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紫真
“虽然我很希望你活泼一些，但如果开心的话，现在这样也不错，”希笛欣慰地笑了笑，伸手，“魔力的存量还剩多少？”
扫帚小姐习以为常地将手搭上去，隔着一层手套，感受兄长大人的温度。
“有些危险了呢，麻烦兄长大人。”
她现在不再抗拒希笛的魔力了。
两个人牵着手静静坐着，双手贴合的地方慢慢逸散出星星光点。
扫帚小姐觉得有那么一点点的遗憾，她的兄长水平太高了，如果是伊蕾娜大人，补充大量魔力，是需要和她拥抱一个夜晚才行的。
魔力注入的速度和距离呈反比例，真可惜现在不是需要快速补魔的场合。
随着魔力的注入，扫帚小姐身上的“人气”肉眼可见的增加。
正如伊蕾娜变猫的时候，基础的魔力只能维持表象，而加大投入的话，嗅觉、味觉和反应力都会逐渐向猫靠拢，魔力够多，精细度就会增加，加钱当然享受高配了。
“唔……”
扫帚小姐嘤咛一声，作为人的感官忽然清晰了太多，让她有些晕眩的感觉，就像伊蕾娜大人描写的，喝了很烈的酒。
身体发软，她也没有抑制的打算，轻轻依靠着希笛肩头，粉色的头发披散下来。
“足够了吗？”
“稍微有些……”
她感受着逐渐完整的感知，某种空洞却更加明显。
显而易见，还不够。
“还请继续，兄长大人。”
她欠缺的并非只是魔力，现在这样靠着主人的肩膀，就像要完整起来了。
已经没办法回去了——作为物品的生活。
……
第五二八章:看人真准
“谢谢。”
身子还是有些瘫软的扫帚小姐轻声道谢，扶着兄长的手臂勉强坐起来。
“说过不用那么客气的。”
希笛轻轻一带，让她再贴过来。
“再休息一下吧，正好我没有什么事。”
“嗯，我也没有什么事。”
身着礼服的粉色少女垂下眼帘，视线从自己身上划过，应该没有什么失礼的地方。
她很想抬起头仔细看看她的兄长大人，但很可惜那是芙兰老师和伊蕾娜大人的特权，她区区一只扫帚，有这样奢侈的想法真是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但，正是不应该做的事情，才让人有想要去尝试的价值，山峰越是险峻，攀登上的成就感就越是浓厚不是吗？
下午刚做完那样的事情，现在再说这样的话，多少有些不合适了。
扫帚小姐现在确信，她正在变成人。
……
结果最后一不小心补魔过头，到假期结束，伊蕾娜都没办法坐扫帚了。
芙兰老师的扫帚也不能总是借给伊蕾娜，毕竟魔力的性质不同，要是稍微改变了一点构造，就得用好多年再纠正回来。
回去还是找个机会再给伊蕾娜做个备用的扫帚吧。
希笛和扫帚小姐说起这件事，她表示并不在意。
器物和器物也有分别，虽然是从属关系，但并没有那种必须要使用谁的说法，就像衣服逮着一件穿会坏，锅碗瓢盆都要多准备几个。
扫帚小姐举的例子是，就算是男朋友关系，也总该有几个女性的朋友——要是一个都没有，就该质疑下自己女朋友的身份是不是某种掩饰了。
又换了一会儿，少女才适应了身体，希笛扶起她纤弱的身体，帮她站起来，走了两步。
“感觉有些沉，这就是人类的感觉……”
一旁是窗户，透过冰棱模糊的玻璃，夜间也能看见一片显眼的白色，她不禁打了个寒颤，居然感受到了冷，真是新奇。
瘦弱的胸腔下，心脏的跳动声格外清晰。
……
三小只……高中矮三个学生是少见的传统派，确实，要求小女孩严肃起来是件可笑的事情。
