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紫真
第六四五章:等你回来
众所周知，老婆饼里没有老婆。
希笛的清晨不仅没有希笛，也没有清晨。
现在是王立赛勒斯提利亚时间，深夜11:23，远处的钟楼是这样显示的。
“嗒——”
打了个响指，希笛将脚边堆起来柜子大小的行李收起来。
魔力奔赴向他，高速回复着。
熟悉的感觉无比美妙。
希笛哼着歌看了眼下方。
从高空俯瞰地面，王都的路灯还在亮着，但除了皇宫和学院，以及旅馆这样的行当，再没有别的建筑亮着了。
哦，还要排除一些魔女的居所。
脚下还是浮空岛，只是处于外环地带，那座流光溢彩的星之塔伫立在远处，即使在最狂暴的雨夜也点缀星空。
它是魔网计划的中枢，以此为中心，难以言说的庞大魔力汇聚，以恶魔·网的权能覆盖整片大陆，这大概是史上最庞大的魔法阵，设置在高空也是为了更好地收集魔力。
在信仰之都伊斯特“自愿”的技术支持下，执行模块从王国的魔法师那里抽调魔力，塔身铭刻十三层魔法，由茶会的首席【冥河魔女】伊西丝、次席【未来魔女】西塞尔、末席【深湖魔女】摩根，拉特利塔魔法学院的教导主任【凛风魔女】薇薇安、助教【龙卷魔女】赛维亚拉，不愿透露姓名的【灰之魔女】维多利加、【灰之魔女】伊蕾娜、【精灵魔女】娜塔莎，王立魔法学院的院长【星屑魔女】芙兰，以及希笛共同完成。
繁复的仪轨、珍贵的魔药、千锤百炼的魔法金属，这座塔的价值，连王立赛勒斯提利亚这样的国家都难以负担，需要协会的支持，无比珍贵。
十三道魔法引导、缓解和净化驳杂的部分，最后储存到新造的浮空城核心里，这部分用于附近国家国民的使用，而自高空自然收集的魔力，因为杂质更少，纯净度更高，作为更远距离的交流使用。
魔力无穷无尽，但能捕捉的毕竟只是少数，所以超远距离的联络魔法现在还需要预约和审核，和女友煲电话粥这种行为是不会得到认可的。
有一段时间没有回来了，东京的天空是紫色的，夜晚也没那么漆黑，至少是看不到这样漫天飘散的星光。
希笛有些怀念。
但是现在要紧的是感受权能，又一次使用加深了他的经验。
他还记得，昨晚就感觉到了契约的松动，和熟人们说了声，刚刚在公寓里吃完早饭，感受到了契约的松动。
恶魔的权能带给他跨越世界的能力，茶会的大魔女们认为，权能的实质是和世界的契约，恶魔的存在便类似于清道夫，是一种针对人类的免疫系统。
人类放纵的时候恶魔就会强大，充满爱与和平的世界也没有恶魔存在的土壤。
她们从泛滥的欲望中诞生，最后再度消亡，带着灵魂和魔力回归世界，这是一个以千年计算的漫长周期，但对世界来说刚刚好。
这无关恶意，只是万事万物都需要均衡。
恶魔使用能力应当如呼吸般自然……可希笛他不是啊，他当然需要时间熟悉。
正如历史上那些黑暗的实验，有魔法师将宠物狗的意识移植到了人类的身体中，结果它在苏醒后疯狂挣扎，四肢行动，从床上跳下来的时候撞断了脖子。
恶魔中的【梦】，也喜欢这样把人类的意识置换到其他生物体内。
希笛的状况没有特殊到变换物种的程度，他可以说是……用另一个世界的话来说，系统升级了，多了一些全新的功能，系统设置也有所改变。
龙可以用尾巴释放魔炮，角作为魔杖引导魔力，而恶魔可以在达成条件后发动能力。
很不巧，他第一次是在无意中使用的，然后降临到百合铃那个世界。
更不巧的是，降临的瞬间，契约和另一份正在进行的魔法仪式撞上了。
凡人乱摆放东西都能让天使坠落，小邪神的仪式也成功捕获了尝试访问的希笛。
并且，这份契约也如百合铃那样，召唤仪式or契约人死亡，必须有一项达成才能解除。
现在这两个都做不到，没办法嘛。
魔法如数学一样严谨，求不出条件，就得不出答案。
好在希笛的权能显然更胜一筹，契约的约束力量不足以永远将希笛禁锢在那个世界，在月亮围绕地球的周期内，希笛有两到三天不受约束。
