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紫真
“不要嘛——”
……
再次泡了一壶茶，伊蕾娜在老师的死缠烂打下，敷衍着描述相遇的那天。
希笛翻了翻厨房的材料，皱起眉头。
面包面包还是面包，师父和师妹就吃这个？蔬菜只剩下几根蔫了吧唧的胡萝卜和半颗洋葱，配料也十分有限。
简单做了些黄油曲奇，用魔法烘烤后端出来，希笛皱着眉头问起来饮食的问题。
“那个嘛，随便吃一些就好了……”芙兰吹着饼干的热气，眼神闪躲，显然是知道弟子的性格，“小伊蕾娜经常做炖菜，还有面包，营养非常全面啊。”
装傻充愣。
希笛都懒得搭理她，认真地打量着自己的师妹。
他的记性还可以，去年见面时的印象还留存着，灰色头发和蓝色眼睛的女性，给他留下的印象总是会深刻一些。
说起来有些失礼，但去年是什么样，今年就还是什么样，唯一长了的是她的头发。
“失礼。”
希笛伸出手，伊蕾娜一脸疑惑，试探着把手递了过来。
然后她就感觉着对方的手从手掌一路捏到小臂，露出了夹杂怜悯和遗憾的表情。
好瘦。
是标致的体弱美人款型，纤细的手臂感觉稍一用力就能断折。
嗯，这是瑟琳娜上次与兄长握手时的感想，她已经能够挥动沉重的骑士剑，轻松把希笛抱起来原地转圈，谈笑间单手碎石开碑，不在话下。
时年十五，力拔山兮气盖世。
那是特殊情况，但十四岁的女性正常发育的话，怎么也不至于这幅白幼瘦的样子。
是因为醉心魔法忽略了锻炼吗？说起来上次见面隐约觉得她对面包非常狂热，挑食？瘦成这个样子，以后的身高也会受到影响，让人放不下心来啊。
希笛一向热衷于给熟悉的人投食。
“中午我来准备午饭吧，算了，晚饭也我来吧，这段时间我暂时休息，老师您有什么特殊的教学计划吗？如果打扰的话，我就只送饭了。”他提出建议。
“不不不，完全不打扰的，”想着弟子的手艺，已经觉得饿的芙兰咽下口水，连连摇头，“在街上往这边跑太麻烦了，小希笛要不要住在这里？”
“您在说什么胡话，只有我和您还好，还有小伊蕾娜呢，她已经十四岁了。”希笛敲了敲老师的脑袋。
“有什么关系嘛，小希笛的性格还能做什么奇怪的事不成？”芙兰捂着头躲闪，“而且都是一家人。”
她说的家人，关系可能比希笛想的要近。
“那个，我没关系的。”
伊蕾娜连连点头，甚至有些迫不及待，如果师兄待在这里的话，想要听故事随时就可以吧？而且还能省出来做饭的时间，还有超棒的点心。
至于其他事，稍微注意一些就好了，完全不值一提。
“不要听老师的，她是个糊涂蛋，”希笛拍了拍伊蕾娜的肩膀，“总之食物方面先交给我了，快中午了，我去准备食材。”
第一五一章:增加的内容
最后还是决定在这里住下了。
希笛非常适应芙兰老师的生活方式，稍微注意下伊蕾娜师妹的习惯就行。
值得庆幸，可能是和老师相处的时间还短，或许是有着良好的自律意识，她还没沾染上芙兰老师那糟糕的习惯，每天的作息非常健康。
早晨八点钟之前，头发有些凌乱的伊蕾娜打着呵欠走出房门，但现在是希笛负责做早饭，她会非常乖巧地来帮忙。
上午，视老师起床的时间和心情，展开教学或者自学。
下午，老师带着出门闲逛，荡秋千、午睡，偶尔教导一两个简单的魔法，拓展魔法思维，这也够伊蕾娜研究两三天的。
晚饭后是阅读和讨论时间，几人安静地翻书，然后在睡前讨论一天积累的问题，手把手解决问题。
伊蕾娜和芙兰老师的习惯不一样，她习惯睡前洗澡，而芙兰老师是吃过晚饭后一会儿就洗，之后才读书。
有规律是好事，两三天后希笛就习惯了多一个人的生活，直到目前为止一直保持着小心，没有发生什么令人尴尬的事情。
又过几天后，他发表了对芙兰老师教学的意见：
“您是来度假的吧？老师现在认真做事的时间，每天还没有两个小时。”
“诶？我觉得这样的节奏刚刚好喔，伊蕾娜也能接受对吧？”芙兰翻了个身，将脑袋枕在希笛腿上，一脸无辜。
伊蕾娜别过脸去。
