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紫真
妮诺都懒得搭理她，她以先生为偶像，绝对不能像这边的魔法师那样闲散，要严谨周到，温柔优雅。
“嘶啦——”
“嘶啦——”
这会儿说话的声音是小了，但是撕纸张的声响也好听不到哪去，尤其是还在耳边。
【妮娜你说句话嘛。】
【好无聊啊……那些东西我八岁都学过了……】
【放学后去食堂吃拉面吧！】
“嘶啦嘶啦……”
“我说，”妮诺转过头，看着就坐在她旁边，不过半臂距离的柯蕾娅诺尔，“不要撕了。”
“哦。”
柯蕾停下手上的动作，乖乖在纸上写字。
她的字不难看，在浮岛上她闲着无事便是抄书写字，旧城堡里几乎找不出一张没写过字的纸，只或许是独处久了，娟秀的字迹看着总有些奇异的扭曲感，细说又说不上来，四五年也没改过来，算是侧面反映了精神状况。
【真的，我觉得这个魔镜要是能够普及开来，人们可以在眼睛看不到、嗓子喊不到的地方与人交流，世界一定会变得不一样的。】
妮诺默然不语。
这个话题不太适合与她的挚友继续谈论下去，否则又要提到过去那几年了。
在几千米的高空上与世隔绝，如此活了数年……
一提这个她又得发病了。
“但是现在只能在学院里面用吧？”
为了安慰好友，妮诺也只好当一回坏学生了，小声分散着她的注意力。
“以后就说不定了，”柯蕾换了个姿势，双手托着下巴，“这可是普通人也能用的魔法道具，有一段时间没见到先生了，他最近都在忙这个吧，现在只能在学院用，以后说不定就是在城里，躺在被窝的时候就能和先生说话，多好。”
“好什么？”
“好……”
柯蕾刚想调笑她的好友，说你的心思瞎子都看得见，鼻尖却是嗅到一阵夹着甜香的药味。
“呃——”
话语断折在嘴边，再说不出口，旁边亲昵凑过来的黑色魔女，却给她一种恐怖片里怪物的感觉。
“芙兰老师，我……”
“好久没锻炼吧，”芙兰发挥师长的职责，忧心地捏了捏柯蕾的手臂，“这么瘦，要多锻炼锻炼，来，拿着这个。”
低头一看，是个小水桶。
不一会儿。
柯蕾娅诺尔垂头丧气出门吹风，头上顶着她的魔镜。
先生的老师还是一如既往的有原则啊。
“嗒嗒。”
学生制服小皮鞋的声音。
妮诺同样拎着桶，脸色通红地出来，对她这个好学生来说，上课罚站实在太丢人了。
“怎么出来了。”
“我也说话了，柯蕾。”
她站好，把魔镜放在头上，一动不动。
两个少女便都这样微微仰着头，望着冬天灰色的天空。
第四九一章:肥猫
时间稍微倒退一段时间。
某日，院长办公室。
金发的魔女大喇喇推开门，就看见缩在弟子怀里的懒鬼。
“希拉师叔。”希笛示意，表示自己没办法起身。
“喂喂，大白天的，做什么呢？”
“补个觉而已，有什么说的。”
芙兰睁眼瞥过去，兴致缺缺合上，又像猫一样缩着。
“怎么又来了？”
“有了新人忘旧人是吧？”希拉也知道脸皮越来越厚的老友大抵没反应，直接说了正事，“那小子拜托我的事情有眉目了。”
“帮大忙了师叔。”
希笛眉梢舒展，手上文件签完字后推到一边，挥了挥魔杖，茶具自动接好水，快速沸腾后降温，落入玻璃壶中，红茶的颜色渐渐晕开，抱着老师的腰往上挪了挪好打开办公桌的抽屉，无视她“那是我的后备隐藏零食”的哀嚎，把点心端出来放在桌上。
“你要是有这小子五分勤快礼貌就好了。”
希拉每次来都这样感慨过，芙兰大抵要被磨得耳朵生茧子了。
