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紫真
希笛揉了揉眉心,“我说,有没有可能,你们两个都不动,就谁都不会感到冷?”
“啊哈哈哈……是这样啊。”
“明显都怪老师下流的身材,比我占地方多了。”
“这种时候就不要再抓住机会输出观点了,”伸手,两个脑袋均等的一个脑瓜崩,希笛重新整理好被子,“别拉了,对面的扫帚小姐都没说冷。”
现在的姿势是希笛卡在中间,伊蕾娜和芙兰从他腰的两侧探出头来,扫帚小姐缩在对面,这里的几人除了某位晃晃晃,其他的身材都很纤细,倒没有拥挤到伸不出脚的感觉,反而有种小时候和父母挤在一块的安心感。
几个人都安静下来后,这栋木屋里延续十年的传统,睡前的阅读时光就开始了。
魔法师大多有一颗上进好学的心,别管是什么学什么东西,你就说上不上进吧?
按照欲扬先抑的手法,接下来就该转折了。
但是——
偶尔的犯懒也是可以理解的对吧?
随着天气变冷,下雪之后,师徒两个——芙兰和伊蕾娜,缩进被窝里就不想动。
拜托,超级冷的好吗?即便有壁炉在,该冷也还是冷,不得不说这是被惯坏了。
一说起来她们也有理由,比如女孩子不能受凉啊、刚刚吃了饭、光线不太好会近视……
这个时候就会由希笛来读故事,这两个懒人为了让她们显得不那么没用,多一点参与感,会有一搭没一搭讨论着故事内容,在通常情况下,会显得像是找茬一样。
故事就是故事,只能保证一个基准线上的合理性,不能要求过多,只要想找的话漏洞多得是,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故事好歹有一个基准线上的逻辑,现实却从来不需要,希笛看的好多故事都是取材于魔女们的经历来着。
比如芙兰老师有本关于童话原典和魔女形象研究的,他没有看过,因为老师严禁他接触,大概是很粗糙危险的魔法理论吧。
现在,一大一小两个懒女人正处在精力消耗大半,而精神疲惫尚未到来的亢奋阶段,反馈也比平时多一些。
“要听故事的话……今天随便讲一个童话好了。”
希笛差不多也是同样的状态,他不想讲那些复杂的故事,毕竟有些桥段不是很适合大声读出来——例如他曾经听闻和整理的《一千零一夜》,那就需要他进行相应的艺术加工和模糊。
刚刚的酒气让他的头脑并不是很清醒,泡澡的时候又因为某些运动血液流速加快,所以现在也有些晕,思维有些僵直。
这时候,他看到对面扫帚小姐手上的童话故事书。
童话好啊,老少咸宜,给孩子看的东西能有什么出格的地方?
“您要念吗?现在,在这里?”扫帚小姐眨了眨漂亮的蓝色眼睛,“那么便给您吧,兄长大人。”
感觉怪怪的,但小孩子读的童话能有什么——
翻了两页书。
【魔药失控长出了狼耳和狼尾的魔女,在森林的柔软草坪上,用最后的温柔解开了小女孩的红色披风,爱称为小红帽的孩子呜咽一声,说,奶奶,不能看啊……】
小红帽的故事啊,奶奶何时来的?不应该是外婆吗?
等等?
弹指的刹那瞬息间,希笛“啪”得合上了书,本就运转艰涩的脑袋几乎要转出火花来,他艰难地理解了,这个奶奶,和卖火柴的小女孩想看到的奶奶,不是一个奶奶。
稍等一下,说不定是因为刚刚脑袋一直在想着奇怪的事情,所以看的才是那种奇怪的内容,这就是所谓的精神恍惚吧。
呼,呼。
调整呼吸,希笛重新翻开书,出于某种担忧,他决定还是换一篇看看。
【小女孩被冰雪的魔女带走,经过一系列改造后,对待魔女之外的人全都十分冷漠,像是要将所有的热情都奉献给魔女,女孩子的挚友(女),在经历千辛万苦后,成功通过了考验,将女孩带回家,过上了幸福的一生……】
什么嘛,还是挺正常的,虽然过程艰苦了些,但是结果还是很符合童话的结尾。
等下,似乎还有一页?
