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紫真
芙兰轻轻咳嗽一声，“那个呢，小希笛，进去之后不要一直聊魔法的话题哦，伊蕾娜的妈妈很喜欢普通人的生活。”
“嗯？明白了。”
旅行中也遇到过这样的家庭。
两人继续前进，希笛看着眼前的房子，忽然冷不丁发问：“伊蕾娜的妈妈是老师的师父吗？”
“是啊。”
两个人脚步没停。
希笛心里默数一二三，芙兰才反应过来她刚才回答了什么。
“诶——”
希笛及时捂住了她的嘴。
“注意礼节，老师。”
“不是，小希笛怎么知道的？”芙兰瞪大眼睛。
“现在知道的，您的表现太异常了，像是害怕，能让老师这么表现的人不多，我随便猜了一个，以您的性格，没关系的话也不会跑这么远来教学生。”
“哈哈，”芙兰揉了揉头发，“要保密哦，小伊蕾娜是个有主见的孩子，知道我是师父找来的，可能会伤心，谁让这周围没什么优秀的魔女，师父又一心想过普通人的生活，唉，当她的弟子真是难过。”
“嗯，我会注意不告诉伊蕾娜的。您的师父，我的师祖，是个很严肃的人吗？”他想要了解。
“是个烂人。”
脱口而出的是如此惊人的回答。
左顾右盼后，芙兰拍了拍胸口，咳嗽一声掩饰情绪，“咳，总之称不上严肃，但有时候让人挺有压力的，平时是个随和的人，擅长折中，总之不要介意太多，自然一点就好，我们到了。”
希笛没再说话，取出准备好的点心，两份。
……
开门的是一位温婉的妇人，灰色的秀发梳成侧马尾挽在身前，瞳色较之伊蕾娜浅一些的蓝色眼睛看过来，看着这位便能想象以后伊蕾娜的样子了。
气质柔和温婉，和正经状态的芙兰老师有些类似，说是师徒并不违和。
不知为何，有一种奇妙的亲切感，比见到伊蕾娜的时候还要重些。
“啊呀，芙兰‘老师’过来了，快请进，这位就是您的‘高徒’希笛吗？”
她有几个词的发音咬得很重。
芙兰用胳膊肘戳了戳弟子，不动声色后退两步，显然是要弟子打先锋。
心理叹了口气，希笛双手捧着点心。
“初次见面，太太，今天打扰了，一些点心，算是心意。”
“客气了，我的名字是维多利加，不介意的话叫阿姨就好，芙兰老师有跟我提过你呢。”
“那，”希笛眨了眨眼，微笑着说，“阿姨好。”
“嗯嗯，跟我来吧，小希笛，”维多利加接过来礼物，脸上挂着春风般温和的笑容，“午饭是我亲自下厨，不要嫌弃哦。”
“哪里，我一定仔细品鉴，方便的话请让我也帮忙吧，对厨艺我也有几分自信。”
“下次吧，下次一定啦，哪有让初次上门的客人忙碌的道理，请坐，伊蕾娜——”
两人带着热闹离开了。
芙兰心里松了口气，师父心情很好的样子，今天应该没问题了。
没等她抬脚走进去，那边喊下来女儿招呼希笛的维多利加折了回来，笑容的温度立刻从春天下降到冬天。
芙兰哆嗦了下。
“跟我来。”
被师父拉到了一个僻静的角落，维多利加指了指屋里，“你居然能教出那样的孩子来？”
“别这么说嘛，我不也是您教出来的。”
这自损一千的话术让维多利加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依旧带着微笑，眼睛却眯起来几分，“哦？”
“别生气别生气，”作为弟子的芙兰当即赔笑，“今儿是喜事嘛，那孩子这些年过得……还算不错吧，两年前开始的旅行，性格没什么变化，还是那样，又有礼貌又可爱，实力也不错。”
