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紫真
“是的，看起来似乎如此，本国的卫兵也判断这是一起恶劣的诈骗案，但部分购买了这些‘神奇物品’的人坚称它们确有奇效。”
文书员工按了下呼叫按钮。
“请那位先生来一趟。”
然后她接着说。
“就我个人的判断，这无疑是一起有针对性的诈骗，但作为协会最出色魔女之一的您，或许能感受到不同的东西，让您特意跑一趟真是抱歉了。”
“哪里，职责之内，正常支付酬金即可。”
“当然。”
魔女帽下白色的刘海遮蔽着右眼，左眼是富有侵略性的红色，却格外温和有礼，保持着令人舒适的距离感。
文书小姐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这位声名鹊起的新秀在协会内的名气很大，前几年人们经常拿她与那些老前辈们年轻时的表现对比，最后的结论无非是必成大器什么的。
现在就很少听到这样的话了——因为不再是第二个谁，这位已经用实力将名字留在协会的记录上，她就是她。
可惜是位无拘无束的旅人呢，不然，就算是女孩子也可以考虑下啊……
这位的话语打断了文书小姐的妄想。
“让我再确认下吧，就算真的是诈骗案，涉及到魔法，协会也有理由介入了，有相关的情报吗？”
“有、有的！请稍等。”
片刻后，有着糖果魔女这个不怎么符合气质也不符合性别的魔女名，协会的明日之星希笛，看着“目击者称看到了灰色的头发和蓝色的眼瞳”这句描述陷入了沉默。
或许……不，不可能的，他的师妹不可能……大概，或许，说不定，小概率……
像是，很像是做出这种事的人啊。
上次见到她的时候，她的生活很好，钱财充足，自称掌握了炼金术，问了也只笑笑不说话。
告别之后，担心师妹走上歧路的希笛偷偷观察，发现所谓的炼金术，指站在街头最惹人瞩目的地方，摆出抚摸帽子、原地转圈、双手并拢祈祷等动作。
有人会感到好奇去询问她在做什么，就说在挣钱。
——这样怎么能挣到钱呢？
行人会这么问。
然后伊蕾娜会说，你真的想要了解的话，就请付两枚铜币的咨询费吧，赚钱的技巧可是我的独门奥义哦。
已经不需要看下去了。
好消息：炼金术不是指做什么奇怪的药物。
坏消息：这不是好消息。
这孩子还看人下菜，钱多的就会抬到几个银币乃至金币的价格，这种无本买卖，称作炼金术确实不过分。
钱还真好赚啊。
最后他心情复杂地离开时，就看到卫兵向他的师妹那边走去。
——Tobecontinued...
希笛摇了摇头。
但也不一定嘛，虽然灰色头发很少见，但总不能说世界上没有第二个灰头发的人，就是蓝色眼睛，就是魔法师也……
好吧遍不下去了，从上次见面的地方，结合时间判断，伊蕾娜出现在这里并不奇怪。
上次那件事还能用街头恶搞解释，没收所得就没事了，现在这……真的就是诈骗了，希望她在交流中没有使用蛊惑的魔法。
又等了一会儿，怀里抱着一个签名本，像是抱着传家宝的一样的油腻男子出现了。
工作人员小步跑过来道歉，“那个，他执意现在就要那两名偶像的签名，我们花了些时间伪造。”
协会的人也有灵活的道德底线，如此才能对付那些根本没有底线的家伙。
那两个他都没记住名字的偶像鬼知道现在在哪，非要人家的亲笔签名，还好有人见过她们的字迹，复制一份就完事，拿到小偶像面前去人都得怀疑自己什么时候签过忘了。
希笛对此不做评价，沉默地看向那位宅男先生。
嗯，好消息，没有魔法的气息。
坏消息，说明那孩子已经能仅凭话术骗人了。
