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紫真
“不要大呼小叫啊，另外称呼再尊重些。”
猫咪，发出了沉稳温和的女性声音。
“猫说话了！”
“所以说不要大呼小叫。”
漂亮的黑猫，这个国家称作猫神大人的两尾猫迈着步子绕过栅栏，轻轻落在地上，她瞥了眼一边的希笛，再看一眼，又看了一眼，才转过视线，没有一般程度以上的在意。
猫咪这种东西，出现在什么地方都不奇怪，尤其是这种阴凉舒服的地方，要不是常年没有人待在这里，没有老鼠和其他食物，在这里生活的猫不会少。
出于谨慎，希笛没有在这只奇怪的猫面前暴露，装成普通的猫，蜷缩在一旁，抬起爪子慢慢舔着，静待事态发展。
他想看看这只猫想做什么。
在屑的方面，他只有伊蕾娜的十分之一，少女眼珠子一转就明白了现在的状况，十分配合忽略了师兄的存在。
“你这家伙会说话？”
“嗯。”
“会说话还坐视我被抓到这里……不对！一开始你就是故意的吧？”
“没有那回事，”猫咪舔了舔爪子，认真地蹲坐在伊蕾娜面前，以猫咪的标准来衡量，是位优雅的淑女，“我会说话这种事，只有你这样的人才能听到，没办法。”
“难道外面是聋子？”
“不，”猫神大人露出复杂的表情，“这里的人类交流的时候，自称平时就能听到猫的话，所以无论我说还是不说，他们都会遵照心里的声音去行动。”
“懂了。”
就像她曾经做过的事情，告诉偶像粉丝说买下这个护身符就能整天梦到偶像，其中一部分也相当不买账，因为他们天天都能梦到，根本不需要。
“所以你这家伙就选中了能听到你说话的我吗？”
“标准不是那个，不过区别也不大，我等了你这样的人好久，总的来说，有事情想要拜托你，我觉得这个委托你会感兴趣的，能帮我的只有你，同时，现在能帮你的也只有我。”
伊蕾娜仰着头努力，像是要避免吸入猫咪呼出的气体，“说来听听。”
“我想请你把我带离开这个国家。”
“你没有腿？”
“傻瓜才会觉得信徒会让神明离开吧？”
一人一猫同时沉默下去，各自思考了一会儿，之后的交谈才变得不那么富有攻击性。
伊蕾娜觉得手腕有些酸了，“这个国家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来话长了，大概要说到这里过去数百年左右的时间……”
“请重点说明和我们现状有关系的部分谢谢。”
“唉，年轻人总是那么着急，”猫神舔了舔爪子，又看了看角落里的白猫，“简单来说的话，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都是我的错。”
……
几百年以前，这个建立在森林边的国家就有饲养猫咪的习惯，观赏、捕鼠、看家护院什么的，距今四十年前，猫神出生了。
有着纯黑色浓密顺滑的皮毛、漂亮的蓝色眼睛，猫神大人是这个国家最靓的猫，在年老色衰之前一直受到人们的恩宠，生活平静愉快。
直到她十五岁，也就是距今二十五年前，正如外界所了解的，过去伫立在这里的那个国家，因为疫病的流行而灭亡了。
大批的国民迁徙，重病者和不愿离开的人都沉寂在这个国家里了，有些尸体还是猫们努力挖坑掩埋的。
此后，这里就唯有猫咪们留存，那些有主人的猫们眷恋着这片土地，一如还有人类存在的时候，每日游走在街头巷尾。
无人打理的藤蔓野蛮生长，花和草的种子在春季扩散，丛生的植被在庭院、在街边、在一切有着泥土的地方冒出头来，绿色的嫩芽淹没了这个国度，而再没有人会为它们的花朵喜悦了。