听着弟子的描述，维多利加表情柔和下来，轻声念叨，“是好孩子啊，那双眼睛，当年看的一眼，现在想起来了……没事真是太好了……话说你是怎么确定的。”
“那个……”
冷汗，渗了出来。
芙兰感觉要是直说了她几年前就发现了的话——会死，一定会死的！生理性死亡和社会性死亡一定会出现一个。
急中生智，她迟疑着说：“那个啊，是上次小希笛和伊蕾娜闲聊的时候说的，说起来他小时候在哈默尔恩被人捡到，我之前顾忌家庭方面从来没问过，也是才知道嘛，立刻就给您写信了。”
“是吗？”
维多利加眯着眼睛看过去，芙兰心中记着弟子说过的她撒谎时的表现，极力抑制着不挪开视线，手指也没有乱动。
嗯，有隐瞒，但不多，不是几年前就知道嫌麻烦一直不说就好。
“那么远，那孩子小时候一定没少吃苦，你没问是对的。”
维多利加摇摇头，重新恢复了微笑，今天是高兴的事，得知当初的孩子现在生活得很好，那就足够了，时间还久，下次、下下次，等到熟悉之后再去了解更多吧。
“唉，进来吧，记得不要说我们的关系。刚刚真的吓一跳，还想着你带了个女孩儿过来，我都认不出来，差点就要把你的故事送出去再印个几版呢。”
“师父您高抬贵手。”
“开玩笑的，感觉着一些年没见，你变化不大啊，听伊蕾娜说的，你好像懒了好多，不会整天指使那孩子干活吧？”
“我哪会啊，该说小希笛……没什么。”
不经意想到弟子的心思，芙兰心里又叹了口气，过一天是一天吧，只要他不说，这事儿就不存在。
走走停停，到门前的时候，维多利加站住脚步，仰头看着天空。
“其实呢，十几年没见，看到你还算活泼，我还是很高兴的，问下希拉什么时候有空，过来我看看吧。”
芙兰回过神，心情平静下来。
“嗯。”
……
希笛很意外收到了伊蕾娜的邀请，去她的房间坐一坐。
算是她常识中欠缺的一部分，从小到大基本是一个人的伊蕾娜，这真的是第一次请熟悉的人来家里，有种小孩子恨不得把全部玩具都摆出来的急迫感。
正常女孩应该很在意私人空间吧。
“请、请进。”
伊蕾娜用魔法快速收拾了下房间，打开门，带着几分羞涩，迎来第一个外人。
希笛很克制地没有四处打量，入门时的一眼就足够了。
不愧是师妹，两人的房间相似之处超过80%，除了必要的家具外，只有堆满书的书架，连书桌上都满是厚重的书籍，唯一有特色的地方是床单和枕头，是少女的粉色。
“前辈，这里也没什么好看的，要不然我们去看下阁楼吧，我一直在那里练习魔法……”
坐下没多久，伊蕾娜就局促起来。
“啊对，还有茶，我现在去倒！”
“不不不，坐下，伊蕾娜，不用太紧张。”希笛笑着释放了风魔法，在她快要摔倒的时候托了一下让她站稳，
“我是你的师兄，你认识我的时间虽然没有芙兰老师那么长，但也挺久了吧，太拘束的话我会伤心的。”
“抱歉！”
“没有需要道歉的地方，嗯，快吃饭了，我们来随便聊一聊就好，我给你看下我旅途中见过的那些奇怪的食物吧。”
“嗯，好的。”
伊蕾娜乖巧地坐过来，看着希笛投影出的那些照片。
这是她第一次邀请其他人来房间，这就是……和朋友相处的感觉。
第一五五章:保卫白菜
和伊蕾娜稍微闲聊了一会儿，希笛下楼找老师去了。
师祖的威严确实不一般，芙兰老师这会儿坐在沙发上，双手乖巧地放在大腿上，像是没写作业的学生。
瞧见希笛，老师的表情一松，轻拍着旁边的沙发，眼神恳切地看过来，显然是很有压力想让他来分担。
