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紫真
现在不一样，不一样。
冷静下来，无论什么时候都要保持冷静，这对于人类来说或许过于残酷和严格，但正是这样残酷的思考才能延续生命与基因。
嗯……
总之先研究个时间魔法吧，大喊一声砸瓦鲁多停止时间，或者败者食尘退回到午睡之前。
“嗬呼……”
像是感觉到了什么，芙兰从平稳的睡眠中稍稍脱离，下意识拉着弟子。
“小希笛～”
“这么在意学生吗？”
“哎呀，这真是……”
对面两个熟人露出奇怪的笑意，用比较贴近的词语来形容的话，大约是熟识的长辈见到子侄辈感情上有所进展而露出的饱含欣慰和期待的笑容。
这么说来倒也不错，毕竟她们从希笛十岁的时候就在这工作了。
另外他还看到自家师妹和扫帚在另一边，伊蕾娜头上的呆毛一抖一抖，大概是在彰显着其人烦闷的心情，扫帚小姐则递过来关怀的眼神。
好，破案，是你们把老师引过来的啊。
维持着冷静的思考，希笛装作感觉不到由面颊直至耳根传来的炽热，语气平静。
“可以的话，能出去下吗？康妮老师和佩儿老师，这个场合似乎不是很合适。”
“咳，失礼了，本来是在讨论小希笛什么时候会醒过来，不知不觉就这样了。”
还没完全把礼节丢掉的贵妇人轻咳一声，起身告退。
“那么愉快的下午茶时间稍稍延后好了。”
她起身拉着还想说什么的佩儿。
灯光熄灭。
伊蕾娜和扫帚小姐自然没什么避讳的。
“哪里都找不到师兄，于是就稍微请负责场地的佩儿老师帮了下忙，”她露出来柔和亲切的笑意，像是真心在关切一样，“哈哈哈，给师兄添麻烦了呀。”
“我没有拦住伊蕾娜大人，兄长。”
扫帚小姐略显惭愧。
“其实也没什么，我并没有在意。”
人总是有说谎的时候，这样的谎言对希笛来说稍微有那么一点点勉强。
伊蕾娜凑过来，手指戳着他的肩膀，这会儿不演了，鼓起脸颊来，“芙兰老师的身体就那么舒服吗？连师妹都忘了。”
“伊蕾娜，不要用那么……奇怪的词啊。”
“可以做不让说是吧？”她促狭地将手指移动到师兄的脸上，“师兄的脸好红啊。”
其实说生气的话，一开始有那么一点，现在的话，不正是趁着师兄的小小愧疚感，去趁火打劫的时候吗？
“抱歉，伊蕾娜，我——”
果然，她的师兄总是习惯现在自身找问题，东方有古话说，君子可欺之以方，只要找到技巧，像师兄这样方正的性格，拿捏起来轻而易举呀。
当然也不能太过火，否则他恼羞成怒，自己又得被挂起来了。
“这次就原谅师兄了，但是作为补偿，回去之后……”
“不要太欺负小希笛了哦，伊蕾娜。”
一直身处梦想的成熟魔女稍微支棱起身体，用倦怠柔软的语气说着，半睁半闭的眼睛在昏暗中给人特殊的压迫感，让伊蕾娜心底咯噔一声，想起最初和老师相处的那一个月。
芙兰没有什么威严——还是有一点的。
严肃起来的时候，这位魔女也无愧于老师的名号，就算是希笛也会乖巧地坐在那样的老师面前，好在他的话没有触碰过老师的底线——指不好好生活和随便破坏别人的生活。
如果把伊蕾娜做过的事情说出来，希笛可以百分百确信，老师会出现那种稀有的姿态。
但是他心疼，所以一直没说，伊蕾娜也一直有在隐藏，可能藏得不怎么好，但人生在世难得糊涂嘛，芙兰也不会可以计较。
现在，面对芙兰大约10％认真程度的注视，伊蕾娜不自觉地咽下口水。
她问心有愧。
坏学生面对老师的视线，就会想起上课走神玩手机睡觉下课抄作业等等这些劣迹，从而下意识心虚。
她刚刚还准备用从学生那里赢来的餐券换食物，然后拿到这里再售卖，取之于学生用之于学生，只需要一点点搬运费。
好在芙兰老师很快又眯起了眼睛，倚在希笛身上。
“哈，睡了个不错的午觉。”
“老师你醒了就早点出声啊……”
希笛哀怨地看了她一眼。
“诶嘿，因为我也想看看小希笛的表情——”
接着她就又被学生下克上狠狠揉了脸。
第五零六章:小大之辩
“你们师徒的感情还是那么好啊。”
“真好啊，冬天有能抱在一起睡觉的弟子，我也好想有一个……”
“我离开的那一年，佩儿老师就在说这样的话吧？”
有了时间调整心情，希笛已经预演过了对话，轻易转移了话题。
他揉了揉耳垂，温凉的体温还是没能让那里冷却下来。
佩儿若有所思，吃东西的速度都放松下来，“是啊，我可爱的学生在哪里呢？连康妮都找到学生了的说。”
“我觉得您把假日出门……那个叫什么，‘探店’？把找食物的精力稍微分润出来，也不至于现在连个学生都没有。”
康妮轻叹一声，她对这位同僚的了解很深，佩儿老师没什么突出的天赋，成为魔女是为了再也不饿肚子，再能温饱后也不像过去一样拼命，在本职工作上十分尽职尽责，积攒了相当程度的基础经验。
