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紫真
普莉希拉发挥卖魔药营生时的黏糊劲，成功从伊蕾娜手中抢来了希笛半边手臂的使用权——伊蕾娜让小孩子的——几乎要挂在上面，一边走一边又说起她这段时间居住在浮岛的感想。
“每天睡觉前都觉得不可思议，这么大一座城堡居然能飘在天上！好担心会不会掉下去。”
“趴在边上看地面的时候，人就像蚂蚁一样，不，根本看不清！”
“柯蕾睡觉会打呼噜说梦话，上次说的是‘今天又要吃青菜了’。”
大人总是拿小孩子没什么办法，尤其是普莉希拉这样可爱的孩子，在乖巧的时候，她是每一个有母性之人的心头好，蓬松的金发、澄澈的蓝瞳、细腻雪白的皮肤……标致得像是洋娃娃。
又可爱又听话，撒起娇来，能甜到心里。
所以哪怕说着奇奇怪怪的话语也无所谓，仅是听着她稚嫩可爱的声调，就已经是一种享受了。
学院三人组里最有常识的妮诺打算去准备茶水，被希笛拉住了。
“不要见外。”
她静了一滞，才理解先生的意思。
到这里的都是家人，正常的家庭里，谁会绕着自家人端茶倒水嘘寒问暖？
妮诺抿了抿嘴唇，有些手足无措地说，“那我去准备仙贝、蛋糕和饼干！”
“那也不用，让想吃的自己来吧，馋嘴的家伙就要多运动下，”希笛很想摸一摸她的头发，补上家人的关怀，可惜现在两手都占着，“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和平时一样就好。”
妮诺动作僵硬地站着，不知所措。
“可是，平时我也是这样照顾她们的呀。”
“……”
这话，引起了希笛的共鸣。
“要是没有人让我来照顾，我就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她这样说着。
“你辛苦了，妮诺。”
“诶？什么？”
……
希笛常年不在学院，可能不太了解情况，在学院里，妮诺和柯蕾最熟识的老师是康妮老师，那是她们未来见习魔女的老师，关系就像希拉之于沙耶姐妹，所以她们也邀请了对方来这边住一段时间。
康妮辞以军中多务。
她可比某位吉祥物院长忙得多，保卫局的复杂案件都会来请示她，现在入冬之后，街道的维持和平民的救济，也是需要经过她审计才会发给财务部们。
好在康妮经验丰富，对接的人也都足够干练，她每天还有时间喝下午茶、泡花瓣浴保养什么的，不时来到浮岛考校一下弟子们的魔法水平，前几天还腾出时间帮忙回溯了快冻死的植物。
可惜最近她忙碌起来了，因为天晴了，街上活跃的魔法师就变多了，在家憋了半个月的家伙能整出什么活，就算是覆霜魔女也不能预知。
“把小妮诺和柯蕾交给康妮，真是个不错的决定啊。”
找到沙发，芙兰掏出小被儿一盖，开启偷懒模式，望着走来走去的妮诺，如此感慨着。
“是啊，”伊蕾娜同样打了个呵欠，挤到师兄身边，“那位老师好像很擅长应付问题人士呢，没想到当老师教学生的时候也这么得心应手，是有过经验吗？”
希笛想到康妮老师那拐走了公主的大女儿特洛洛、偶尔路过情侣旅馆看见的罗西妮（二女儿）和梅薇丝（黑发贵族女）、前段时间在学院偷偷看违禁书籍（18R类型）的小女儿……
“呃，大抵，是有过切身经历吧。”
芙兰评价说，康妮老师不擅长应付身边的人，越是亲近越如此，因为人会在熟悉亲近的环境里放下伪装——她是个令人本能感到畏惧和残酷的魔女，经历了王国早年的战争、处决，现在生活里柔和的样子，反倒是伪装久了的面具。