经过短暂的沟通后，这位先生完全不相信自己被骗了，坚称自己每天都能梦到两名偶像，蝴蝶结的魔力是存在的，十八枚花得值，下次他还要再送出去十八枚感谢占卜师，恩人啊！
在场几人互相对视，眼里皆是顺从。
不然还能怎样？
最后进行了简单的记录，这位先生在签名照的诱惑下，果断出卖了刚刚感激万分的恩人，最后带着念写魔法敷衍制作出的照片远去。
协会也不都是大恶人，签名照这种程度的要求还是会满足的，回去就会准备，找个机会调换下。
确认事态后，希笛接受了调查的委托，带着专业人士根据描述绘画出的画像离开了。
画中是一位身材颀长的神秘女性，有一双蓝色的眼睛，深紫色占卜师长袍的兜帽盖住半张脸。
面容和他的师妹没有半点相像。
希笛松了口气，照着这个找是找不到的，那孩子没事了，最多也就被地方通缉而已，不回来就好。
找了个理由拿到受害者的资料，希笛用了些时间将他们的损失补了回去。
那位坚信蝴蝶结有效的先生就算了。
总之有些事不知道就算了，知道后能顺手做就做了，反正对他来说也不算很多钱。
……
旅行又进行了三年，期间没什么波澜，以他的实力来说，旅行真的就只是旅行，见证各样的故事，风土人情，反复咀嚼着孤独，试图从中抽出一丝老师的感触。
目前来说收获不多，就是很想老师，没别的。
但要是回去，大概就再也不想走了，他也将失去彻底了解老师的机会，所以要忍耐。
此外还值得一提的就是龙的事了。
他回到城墙之国见了那位传奇的娜塔莎——四百年前活跃的，击退古龙的英雄魔女。
俗话说家有一老如有一老，呸，如有一宝。
思维依旧清醒的娜塔莎就是老古董级别的存在，活的历史书，从她那里希笛得到了一些资料，关于各种异族的，另一本就是单独关于古龙的。
为了击败龙，她当年可是费了不少功夫，现在也用不到了，给出去完全不吝惜。
击败古龙的委托中，索求了常人一辈子也花不完的金钱的魔女，老了也不是做慈善的，总归是有代价的，希笛答应了她的几个请求。
比较麻烦的是这个——
“你回来了，妾身可爱的孩子。”
旅馆房间内，一位长相年轻美丽的女性，坦然地躺在希笛的床上，怀抱他的红白拐杖，打招呼时的用词却十分古老。
她有着苍白的长发和鲜红的竖瞳，头发中有两只堪堪探出头来的小巧龙角，用来掩饰的帽子斜斜挂在一只上，得意微笑时露出来尖尖的虎牙。
“我回来了，路雪菈。”
希笛呼唤着她的名字。
路雪菈，知晓这个名字的人大多已经被黄土掩埋。
那是，曾经被娜塔莎击退并封印的，古龙的名字。
……
第二六二章:路雪菈其龙
“没有礼貌！妾身可是长辈。”
同样是竖瞳，希笛皱起眉来的时候会给人莫大的压力，而这位白发的女性皱眉的时候，只给人一种小孩子鼓起嘴的意味，毫无威胁性。
“嗯，我知道了，路雪菈女士。”
虽然不想承认，但这位和古龙同名的女性，确实是城墙之国周边威名赫赫的那头古龙。
至于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就要问那位击败她的魔女了。
……
古龙的恢复力非常强，强大如娜塔莎也只能一次又一次击退、击败她，却不能杀死她。
在流行故事中，英雄的魔女最后施展了一个封印魔法，世界和平了。
然后那并非封印，而是转变的古代魔法，希笛未曾听闻过能够将一种生物完完全全变成另一种生物的魔法，料想应该是没有流传下来。
现代只有支付大量的魔力，将人半永久地变化成另外形态的诅咒魔法——解除方法为魔力耗尽。
和娜塔莎的沟通并不是很顺利，老人家经历的年月久了，不是他这十七八岁的小年轻能揣度的，总之迷迷糊糊地接下来“到一个地方去找一块石头”的奇怪委托，最后从石头里蹦出来这位豪爽又有些粗神经的美人。