妮诺穿着校服，柯蕾娅诺尔穿着长袍，普莉希拉还是那身漆黑的裙子，筒型帽，小小的个子，努力板着脸的样子看着让人会心一笑。
看到希笛后，小女孩露出小狗一样的灿烂笑容，晃晃悠悠跑过来，金色的发尾摆动，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像一条金毛。
“找到你了，哥哥！”
她毫不掩饰自己的目的，晚上过来就是为了她的哥哥。
然后像是炸毛一样，她对着扫帚小姐发出“嗤嗬——”的威胁声。
“太没礼貌，普莉希拉。”
“对待野猫就要这个态度！吓！”
“小孩子不要说这种话啦。”
扫帚小姐挑了挑眉毛，心想着伊蕾娜大人平时变成猫缩在兄长大人身边的样子，这样说来，她确实是野猫了，这孩子看人真准。
希笛轻轻敲了敲小女孩的脑袋，下午的事情他还有印象，不过是牵了牵手，摸了摸脸罢了，关系亲近的人都会这样小小的恶作剧吧？
至少他会，早上起床早了，会揉一揉伊蕾娜的脸，捏一捏芙兰老师的腰，这两个不擅长早起的懒人会摇头晃屁股作为回应，然后拉上被子继续睡。
抱着哄孩子的心思，希笛将普莉希拉揽在怀里，搓狗一样搓着她毛茸茸的帽子，才勉强将这孩子抚顺毛。
扫帚小姐乖巧地坐在一旁，回归存在感微弱的状态。
跟那边的一大一小打了个招呼，妮诺她们走过来，看来今晚是正常状态的柯蕾，否则这会儿她应该会去和那边的见习魔女抢西蓝花皮套，而不是跟妮诺一样害怕热闹的氛围缩在角落。
“都过来了，稍微放开一点嘛，这里的同学也很多吧？”
“嗯，先生。”
“不要想太多，正常吃顿饭就好了，最后看看，明天就放假了，有段时间看不到，所以要好好道别。”
“是，先生。”
“放松，放松……”
对内向的学生来说，克服和老师——很多老师——共处一室的莫名恐慌感，是需要一定的勇气的，如果柯蕾表现得好些，妮诺也会跟着积极一点，但现在两个人都处于内向的状态，负负也没能得正。
希笛就带着她们坐在角落，体验佩儿老师赞赏的烤肉和牛排。
周围有人喝茶聊天，有人乱跑作怪，有人卿卿我我，场地十分喧闹，每个人却都有属于自己的清静，并不会随意去打扰别人，这就是魔女们的距离感。
偶尔哪里掀起一阵风波，大约是在争夺皮套吧。
过了一会儿，灰头土脸的芙兰老师跑回来了，那可笑的安其拉皮套已经易主。
“真是的！”她坐下来灌了两口茶水，然后毫不客气地夹着希笛盘里的烤肉，抱怨说，“那些后辈都不知道让一下我，不就是在她们面前说了些你和伊蕾娜的事情嘛，小气，我可是院长啊！”
“您最好知道您是，”希笛拦下她的叉子，在烤肉上涂抹好酱汁再递过去，“我是不知道哪里的院长会和小孩子抢玩具，皮套就那么有趣吗？”
一提起这个，芙兰的兴致就起来了，嘴里嚼着烤肉，脸颊鼓鼓囊囊地说着什么。
希笛叹了口气，递过去茶水。
“慢点吃，慢点说。”
“咕嘟咕嘟……哈！”
勉强恢复了体力，芙兰抚了抚有些湿润的头发，用魔法处理了下，省得待会儿出门感冒，接着说。
“虽然看起来有点幼稚，但是穿着真的很暖和呢，晃晃悠悠走路的感觉也很有意思。”
“被吊起来的那种晃晃悠悠吗？”
“不一样啦，”她摆摆手，“总之偶尔体验下还是蛮有意思的，刚刚我在和她们讨论要不要来全包裹的类型，讨论到用留音魔法刻印声音的时候吵了起来……”
一群大人研究皮套怎么有趣，对见习魔女来说有些幼稚，但对魔女来说刚刚好。
希笛稍微用了下魔法，听到那边已经准备在假期联合起来研究皮套，似乎还准备组建一个正规社团的样子……
