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紫真
村长有些担忧，因为眼前的魔女大人说，常规的手段解决需要很大一笔钱，因此他担忧那些孩子是不是做着什么危险的工作。
他不好意思继续麻烦眼前的魔女大人，病已经好了，修养几天他就自己出发去寻找。
“没什么所谓，这部分钱会从官员给我的酬金里扣，从花费的力气来看，前一个委托是有溢价的。”
眼前白发的魔女说着听不懂的话，村长勉强笑着，接下来才是他了解的东西。
“我的任务是清理这个国家的危险生物大狐，您在这里生活了很久的样子，能分辨它们的入侵路线吗？我需要找寻下它们的巢穴。”
“大狐？”村长吃了一惊。
那是比老虎、熊还要麻烦的东西，因为它的速度很快，落单的人往往注意到的时候就是死亡，尖锐的爪牙擅长开膛破肚，被熊和老虎拍一掌，运气好还能活，被大狐一爪子撕下来，皮肉翻卷骨骼断折是少不了的。
“我记得那是生活在很远的沙漠里的？”
“是的，但是根据我的调查，有商人委托猎人去猎杀它们获取皮毛和爪牙，您应该知道那是奢侈的装饰品……总之那些狡猾的家伙丝毫没有家园的意识，在环境变得恶劣后，就举族开始了迁徙，相当一部分是在周围生活的。”
村长露出苦涩的表情。
“这……”
“请放心吧，那部分我已经清理过，现在我需要一位经验丰富的猎人，来从森林的痕迹判断那些东西过来的道路。”
像是为了让他安心，眼前的魔女展露出一长串沾着血的物事——大狐的最尖利的獠牙，月牙一样润泽，好似某种宝石，不难想象为了这些亮闪闪的东西，有钱人们会怎样疯狂。
那一长串垂到了地上，至少有三十头往上，干涸的血液让人心里微微发寒。
但一想到它们的出处，村长反倒无比安心。
“请放心，我们村里以前都是优秀的猎人，就算年轻人不在，老朽也能走这一遭。”
“不不不，还是找个年轻点的吧。”
……
“师兄！”
心情愉快的少女驾驶着扫帚飞过来，心情好的原因不只是前段时间从师兄那里兑换了关于猫的奖励，还有这段时间赚的钱。
“那些东西真的很好卖啊，又是好大一笔钱。”
“开心就好。”
希笛揉了揉师妹的头发，微笑。
对于猎杀动物换取金钱的行为，希笛是没什么所谓的，商队中大宗的货物大多都是这些狩猎的产物。
在多样性之国那里有人宣传什么保护动物的理论。
这边建议他们和死者的家属讲。
大狐这种东西，残忍而狡猾，在和其他大型动物较量后，出身沙漠的它们很快将食谱重新排列，添加上了为不需要太费力就能获取的动物——人。
协会的宗旨是魔法的稳定和人类的安全，由此出发，希笛有考虑过在极端情况下灭绝掉那种生物，大狐又不是龙，他一个人还是可以解决的。
话说，就算是龙，不也被逼的在这片土地上绝迹了吗。
大狐的生育季节是冬季，现在是秋季，正是储蓄养分的时间，这些生物会在冬季孕育，春季万物活跃的时候正是幼崽生长的时间。
简而言之，今年人不解决它们，来年它们解决人类。
附近的国家要倒大霉了。
之前也有人委托希笛找寻猎杀大狐的人，他拒绝了，只要需求还在，猎人就源源不断，找出来一伙有什么用？
“师兄有没有更高效的方法啊，那些东西太危险了，还是快点解决掉比较好。”
伊蕾娜小姐也看过很多次大狐袭击人的惨状，她现在不是很想赚这里的钱，因为一点也不轻松愉快，沾着血的东西，太沉重了。
“嗯，我找了一位猎人帮忙，要是能找到它们迁徙的痕迹和活动范围，一个个巢穴扫过去就好了。”
比起解决各种弯弯绕绕的感情，希笛还是很喜欢这种轻松解压的委托，就像整理田地一样。
是的，没有什么不同，拔出杂草，杀死害虫，驱除害兽。
就是稍微繁琐了一点。
要是都聚集在沙漠就好了，他很久没有认真放过魔法了，要能有什么分布广阔的目标，一口气清理掉的感觉，就像是被师妹黏着一整晚后洗了个澡那样清爽。
第四一八章:不死之人
马上是深秋的季节，希笛又取出来了两位金发的小姑娘送他的灰色兔毛猎鹿帽。
伊蕾娜在这个季节里换了一身漂亮的衣服，在接触大狐之前，她其实有考虑过买一身动物皮毛的大衣的，后来见到那些动物的死状后，就敬而远之了。
用了差不多两个月的时间，沿着大狐迁徙的路线，希笛清理掉了全部从沙漠里流窜出的危险生物，那些家伙有些个体甚至有些开始适应环境，皮毛转化成接近枯叶的颜色。
总之是各种程度上让人头疼的东西，而这样的生物似乎还不在少数，只是很少接触到人类而已，随着人类聚集地的扩张，这种情况一定会更多吧。
但那时候，希笛不知道他能不能及时赶到。
……
是个凉风习习的秋日。
大狐的委托在协会确认后，希笛又有了相当一段时间的假期。
在回忆里，他与那位友人相遇也是在这样的日子里，那时候……
