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紫风汐
他经常过着繁忙的一周。
不管是……
像前世那样，上班上班上班，周一的会议，周二的系统工作，周三的战斗策划，周四和美术核对需求，周五做手头的案子……
还是像在这里那样……
每一天不是在提升自己，就是在想办法提升这些败犬，读很多很多很多关于这个世界魔法的书籍，想着怎么远离死亡的结局更远一些。
但现在不一样了。
他原本只是想暂时居住在这里，养一下被特蕾雅囚禁过久的精神，再在这个姑且安全没人想得到的“故居”观察一下她的动向。
以及，等待修娜。他相信修娜作为那个本该是“主角”的人，肯定有办法从特蕾雅手上逃出来。
可是时间过得如此快，坐在桌边，望着窗外伊爱尔来来回回走动，和她在修缮好的庭院里面散散步，每天不用熬夜，天黑之后吃晚饭，然后就能上床休息。
简单来说……
比起在首都的那三年，更像是自己悠闲的生活在希斯特姆这个富家的前十四年。
虽然伊爱尔经常会做出一些好像并不像以前的她那样，有些超出“距离”的事情——
比如突然凑近，希望威尔能够亲亲她的额头；比如突然拉起他的手，让他帮忙挠一挠耳朵后面；比如有意无意地抱住他的胳膊，用柔软的胸部蹭蹭他的手肘。
威尔能够感觉到她身上带着的“不安”。
虽然她没有直说，但每次他戴着帽子想要出门的时候，她会露出下一秒会哭出来的表情，拉住他的手，不让他走。
威尔每次在她面前提起未来的计划的时候，她都会马上打断——用刚刚沏好的红茶，或者是从烤箱里面端出来的小蛋糕。
每天晚上，她虽然因为身为“仆人”的规矩，不会和他睡在一间房间里，但威尔能够感觉到，在半夜，从门缝外亮起的烛光，以及往里面偷偷查看他是否还在床上的灰色的眼眸。
但，总体来说，好像要比莉娅和特蕾雅那种“黑化”的状态更“安分”。
甚至……
在感受到伊爱尔这样的依恋之后，威尔好像有这么一点点……
不想离开这里了。
他也说不清楚缘由。
明明伊爱尔所表现出来的姿态，比其他两个人都更加“被动”。
因为她身上的这件女仆装，她再怎么样，好像都只是会乖乖听自己话的小女仆。她还是那个在秋末初冬，被从恩塔克的边境森林捡回来的被遗弃的半兽人。她还是有些拘谨的伊爱尔。
可是，越是这样的被动，就像是放在眼前的一个小小的破洞那样。
越像是把自己身上的各种东西掏出来，塞进去，却又要小心不能撑坏了它那样。
……
这样的日子，飞速地流逝了一周。
呼——
今天从床上坐起来的时候，他听见了窗外传来的风声，吹开了他一直没有关上的窗子，把冬天的冰冷的气味吹进了房间里。
他打了个哆嗦，然后听到了伊爱尔敲门的声音。
咚咚咚。
“没事，进来吧。”
“唔……！少爷你还是穿这么少……今天看起来降温了。”
“我才起床，所以还没有换衣服。”
“少爷，以前房子里会有人烧煤来供暖——我之前使用的桑拿房也是靠这个，不过可惜的是，现在只有我们……”
伊爱尔在她面前，把她似乎一早上去附近的山上砍来的木柴放在了威尔房间的炉火里。
“嗯！就只好从附近自己砍一点木材了。”
威尔自己都很难想象，伊爱尔一个人是怎么做到把这么多的木柴给搬回来的。
“你一个人没有关系吗？不需要我帮忙……阿嚏。”
威尔才刚刚解开自己的衣服扣子，掀起被子，准备起床，就被空气中的寒气给打了个正着。
威尔还真不是一个会因为冬季太冷，而被被子给吸住在床上，起不来床的人。
不过，今天的寒气，倒是让他难得地有了这个想法。
“少爷——都说了赶快换上厚衣服，你看，好像凉到了吧！”
然而，只是在他打喷嚏的低头和抬头的间隙，伊爱尔就已经冲到了他的面前。
她坐在床铺的边缘，距离威尔双腿躲藏的被子也就只有几厘米的距离。
然后……
把他放在外面的双手，小心翼翼地捧起来，放在了自己的掌心。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伊爱尔是兽娘，她的体温似乎要比“人类”稍微高一些，威尔能感觉到，手掌在伊爱尔的手中，显得格外温暖，仿佛刚刚的寒意都已经不存在了一样。
“唔……”
“少爷，怎么了？”
“没有。很温暖，谢谢。”
“如果少爷喜欢的话，还可以……更加温暖……”
让威尔没想到的，伊爱尔突然掀开了他的被子，钻到了他的怀里，毛茸茸的尾巴从他的膝盖上掠过，像是一只大狗狗那样。
然后，她抱住了自己。
从她身上传来的暖意，确实让威尔感觉到了。
如同一个暖炉，抱在怀里，什么都不用做，温热就会源源不断地传来。
明明伊爱尔是一个使用“冰魔法”来进行防御的圣盾士，但威尔此时此刻确实从她的身上感觉到了温暖。
甚至……
