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紫真
最后发现自己横竖都是死的伊蕾娜，把希望放在了旁边的路雪菈身上。
不都是那样吗？大人教训小孩子的时候，爷爷奶奶看不过去一插手，就没这事儿了。
虽然有自降辈分的嫌疑，但是现在情况紧急，那种东西怎么都好了。
伊蕾娜正要将求助的眼神投过去，师兄的声音又出现在了门外：
“路雪菈过来帮下忙。”
这家伙哪能帮上什么忙啊，不添乱都是好事，希笛只是想让那两人说说话，有个外人看着到底是有些尴尬。
——但没想到沙耶已经快要打完连招了，接过希笛的帽子后她像是骑上了赤兔，神勇无比。
而现在伊蕾娜的脑袋有些宕机，只想质疑，师兄啊，你怎么能这样和你的妈妈说话？
一股不妙的预感徘徊在心里，前几次有这种感觉的时候，最后都是魔药出了问题，她被师兄吊在半空说教。
“来了～”
如果有什么东西是路雪菈从始至终喜欢的，那只能是食物了，无论心情多么糟糕的情况下，她都能够将食物塞进肚子里。
并且她现在心情很不错，知道了很多希笛的事，那个小姑娘真是好人啊。
“谢谢你，伊蕾娜。”
路雪菈记住了她的名字，挥了挥手跑出去。
而伊蕾娜隐隐有灰白化的趋势，用最后的力气询问面前黑发的少女：“那个……路雪菈……和希笛师兄，是什么关系？”
“不知道啊，”沙耶疑惑地摇了摇头，能有什么关系？“看起来是旅行中的朋友吧，路雪菈小姐有点像龙诶。”
她还没见过希笛长角的样子。
显然这个答案对伊蕾娜没什么帮助。
以师兄的习惯，如果那真的是他妈，绝对不会用那种语气，所以大概率是她搞错了……啊啊啊啊！那她先前那么费功夫套近乎说好话是为了什么啊？
除了母亲大人以外的女性，全都是威胁，而她刚刚是在资敌。
……
怀着忐忑的心情，伊蕾娜吃完了这顿非常合胃口的午饭。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喜好，沙耶双手捧着一碗家常的茶碗蒸——也就是蒸鸡蛋，里面加虾仁玉米之类常见的小料，并不算复杂的食物让她双眼泛起泪光。
美奈在的时候她们还会一起做这个，走了之后……她的动手能力不能说没有，只能说复刻家乡的风味有些困难。
伊蕾娜眼角跳着，这是否有些夸张了？
到现在为止她其实还对这个师妹没有什么实感，甚至在吃饭之前对师兄的到来都有些恍惚，无比希望这是一场梦。
但是是真的，她连续几天靠着水和一点点面包维持着状态，结果进城后被师妹一头撞晕过去，醒来还刚好遇到了师兄。
哈哈哈哈，真巧啊。
伊蕾娜的手在抖。
这顿饭马上就要吃完了。
通常情况下人们的进食速度不一，很难具体判断，有人就着花生米吃两个小时也不是稀罕事，但此刻场上有一位扫荡机一般的存在——
路雪菈一盘一盘清理着桌上的料理，全然不在意形象。
她现在的体质很奇怪，有部分龙的力量，食量也保持着一个离谱的水准，大吃一顿可以撑很久，遇到喜欢的就胡吃海塞。
龙可不是人类，没有慢慢吃饭的余裕，尤其是她这样离开故乡的。
终于，餐桌清洁大师的进度到了百分百。
在沙耶愕然的眼神中，路雪菈拍了拍肚子，惬意地微笑，对着希笛露出虎牙，“饱了，你还是第一次做这么多。”
“也不全是为你准备的……”希笛扶了扶额头，他想着待会儿和伊蕾娜交谈的事情，到现在还没吃多少，“也没什么，不用这么着急，下次我多做点就是。”
路雪菈比起了大拇指。
说起来午饭有邀请店长来着，但是他以年轻人的聚会不方便加入的理由拒绝了。
哈？这一桌的平均年龄都一百多了。
但是餐后点心希笛还是留了一些，喝了杯茶压食后，希笛在伊蕾娜无比哀痛的眼神中，伸出了手。
“伊蕾娜，来一下，沙耶，这边有方便谈话的地方吗？”
“去我的房间吧。”她比出大拇指，鼓励着伊蕾娜。
沙耶对白发角色好感度很高，对这个师姐也算上心的，不理解对方为什么一脸难过的表情，像是要她吃蘑菇一样，真奇怪，师兄明明是个非常和善的人来着。
……
伊蕾娜现在宁愿回去吃一百个……呃，十个……五个蘑菇，也不想和这个状态的师兄聊天。
看这脸色就知道不是小事，之前的做饭的时候都可以说话的，却特意留到了饭后，也就是说，师兄认为这次谈话需要不短的时间，并且非常重要。
“你坐。”
和上午一样，只是这会儿希笛的心情平复了，为伊蕾娜拉开椅子。
与别的房间不同，沙耶这边多了个椅子，大约是之前两人居住的原因。
伊蕾娜看着房间的每一个细节，试图从木缝里看出花来。
最后她的视线停留在了一张照片上。
照片里是一高一矮两个女孩，矮的那个是她师妹，高的那个身材很好的样子，是沙耶的姐姐还是什么亲戚吗？
她们一身花纹非常漂亮的衣服，伊蕾娜记得那是东洋那边的服装，或者是古国的？她记不太清，再多看看。
希笛并没有打扰她，而是静静整理着东西，用念写照片复刻着这一路见到的和伊蕾娜有关的东西。
“啪嗒。”
最后，一副扑克牌厚度的照片按在了桌上。
希笛推到师妹面前。
“你看一下。”
“照片？是师兄旅行中的吗？”
“是的，不过我觉得你应该也很眼熟。”
伊蕾娜接了过来，只看了一眼，小脸就白得跟早上低血糖一样。
第一张，蝴蝶结。