确认了自身的状态后，希笛从收纳魔法里摸出来笔记本开始记录。
然后，他迫不及待地坐上糖果拐杖，往中心飘去。
浮空岛理论上不允许外人留宿的，毕竟，这里除了那座塔，可全是希笛和芙兰的私人财产，只有几座宿舍楼是师生及其家属居住的地方。
而且它实际上是管制区域，细究起来，不算国库，国王的私人金库也没有那座塔值钱。
但上来前已经接受过“安检”，这里有二十四小时有值得信任的魔法师巡逻，所以外围其实管得不严，偶尔也有几个奇奇怪怪的家伙在周围搭帐篷。
平均海拔四千五百公尺，悬浮在地上三千公尺的浮空岛，魔法结界常年笼罩，气温恒定，岛屿边缘能够听到高空的风声，约上漂亮的女同学惬意地躺在草地上……
就算对神经病的魔法师来说，这也是很有吸引力的地方。
所以走在外环，在照明不好的地方建议骑扫帚，免得踩到露营的人。
希笛无奈地从这里飞走，到达内环前，像是穿过一层透明的壁障，魔力的星光涟漪泛起，识别他的身份后自动通过。
但如此重要的地方，仅有魔法结界还是不够的，一支小队的四位魔法师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希笛面前。
她们在同时呆滞了一瞬，来自灵魂深处的悸动感，让她们无需用言语确认身份。
“希笛大人。”
“副院长。”
“父亲大人——”
“那个是禁止事项，父亲大人不让我们那么叫，住嘴。”
四人摘下兜帽和面纱，令人惊异的是她们居然拥有相似的面容：浅褐色皮肤、苍白的头发和金色的眼瞳。
仅是看到，希笛就觉得背后隐隐幻痛。
嗯，这些人和恶魔·网有着相似的面容，但细细看来还是能区分出的，那只恶魔的发色更加银亮，瞳色也更璀璨。
毕竟，这些不过是吃剩的残渣，捏造出符合人类审美的模样，用于诱惑新的食物上钩，和自己一样的外表，多少还是会有些膈应。
她们曾经有一个好听的名字：暗精灵。
在网被他吸收后，他将网在大陆上编织的灵魂之网拆散，用其中的灵魂之力来拯救那些暗精灵。
其中雄性因为天生的魔力匮乏，在网和希笛交战的时候就被远程抽空了，化作黑水死去。
最后活下来的，只有作为“节点”的存在——作为恶魔灵魂网络的中转，她们被封闭在特殊的容器里，埋在大陆各处的地下常年休眠。
以及刚刚转换的部分。
灵魂经过希笛的过滤和净化，沾染了他个人的气息，在重铸灵魂的过程中，刚转换的那些人还有记忆，除了情况特殊的，都选择回去各自的家乡，哪怕满目疮痍。
而作为节点的暗精灵，因为漫长的沉睡和庞大集体意识的冲刷，几乎失去了全部的记忆，她们将希笛视作母亲，在一片空白中感受到的是希笛的气息，是比雏鸟效应还要强大数倍的、植根于灵魂的亲切感。
因此复苏后，在本能和新·群体意识的指引下赶赴王国。
天知道希笛那天正和芙兰老师逛街，一群人围拢着他喊妈妈，给他带来了怎样的心理阴影。
后来有了常识后……她们就叫爸爸了。
这也不合适，私下里管不了，正规场合还是称呼名字和职务。
希笛风评被害，因为她们进城登记的亲属都是希笛，亲属关系填的父母，那几天负责城卫巡逻的希拉笑得要吐出来了。
“女儿”们陆陆续续赶来，路上没有任何意外，因为她们可以选择共享记忆，乃至根据距离的远近，付出部分损耗达成共享魔力。
一人是魔女，全员都可以是魔女，要不是受限于个体素质，以及魔力问题，不能同时行动，协会都得把希笛请回去供着。
因为，王国周边分散着6350名暗精灵，在附近国家时魔力传输几乎没有损耗，即便大部分暗精灵以前都是普通人，凑一凑，也是近百位魔女的量，紧急状况下燃烧灵魂还能翻个倍。
还共享思维，指哪打哪，茶会那几位见了也得头疼。