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从他在没有起床就愿意让伊爱尔进门开始，从他自然地在伊爱尔面前解开睡衣开始，他已经对她放下了戒备。
他的脑袋靠在伊爱尔的肩膀上，除了体温，还能够感受到作为兽娘的，浑身软乎乎的感觉。
比起瘫在被子里，他好像更愿意依靠在伊爱尔的怀里。
“那么，少爷……可以……可以让伊爱尔也得到你的‘印记’吗？”
“嗯？”
威尔第一时间并没有意识到伊爱尔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什……什么印记？
或许是因为伊爱尔一直表现出来的都是异常单纯的模样，他完全没有往伊爱尔也会馋他身子这件事上考虑……
等一下……
她口中所说的“印记”，该不会是……
——想到这里的时候，似乎就有些来不及了。
“因为，伊爱尔感觉到了。”
“在特蕾雅的身上，有少爷留下的浓郁的气味。所以在第一次看见她的时候，即使她什么都没说，站在那里，就好像在挑衅伊爱尔。”
“很奇怪，平时的伊爱尔，可能很难描述那种心情，但……”
“那个时候，伊爱尔很明白自己在想什么。”
她脱下了自己的靴子，靴子里面，穿着白丝袜的脚掌，先从能够看到肉色的脚后跟开始，踩在了威尔的床铺上。
“是……愤怒……对吗？”
威尔叹口气，他当然明白伊爱尔在想什么。
对于她们来说，他所教导的第一课，都是“不能输给其他人的占有欲”。
即使是对他言听计从的伊爱尔，也一定有这样的情绪。
“是的，果然是少爷。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伊爱尔的，应该就是少爷。”
她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像是怀揣着某种“仇恨”，像要在今天一天把它报回来。
伊爱尔轻而易举地把厚厚的被子盖在了威尔的身后，让他的上半身裹在了厚厚的被子里。
至于下半身——
伊爱尔的膝盖跪在床上，她的袜子很干净，表面上透着阳光一样。
她往后退了两步，用自己的手臂支撑着软绵绵的床榻。
“《黑化三百问》第三十七问。什么样的行为，能够让你和他之间构成最巩固的关系呢？”
“当然是留下‘印记’，不管是他在你身上，还是你在他身上。”
“代表‘所有物’的印记，是不可分割的事物。”
威尔好像明白为什么伊爱尔在这几天都总是趁着早晨他刚刚起床的时候来屋子里美其名曰“打扫卫生”了。
她一直都在找这个时机。
“对于伊爱尔来说，少爷所留下的‘气味’可能是最有辨识度的印记。这对于伊爱尔来说，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东西。”
“因为，就像少爷一直告诉伊爱尔的那样。灵敏得能够找到少爷的嗅觉，才正是伊爱尔最大的优势。”
“伊爱尔一直都很清楚的，从希斯特姆家别的家仆中听闻过的。希斯特姆家的贴身女仆，其实一直都是要对自己的‘主人’进行服侍的。”
“虽然少爷对这件事闭口不提，那既然如此，就让伊爱尔主动出击吧。”
她低下头，异常果断。
这个时候的威尔并没有被“控制”，甚至他都没有感觉到原本最具有“控制力”的伊爱尔的任何魔法波动的痕迹。
最擅长用冰冷的严寒让人动弹不得的伊爱尔，在降温的这一天，其实并没有给威尔任何控制。
也就是说，他完全可以在这个时候采取任何“反抗”的行动。
不管是推开她还是移开她，威尔都可以凭借自己的意识做到。
但……
她看似给了威尔“选择”的余地。
望着伊爱尔摇晃的兽耳，威尔伸出的想要推开她的手只能又缩了回来。
现在的伊爱尔，没有用那些控制力，却更像是用她“被动”和“恭敬”制造了一个对威尔来说“最强硬”的问题：
——你愿意接受现在的伊爱尔的爱意吗？
——你愿意以自己的意志沉溺于爱的感觉中吗？
是啊，他比谁都清楚，伊爱尔早就和她们是“同类人”。
但是，现在的他，在感受到希望、温暖、怀念的爱意之后……
不如什么都不做，沉陷在这样的“被爱着”的感觉中。
这或许是他在重新感觉到自己“活”在这个世界之后，所不能拒绝的事物。
……
咕噜——
在听着耳边传来吞咽的声音，威尔看向微微起身的伊爱尔。
她拿起了旁边的水杯，又喝了一口下去，擦了擦嘴角。
“在没有少爷的同意下，伊爱尔只能做到这一步了。如果少爷还愿意的话……”
“不，伊爱尔……”
威尔叫住了她，拉过了她的手指。
“……不该就这样结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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