对于一般水平的天才来说，这些经验都有些累赘了，可世界上总是普通人最多的，如果佩儿能认真点，大把的学生能挑。
“啊，那种事情以后再说吧。”
——可惜她会这么说。
芙兰静静端着茶喝了一口，“是呢，收徒是件重要的事情，可要好好想想才行。”
“虽然你说得有道理，但是我唯独不想被你这样满是余裕的家伙说诶……放假了出门吃炖锅怎么样？弟子最多的那个结账。”
“但我和芙兰老师都是两个学生诶。”
“那不正好，你们AA。”
“是这么算的吗？”
几个老师好像步入了中年的上班族一样聊着假日的安排，佩儿不时会说一些出于刻板印象的暴言，她们就笑成一团。
坏了，连康妮老师都被传染了，明明当初是位举手投足都像尺量一样精准而优雅的女性，现在也会说大叔笑话了。
希笛看了眼天色，灰蒙蒙的，再取出怀表看了眼。
“说起来，下午场快开始了吧。”
“是的，这次就由小希笛去宣布好了，”康妮老师眨眨眼，“正好我们也歇歇，可惜时间不够抱着学生睡一觉呢。”
“哈哈哈哈……干杯！”
暴食的魔女举起红茶，以喝果酒的气势与一脸嫌弃的贵妇人碰了下。
希笛心情复杂地起身离开。
晚辈就要有晚辈的觉悟，被调戏的时候不要啵嘴，乖乖做事就行了。
伊蕾娜因为主动往角落里钻，善解人意的两位老师自然没有把她们卷入话题——主要是在希笛醒过来之前有聊过。
一灰一粉女孩跟着出去。
学生都走完了，康妮和佩儿对视一眼，叹了口气。
“和学生搞在一块了呢。”
“和学生搞在一块了。”
“真糟糕啊。”
“真糟糕。”
芙兰倒是难得害羞，雪白慵懒的脸上爬上红霞，却连反驳的语气都是懒洋洋的，“你们有够啰嗦诶。”
“虽然当初见到那孩子的时候，就觉得芙兰老师的后半辈子就要靠他赡养……没想到是这么个养法呢。”
“确认关系是三年前的事情吧？我记得有段时间芙兰老师时不时傻笑，连睡觉的时间都少了。”
“在这种地方可以不用记忆力那么好的。”
成年人的经验之谈是，有些话说一半就好了。
康妮转头望向外面，那位【灰之魔女】，和芙兰老师的师父同一魔女名的女孩，她有些在意。
但她和芙兰是好友，有些话反倒不方便问出来了。
反正面前这黑发的魔女心里有数就好。
“我有个比较失礼的问题。”康妮放下杯子。
芙兰嚼着饼干，瞥了她一眼，“刚刚的已经够失礼了。”
“哦，其实我想问芙兰老师准备什么时候生孩子，现在赶一点，说不定可以和我的孙女同班。”
“！”
佩儿投以热烈的眼神。
“要是快的话我可以提前预约她成为我的学生吗？”
“已经确定是女孩了吗？算了……那种事情啊，”芙兰轻抚着遮挡住眼睛的头发，“等您的大女儿和公主殿下生下来孩子的时候，我们再谈，另外我好像听说，您的二女儿也？”
佩儿不敢说话了。
康妮揉了揉眉心。
好朋友之间总是要互揭伤疤对吗？真实伤害是人际关系里最真实的伤害。
想到家里吃饭，一桌只有一个男人，她就想叹气，有时候想问一声“家里就没有喜欢男人的了吗”，又担心丈夫回一句“我我我”。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保持平和的心态与对未知的渴求，是魔女年轻的秘诀哦。”
最后，芙兰以这样莫名帅气且意味深长的台词结束了这一话题。
下一个话题是佩儿老师提起的，询问芙兰，要怎么才能收获希笛这样UR的弟子，并得到了优质回答：
“我不知道。”
……
有一件不得不承认的事情，那就是哪怕可爱的学生再多，也一定会有不可爱的学生存在，这两件事其实并无联系。
学期末的运动会，是平时成绩糟糕考试又不合格的学生翻身的最后机会——失败的结果是留级。
愚笨的，迟滞的，不进步的。
好像要被原有的社会关系抛下，这种恐慌感，许多成年人已经没办法清晰感受到了。
对于学生来说，毫无疑问的，这是赌上“性命”的重要时刻。
简而言之，就是一再失去机会，不得不在最后梭哈的赌狗行为。
使用包括但不限于违禁魔法、魔药、团队作弊、违规手段……等等，将运动会“点到为止”的潜规则完全践踏在脚下。
这样不可爱的学生，就算是希笛也没有怜悯之心，抓住了就悬在会场的旗杆上以儆效尤。
这会儿已经有三五个学生在旗杆附近晃晃悠悠了，不知道就算了，如果已经知晓有些小家伙准备用盘外招，这还抓不住的话，那就得仔细研究下内幕了。
需要认真辨别——说明也有学生在全力以赴地享受运动会和学期末最后的时光，对于年轻人来说这才是主流，玩的时候就要开心地玩，然后无比爽快潇洒地迎接挂科的终末，但那无所谓，补习后再过一次就好了。
如果连学生都没有尝试的机会和余裕，世界也未免残酷过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