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紫真
第四三二章:欺师灭祖
少儿不宜的内容让两个人都沉默下来，各自脸红着看向其他方向，好半天回转回来，看到彼此的眼睛后，又立刻触电一样分开。
良久，真正的大人，芙兰咳嗽了一声缓解尴尬。
“那个……我以为伊蕾娜那么……富有行动力，肯定会出手的啦。”
“那我也不可能答应，婚前做那种事情简直太可怕了。”
“嗯嗯。”
出身教会孤儿院的芙兰十分赞成。
“所以老师为什么要说这个？”希笛反应过来，他这又是被调戏了，结果调戏者的脸皮和他半斤八两啊。
“这个啊，当然是因为很有趣啦，”芙兰维持着老师的威严，“我作为老师，确认弟子之间有没有过激的关系，这不是很正常的吗？”
“但我是先和您谈恋爱的，老师。”
“啊……”
她的脸又红了起来。
“咳，总之现在在说的是你和伊蕾娜的事情。”
“可我觉得您总是找不到正题，”希笛按捺着不安和紧张，轻轻抓住老师的手，“您，是怎么想的呢？”
这个问题实在让芙兰没有办法回答，毕竟以她的鸵鸟性格，在这方面未雨绸缪是不可能了，面对困难她的第一念头是先放一放。
现在显然不是放一放的时候。
芙兰打起精神来，试图描述着自己的心情。
“对我来说的话……你和伊蕾娜，都是重要的家人，无论你们哪一个离开我，我大概都没有办法接受，在罗贝塔的那一年我很开心，所以……我很希望那样的日子可以持续下去，这是我小小的私心吧，请原谅我，希笛。”
魔女的学生有感觉到小小的违和感。
等下，到底是谁该道歉啊？
希笛意识到了一些他早就有所察觉的东西。
现在看来是揭露的时候了。
“老师您和伊蕾娜？”
一定有他不知道的关系存在，不止是那一年，他和老师数年才培养出来的感情，伊蕾娜不到一个月的功夫就能得到，那种事情绝对很奇怪啊。
“嘛，我一直没有想过要瞒着小希笛的，只是小希笛太懂事了，从来没有问，”芙兰调整了下表情，回忆着那段从来没有跟任何人说过的过去，“现在可以听我说说吗？我和老师的过去。”
“老师的老师……”
——希笛察觉到了一些让他心脏加速的细节。
芙兰轻笑一声，语调轻缓地讲述起她的过去。
只讲给眼前的，与她共度人生的珍爱的人。
其实是个除去神奇的魔力元素外，让人提不起劲的故事。
……
深邃森林比拉。
年幼的芙兰不知道她是否是出身在这个国家，抑或只是路过这个国家的生身父母将她随手扔进了垃圾桶，拍拍屁股跑到别的地方。
在周围的人中她也是最寂寞的那种，所以，哪怕孤儿院的规矩很多像是教会一样，嫲嫲们严格得接近残酷，还有每晚十二点敲钟祈祷这样反人类的传统——离开那里后她用了很久才不会在深夜醒来对着星空祈祷。
芙兰一直很感谢她们，至少能够活下来。
直到现在也是。
故事乏善可陈，转机直到她人生的第十三个春天。
芙兰偶尔发现，这个国家的过去像是被迷雾缭绕着，那时候她已经喜欢上了夜晚无比美妙的星空，对周围的事情充满好奇心，喜欢看书。
但是那个国家的藏书馆好像是安排了老鼠当管理员，几乎找不出几本有用的书，满是老鼠啃噬和排泄物的痕迹，十分糟糕。
深邃森林比拉有一个非常隆重的祭典仪式：每年会选一位少女为国家奉上“祝福”。
大家都是那么说的。
“不要再了解下去了，太显眼就会被选中，你要小心哦，芙兰。”
如此嘱托她的大姐姐戴着一个漂亮的桔梗花发卡。