那家伙刚出来的时候还没有理清现状，夸赞着希笛敢于接近古龙的勇气，直到希笛默默摘下长袍递过去，她才反应过来自己的状态。
从那会儿开始就缠上了希笛，且或许是转变不完全，在奇怪的地方还残留着龙类的部分，比如那双小小的黑角，再比如莫名灵敏的嗅觉。
“你身上的味道……有些熟悉啊，你是龙！”
“不，我是人。”
“这个味道，是说谎的味道！”她伸出舌头，像是蛇感知着气味分子那样捕捉到了什么气息，如此肯定。
有句话说笨蛋克高手，希笛无法理解她混沌的思维，用了些强制手段把她带到了娜塔莎面前。
一人一龙毫无疑问是认识的，结果见面后的气氛却格外融洽。
大概是因为，四百年过去，除了彼此之外再找不到熟人了吧，不，那种东西一开始就不存在，一人一龙都是孤身一人，现在终于找到了能够交流的人。
通常意义上，这个委托到这里就算完成了，HappyEnd，结果路雪菈兴冲冲地给“新朋友”介绍说：“这个是我同族的后辈。”
她十分笃定希笛跟她流着近似的血脉，为了证明身份，希笛不得已亮出了龙角，我的角是白的，你是角是黑的，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咱们搭不上关系啊。
结果对方更加肯定了。
因为路雪菈的生母是赤龙，大约是跟白龙乱搞，才有了路雪菈，她还是古龙的时候，是一身苍白的鳞片，唯独龙角是赤龙独特的黑色，可见白龙的部分偏重些。
古龙内部是十分看重血脉的，即使是同族的后代，血脉不纯依旧和外族无异，只是碍于不能杀死幼崽的规矩，她才能活到能飞的年纪。
那段过去路雪菈并不想回忆，但古龙亲近同族的特性是铭刻在血脉里的，她讨厌赤龙的幼崽，但是不排斥那些没有欺负过她的，
看希笛，就像身处异乡的人看到家乡的幼崽，还是独自一个。
——不行，我得看着他。
古龙的寿命相当悠长，从时间上推算，如果希笛妈妈的双亲是在正常的孕育年龄生产，那么路雪菈会和希笛的妈妈同辈，要是再巧合一些，希笛说不定能叫她姑姑，毕竟现存的古龙十分稀少，连连看也不是不能玩。
四百年后遇见的第一个亲人啊。
然而希笛可没有那样的冲动。
他的母亲不知道是用什么方式诞下的他，仅就身体而言完全与人类无异，只在灵魂有些问题，就是插上作为天线的龙角，他也没办法和人家共情。
——好麻烦啊。
路雪菈想盯着他，而他绝没有停下旅行的意思。
娜塔莎了解情况后，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希笛阁下，请让她跟着你吧。”
“恕我拒绝。”
“我会给你一个无法拒绝的价码。”
片刻后，提着一箱资料的希笛与娜塔莎达成了共识，互相握手。
“就把她当成小孩子来看吧，”娜塔莎压低声音说，“她过去没能被龙理解，也没能被人理解，相对的，也不曾理解过他们，所以显得有些傻乎乎的，我希望你带着她认识一下这个世界，等她真正了解到她与你的不同之时，就会回来吧。”
“小孩子……”希笛强忍着回头的冲动，想到那令师妹哭泣的身材，实在难以联想到一块，“您是这样看她的吗？我尽力吧。”
“到底也是独立的古龙，请放心，她也不会真的像小孩子那样麻烦。”
……
回忆到此为止。
现在希笛不会再相信那位魔女一句话了。
眼前这曾是古龙的家伙，变成人类后的时间相当短暂，还保留着作为龙的大部分习性，现在又出于莫名其妙关怀模式中，一路上的旅行希笛可以说是疲惫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