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紫真
“自己亲手装点家里，会不会更有成就感和幸福感呢。”
扫帚小姐脸蛋灰扑扑的，抱着花瓶路过，说了一句，“布置下，伊蕾娜大人在冬天也会觉得更舒适吧？”
怠惰的少女想了想，确实。
学生望着铁灰的天幕，按着窗子，“好想快点到冬天啊，搬出来暖炉烤火吃橘子。”
“是啊，我也好想快点下雪好放假，到时候一整天缩在屋子里。”老师浮想联翩。
勤劳的扫帚小姐继续做事。
少女叹了口气，就当是久违的锻炼好了。
预定的地毯已经处理好尺寸送了过来，魔法师的手段一如既往的高效，不同于过去的棕色，今年是沉稳柔和的银灰色，家里偶尔更换些新鲜的东西，新奇感大概会让人产生对新生活的向往，更有干劲些。
为什么是“大概”，因为希笛也不能确定，家里一大一小两个懒人真的会有那种东西。
此外还有些其他摆件，花瓶、挂画和新的碗碟，因为经常用魔法打理，换下来的那些东西几乎没有破损，暂时收到储存室，等到对现在的摆设稍微有点闷了后，再轮替更换就是。
王国，或者说很多地区都有冬季前打扫、装点家庭的习惯，人们相信随着四季轮转，世界会焕然一新，那么自身也不能一成不变，同时也是对过去一年的怀念和新一年的庆祝。
大约两马车的东西终于全部收拾完了，过去空旷到松鼠进来都要留个松果的贮藏室又塞得满满当当。
砂糖、面粉、奶油和乳酪，仅是想想能做出来的点心，甜蜜的味道就已经在心底蔓延开。
内陆特产的鱼干挂在墙上，晃荡着拍打墙壁，发出“邦邦”的声音，隔开一段距离悬挂的香肠和火腿散发着油脂的香气，而成桶的坚果、即食的果干肉脯等，则分门别类摆放在储物柜里，上锁，施加封印魔法，没有开锁的口令就隔着玻璃看着它们流口水吧。
这是必要的，一般的锁只能防范田鼠，而想防家鼠，那就需要更精致的手艺了。
整理好储物柜，无视老师偷偷摸摸站在锁前尝试的小动作，希笛的下一项工作是清理壁炉。
王国当然没有从烟囱入侵家庭的红帽子或绿帽子老人的故事，过去的冬天很冷，魔法师不多的时候，只能靠烧柴取暖，通风不好的后果可想而知。
而到了现在，也鲜少有人会请魔法师来收拾，通常都是由家里当家的最勤劳的主人亲手打理。
同时，这项活动还有呼应年初散落花朵庆典的意味——那是在春天举行的、相当于东方新年的隆重节日，节日当天会有魔法师漫天泼洒魔法的花瓣。
有的人喜欢在年初就将那些花瓣找出来，视作一年好的开始，也有人不刻意追求，冬天前彻底打扫屋子的时候，在烟囱、屋顶或者其他角落找出来时，这份迟到的惊喜依旧会让人心情好上相当一段时间，作为漫长冬季的谈资。
“老师，您过去有打扫过烟囱吗？”
“当、当然了！”
那就是没打扫。
意料之中，毕竟芙兰老师一个人生活的时候，基本不会用到壁炉，担心睡过头发生什么事反应不及，他的热风魔法就够用了，让人安心的安全意识。
烟囱的话，还是稍微用一下魔法吧，没有专业工具清理起来很麻烦，那些粘在烟囱壁上的灰尘很脏而且富有粘性，沾到东西很难清理。
先不动封闭壁炉的砖墙，希笛坐着扫帚翻到屋顶，控制着念力从下往上清理着烟囱。
碳灰、雨水冲刷的泥土，这是鸟羽，这是小动物的粪便，嗯？这是具快烂成渣的小动物尸体……
芙兰老师！
算了，室内封闭味道不会太明显，没发现也可以理解。
捏着鼻子，希笛继续清理。
一片好像刚刚盛开的新鲜花瓣，正是用魔法处理过的祝福的花朵，这大概就是今年的吧，好运。
希笛的表情柔和下来。
又一片，呃，去年的？也能理解。
然后又一片，再一片……
清理完烟囱，希笛走到沙发前偷懒的老师背后，轻轻揉捏她的肩膀。
芙兰惬意地眯起来眼睛，“呼，谢谢小希笛。”
“不用谢的，另外，老师——”
“嗯。”
“你知道这个是什么花吗？”
“呃，山茶花？”
“是的，另外它的花语是——”
希笛手上微微用力。
“诚实守信哦。”
“啊啊啊！”
第四八五章:鸟可择木
玛尔倚着阁楼的窗子眺望远处，她弟子所在的地方。
视野里自然是一片黑暗，许是错觉，她隐约看见了点点橙色的火光，便将那视作弟子的回应，心满意足地关上窗，脱去外袍，穿上人偶双手奉上的睡衣，缩进柔软温暖的被子里。
前段时间看到弟子多年前的书信，那封信在多萝西的冬日寄到，开窗能撞断冰棱的时节，提醒她要记得晒被子。
她便在那时晒了被子。
最近刚好用到呢。
这片海边的冬季，似乎并不比内陆暖和啊。
……
“噼啪——”
干燥木柴在火焰里发出的响动，并未被魔法隔绝，只有丝丝缕缕的浅淡烟气升腾，从刚疏通的烟囱飞出。
即便如此，室内好像还是能嗅到木料燃烧的浅淡气味，或许是心理效果。
“呜喵——”
伊蕾娜没忍住变成了猫，兜在师兄胸口的外袍里，放弃今天的阅读，尾巴像是有自己意识那样的，时不时撩起来拂过某人的鼻尖。