她们开心就好。
只要能过康妮老师那关。
“你们已经开始了啊，要喝这边特制的梅子酒吗？”
“你又忘了，希笛老师不能喝酒。”
“哈哈哈哈，是是，等下我自罚两杯。”
“话说，两位老师要不先把衣服换下来？”
伊蕾娜身后跟着米莉，还有两位老师走过来。
希笛木木地看着这一只南瓜和一只狮子。
康妮老师抬起狮子玩偶手套挠了挠脸颊，小声说，“米莉似乎很喜欢我穿这身，倒是意外得有趣。”
校风，完蛋了。
第五二九章:回见
之后的时间也是这样无拘无束，佩儿热情分享着她的烤肉技巧，并在康妮一脸嫌弃的表情中，表演一口吃下一盘烤肉，脸颊鼓鼓囊囊，完全没有丝毫作为魔女、作为女性的形象包袱。
并且这是真不嫌腻。
之前约的是聚餐开始的时间，也有好些老师和学生琐事缠身来迟，中途陆续有学生和老师过来，毫无波澜地融进了气氛里，跟着烤肉、争抢皮套、临场表演各种魔改的话剧……
大家各自热闹，来去都没有刻意打招呼。
在过去，大家这个时候还会有花式“晒孩子”的环节，但今年嘛……魔女们看了看那边，那位表情柔和地照顾着一圈小孩子的白发魔法师，默默带过了这个话题。
各自的弟子当然是最棒的，这就不需要比较了，友好相处友好相处。
……
帮忙烤制肉类蔬菜面包片，分菜，照顾到每个人，及时接过各种奇怪的话题，小小的聚会气氛不曾陷入冷淡，所以，在希笛被梅子酒逸散的味道熏得昏昏欲睡时，环境出现的空隙，十分容易就让人察觉到了。
刚喝了两杯果酒，看起来同样有些晕乎乎的芙兰，还是注意到弟子的神态，起身抱住他准备告辞了。
随意一点倒没什么，她们三个都是住在王国的，想要见面不过是魔镜说一声约个时间的事。
“那我先回去了。”
“啧，弟子回来的人就是不一样，以前大家可是一起喝到吐的。”
佩儿眼神迷离，说着不存在的历史，举起酒瓶养着脖子吨吨吨，姿态很豪迈，就是酒瓶拿反了，还是个空瓶。
“这一点需要纠正，”像喝水一样轻描淡写，灌下一整瓶酒的康妮老师仅是面颊绯红，吐字清晰，“喝吐的只有你们。”
她这两个老友，一个是人菜瘾大，本来不喜欢喝酒，但是过一段时间就会抱着，“加了酒的点心和菜那么好吃，酒味道也不差吧”的念头，猛灌一通，发起酒疯后再开始暴食，因为性格问题，从来不吐，胃疼到天亮，事后还要给她灌魔药，来回折腾十分麻烦。
所以通常只能喝些低度数的果酒，偏偏这家伙隔一段时间忘了疼后，就会继续不长记性地对高度酒伸手。
另一个是不怎么喜欢酒，偶尔抱着“喝一点有助睡眠”这样的想法喝一口，震惊地说怎么那么难喝，然后开始装死，并且同样的不长记性。
总的来说，如果在过去覆霜魔女家的宴席上，按她当时的品味，这样的人只配和米莉一桌以防酒后失仪。
真是相当糟糕的酒友啊，不过放眼学院乃至王国，能够和她喝酒的也就这几个家伙了。
康妮起身，魔杖抖了抖，身上的酒气，和一些被佩儿不小心溅上去的油污就消失不见了。
“那我们也该走了，米莉。”
“是的，妈妈。”
女孩恋恋不舍地跟妮诺她们告别。
她们的选课很少有重叠的，几次遇见，因为是妈妈的学生，还都是学院里出名的人物，内向的小姑娘都不太敢交流，和她们仅止于能说话的程度，今天深入聊了聊，发现居然很投缘。
毕竟是年纪差不多的女孩，性格也都偏内向。
“那个，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