“小希笛不多和伊蕾娜聊一聊吗？我这边还差一会儿。”维多利加的声音从厨房里飘出来，她对家里人的脚步声都很熟悉，一听那个轻盈陌生的脚步就知道是谁。
“嗯，我来看一看，做些点心什么的。”
“不行，哪有让客人动手的道理。”
“我又不是老师，您当我是伊蕾娜的朋友就好。”
拍了拍老师的肩膀，希笛指着楼上，芙兰脑袋点得像仓鼠一样，蹑手蹑脚站起来往楼上走。
这表现也太不自然了，让人担心，坦白说希笛很怀疑老师掩饰的能力。
好在一般也不会和维多利加阿姨见面，一次两次伊蕾娜应该不会发现什么。
“阿姨我来了，我看下材料。”
“嗯嗯嗯，好孩子，面粉在那边的柜子，砂糖黄油还有其他东西在上面哦。”
“常见的都有啊，好齐全。”
一般人家可不会备那么多东西，希笛发出感慨的声音。
维多利加抽空转过来看了一眼，笑容温柔，“也不怕你笑话，伊蕾娜的爸爸是个贪吃鬼，我也经常试着做一些点心。”
“叔叔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吗？”
“什么都行，难得伊蕾娜的朋友来，都是心意，他敢不吃……哼！”
嗯，看得出来伊蕾娜的爸爸在家里的地位还是垫底。
整理材料的声音开始，维多利加起先还有些担心，随即想到去年伊蕾娜带回的那些点心，味道都很不错，是个心灵手巧的孩子啊。
说实在的，让芙兰教有点可惜了。
在搅拌面糊的时候，希笛也在观察着维多利加。
伊蕾娜今年十四岁，也就是说这位至少脱离魔法师的生活十五六年了，感觉上像是一位普通的妇人，除了气质温婉面容漂亮之外好像就没什么特别的。
但过往的痕迹总会有细节留存。
她握着菜刀的姿势有一些别扭，大拇指和食指总是略微保持着距离，处在最安全的地方——那是捏魔杖的手指。
此外还让他在意的是动作的韵律，像是芙兰老师给他讲过的，每一个动作都留有衔接的空间，看得出来是位非常优秀的魔女。
显然，过着普通人的生活，不代表就是普通人了。
据伊蕾娜说，她见习魔女前的知识都是由母亲教导的，而维多利加一直自称魔道士……伊蕾娜居然信了吗？现在想想小师妹是不是也有点呆？
维多利加很快将注意力集中在锅上，做给家人和弟子的食物，一定要用心。
看了几眼后，希笛也专注下来，对待食物他一向也是认真的。
……
维斯提亚这辈子最得意的事其一，是有一个温柔美丽的妻子，虽然部分时候不是那么温柔，但夫妻的感情很好，从来没有吵过架。
其二是有一个聪明可爱的女儿，爱情的结晶。
但他要失去一件珍宝了。
可爱的女儿似乎在准备着离开家，不，现在已经离开了，去和一位魔女学魔法，他相信妻子说的，那位魔女绝对负责且有实力，可还是觉得心里难受，有时候他甚至希望那位魔女水平低一点，等到伊蕾娜成年后再出师。
现在是学魔法，之后呢？他可是记着的，在他的女儿还只比椅子高的时候就说过了，要成为魔女，要成为旅人……
仅是假想那一天，维斯提亚就觉得心脏都要停跳了，近日只能靠暴食来缓解愁绪。
快回到家的时候，他揉了揉脸。
今天是女儿回来的日子，妻子还邀请了客人，不能失礼。
走到家，推开门，像过往那样，食物的气味飘荡过来，令他的心情立刻雨过天晴，只是，怎么感觉有不那么熟悉的甜品味道？厨房的声音也不像只有一个人的样子。
“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