【……在婚礼的夜晚,新娘冷漠地绑住刚刚宣誓的恋人,面色潮红挽住走来的冰雪魔女的手腕说,主人的任务罢了。】
后面不能再看下去了。
别说是小孩子,就是今年二十岁的希笛,也产生了“还有这种事”的恍惚感,一个纯爱战士第一次面对邪恶的牛头人,他感觉到了一阵难言的眩晕,世界观受到了冲击。
——这告诉我们要从小看牛头人培养抗性。
“?”
希笛迷惑的红瞳看向扫帚小姐,虽未言语,但已清楚表达出他的疑问。
扫帚小姐实在没有忍住,轻轻掩着嘴笑出声来。
“怎么不读啊,师兄。”
对童话不感兴趣,但作为睡前的消遣已经足够,抱着这样的念头却迟迟没有听到声音,伊蕾娜不免困惑地抬起了头。
“这本书,稍微不太好。”
声音颤抖地回答着,希笛将书合上,收进了收纳魔法里,并用复杂的眼神对扫帚小姐强调了下,相信她能够懂自己的意思。
破案了,发生了这样那样的事情,不是他的教育方式有问题,是被奇怪的书籍荼毒了啊!刚刚那本书是什么啊?简直是历代变态魔女犯罪记录啊!看着这样的书成长,怎么能够健全?
黄色风气如洪水猛兽危害青少年,坏影响不可估量!
另外这本书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是芙兰老师很久以前旅行中买的,以为写书的时候能够借鉴一些。
那时候的风气真是开放啊……放到现在,这种书在王国能出版,康妮老师第二天就会把出版社的老板脑袋摘下来当球踢。
说起来现在学院里面也流行这样的东西,屡禁不绝,都是从外面带进来的,之前希笛还觉得没什么,现在已经能和那些老师共情了。
对面的“坏学生”扫帚小姐,调整好表情,还是那样平淡而清新的笑容,落在希笛眼里,却有几分坏学生的意味。
做坏事还没有被发现,所以在老师面前有恃无恐。
大概是这样的感觉。
“唉。”
……
第五三五章:伊蕾娜的假期起始
不管忧愁还是期待,明天都会到来。
伊蕾娜小姐并不漫长的教师生活暂告一段落后,开始了她假期的初时。
第一天的日程安排是什么呢?
答案是先睡到自来醒。
坦白说她有些记不清昨晚睡前的事情了,只隐约有点印象——似乎是师兄在讲一个很无聊的故事,相当无聊,不然她也不至于能听得睡着了,嗯?想起来了,好像是某篇月报上的文章,专业性相当强。
大概是又在生闷气了,这种变着法的报复方式,在伊蕾娜看来还有点可爱呢,不愧是师兄。
她大概就在那样的催眠攻势下睡着了吧。
以希笛的施法水平,使用念力魔法的时候,几乎不会有颠簸的感觉,所以从沙发到床的记忆实在模糊,伊蕾娜小姐只记得,从有些狭窄的地方到了能够舒服摊开身子的温暖里,微微厚重的包裹感比刚刚的毯子更让人安心。
“哈啊……”
银灰色的睫毛轻轻扑扇,一双迷蒙的蓝色眼睛睁开,倾泻出让人惊艳的神采,连睡醒时的迷蒙,也如山中的云雾一样美妙。
翻过身来,包着半个脑袋的被子滑落,一头蓬松的灰白发丝如水银流淌,又好似昨夜的新雪滑过屋顶,让人想要捧在手里细细赏玩。
在陌生的环境里,人在睡醒的时候会有相当程度的违和感,甚至在睡眠途中就会有所感觉,但对伊蕾娜来说,昨天做了个不错的梦。
是希笛的床啦,最近快要变成一家人共同的床,他近期在考虑要不要换个更大一些的。
天才的灰之魔女小姐在旅行中,基本是不会赖床的,旅馆的床再舒服,她也会及时醒过来,而现在她想什么时候起就什么时候起,想睡到几点就睡到几点,这就是大人的余裕。
“伊蕾娜,醒了没有?醒了叫一下芙兰老师,我要开始准备午饭了。”
“好的,师兄。”
呃,成年人偶尔也是要向现实低头的。
