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紫真
“您旅行的那些故事，回头可以和我讲讲吗？”
“这个嘛……可以。”
……
芙兰不知道集市在哪里。
这种程度的事已经不足让人感到意外了，也没什么说的，毕竟有些人在城市里住半辈子，能清楚说出来位置的街道不超过两手。
作为典型的懒狗，芙兰当然没有寻常女性那样能逛半天街的热情，只保留着作为旅人的好奇心，走马观花地看过那些奇异的事物。
一圈看下来，她瞧见弟子正站在某个热闹的店铺前，熏香也遮掩不住的动物气味扑鼻而来。
走近来看，那是贩卖宠物的场所，出售驯养过的小动物，如名贵的猫狗，宠物兔子、狐狸，甚至还有一只锁在笼子里有些恹恹的老虎。
她注意到弟子在凝视着笼子中的兔子，那双较之白兔偏暗的红瞳十分专注。
芙兰不禁会心一笑，心说果然还是小孩子啊，对那些毛茸茸乖巧的动物没有抵抗力。
她又见弟子掏出笔记开始写写画画：
烤兔肉、辣椒粉、花椒……
等下，是不是哪里不对？
……
“本店的产品是从遥远的东方运来，采用天然的羊毛手工编制，以……”
这里是卖编织品的店铺，店员娴熟地介绍着自家商品。
芙兰完全神游天外，思考着麻辣味的兔子。
希笛认真听完。
“请问支持定制吗？”
“可以是可以，但大概需要三个月以上的时间，”店员尽职尽责地回答：“我们的商品真的是从东方运来的，所以抱歉。”
“这样啊。”
扯了扯老师的衣角，希笛指着中间挂着的一块灰色地毯，询问老师的意见，那块上面以白色丝线编织着复杂的几何图形，他很中意这种线条。
“老师，那个怎么样？”
“啊？要铺地毯吗？”
芙兰微微有些错愕，她不是什么讲究人，即使这几年积蓄颇丰，依旧没有染上任何奢侈的习惯。
“老师，”希笛凑近去，小声说，“这个只要定期用魔法清理的话，您就可以从床上一路滚到客厅了，而且冬天也不会冷……就是需要换上拖鞋了。”
“好，就那个。”
芙兰一口答应。
“您可以看看别的，一个款式的话有些单调。”
……
说明尺寸，支付定金。
接下来是灯具、小摆件之类锦上添花的物品，零零散散也有七八件，最后都送到了商会，他们准备去别的地方。
不过一个小时，集市就热闹起来了，师徒都不怎么喜欢热闹的地方，就按照早上说的，在这个国家悠闲地逛起来。
很难说是谁带着谁逛。
“我还是第一次知道这里这么热闹诶……”
“小希笛快看！那是叫海豹的动物哦！”
“我昨天见过了，老师。”
“这里原来是这么走的吗？”
“……”
希笛拉住老师的衣角，让她从死胡同前拐回来。
他作为旅人的芙兰肯定不至于这么大惊小怪，略显浮夸的举动大概是不想让他觉得异样，想要表现出“看，老师和你一样对这里也不熟”的意思。
是担心他想家吗？
“老师。”
“嗯？”
希笛仰头望着比他看许多的芙兰，主动伸出了手。
“为了防止您走失，请牵着我吧。”
魔女的表情呆了一下，随即愉快地眯起眼睛。
“好啊。”
握住那只相对同龄人显得白过头了的小手，第一印象是有些微冷，天气冷了，这孩子还有些贫血……可惜她的手也不够宽，只能普通地牵住他的手指。
手指挪呀挪，牵着滑溜溜的，有些拿不稳的感觉，于是芙兰张开手指，扣住，保持着十指交缠的姿势。
感觉，有些奇怪呢，可能是从来没与谁牵过手的缘故吧。
……
很长的一段路里，两人静静听着周围人的喧嚣声，对话的频率变得很低，甚至用简单的语气词交流，也不觉得尴尬，偶尔遇到感兴趣的东西，才会去请教路人。
就这样绕了许久，久到芙兰觉得希笛该累了，他们才召出扫帚各自坐上。
到底是谁累了呢？
两只手分开的时候，那种温暖抽离的感觉让希笛觉得有些小小的遗憾。
不过也没关系了，以后的时间还很长呢。
气温升高，飞在半空不张开护盾也不觉寒冷，太阳非常和煦，晒得背后暖洋洋的。
希笛悄悄别过脸，果然看到了老师露出了慵懒而享受的表情，像是旁边屋顶上那只晒太阳的黑猫。
绕过一座广场后，芙兰清醒来。
“小希笛，知道附近是哪里吗？”
希笛很想说其实他几天前就来过这边了，还吃了一个很难吃的面包。
但他还是顺着芙兰的话说了下去。
“看您的表情，我猜是……王立魔法学院。”
“……”
芙兰已经习惯了这种谜题得不到反馈的感觉，自顾自继续说。
“对，是魔法学院，说起来明天我就要上班了……好难受，假期过得真快啊。”