这两天她就是觉得师兄和老师的相处方式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可能因为她没见过其他人亲近的样子吧，说起来妈妈和爸爸有时候也会腻在一块，这就是相处久了的人相处的方式吗？
她有点不适应，又有点羡慕。
毕竟，伊蕾娜小姐从小到大都没什么朋友，七岁之后随着年纪的增长也不怎么和妈妈撒娇了，这种自然而亲近的相处模式让她有一点向往。
就一点点。
希笛双手揉着老师的脸，“伊蕾娜，你觉得怎样？”
“那个，我感觉现在的节奏挺舒服的，老师教的东西刚好是我不了解的地方，点通之后其他的思路也都扩展开了，虽然大多时候还是觉得无聊。”
说法相对中肯，目前还勤恳认真的女孩不想让老师为难，也不想在师兄面前乱说。
不得不承认，芙兰虽然懒，但教学的水平还是非常优秀的，看似没有章法的魔法指导可不是乱教的，正好卡在伊蕾娜知识的薄弱点，扩展思维，鼓励她独立思考……
好吧编不下去了，当然有效果更好的教学方案存在，而芙兰老师只是选择了她最省事的一种，一个字，懒。
希笛在这两天的接触里，大致能够判断出伊蕾娜的水平，差不多已经有一般魔女的水准了——嗯，这话有些含糊，因为能过见习魔女考试的，找个不那么严格的魔女混几年就能拿到资格，所以魔女与魔女之间的差距比魔道士到魔女还大，因为魔女没有考核来检测实力。
稍微精细一些的话，以知识量计算，在全部的魔女里，伊蕾娜现在属于是垫底里拔尖的程度，论战斗力再往下滑两档。
考虑到岁数，毫无疑问是天才的级别，在希笛知道的人里，只有艾丝黛儿能够打一打。
他自己？嗯，一般他不会和纯种人类比较，没有意义。
“无聊的话，稍微增添些课程量怎么样？空余的时间可以来找我，虽然由自己说出来有些自夸的意思，但在教学方面，我还算有些经验的。”
在魔法学院的时候，他和特洛洛老师并称学校两大工具人，挂着助教的牌子干着主讲的事，在熟练之后，芙兰三分之一的课程都是由他来代课，然后老师自个儿缩在希笛的办公室希笛的座位上呼呼大睡。
是他的错，惯坏了。
想到这一点，希笛又是一声自责的叹息，手上梳理着芙兰老师的头发，调整好情绪，眼神认真地注视着伊蕾娜。
至少，这个师妹不能长歪啊。
“嗯嗯！”
灰发的少女露出活泼的笑容来。
……
“……在几个世纪前，魔法几乎只为贵族阶层服务，野生的魔法师遭到残忍的迫害，同时魔法被神秘化、宗教化，成为贵族血统和神秘力量的噱头，用尽一切手段包装使其远离底层人民。
魔法统合协会出现后，致力于普及魔法，人们逐渐意识到，魔法与其他学科一样，是可以理解的成体系的知识，伴随着魔杖和扫帚魔药配方的改良和推广，魔法师的数量迎来井喷式的爆发……”
不知道为什么，这边似乎并不是很注重记录历史，希笛在接触东方文化，得知那边帝王的言行举止都有人记录时，直呼离谱。
魔法起源的时代太过久远，只有零碎的记录，他给伊蕾娜讲述的这些，是在城墙之国，一位了不起的魔女那里听来的。
那位的年龄是三位数，具体她也记不清楚了，有个四百年历史的国家是她看着建造的，古老而强大，且时至今日依旧保持着清醒的头脑，历史在她脑海里就是一本日记。
与那个人交流非常愉快，说起来还答应了人家一件事，得去一趟那附近的国家找个东西。
这个不急。
思绪转回，面前灰发的小姑娘已经迫不及待开始追问了，她对有趣的故事总是非常感兴趣，和希笛一样，学魔法只是作为必要的手段。
如果魔道知识也像一般学问那样分科的话，这孩子大概是文科生。
“前辈，古老时代魔法师稀少的原因，就是魔杖被封禁吗？”
“嗯，可以这样理解，加上当时许多国家都濒临森林，大陆植被茂盛，人们对魔力十分忌讳，或者可以说厌恶。”希笛嚼着饼干讲解。
“发展到今天真是困难呢。”
“是呢，或者说任何一门学科的进步都是很复杂艰难的。
总之说这些是想要小伊蕾娜记住，魔法师也是正常人的一部分，不能使用魔法也并非残缺，一般学科现在能做到很多了不起的事情——这方面的知识我们下午讨论，记住，不要成为那种看不起人的糟糕的魔法师哦。”
