魔法开始，就经常让自己魔力耗尽躺在床上需要她擦汗的少爷。
从上学开始，就经常受伤需要她用软和的舌头舔舐伤口的少爷。
这些统统都印在她的记忆中，印在她的条件反射中，印在她的脑海里。
如果哪一天他遇到了危险，她可以不顾一切地挡在他的面前。
不管是训练自己适应高温，还是教导自己代表防御极致的古魔法《素冰列阵》，亦或者让自己成为队伍里的可靠的前卫，总之她知道的她清楚的她最明白的事情……
每当少爷面对敌人的时候，就是最需要她的时候！
每当少爷深处险境的时候，就是最需要她的时候！
每当少爷受到重伤的时候，就是最需要她的时候！
这都是威尔告诉她的事情。
所以所以所以——
在这个时候，只是一只普普通通的魔兽，像这样跨越距离，用最快地速度冲到少爷的面前，挡在他坐在地下的身前，然后挥动自己的盾牌，敲碎它的头盖骨，只要这样就能够……
伊爱尔感觉到危险感觉到愤怒感觉到担忧的同时……她也感觉到了——
喜悦。
一旦想到弱小的威尔能被自己挡在身后，软软地坐在地上，看着自己挺拔的身姿，她能够回头说一句“少爷就交给伊爱尔保护”的话……
她就能够感受到油然而生的喜悦。
就像她能够从魔女的袭击中保护下少爷的那一刻的喜悦一样。
就像她能够从邪恶的女皇手中救出少爷的那一刻的喜悦一样。
就像她能够得到少爷夸赞需要她的保护的那一刻的喜悦一样。
因为这是少爷最需要她的地方，也是少爷不会抛弃自己的重要原因，同时是她和少爷这么多年以来最深的羁绊！
“没事的，少爷，请把接下来的都交给伊爱尔……”
——冬至——
刺啦。
在炫目的阳光中，那位原本瘦弱而且总是身体不够协调反应很慢的少年，在那只猛兽扑过来的一瞬间，以伊爱尔都没看清楚的速度，掏出匕首，狠狠地切碎了猛兽的爪子。
少爷，从什么时候有这样的速度和力度了呢？
轰。
下一秒，那位原本羸弱的魔法启动速度较慢的少年，举起了手上漂亮的法杖，对准了那只猛兽的头颅，闪耀整个山林的火光，连带着它的身体一并原地蒸发。
少爷，从什么时候有这样高效和强力的魔法了呢？
“看起来，小菜一碟。”
紧接着，那位在解决这样的危险之后总是会气喘吁吁和脱力坐在地上的无力的少年，现在从容且轻松地站在原地，拍了拍自己的手掌，身上一尘不染，呼吸也不再急促。
少爷，从什么时候开始能够有所余裕地处理这些困难了呢？
“少……少爷？您……您没事……？”
伊爱尔问出来的时候，自己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她根本不需要提问的，看一看少爷完好无损的外衣，从容不迫的表情，还有自信又开心地笑容，她就知道了——
他。
完美地。
不需要任何人地。
能够从曾经会伤害他的魔物手中获得胜利。
甚至赢得非常漂亮。
他说这话的时候，笑容非常开心。
那样的笑容，与和她在一起度过这段时间的笑容并不一样，是由衷地因为感受到自己的成长而开心的笑容。
“是啊，这种等级的魔物，我自己倒是可以解决……”
——深冬——
是啊。
从什么时候开始呢？
一定不是卡弗告诉她，少爷不需要她的时候……
也一定不是少爷自己跟着S先生消失了的时候……
绝对也不是少爷他能够作为领导带领大家建立队伍的时候……
而是，从她喜欢上那个会不断向前，会不断带领着所有人向前，有着自己最坚定的目标和理想的少爷开始的时候……
她知道的，终有一日，瘦小羸弱无力的他，会成长到独当一面，再也不是事事都需要自己跟在身边的模样。
她也应该知道，那个每天坐在桌子前，给S先生写每一封地下城经验交流信件都如此开心的少爷；那个上学的时候只要研究出一点新鲜的魔法就会很开心的少爷；那个总是会如此享受地下城每一次探险并且带着更多的队友向前的少爷……
确实不会像最开始住在这里那样，永远地只需要待在她一个人身边，在她一个人的服侍下长大的。
不需要任何人提醒不需要任何人复述不需要任何人暗示……
这是非常明显的，摆在自己面前的事实——
他·可·以·自·己·解·决·所·有。
他·不·需·要·你·的·保·护·了。
“伊爱尔……你怎么了？看起来好像有些不太对劲？你……”
威尔凑到了她的面前，稍微弯腰，伸手拨开她因为低头而遮住眼睛的头发，看着她灰色的眼睛。
“你为什么哭了？”
“伊爱尔……哭……哭了吗？”
“你是在担心我会受伤，所以急哭了吗？”
威尔似乎并没有发现伊爱尔流泪的真正原因，只是用手指轻轻抹去了她眼角大滴大滴流下的泪滴。
“别怕呀，你看我现在不是好手好脚地站在这里吗？一点事情都没有。不要哭了……虽然你哭起来的确挺可爱的。”
比起以前，他似乎确实掌握了一些哄女孩子的方式，大拇指一点点擦着他的眼泪。
“少爷，嗯……你……你没事真的太好了。伊爱尔……伊爱尔很开心。从心底觉得……觉得很开心，开心得摇尾巴哦。”
她曾经以为，把他一个人救出来，带到这个好像与世隔绝一样的别屋，成为他所描述的希望，威尔就会如同他所说的那样留在她身边。
【在他最孤立的时候，站在他身边；在他最危险的时候，挡在他身前；在他最软弱的时候，抚摸他的脸。人在最孤独、最害怕、最脆弱的时候，才会寻求依靠。所以，让他知道，没有你，就活不下去。】
现在看起来，仅仅是这样，也没办法留下他了吗？
也是。
伊爱尔的想法，总是最简单的。
不管少爷究竟会迈向何方，从她在希斯特姆家的门口见到他第一眼开始……
她没有威尔的话，就会步入那个漫长的永远走不出去的冬天啊。
“但是……但是伊爱尔你……你的尾巴似乎并没有摇晃……”
哎呀，她的少爷还真是敏锐呢，很快地就已经发现她不对劲的地方了。
她不接受在幸福的表象下面代表的终有一刻会暴露的离别。
“没有的，少爷，你一定是看错了。”
她朝着威尔一步一步走过去。
在她的脑海里，翻遍了《黑化三百问》，也找不到现在最契合她心境和行为的问题。
也好，她明白的。
在第一天背诵那本书开始，少爷就告诉过她，什么时候，你心有所感，却在上面找不到答案，你就出师了。
“伊爱尔，你……”
他停滞了。像是时间都停止了一样，站在了原地，没有说完后半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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