做二休五的人在说什么？
远处一片金碧辉煌的建筑，若不是周围的围墙和那显眼的绿色大门，被旅人认错成王宫都说得过去。
“那里就是老师任职的地方，”芙兰按了按帽子，“同时，也是整个国家魔法师最多的地方，希笛，明天你就要来这里了，现在就保持一些期待感吧。”
……
第五十三章:芙兰眼里的学院
午饭后，他们预定的东西也送到了森林前。
商会的人很有素质，没有多问什么，小心卸下来东西就离开了。
整理和布置花了不少时间，为了避免颜色的冲突，一些摆件需要改换下色调，芙兰配置出了相应的药剂，进度非常快。
“哇，变化看起来真大呢。”
芙兰与希笛站在玄关的位置，覆盖上地毯后，整体的感觉变得更加协调，看着便感觉暖和，软绵绵踩在脚下十分柔软，连带着心情都好起来。
这样收拾后，生活的气息就浓郁了很多。
清理完地毯，换上拖鞋，魔女煞有其事地坐在床上，然后——
“嘿咻！”
轻微的声响里，她落了下来，双手举过头顶，一路滚到客厅。
这情景实在让希笛想要捂眼，他本以为老师只是说说而已。
“诶痛！”
芙兰半路爬了起来，丧气地揉着头发，诉说感想：“从床上掉下来的时候稍微有点痛，还有滚得时候容易扯到头发，床的高度可以调节，头发的话……我要是像小希笛那样就好了。”
“请千万别，头发可是女人的第二生命啊，还有您应该注意下形象了。”
因为这种事被剪短，那秀丽的黑发要是有意识，半夜得把芙兰吊在窗外。
“所以只是说说嘛，即使是老师也不会做那种事，”她整理好衣服，非常自信地说：“要是赖床的话，我根本就不会滚下来，翻滚的动作也很累的。”
希笛沉默不语。
……
芙兰期待的晚饭时间过去——
其实自希笛来之后她每一顿都很期待，这种新鲜感需要很久才能过去。
在看书的时间，她先是检查了下弟子的身体情况。
一切正常，魔力的流动迟滞了许多，即使如此也比她所见大部分魔法师要快，只比自己差一些，这全天维持魔法还能盈余魔力的恐怖的储量，坦白说，她有时也会产生“这样的资质被诅咒才正常”的想法。
接着就自然而然地转到魔法的讨论上。
“关于魔女啊。”
芙兰接过希笛泡好的茶，缩在沙发上，有条理地开口解释。
“即使是师父和弟子，大多时候也不会走在一条道路上，每个人追求的事物都不一样，所以大多数魔女都只传授基本的知识和经验，考察学生的态度与性格，可以说不存在拿不到资格的见习魔女。
那个呢，小希笛的年纪还是太小了，我想等你再稍微大一些再考虑出师的问题。”
每一件胸章都是由作为老师的魔女亲手交给学生的，从协会那里领取，随身携带一段时间让魔力气息沁入，在弟子毕业，师父亲手铭刻上伴随她今后人生的魔女名，师徒的魔力混合在一。
就是这样象征着传承的沉重东西。
她希望希笛正常的长大，拥有辨别是非、独立思考的能力，能够接受善意又不会被恶意伤害的心灵。
这些对于大人来说也是很复杂的东西，需要走过很多路看过很多人才能有几分收获，好在她有很长的时间可以交给自己的弟子。
这么一想，要当一个合格的老师，人生道路上的领路人，还真是让人有压力啊。
魔女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嗯，是自己习惯的味道。
“那以后就辛苦老师了。”
坐到芙兰身边，希笛这样回答着。
他当然不会介意，倒不如说他还希望时间再长一些。
“嗨嗨，我会加油的，接下来就说说学院的事好了。”
芙兰两年前来到这里，教导学生也有一年多了，在她作为旅人看过的那么多国家里，这里的氛围是最好的，学院前段时间改名，也传达出了“这个国家非常看重和欢迎魔法师”的信号。
要说的话，其实也没什么说的，毕竟她做二休五，路上拉个毕业生都比她知道得多。
“老师们的态度都很好呢，见到了会打招呼。”
跳到下一个话题。
然后呢？
“学生也都是刻苦学习的好孩子，即使是下课也有很多学生来问问题，放学后都很懂事没有打扰。”
“然后学校的环境很好，住校学生和老师的宿舍都很宽敞漂亮。”
希笛到这里有些忍不住发问：“那您怎么没住到学校里？”
“因为很吵啊，每天早上都有铃声，中午十二点的钟声也很响，睡觉被打扰很糟糕吧？”
“快给我反省您为什么睡到那个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