几次他们几个聚会喝酒，康妮老师不笑的时候，让人感慨“覆霜”的魔女名再真切不过了。
在和女儿们的相处中，孩子们也总是能感到莫大的压力，三个女儿甚至连逆反心理都不曾有过，撒娇的时候也不多。
哪有母亲不喜欢被孩子拥抱的呢？但是康妮无法做出真正母亲的笑容，又不愿意用那种伪装的亲切和孩子相处。
直到特洛洛和罗西妮成年后，才真正理解和释怀，但很遗憾成年人总有自己的事情，康妮老师还是那么寂寞。
可以说妮诺和柯蕾的存在，成功治愈了覆霜魔女。
以这作为镜子，她也逐渐摸索出了和正常孩子相处的窍门，也算是小小的回报了。
刚来到这边的时候，这两个孩子一个自闭自卑怯懦，一个神经分裂介于活泼和沉静之间，都是被伤害过的人，所以才会更加珍惜温暖，她们也在被治愈着。
不了解的人畏惧那位魔女，了解之后便觉得那是位让人尊敬的魔女。
这几天她没来固然可惜，但以后机会还很多，不用着急一时的。
希笛抬眼看了看对面，老师眯着眼睛在打盹，伊蕾娜趴在沙发上，在看一本小说，双腿踢踏着，读到有趣的地方，摆动的频率就会提高。
妮诺在准备茶水，回头望着一下子人多起来的客厅，露出小心翼翼的喜悦；柯蕾和普莉希拉似乎是忘了半月前保健室的事情，拉着伊莲恩传授趴在边缘看地下的经验，什么天气什么位置星星好看，下午哪里的阳光不晒又暖和，角度最好的地方是哪里……
虽然扫帚小姐觉得她不需要。
……
吵吵闹闹的午饭过后，便开始了“正事”。
——玩雪。
“簌——嘭！”
一道苍白的影子闪过，只在视网膜上落下让人质疑是幻觉的残影。
经行之处，气浪呼啸扩散开，卷起蓬松的雪花，肉眼可见的削了一层积雪的厚度，迸溅的碎片噼啪砸在墙上，坚硬得让人质疑它真的是雪吗？。
而这不过是“雪弹”未命中打出的声响罢了。
“你在做什么？柯蕾？”
阻挡这可怖一击的是希笛的护盾，他维持着勉强的微笑，颤声询问。
这根本不是小孩子的游戏啊，它唯一有可能让孩子参与进来的时候，是在恐怖电影里，开局随机选择一位小朋友暴毙，来渲染恐怖的气氛。
“报告船长！柯蕾大副在进行名叫打雪仗的休闲娱乐消遣活动！”
“你打得都快是炮弹了！”
“这虽然是游戏，倒也不是闹着玩的哦。”
“快给我修改到小孩子也能玩的程度。”
第五四五章:活跃
“嘿咻！”
“哈哈哈……”
大大小小的女孩在雪地上奔跑，丢着松软的雪球，冷风吹拂和运动后的皮肤浮现漂亮的粉色。
“我要丢了哦！”
双马尾女孩元气满满地打着招呼。
“好～这里这里！”
普莉希拉双手抱着头想要躲避，忽然感觉袭来的风声不太对劲。
“哗！”
巨大的雪球炸开，小小的金发少女被埋进了雪里。
魔女的冬季活动，没有那么简单。
……
“柯蕾，不是说好打哥哥他们吗！为什么要对我出手？”
“因为我喜欢先生啊，不想打他，还有你刚刚的魔药让我差点变成猪。”
“那是合理的误差！”
“那这就是我合理的报复！”
事前简单抽签的分组是管家组，大小伊蕾娜组，问题组，自称剧烈运动会死的某人被希笛狠狠捏了捏脸颊，让她在屋里偷懒，没想到活动刚开始没有三分钟，就产生了内讧。
普莉希拉刚在尝试往雪球里下毒，呸，是掺魔药，眩晕僵硬变猪变羊的丢其他人，不怎么健全的那些拿去丢希笛，触碰就会生效的药物是她的新作，缺点是效果不太稳定，时效也不长，以魔女的魔抗来说，大概就几秒钟的效果，除恶作剧外没有就业空间。