第二张，皮鞋。
然后是吊带裤、腰带、破旧的背包……
一大堆东西，一些她都已经没有印象了，看见时脑子里却莫名其妙闪过“三银币”、“一金币”这种莫名其妙的东西。
“我在协会挂职，旅行的时候基本都在顺便清理着委托，和魔法师有关的事情都有可能作为委托发布，”希笛叹着气，“有几个国家，我出门吃个饭的功夫，都能遇到四五个被你骗过的受害者。”
这是逮着一只羊薅羊毛啊。
“目前协会还没有介入的意思，闹得比较大的那几次，都是当地单独发布了通缉，没有请求协会协助，我统计了下，你在这一年格外活跃，有十七个国家的通缉令模糊指向你。”
这事吧，严格来讲也算是旅人的日常，好做，不好听，希笛也在发愁该怎么说。
……
第二七五章:补上的问候
沉默了许久后，伊蕾娜低下了头。
“师兄，对不起。”
骗钱的时候真的很爽，但现在就是很后悔，很后悔。
欲望就像高山上的滚石，而金钱与它同在，当它开始滚动的时候，叮叮当当的金币声就在耳侧格外明显，阻止？她恨不得上去推！
现在这份悔恨也是真实的，只是并非针对自己的行为，而仅针对“被抓到了”这件事。
某位同样白色系头发、具有呆毛的前辈说过，没有被发现就等于没有犯罪。
伊蕾娜深以为然。
可是在师兄面前狠狠地丢了印象分，这种事情又让她格外懊恼。
希笛不擅长观察表情，但有时候，对熟悉的人是一猜一个准，看着师妹眼里的混沌和对金钱的执着，他毫不怀疑，这个人没有任何悔过的心理。
——旅行是无法反悔的。
可以说这样帅气的台词，但是大多时候，人们将这个称作死性不改，很遗憾，在这点上伊蕾娜完美继承了维多利加阿姨的性格。
最近想要叹气的次数增多了，希笛揉着眉心，意识到了这点。
没见面的时候是忧心，见面之后就是烦心了。
他不善言辞，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纠正伊蕾娜的坏习惯，没想到在他和芙兰两人的矫正下，还是没能阻止伊蕾娜走上这条道路，说出去也颇有些……不好听啊。
“唉……”
这一口气还是叹出来了，希笛伸出手，轻轻搭在他师妹的肩膀上。
“你今年已经十八岁了，伊蕾娜。”
“啊？是！”
灰发的少女面带苦色，已经做好了迎接一通“成年人就要有成年人的担当”这种话语的批评了。
但却是意料之外的温和。
一只手轻轻揉着她的灰发，抚平她注意不到的蓬乱。
“已经是大人了，四年过去，想想真快啊。”
希笛感慨着，“很多事你会有自己的判断，我并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时刻看着你，会很辛苦吧？见面到现在，我还没有问你这段时间过得怎样。”
脑袋忽然陷入了空白，意料之外的问候让她辩解的话语没能说出口，怔怔地回应着：“啊……嗯，还行吧，嗯，还行。”
她抬起手下意识想要拨弄刘海边的头发，被希笛轻轻捏住。
“你啊，紧张的时候会有小动作，这点不要跟着老师学，旅行在外面被人看透情绪可不好，”顿了顿，他说，“不过现在随意了。上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很高兴，因为那个时候你过得很好，即使知道你的‘炼金术’什么的，也只有一点点无奈；但这次我并不是很开心，不止是你做的哪些事情。”
来到这里之前他有很多话对伊蕾娜说，但看到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的女孩时，那些话语就都被担心覆盖了。
他怎么会因为一些连名字都没有的人，真正和自己的师妹动气呢？在这点上他就像曾经的芙兰和希拉，看着师父为所欲为，能做的只有帮忙收拾烂摊子。
所幸到目前为止，伊蕾娜还没有做出太出格的事情，还在能处理的范围内。
希笛轻轻放下她的手，眼瞳凝望着许久不见好像变了又好像没变的师妹，迟疑着张开了怀抱。
“那个……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我记得你以前很喜欢抱过来，就当是许久没见的礼物吧。”
——伊蕾娜直接扑了过来，一言不发、用力地抱紧了他的腰肢。
像是第一次带着她高速飞行时那样紧张。
沉默下来，感受着伊蕾娜身上沐浴露的气味，希笛抬起双手，按在她的腰上，轻声说：“出门在外，照顾好自己，伊蕾娜。”
“嗯。”
“好好吃饭，不要逞强，至少吃饭的钱要留下来。”
“嗯。”
“叔叔阿姨给你的钱该用的时候就用，今天早上沙耶拉着我进来的时候，我吓坏了。”
“对不起。”
“所以下次见面要好好的。”
该说的话已经说完，希笛试探着碰了碰伊蕾娜的手，想要挣脱。
她不为所动，继续抱着。
那就抱着吧。
希笛也不在意，视线透过窗户，看着天上来来往往的魔法师们。
抱了有一会儿，伊蕾娜才恋恋不舍地松开了手，这还是因为她察觉到师兄腰绷得有些紧了，再这样下去会很难受。
看着那张一直没什么变化的脸，她抿了抿嘴唇，诉说着决心。
“师兄，我是不会放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