她已经死了。
正如字面意思上的，已经死了。
……
彼时，在深秋的季节，即使撑着护盾飞行，满目萧瑟的秋意也会让人觉得内心寒冷，伊蕾娜有了让师兄变成猫当暖手宝的习惯。
当然，很多时候是没办法如愿的，所以她只好变成猫先去当师兄的暖手宝，卖可怜，来换取机会。
因为繁琐的委托，他们这两个月一直在东奔西走，倒是好久没有现在这样颓废。
“师兄飞累了吗？要不要喝水？”
“确实有点渴，但我现在就可以喝。”
他们之间有各种“暗语”存在，比如喝水，通常情况下也确实是喝水，但怎么喝，喝什么，就不好说了，并且大多时候是越喝越渴。
希笛取出来水杯，慢慢喝着茶，袅袅的水汽里，秋季也显得温暖了许多。
“唔，真是的，做点暖和的事情不好吗？”伊蕾娜鼓起来嘴，“师兄喂我。”
“我不。”
“那我要闹了啊？”
“？”
片刻后，胡搅蛮缠的少女被吊在扫帚下面，继续飞。
当然，是撑着护盾的。
相处的时间久了，希笛还是能轻松拿捏师妹，除非她演得很好，现在这种生硬的演技，就算了。
飞得久了，视野里出现一棵孤木，远处是鲜红的枫叶林，衬得这一独株格外萧索。
树荫下正是观赏的好地方。
希笛降低高度，伊蕾娜便乘势变成猫缩到了他怀里，秋季衣服后，希笛也由着他。
“呼——”
吹出来的气还没到能看见的时候，但暴露在秋风中，已经觉得面颊冷得过头。
怀里的猫猫起先还想作妖，一冷一热对比后，立刻缩在里面享受地眯起眼睛打盹，在已经熟悉的甜香中静静沉睡。
希笛就一个人望着远处的枫叶林，明明不是黄昏，眼前却好像出现了一片残霞。
这时候，他听到什么声音。
“嗒嗒嗒……”
是纸片碰撞的声音。
在树荫背后，摆放着一个旅行包，一双女式的短靴，石头的一角压着大约是信封的东西，在风中啪嗒嗒地响着，让人在意。
此情此景，很容易让人想到那些在好天气里，吟诵一首辞世诗后自尽的文人，远处还有一条河流，投水也是不错的选择。
有些失礼地，希笛直接打开了信，毕竟是在这种荒野上。
好消息，信的主人不是自刎和投水。
——她是上吊的。
信上写着她对人生最后的感慨：
【我对人生绝望了，我要自尽，再见，如果有人发现我的遗体，请实现我的愿望：把我的遗体葬到海里，最好是火化过的。
包里的金币是报酬。
——旅人玛特丽希卡绝笔。】
将其视作委托的话，希笛选择先确认酬金，再决定待会儿找到遗体后是就地掩埋还是实现她的心愿。
打开包，里面除了常规的换洗衣服外，有一个摸着沉重的小包，还有一叠厚厚的纸张。
希笛抽出来几张，内容和刚刚他看的大同小异。
第一次听说有人自尽还准备那么多遗书的，这是何等的慎重？
“蛮有品味的。”
这是希笛对自杀地点的评价。
但如果是在他刚有心情欣赏风景的时候这么搞……实在让人心情复杂，也还好伊蕾娜没出来，不然看到周围的死尸，估计连晚饭的心情都要没了。
所以尸体在哪里呢？
上下左右看了一圈后，希笛围绕着树转了起来。
“嘎吱——”
树枝发出干涩的声音，它还不够干燥。
枯藤，老树，没有昏鸦，断肠人在自杀。
一个年龄和伊蕾娜相仿的女性映入眼帘，她可以不借助扫帚，也不坐在树枝，就能在半空中，靠一根绳子就能做到，真厉害耶。
才怪。
希笛的情绪复杂起来。
这么年轻的孩子……
她有着珊瑚色——由粉色到红色的过渡——的头发，一身长袍，大概是魔法师，睁着的双眼是浑浊的金色，不只是原本这样，还是因为吊着久了变成这样的，裹着棉袜的双脚蹬直，裸露的小腿上青紫的血管浮现。
无论看过多少次，希笛还是会为这些花朵年纪的逝去感到哀叹。
他轻轻飘起来，到能和死者平齐的地步，伸出手，轻轻覆盖在那金色的眼睛上。
“安息吧。”
“那个……”
“尘归尘，土归土。”
“不好意思。”
大概是叫玛特丽希卡的死者发出了声音。
希笛揉了揉眼睛，他的眼睛对灵魂也很敏感，但通常刚死之人的思维十分浑浊，不能理解现状也不能正常思考，这孩子……莫非在这里吊了很久吗？
真可怜，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看到了漂亮的景色，难以按捺悲哀选择了结束吗？
“还请安息吧，除了葬在海里还有其他的遗愿吗？”
“那个，不好意思，我可能还活着。”
“你已经死了，”希笛一脸感慨，“现在跟我说话的是你的灵魂。”
“但我能感觉到脖子在‘咯吱’地响诶，有点辛苦。”
“没事，这一切都过去了，不过是你生前的残留罢了，还请安息。”
希笛眨了眨眼，继续去抚她的眼皮，让她能够安详地合上双眼。
一次，两次，三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