猫神提起那段岁月，语气缥缈，像是不愿多说，一笔带过。
“等到我二十岁的时候，某一天，伙伴们将老鼠送到我嘴边，我也再吃不下去了，那时候我知道，这一切该结束了。”
怀揣着“想要再回到过去”、“再过上被人宠爱的生活”这样小小的遗憾，她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第二天，我又睁开了眼睛，因为老迈而不听使唤的身体变得无比轻盈，世界好像一下子变大了，眼睛能看到更多的色彩，喉咙能够发出复杂的音节，超脱了普通的猫，这两条尾巴正是异常的明证。
几年之后，我学会了人类的语言和文字，在那些还没烂掉的书上看到，说长命而对世间抱有执念的猫，在极为罕见的情况下，会在寿终正寝的时候变成有两条尾巴的魔物，我想，大概就是这样吧。”
在那段时间里，来过这个国家的人，只要见过她，就会对猫们产生狂热的爱好，将她奉为神灵，没有目标的彷徨者，失去故乡的旅者、放逐之人被她所魅惑，留在了这里。
人越来越多，到了五年前，过去的故都已不能承载更多的人口，他们正式建立了国家。
所以，不是拥有猫的人之国度，而是拥有人的猫之国度才对。
……
“到现在，二十年过去了，这里的人太多，再继续下去恐怕没有办法维持，发生糟糕的事情，我必须要离开这里了。”
她这么说着。
“你明白了吗？”
猫神的脚步不知不觉靠近了角落里的白猫，提到过去的事情会让她感到寂寞，那些伙伴们也都不在了，现在的猫被人类溺爱得不像话，没大没小，她不喜欢。
这只就很好，很久没看到这么矜持的猫了。
伊蕾娜小姐没有听清她的话，伊蕾娜小姐泪流满面。
“你在为我哭泣吗？真是个好孩子。”
“我想不是，我没有哭，只是眼泪流了下来。”
“哈，开玩笑的……呜姆……我知道这是没办法应付猫的体质，啊，接触到猫就会身体发痒、眼睛胀痛、流鼻涕等等。”
她的声音断断续续。
“人类管这个叫过敏。”
“是的，只有对猫过敏的人才能免疫我的魔力。”
伊蕾娜打着喷嚏，看了一眼角落。
你觉得呢，师兄……嗯？
师兄在给猫舔毛呢，人家刚刚给他舔过，要回礼的。
猫神当然是这个国家的首领，无论猫还是人。
在猫的族群里，尊长者先下口为后辈舔毛，是一种地位的象征和认可，而现在那些没礼貌的晚辈都是看到她就迫不及待凑过来，烦死，简直像狗一样，没出息的东西们。
她越来越喜欢这个矜持的后辈了，压在白猫的身上，仗着两条尾巴的优势打闹着，猫咪们只有一根尾巴都应付不了，再多一根会如何呢？这招骚扰战术一向无往不利，打遍猫猫无敌手，她成为首领可不是靠魔力的。
伊蕾娜不是很满意。
希笛正在放空脑袋思考呢。
“但我不是很想带你出去。”看着这出目前犯，少女磨着牙。
“为什么？”猫神享受地眯着眼睛，感觉有十足把握。
“把信徒的神明带走，我是嫌死的不够快吗？”
“你现在已经是罪犯了。”
“罪犯之间亦有差距，诈骗一枚金币和一百枚的处罚方式可不一样。”
“但很遗憾，在这里亵渎猫神的罪名，都是处以极刑，”猫神信口胡说，“这里只有我能救你哦，不说别的，这样持续久了，你的身体就该出问题了，你也不想那样吧？”
伊蕾娜像是在认真思考，片刻后抬起头，“我不这么认为……另外还有一件事我想要了解，你是怎么一眼就发现我的？”
“那个啊，”猫神身上的毛忽然炸开来一团，像是回忆起什么不好的东西，“今天城里来了个不得了的家伙，后辈们请我去享受人类的服侍，结果那家伙……那家伙……简直下流！当时吓到了，就慌不择路嘛。”