“嗯，我知道的，前辈，”伊蕾娜认真地点头，回忆起那些骄傲的魔女们，露出嫌恶的表情，“我绝不会成为那样的人！”
“好孩子。”
希笛顺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反应过来后轻咳一声，“抱歉，顺手了，我去做饭了。”
伊蕾娜摇摇头，“不，没事，我来帮您。”
……
第一五二章:晚餐的邀约
与可爱的师妹相处有三周了。
三个人的生活依旧保持着稳定，伊蕾娜是个独立的孩子，总是习惯沉溺于一个人的世界，希笛和芙兰注意到这一点，总是会特意分别抽出时间去陪她。
嗯，没办法一起，即使是芙兰也清楚，和希笛在一起的时候，他们相处得太过默契，好像一个人那样，会让在场的其他人觉得被排挤了。
“嗯……我和老师相处了有四年吧。”
希笛为伊蕾娜倒了一杯咖啡递过去。
“我觉得热牛奶是更健康的饮品，不过魔法师的话，喝一些也无妨。”
“谢谢前辈，”伊蕾娜双手接过，随即反应过来，“四年？您说您旅行了两年，也就是说您十岁的时候就——”
其实要说起来的话，希笛的童年也很精彩，但他并不急于分享，有些复杂了。
“嗯，十岁的时候，我从家乡一路往东……咳咳！”
希笛话说到一般，忽然想起来老师交代过他，不要透露具体的位置，理由也没说，说实在的，他也很好奇老师为什么要从王立赛勒斯提利亚一路跨越这么远的距离来到这里。
算了，太复杂的东西他并不需要了解，只要是老师的决定他就会支持，而且有这样一个师妹并不是坏事。
“总之跨越了很远的地方呢，我当时心里堵着一口气，现在回忆起来，颇有些考虑不周全了，但我没有后悔过。”
难得回忆起来过去的事情，希笛倚着桌子，露出怀念的表情。
伊蕾娜琉璃色的澄澈眼眸倒映着师兄的表情，被勾起来好奇心：“前辈和老师，很久以前就认识吗？”
“嗯，是相当远的事情了，大概是在我六岁的时候……”
希笛面带微笑，以怀念和骄傲的语气分享着他和老师的相遇。
那是他珍藏的回忆，轻易不会和外人说，小师妹的话倒是没什么问题了。
……
话题从他的过去，聊到甜品，又聊到芙兰老师的师妹。
“这个我就不多说了，那也是位优秀的魔女，我觉得很多事情不需要过多了解，等知道真相的时候才会感受到惊喜和新鲜，算是旅行中小小的心得吧。”
希笛没有继续说下去。
“诶，讲嘛讲嘛，”伊蕾娜凑过来，讨好地按压师兄的肩膀，“我一直觉得，听过故事之后再去验证，也是很有意思的，就像那本《妮可的冒险谭》，我以后一定会去遍那本书上的每一个国家！”
“加油，但是我的话，还没到分享旅行故事的年纪呢，旅行还很长，等到落幕的那一天，再听我说个够吧。”
“好吧，真期待啊。”
她又坐回了原位，晃动着椅子，愈发迫不及待的样子。
只在提到旅行的时候，这位一直稳重的小姑娘才会像学院里等待秋游的学生那样活泼。
不过说起《妮可的冒险谭》，希笛想到他曾经送过去那些本书，似乎……对方没看？
那时候他怎么也想不到，万里之遥，芙兰老师能收他偶遇到的这个小姑娘作为弟子，当时他只想着分享精彩的故事，作为《芙兰的冒险谭》的忠实读者，每一版都会买三本收藏、翻阅和布道，遇到对冒险故事感兴趣的，还十分合眼缘，他下意识就送出去了。
好在芙兰老师的名字，和《芙兰的冒险谭》中主人公的名字有那么细微的区别——一个字母不能再多，加上描写相比其他故事也有些平淡了，如果不对胃口的话，印象不深也是正常的。
而且正常人也不会把故事和现实联系到一起吧。
“……说到妮可，您当初还送过我一些书呢，我都有看过，只有一本，我记得是叫……《风兰的冒险谭》，到现在我还没来得及看，那段时间练习魔法忘了，那本书被妈妈拿走了。”
算是好事，希笛暗中松了口气，芙兰老师不用面临公开处刑了。
至于伊蕾娜的妈妈，见习魔女一般都不会把家事和学业扯上关系，那位家庭妇女和老师八竿子打不着，应该不会出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