“要你管。”
魔女嗅着茶香甜香，想吃不想动，蠕动两下，仰起头来张嘴。
“小希笛喂我，啊——”
希笛只当是养了只肥猫，像喂猫粮一样顺手拿着点心往里面塞，另一只手端着茶杯轻轻吹着水汽。
对面的希拉摇摇头，又是羡慕又是酸，她是期望老友有个好学生，但可以的话，能比她的差点就更好了，就算有个和师父像过头的伊蕾娜去拉平均分，这小子挂着秤砣也比她家那俩得分高。
一个两个都不让人省心啊。
想想她自己的两个学生，不由得悲从中来，一个满脑子想着面前这家伙，一个满脑子想着想着这家伙的那家伙，一人十分心意，两个加起来落在她这师父身上的没有三分。
当然，这也只是希拉冒酸水时的气话，她还是很喜欢两个学生的，要不然也不会冒着被讨厌，去提醒沙耶注意点和希笛的交往，还有扣着美奈的魔女结业，不放心啊。
希拉生性豁达豪爽，这种弯弯绕绕抽根烟的功夫就没了，她从怀里取出来一本厚厚的档案，丢到桌上滑过去，还有一支嵌着宝石、形似魔杖的短杖。
“这是卡尔赛尔的魔导杖，那边自这个出现后，脱离协会的管制有四十年了吧，这样就算有什么魔法专利，掰扯起来也跟协会没关系。
这个是从那里拿来的魔导杖，协会里看不出什么端倪来，大魔女们对这个也没兴趣。档案是从协会调的各国魔法专利信息，估计也没什么用……”
之前的魔镜协会有记录，某些特殊而重要的行动时还会用到，但归根到底，充能和存储，以及一对一的限制还是太过鸡肋，小事上申请不到，大事上筹措良多只能作为应急沟通手段。
总的来说，如果能够在现有的基础上，解决成本、距离、续航其中一个问题，应用面就能扩大数倍不止。
协会自然是乐意看到的，【茶会】的那几位大魔女真该烧烧香，出了那么多问题儿童的协会终于有个靠谱的执行者了，对待罪犯手段酷烈？那种事情怎么都好啦。
“加油吧，协会很看好你，如果有需要的话，技术部的那几位大魔女随时可以帮忙，但是需要你自己跑一趟了，嘛，反正以你的魔力和速度，也就散步的程度吧。”
希拉掏出来一根细长的黄铜色烟管，往里面填充特制的魔药，打了个响指点燃，吞吐着莹蓝色的烟雾。
因为是魔药，所以希笛也不好像过去那样让它熄火。
“师叔稍等，我看看有没有缺漏的地方。”
一手揉着腿上芙兰的头发，一手翻着档案一目十行。
“我倒是不着急，带薪休假的工作可不多。”希拉继续吞云吐雾，往窗户那边去了，看着外面学生吵吵闹闹，这样活泼的景象对她来说也新鲜，年轻人总是招人喜欢。
“哗啦哗啦——”
“咔嚓咔嚓。”
一时间屋子里只有翻书的声音，以及某人仓鼠一样啃食的咀嚼声，希笛只好递过去茶水让她消停下来，好继续看书。
“哼哼。”
芙兰满意地喝了口水，让弟子放回去，然后缩着继续打盹。
这个姿势到底舒不舒服见仁见智，但很暖和，这种将睡未睡迷迷糊糊的感觉她很喜欢，就像喝了很烈的酒，朦胧的感觉让人陶醉。
希拉瞥过来，不爽地吐了口气。
该早几年管管的，当初就该把她送进去冷静冷静。
希笛快速过着魔法专利的列表和简略，但直到最后也没有找到原理上可借鉴的东西，这并不意味着世界上就没有类似的东西了，不买协会账的大有人在，更不要提协会总部塞满地下室的禁忌研究了。
别的不提，希笛就见过把人脑摘下来泡在魔药里，通过魔力连结共鸣，用大魔法如喝水的技术，虽然打消耗战没有打赢他，但确实是很强大可怕的技术，必须要封印起来。