“听不太懂，不过师兄，可以动手了哦。”
“喵？”
第四一四章:神明的出走
“是是。”
无人的空间里出现陌生的声音，猫神瞬间绷直了身体，两条尾巴炸开毛来。
她还是有几分底气的，毕竟她不是普通的猫，她有智慧，猫的反应是人的……
一只手将她拎了起来，命运的后颈脖瞬间落入控制。
再被熟悉的怀抱拥抱，气味熟悉，猫神浑身一抖。
“不要！”
但是晚了，下一步是不久前刚体验过的套餐。
“呀！不行的啊……那里……那样会……”
女士的声音不再沉稳，充满了慌张和害怕，还有一点小小的……欲拒还迎。
片刻后，舒服得说不出话的黑猫在希笛怀里瘫成史莱姆一样的液体，吸溜着口水，已经失去了思考能力。
魔法轻松打开了锁链，希笛还按照亲身的经验，取出来一个口罩递给师妹，“这个可以隔绝大部分气味。”
没有这个，出门在外一瓶酒就能捕捉到他了。
“哼！”
伊蕾娜很不高兴的样子。
“怎么了？我已经帮你惩罚过这个小家伙了，不要太生气，毕竟人家是猫嘛。”
狗一岁等于人七岁——不是这么算的，猫猫狗狗没有人那样的花花肠子，猫神大人前二十年的经历约等于白板，复活后的二十年，顶天能有正常人十五六岁的阅历和思维吧。
是个青春期的女孩子。
和孩子怄气，没必要没必要。
但伊蕾娜生气的是这个吗？她也不好说她气在哪里，总之这次肯定是师兄做错了！舔别的猫，不矜持！
你那是惩罚她？
想到这点，希笛咳嗽了一声。
“那个，回去……”
“回去？”
伊蕾娜耳朵竖起来。
“到时候……由着你好了。”
艰难地给出安慰，希笛看着师妹现在花猫一样的脸，就当是对她吃了这么些苦的补偿。
“好！”
十分物质的旅人小姐抹了抹脸，快速整理好她糟糕的形象，最后戴上口罩，或许是心理效果，从师兄那里拿来的口罩还带着一股甜香，她细嗅着，感觉身体都轻了不少。
“鼻子还是不舒服吗？”
“没事，好多了。”
安抚完师妹的情绪，希笛才将注意力重新放到怀里的猫猫身上，这边光线不是很好，但还是能看清她优美的轮廓。
乌黑顺滑的颜色已不用再浪费言语说明，与常见的猫不同，她的毛要更加丰茂蓬松，一摸就要陷下去的样子，料想在冬天寒冷的日子，这样的蓬松的毛发上会满是阳光的气味吧。
经受了他稍微有些过头的服务，猫神此刻有些失神，后腿无意识地踢蹬着，过了好一会儿，漂亮的蓝色眼睛才从涣散中回归。
“卑鄙！无礼！下流！”
她娇声怒斥着，愤怒得耳朵毛都炸了起来，希笛刚一抬手，她就又自己平复下去了，生怕再被揉两下。
现在还不行！
刚刚才爽过头的，还很敏感。
两个人同时想到前阵子那个国家，猫神凭着这个嗓音，过去混个首席咨询员不是问题，有着格挡隔绝着，是只猫也无所谓了，要是知道真相，说不定会更受欢迎？
到底还是小孩子级别的词汇量，翻来覆去就是几个单词，攻击性十分欠缺，刚经历过倾诉之国的洗礼，希笛和伊蕾娜都觉得有点享受。
“快放开我！”
“抱歉，不行呢，”希笛摇摇头，“毕竟抛去事实不谈，我们变成这个样子都是猫神大人你的错——呃，其实也不用抛去事实。”
要不是猫神魅惑了那些人类，将她视作神明，再略过后面一系列发展，仅以结果论，希笛和伊蕾娜的行为就是普通摸了只猫。
我摸的又不是熊，摸个猫还能被抓起来不成？
“你……你们！胡说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