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紫真
“好吧，”很有自知之明的学生们拉开距离飞上天空，“那我们旁观好了。”
“我来做裁判，喊一二三开始那种！”
“是环绕整个森林吗？我在空中试着跟上。”
这是雀雀欲试的。
“那你们就看着吧，老师——”
“好好。”
芙兰召唤出了扫帚，希笛坐上了拐杖。
丹娜蹦跳着在地上划了道线，“这里就是起始和终点了，那么两位选手准备就绪了！”
“预备——开始！”
两人几乎拉成黑色的影子一闪而过，溅起的积雪几乎要把两边的人埋了。
尝试追踪两人的学生堪堪拉升高度，两个人已经消失在视野内了，目光所及只有一片纯白。
“这也……太快了吧。”
……
魔法的雪花还是太轻，希笛和芙兰一路所过气流掀起大片的雪幕，看来赛道上的大多布置还是一次性的。
“上次练习还没检查小希笛的扫帚技巧呢，正好趁着这次看看了。”
和弟子同步躲过雪球，芙兰还有说话的余裕，到底是老牌魔女，作为旅人怎么能不熟练扫帚。
“老师还能加速吗？”
“当然啦。”
这样回答，作为演示，芙兰继续注入魔力，却依旧飞得很平稳。
“那我先停了哦。”
“诶？”
拐杖在半空中漂亮的一个回旋，卸去冲击后，希笛一头扎进标注的雪洞隧洞。
“要按标记走哦老师。”
“这也太卑鄙了吧？”
芙兰哭笑不得倒飞过去，钻进雪洞里。
……
“胜利者是希笛老师！”丹娜大声宣布了结果。
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所以希笛比老师先来到终点，大约十几秒后，一身雪花的芙兰才赶来。
“小希笛，隧洞也太矮了吧？”
“毕竟是减速环节嘛，地形是扫帚飞行的一环。”
“是是是。”
学生们也迫不及待开始了扫帚竞赛，远处不时传来惊呼和大片溅起的雪花。
看来芙兰老师还是有先见之明的，积雪少点还真不够摔的。
……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学生们堆雪人打雪仗，笨拙地踩着冰刀在冰面上摔跤，芙兰指点着丹娜冰块塑造的技巧，希笛和麦基讨论用魔力的冰捏人偶是否有不同的质感，鲁宾玩雪上瘾，四处询问其他人有没有冬天一起玩的……
“再见了，希笛老师，芙兰老师。”
“嗯，再见，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
“放心，都留着魔力呢，城里也不会有危险，书呆怎么说？”
“我明天跟商队一起走，很安全。”
学生们吵闹着。
“团长，副团长，再见了！”
“书呆、变态雀斑、平头……嗯，你的话就叫椰子头好了，大家开春见了。”
“没有外号大可不必现取。”
一齐向老师告别后，学生们各自吵吵嚷嚷地坐在扫帚，在空中打过招呼，飞往不同的方向，像是散在桌上的米粒。
天光已经灰暗下来，他们不知不觉玩了一个下午。
“好久没这么活动过了，不过还是挺开心的。”
芙兰走过来，轻点魔杖，一片片雪花消失在天地间，露出那片冬季树林的景色。
“下雪后就不想动了，反倒是还没见到雪的时候感到新鲜。”这样说着，希笛解除了冻结的魔法。
“哗——”
水花溅起的声音。
“噗通！”
对人类产生了阴影的鱼儿匆忙沉入湖里。
那些年轻人的身影消失在了天空下。
铁灰色的天幕，铁灰色的湖面，微风骤起，波浪起伏，哗啦啦的声音没有别的应和，在这个季节显得格外寂寥。
希笛收回目光，“那么，我们也该回家——老师您的魔法还没解除吗？”
他张开手，一片晶莹的东西在手掌上溶解，带来微微的凉意。
“我已经解除了啊。”芙兰一脸莫名其妙，四处看着，地上也都没有雪的痕迹。
“这样啊，”希笛仰头看着天空，“老师，下雪了。”
纷纷扬扬的黑点从天而降，风声大了起来，雪打在脸上微微发麻。
“啊，下雪了。”
……
第一百章:彼此交谈的日子
“只剩我们了啊。”
芙兰凝视着雪花飘落的景象，如此感慨着。
窗外灰蒙蒙的，风雪呼啸，如同织成黑夜的绸缎碎落，一片片脆弱的雪花融化，映照着火光的玻璃逐渐朦胧。