刚刚，柯蕾娅诺尔尝试将雪捏成金刚石（划去），捏成比石头更硬的危险物品，用魔法引爆，爆炸的碎片深深嵌进了远处可怜的树干内。
她是这么理解打雪仗的。
就算对魔女来说，这也是有些过头的玩笑了。
被希笛批评一顿后，她就乖乖滚起了雪球——堆雪人的那种，大概有普莉希拉一半高。
伊蕾娜平时以靠谱成熟的旅人自称，但在玩的时候，她也绝对不允许自己的风头被盖过去，海量的魔力灌注进雪球里，每一片飘落的雪花都带着星辰的光辉。
至此，希笛脑海里关于雪仗的印象彻底被篡改了，压力来到他这里了。
他能怎么办，他只是想普通打个雪仗，给孩子们留下一个童年，为柯蕾和伊蕾娜补上那些缺失的时光。
这不对劲啊。
孩子们轻快悦耳的嬉笑声，混着爆炸和尖叫，无比平和。
芙兰端着茶趴在窗边，慵懒地茗了一口，舒服地伸着懒腰。
今天天气真不错，可惜冬天还是太冷了，不然在庭院里放一张躺椅，就可以打发一下午的时间了。
……
身上字面意思地挂着几个人，希笛一手捏着魔杖开启念力魔法，慢悠悠飘进了城堡里。
妮诺飘在后面，普莉希拉抱在怀里，两手挂着柯蕾和伊蕾娜，喜静不喜动的扫帚小姐整局游戏玩得像大逃杀，她的魔法水平比普莉希拉还要差一点，只能找地方躲着，这会儿倒还算精神。
“啊呀，真是辛苦了，小希笛。”
芙兰倒了杯茶，轻声调笑。
“真想把老师也塞进雪球里发射出去。”
魔力消耗得有点多，伊蕾娜现在处于有气无力地状态，对说风凉话的老师给予言语上的反击。
“嗯哼哼，玩得开心吗？”
“挺开心的，就是要分神照顾着她们，有些心累。”
小孩子的精力旺盛，消耗完了睡得也快，普莉希拉是最先困的，被希笛抱在怀里就睁不开眼睛了，妮诺则是被昏睡魔药的雪球砸中，困意上涌，跟着倒下，最后两个人就是纯粹凑热闹的。
两个孩子放在大沙发上，两个闲人随便甩到一边，希笛用过清洁魔法，坐在老师身边喝着茶，安静下来打量着周围。
城堡还是有些冷清了，在他离开后，这里的变化不怎么大，妮诺和柯蕾虽然把这里当家，但自我定位还是在孩子这一身份上，小孩子在家里涂涂画画，不给爸妈说一声是要小心被打屁股的。
她们也没有正常孩子那样的心情，再加上平时有课，至少客厅，是和希笛走的时候一模一样的。
壁炉还被砖堆砌堵着，希笛用魔法搬走障碍，里面落下带着潮湿烟气的灰尘。
只有两个小孩子的城堡，她们也不会用壁炉的，妮诺和正常状态的柯蕾都是谨慎的孩子。
嗯？等下。
希笛轻点魔杖，灰尘里飘出来几朵鲜亮的花瓣。
是庆典的祝福花瓣。
应该没什么风，能把这轻飘飘的物事送到两万尺的高空，而能把这个送过来的魔女也不多。
首先排除芙兰老师。
可惜了，小妮诺和柯蕾不常用壁炉，没能发现这份心意，康妮老师前几年的庆典应该都在疑惑吧。
想想那位夫人的神情，希笛不禁失笑。
“老师，我出门一趟，买些食材和木料。”
“一起吧。”
出乎意料，一向懒散的芙兰居然主动提出来出行。
希笛露出震惊的神情，“您被古堡的亡魂附体了？”
“好失礼的说法，老师每年可还是会出门旅行的，”芙兰敲了敲弟子的脑袋，“可别把老师瞧扁了呀。”
“那就一起吧。”
沙发上的伊蕾娜刚想起身，一动手，魔力消耗过度和刚刚剧烈奔跑后的无力感袭来，让她支起来的手臂又软了下去。
“嗨咻，”她艰难地翻了个身，“没力气了。”
“好好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