希笛便又脱离了沉浸阅读的状态，两指夹着尾巴想塞进去，那猫尾却又黏人地在他手指打转，纠缠，顺滑的皮毛让痒痒的感觉一路蔓延到心里。
有些舍不得放回去了。
但是另一位就没那么怜香惜玉了。
芙兰正枕在希笛的腿上，一本书搭在脸上遮光，半梦半醒，那条尾巴不时垂下来，实在恼人，她便一把握住了。
“喵！”
猫猫头探出，大声用猫语抗议着老师的暴行。
“喵喵！喵喵喵！”
“听不懂啦，别吵。”
芙兰顺着尾巴摸过去，拎住灰猫命运的后颈，扯下来随手塞在自己怀里。
虽然很软，但是完全没有自由的空间，猫咪像是陷入难以脱身的泥沼，只来得及求救地伸出爪子。
“喵喵！喵喵！”
大概是师兄救我。
“嗯？伊蕾娜？”
希笛瞥了眼，似乎和老师玩得很开心的样子。
他便继续看书。
在芙兰的蹂躏下，猫咪很快没了声响。
安静下来后，希笛感觉耳朵微微有些痒，是粉色的发丝贴近了。
“兄长大人……请问下这个怎么读呢？”
谦逊有礼的少女凑过来小声询问，声音真的很小，贴在耳边才能听清楚。
不知为何扫帚小姐拥有基础的学识，但她确实没有上过学，对一些过于古老的以及最近诞生的词汇，她有些苦手。
她在看的是协会的月报，不知道哪一期的，从魔法处理的纸张都泛黄了这点来分析，大概有几十年了。
“我看下……魔法，拐杖……好像是叫魔导杖的东西，呀，真是有够久了。”
月报发行的时间是……四十年前？
希笛不怎么喜欢报纸这样拿着轻飘飘的东西，可上面记录的内容有点意思，他便凑过去认真看着。
白色的发丝贴在耳边，呼吸可闻。
扫帚小姐依旧面不改色，轻拢了拢耳边的碎发，防止影响到她兄长大人的阅读，两个人贴得很近，像是倚着彼此的肩膀，又像是更亲近的脸贴着脸。
希笛快速读完了整篇，这才回过神，仓促挪开脑袋。
“不好意思，有些入神了。”
“没事的，兄长大人”她慢慢坐回去，“是很有趣的东西吗？”
“算是，给了我一些灵感。”
大意是名叫切斯特的人发明了叫做【魔导杖】的跨时代魔法道具，特殊处理过的宝石能够储存相当量的魔力，解构传统的魔杖改进的魔导杖体能够近乎完美地传导魔力，实现了让凡人也能使用魔法的伟业。
报纸上是个笑容有些虚浮的男人，看不出来伟大发明家的自信，不过新闻稿上也说他此前并未接触过魔法，倒也能够理解。
许多伟大的发明都来源于长久追逐与不断地探索，但偶尔的灵光一现也不能否认。
只是切斯特的那道灵光，大概是惊雷一般的程度吧。
此外报纸上再没有别的信息了，只是简单介绍了魔导杖的存在和结构，还有打广告，定制魔导杖欢迎来【梦回之乡·卡尔赛尔】什么的。
像希笛一样将魔法原理公布的人不多，这是可以理解的，毕竟大家要生活。
但这只言片语也已经足够给予希笛灵感了，芙兰说过他在创造上的天赋不足，但若是复刻与继承，那边是轻而易举，他有了些不错的点子，但是为了避免出现撞车，还是托协会的人调查下那边魔导杖的专利问题吧。
白色的人在想着魔法，粉色的女孩在侧目看他，黑发的魔女怀里缩着灰色的猫，在橙色的火光里慵懒地浅眠，无色的风呼啸在夜色里。
……
清醒的时候，伊蕾娜清晰地感觉到，冬天要到了。
“喵——”
她口出猫语，发现这一声有三个语法错误，抬起手才明白自己变成人了。
手掌下顺滑的布料，这个触感是师兄的房间？
抬头一看确实是，她旁边还躺着蒙头大睡的懒鬼，另一边的床铺整整齐齐，已经没有了人的痕迹。
伊蕾娜想起来了，昨晚变成猫，在老师的怀里打打闹闹，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实在太软了，就睡了过去，睡梦中魔力持续消耗着，带来的精神困倦又加深了倦意……最后就迷糊得晕了过去。
料想又是老师迷迷糊糊去了师兄的房间，切。
伊蕾娜望着睡梦中的老师，她的睡姿似乎是调整过，睡得很端正，过了一会儿，皱着眉头像是做了什么噩梦，翻了个身，侧身之后，眉头又舒展开来。
拳头，硬了。
伊蕾娜很想一拳头捶上去，但是感觉那样不但没有办法解恨，还会被进一步羞辱，并且睡梦中的老师反应比平时还快，她还真不一定打得过。
好气啊！
哼，打不过老师，去欺负师兄好了。
伊蕾娜感受着空虚的魔力，慢慢扶着床头爬起来。
这时候，视野里什么闪着光的东西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是头发。
粉色的头发，魔力的造物在遗落后很快又会回归魔力，不会存在，扫帚小姐的衣服、头发和皮肤碎屑都是这样。
“……”
伊蕾娜的眼神锐利起来。
“伊蕾娜大人。”
门口传来轻微的声音。
“早饭做好了，您醒了吗？”
第四八六章:我无异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