毕竟像希笛一样，丧心病狂地沉醉于大范围高杀伤魔法的到底是少数，大家都很讲武德的啦，传统魔女都是讲究的一对一，打次一级的，十个没问题，再次也是魔女，会用魔法覆盖，十个魔女，在没有限制的状况下，理论上就能终结小国间的战斗了。
一百个……协会的核心茶会，最早的魔女们，大概三百位娴熟的魔女，就终结了黑暗时代，你这？
因为太过匪夷所思，反倒没有人相信，外行听了乐，内行听了更乐，你说你有核弹，大家当然信，你说你有歼星炮，大家会温和地提醒你晚上别嗨过头了。
所以倒是没带来多少麻烦。
就是协会提高了分部标准，多派了两个魔女，安排了多套紧急联络装备罢了。
她们信希笛，但是不敢赌。
“有一段时间没见了，赛璐璐、风花、布兰琪还有多琳，今天是你们啊，辛苦了。”
希笛用了一点时间分辨她们的灵魂，准确地喊出名字。
不过几千个名字而已，对现在的他来说不是问题。
“不辛苦啦，比以前好多了。”
“我们也没有什么能回报的。”
“现在的工作很棒啊，能够近距离看到您。”
“不能多聊了，要继续巡逻喽。”
“嗯，下次见。”
她们也没有多聊的意思，只是打个招呼，甚至没有退出暗精灵状态——维持着魔力，不使用魔力的时候，这些女孩会恢复本貌。
很敬业的啦。
人类之间关系好了会想整天腻着，但对暗精灵来说，只要灵魂存在，她们无论在哪都能感受到父亲的意识，在有必要的时候，她们能够将视野分享给希笛。
暗精灵和人类已经是两个物种了，算是恶魔的眷族，身体和思维都不尽相同。
黑夜里，四个女孩守望着父亲离去，分享了这愉快的相遇。
而在黑暗中，其他巡查的三支小队也同时沉默了一瞬。
——因为集体意识里有狗在叫。
不远处的住宿楼，开窗的声音接连响起，一个又一个女孩子跑出来眺望着内环，安静而温柔。
对面有些熬夜的魔法师听到动静，打开窗户，看到对面楼一片沉默凝望的女孩子，吓得立刻关窗缩进被窝里瑟瑟发抖。
场面多少有点灵异了。
……
岛内不能高速移动，到达城堡的时候，已经是十二点钟了。
妮诺她们种的花有些没能挨到春天，有些已经枝繁叶茂，只是夜里看不真切。
希笛莫名有些紧张的心情，明明只是半个月左右没回来。
在安定下来后，他就在收集着感兴趣的东西，回来之前更是将残留魔力的一半用于隐身结界和赶路了，满东京乱跑，收集满意的礼物。
给芙兰老师和伊蕾娜的是那边世界广受好评的，世界各地各大品牌的面包，堆起来有几百个，还有些手工的，他一大早赶过去，用魔法保证风味。
还有些其他零食，女孩子和小孩子都是喜欢零食的，这部分又有一个衣柜的分量。
给妮诺的是地球未知生物图谱，记录各种煞有其事的见闻，总体来说编造的成分较多，但就像每个人童年看过的《世界未解之谜》一样，有意思就好了。
毕竟前面都写着了：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柯蕾娅诺尔……倒是不知道这跳脱的女孩喜欢什么，好像什么都喜欢，兴奋期过去后又都随意摆放。
买了比较稳妥的工艺纪念品，她前段时间回奥罗汀看望妹妹了。
普莉希拉嘛，给她幼儿读物，还有黑色哥特系的服饰，另一个世界的审美想必不会令她失望。
扫帚小姐伊莲恩也没有落下，是一套常见工具的保养材料，这孩子在没有事情的时候，经常去听其他物品说话，帮忙修补桌椅板凳之类的。
给玛尔师父一只网上拍卖的人偶，不清楚是手工还是工业制品，但有可以借鉴的地方。
青梅竹马和妹妹当然也是有的，还有艾琳诺阿姨和海曼，还有康妮老师佩儿老师和那些同僚……
希笛想着两个柜子那么多的礼物。
他已经有很多在意的人，很多朋友了。
轻微的脚步声在城堡里回荡，希笛停下脚步，抬眼，看到走廊尽头的书房亮着灯。
是谁呢？
他轻轻扣开了门。
“晚上好，小希笛。”
穿着纯白睡衣的黑发妇人露出笑意。
“还有，欢迎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