她在不久后被选中了，芙兰最后远远望了一眼，女孩两眼无神地被众人簇拥着，送进了祠堂。
人群散去，大门闭合，芙兰以后去过几次，那门再没有开过。
大姐姐，或许是离开这个国家了吧。
那时候她这样天真想着。
小孩子的记性大多不是很好，小时候的芙兰聪慧过人，但没有人时刻提醒，就会忘记一些东西。
她忘了那人的嘱托，在十三岁的时候，难以抑制好奇心，进入大藏书馆去找寻这个国家过去的历史，和过滤的旅行者、商人了解。
某天她遇到了一个奇怪的灰发旅人，想要跟她探讨关于这个国家的事情，结果对方说那一天不可以，因为那天夜晚的星空非常漂亮，约好在第二天再见。
她食言了。
但她还是了解到了深邃森林比拉的事情。
真相在狭窄黑暗的祠堂内，真相在药物挥发后昏昏沉沉的时间里，真相在那堆穿着和她一样祭礼白色服装的白骨之上。
垃圾国家。
那个国家有着将女孩子送进祠堂里为国家祈祷的习惯，而祈祷时间是，一整年。
在那个狭窄的地方，芙兰痛哭流涕，为她的疏忽，为这里的黑暗，为那堆白骨中的桔梗花。
药物继续挥发，像是要剥夺她最后的意识。
在悔恨中，芙兰的意识沉入黑暗。
她本来以为这样的黑暗会持续到永恒，但睁开眼的时候，面前不再是月光都照不进的昏暗，而是刺目的光明，以及一个刚刚把脚从她脸上挪开的、表情尴尬的灰发的女孩。
那就是她和老师的初见。
老师的名字是，伊蕾娜。
……
“……深邃森林比拉每隔二十二年会看到彗星，而那个国家正是建立在彗星的碎片上的，再那样的星夜里，森林与星空的魔力共鸣，会产生很多奇异的魔力现象——对愚昧的人来说，那是可怕的神迹，为了让彗星神安眠，便有了选中女孩‘祈祷’的习俗。”
芙兰结束了并不简短的说明，神情悠远怀念。
过去的故事很长，她现在并不急着说完，再往下说的话，小希笛会吃醋的。
她面带微笑转过脸，却发现弟子进入了宕机的状态。
希笛思维凝滞。
伊蕾娜是谁？
是他视作弟子的恋人，是他老师的弟子，是他……老师的老师？
师祖，师祖……
那他做了什么？
欺师灭祖啊！
……
第四三三章:想要
辈分什么的先放着不管，因为早就算不清，伊蕾娜都和维多利加同辈了，芙兰还知道，要是当年再巧合一点，自己的弟子说不定就变成师兄了。
到时候维多利加一门聚会，她和希拉就成最小的了，所以这种东西没什么所谓，细究起来的话……被伊蕾娜调侃为老古董的芙兰，会被那沉重的背德感搞得身心俱疲的。
冷静下来的希笛思考着老师的过去。
森林的国度中，那些个只能看到星星的夜晚，穿着白色祭礼服的小女孩，爬满植物的骨骸回荡着绝望。
“……后来我就和伊蕾娜学了魔法，准备回到过去后，靠着魔法的力量离开，谁知道没有用上，已经有个冒失的家伙将真相在国内传扬开了，我回去的时候，国内善良的人们恰好拆开了祠堂，惊叹着我居然独自撑过了七天。
后来我就跟上那个冒失的家伙，拜她为师，一路旅行和学习着，有了一个不怎么友善的师妹，再后来的故事，就都是小希笛知道的了。”
今日，她将自己前半生的故事分享出去了。
芙兰枕在弟子的腿上，她不怎么乐意去回忆，因为在祠堂的那个夜晚实在铭心刻骨，死亡的寒意让人心慌不已，也只有现在依偎的温度能稍稍抵挡。
她看着弟子出神的脸庞，伸手轻轻揉捏。
“小希笛在想什么呢？”