凡此种种，确认专利名录也有避免麻烦的意思，以他的能力，左右不过多费些时日的功夫。
最后是技术部某位大魔女的手信，提及了几个魔法技术先进的国家：【信仰之都·伊斯特】、【花园·黛欧梅雅】、【高贵者之国】……
打眼瞥过去，三个国家里有两个不搭理协会，一个敌视外界魔法师。
信仰之都伊斯特，是个极度排外的国家，据说在几百年前将全部的普通人都驱赶出去，只留下了魔法师，在封闭的条件下反倒平安度过最黑暗的几个世纪，发展缓慢，但因为没有倒退，魔导技术姑且算首屈一指。
花园黛欧梅雅，专精魔法回路技术，有着闻名天下的魔法人偶部队，装配新式魔法装备，就技术力而言，魔导杖的水平在他们那里排不上号。
最后的“高贵者之国”……与信仰之都伊斯特如出一辙，只将魔法师视作国民，任何非魔法师的人，都被视作【亚尼玛】——约等同于实验动物，能不高贵吗？
希笛去过一次那里，这辈子没有再去一次的打算。
总的来说，基本没有指望了。
算了，就这样了，暂时有了思路，后面靠自己慢慢改进就是，实验品可以投放到学院里收集数据……
如此做了决定，希笛合上档案收好。
“对了，希拉师叔，要在王国过冬吗？”他提出一个稍微有些冒昧的提议，芙兰的眼睛睁开一丝。
“哈？我倒是想，”希拉挑挑眉毛，“还有两个麻烦的家伙需要我照看呢，估计不行了，来回跑太麻烦了，还有和那家伙待在一个屋檐下，吵起来大小心我把你们家拆了。”
希笛面露笑意，“哈哈，沙耶和美奈啊，那我就不留师叔了，这里有我之前准备的礼物，还请不要推辞。”
“我什么时候推辞过。”
希拉不客气地从希笛手里先拿过来她的那份，一个小巧的盒子，有些分量，打开来看，是金属外壳的燧石打火机，精雕细琢着黑龙的图案，纹路和质感都让人爱不释手。
不管会不会抽烟，希拉这样性格的，对打火机都有独特的爱好，只是她犯懒平时习惯用魔杖而已。
开合几次，清脆的声音让她享受地眯起眼睛。
“有心了，小子。”
“恰好上次逛街看到了，师叔喜欢就好。”
老板一直吹嘘着雕刻者的名号，普通的燧石都要说是东方深海捞上来的，添几分传奇色彩。
要真那样，可就是东洋的烟管西洋的工，南阳的烟丝北洋的火了，希拉师叔是会享福的。
……
第四九二章:冬季运动会开幕
冬季的脚步越来越近了。
路边的枯草覆盖秋霜，镀上了银色，最爱美的女孩，裙子下也该换上厚实的保暖打底袜，走在路上捧着热气腾腾的咖啡奶茶，呼出稀落的白雾。
距离占卜师和魔女们推算的降雪日越来越近，课程已经完结，学生们临到期末自是心气浮动，这倒没什么，因为教师们会更浮躁。
“呱啊啊啊！我好烦闷啊！”
教师办公室里，一位魔女正在发癫。
其他几位翘着五颜六色的美甲，端着五颜六色的魔镜和熟人聊着笑话，瞥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对正常人来说有些神经，但对魔女来说刚刚好。
“我们去用魔法让雪降下来吧！”
她说。
“这样冬季的运动会就会开幕了，大家疯玩一通后就可以直接放假了哈哈哈！”
依旧没有人搭理她。
这种行为就像上课的计时，她们一节小课通常是一个漏斗，以前时有同僚想偷懒，用魔法加速沙子的，后来被发现，让康妮主任吊在了旗杆上，脸都丢尽了。
虽然她们不在意脸，但被吊着也是很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