她随便翻了个身,不出所料,黑发的魔女正在蒙头大睡,睡衣轻薄的布料像是水果的表皮,成熟后轻轻一拨就下来了,露出里面白嫩的果肉。
“—_—”
新的一天,从坏心情开始。
她随便推搡了两下,不出所料,这种程度的刺激对芙兰来说不痛不痒。
好,就当她已经叫过了,这样待会儿师兄就会再过来一趟,芙兰老师你就等着挨骂吧。
这样感觉不是很解气,伊蕾娜起身的时候,狠狠揉了一把老师的肚子。
好软,好滑啊……
忍不住多摸了两下。
“别闹,小希笛。”
她轻轻拍了过来。
“……”
伊蕾娜准备起床了。
客厅有壁炉,回到房间后有热风魔法,温度虽然没有被窝那么暖和,但至少称不上冷,这种程度的意志考验伊蕾娜还能经受。
昨天穿的礼服大概已经被师兄收起来了,现在床头柜上整齐放着两叠衣服,显然是她和芙兰老师的。
伊蕾娜习以为常地套上衣服,提了提衣领,这种程度的整理,在家里一定是会被妈妈啰嗦的,不过没关系,让师兄帮忙就是了,曾作为旅人基础线上的自理能力,现在是完全消失了。
推开门,桌上空空荡荡,不像以前那样留着用一份早餐。
揉了揉肚子,伊蕾娜用撒娇的声音说:“师兄,我的早饭呢?”
“早饭?”
是师兄阴阳怪气时特有的用问题回答问题呢。
“你要不要看一下现在几点了再说这话?”
“嗯……十点钟?”
少女有着相对稳定的生物钟,旅行时的作息是每天十点睡六点起,跟师兄在一起后,是十二点睡八点起,实际上天亮以后她的睡眠就十分不稳定了,就是赖床,撑死了到十点钟,再晚就会被良心谴责了。
只有刚和师兄确定关系,以及来这边几次整夜说悄悄话的时候,才在白天犯困。
冬季的天气并不好判断时间,尤其是没有太阳下着雪的时候,只有早晨和傍晚可以勉强辨识吧。
伊蕾娜眺望着远处空旷的雪白和黑色的城墙边界,偶尔有一两缕轻盈的炊烟飘散在风里,她稍微有些心虚地说,“那个,十一点?”
“一点。”
厨房内处理食材的声响稍微顿了下,希笛无奈地说着。
“就算是圈养的小猪,到了饭点也是该起来的。”
“那是被生物的本能支配,我觉得人类的伟大正在于能够抵抗和控制本能。”
回复了师兄的调侃,睡到浑身无力的少女对着镜子开始洗漱,嘟噜噜吐着泡沫。
啊,感觉洗漱的动作都陌生了很多,师兄,真是个可怕的人。
“另外,假意的意义够在于……”
“听不懂了,泡沫快吐出来了!注意形象,伊蕾娜,等你洗漱完再说这个吧。”
“噢。”
大一号的伊蕾娜偷懒睡到一点,小一号的伊蕾娜今天虽然也赖了一会儿床,但至少是八点钟起来的,五个小时,她会在做什么呢?
答案是什么也没做,就像她昨天说的,在有名字之前,不会做更过激的事情,这也变相的将选择权递了出去。
毕竟,哪有物品为主人做决定的呢?
但是呢,变化当然也是存在的,因为获得人类的意识为时尚短,人类的道德与伦理自然也束缚不了她,扫帚小姐甚至连自己意识都很淡薄,想要表达的时候,她是会去尽力表达的。
这一点和她的主人不一样,以时下流行的话来说,扫帚小姐同时兼具三无、天然和腹黑,完全抛弃了落后版本的傲娇元素,可谓是无敌的存在。
在大伊蕾娜清醒前的五个小时里,她一直静静陪伴在兄长身边,翻着一本健全的童话书,在他起身前就准备好茶水和点心,照顾得无微不至,偶尔眼睛疲惫的时候,她就会凝望着在意的人,那眼神直白而热烈,像是对上就会燃起火花。
可她的对手是鸵鸟二代,前鸵鸟魔女·芙兰的弟子。
全给防住了。
她的性格到底还是太安静了,所以,在希笛进入厨房前,什么都没有发生,嗯,在那之前。
“——我可以亲您一下吗?”
樱色的少女突然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