“我在想……老师能够遇到伊蕾娜真是太好了，”希笛发自内心地感到高兴，他希望身边的每个人都能在绝望的时候遇到光明，“还有就是……那个时候是我就好了。”
真的，真的，要是那时候是他就好了，在芙兰老师哭泣的时候，出现在她身边的闪闪发光的英雄，要是自己就好了。
成年人很少有像小孩子那样朝思暮想、辗转反侧想要得到、一想到就会牵扯全部的注意力、心心念着的东西，或者说，绝大多数东西都在他们的获取能力内，唯独过去和未来遥不可及。
好想要好想要好想要……
太遗憾了，太遗憾了。
不过即使求而不得，生活一样是在继续着。
已经昭示的未来中还存在许多未知的地方，但那些无关紧要，希笛非常庆幸老师万事无恙，庆幸他们的相遇，庆幸此刻能够这样亲密的接触着。
“小希笛也会吃醋的吗？还是吃师妹的醋，真可爱。”芙兰轻笑起来，伸手勾住弟子的脖颈亲昵地蹭着。
她所诉说的不仅是过去，更是未来，一直未曾与人诉说过，此刻倾诉后有一阵难言的轻松和奇妙的羞耻感，与被知晓了黑历史有着截然不同的感受。
“所以当初遇到小希笛的时候我真的感觉很意外呢，因为我没有在伊蕾娜口中得知任何关于你的消息，这点很奇怪，想必是那时出现了什么问题。
你要小心，不过我想以你的实力和性格，不会有真的风险，我更担心伊蕾娜……到时候，我们就一起去看看吧。”
芙兰轻拢了拢头发，小声说着，脸上带着淡淡的羞意和期待。
“到时候，小希笛也能看到那时候的我了，想想实在有些不好意思。”
那时候的她，让人怀念，生活在幽深的森林里，每晚望着星空憧憬着未来的世界，无忧无虑又满是忧虑，要是借来伊蕾娜的脸皮，芙兰会说出这样的话：是个纯洁、青涩可爱的女孩子。
还有些时间，现在不着急。
整理好情绪，芙兰又往弟子怀里挤了挤，顶着他柔软的小腹，继续诉说着她的感想。
“我很喜欢你还小的时候，我们在树屋里的日子，但是在罗贝塔的那一年也让我怀念，现在也很好，我希望这样的日子能够持续下去，你，我，伊蕾娜，老师就是这样一个贪心的人。”
很久以前，维多利加问过自己白捡的弟子，她想要什么样的未来，黑发的小女孩回答说，想要找个地方没有魔女竞争的地方教导魔法，平静而没有波折地度过一生。
现在看来，她依旧走在梦想的道路上，只是，身边多了一个人陪伴而已。
在正常的时候，星屑魔女的气质柔和而富有包容力，有着让人沉迷的魅力。
希笛沉默了一会儿，默默低下头，怀抱着芙兰的半身，“老师真是个奇怪的人啊。”
“魔女多少都有些奇怪的地方，小希笛还是见的少了喔。”
到此，他和伊蕾娜的事情就告一段落，芙兰的态度是和以前一样，装聋作哑，似乎看着伊蕾娜偷偷摸摸的样子，她还乐在其中。
——玛尔病毒出现人传人现象。
“那个……其实……”
问题是不止伊蕾娜一个啊。
“啊拉，”芙兰眼神变得犀利起来，给人一种睁开了眼睛的明晰感，“莫非是还有别的女孩子？”
“……”
希笛不说话了，眼神躲躲闪闪，下意识坐正，浑身紧绷。
他在芙兰面前这样软弱的时候真的不多，但对他来说，瞒下某些事反而比面对更需要勇气，哪怕师父远在多萝西，只要他不说芙兰就不会知道。
但那种事情，他做不到。
“小希笛是什么时候变成花心的孩子了！”
芙兰感觉被吓了一跳，仔仔细细观察着弟子的表情：心虚，惭愧，无奈。
还是以前那样子。
不对劲，非常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