再看下去，仿佛那股冰冷就要侵袭过来了，魔女收回视线，看向火光前的弟子。
室内温暖舒适，清理掉壁炉的烟气后，一种织物被烘烤后难以形容的气味弥漫在周围，现在正在烤着面包，小麦与砂糖，是嗅见就让人联想到温暖柔软的气息，就像栀子花标记的夏天。
“嗯，只剩我们了。”
希笛心情平静，丝毫不受外面风雪的影响，搅拌锅里的汤汁。
壁炉中的面包差不多也烤好了，用魔法取出来掰开，蓬松柔软，孔洞里立刻逸散出清甜的香气，打断了芙兰刚刚萌生的哀愁。
“小希笛给我来一个！”
“很烫的啊，老师，稍等下吧。”
弟子无情地拒绝了她，让魔女又沮丧起来。
“只能等一会儿哦。”
“那就等一会儿。”
……
碍事的人都消失了，学校也不用去了，接下来直到开春，都是他和芙兰老师的时间，冬季真是再棒不过了。
接下来的日子可以预见了。
工作与否并不影响希笛的生活规律，他每早依旧在七点前起床，洗漱，空腹看一会儿魔道书，估算着时间准备早餐，在九点钟前把老师拉起来。
早饭后中午前，芙兰会打起精神看一会儿书，下午的时间全用于研究魔药和实验，一直持续到晚饭。
一整天，两人的距离不会超过十步，多么美妙的季节啊。
仅是想着，希笛搅拌奶油的手法都轻快了不少。
冬季，餐桌挪到了壁炉附近，进食的时候能够听到木柴燃烧火星跳动的声音，暖和得让人犯困。
晚饭后是师徒两人都很喜欢的阅读时间，在这个时间，芙兰会看出魔法书外的闲书，一些游记、神话、小说和诗歌——最后那个她大多用于睡前助眠。
两人也不会全程都沉浸在书里一言不发，关系亲近之后，人们总是乐于和人分享一些有趣的故事和见闻，吐槽一些情节的不合理性。
“最近感觉市面上出版的小说变多了呢。”
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红茶，芙兰中断了小说的阅读，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眼睛。
“因为城里能读写的人变多了吧，说不定和魔法的传播有关，追求魔法的人们学习读书写字什么的，”希笛跟着放下书，拎起一块饼干，“老师您觉得它是件坏事吗。”
用书遮掩住稍微有些尴尬的表情，芙兰摇了摇头，小心组织着措辞。
“我以前觉得书多了总归是件好事，现在，稍微有些犹豫了，就像这本，有很多内容不能分享，那些描写……我认为这很不好，对青少年的坏影响不可计量。”
“如果是成人部分的描写的话不至于此，毕竟考虑到有购买力的受众多为成人，少许的描述并不影响，并且客观上确实能够推动情节的发展，在文学创作领域，我认为不必避讳。”
“倒也不是那些啦，”芙兰悄悄瞥了眼弟子，心里分神想着他看到那些，可能会有的反应。
想不出来，作罢。
“我觉得尴尬的是情节，有了早期骑士小说的影子，没有任何考证，去瞎编乱造道听途说一些东西，干脆连俗套的桥段都舍弃了，现在上来就是‘那位男性有着无与伦比的魅力’这样的描写，任何时候任何立场只要见到敌方的异性就能化解……”
仅是想想，希笛就跟老师一起戴上了痛苦面具。
将那本垫桌脚都嫌硬的书丢到另一边，芙兰伸手去够弟子身旁的那本游记，希笛稍稍抬起书为老师让路。
——够不着。
芙兰简单思考后，就像毛毛虫一样匍匐下来，小腹压在了弟子的腿上，这样趴在沙发上看起来书。
她趴在一旁的上半身分担了大部分体重，希笛并没有感觉到难受，感觉上像是被稍微有些沉的热水袋压着，富有肉感的小腹也十分符合这个比喻。
“舒服～”
这样趴着感觉坐了一天的僵硬感都缓和下来了，芙兰眯起眼睛，惬意地翻来书。
犹豫了下，希笛把手里的书放到老师背上，继续看。
风声大了起来，一阵雪花敲击打玻璃的“噼啪”声，那种声音仅是听闻便感寒冷，魔女不自觉地抖了抖，除了小腹，四肢和肩颈都有些发凉，壁炉的温度终究无法环绕全身。
希笛注意到了这轻微的动作，挥动魔杖，卧室里一条毯子飞了出来，他抖了抖毯子，搭在老师肩上，平铺到后面。
“老师，鞋子脱一下，把脚放到沙发上吧。”
“啊，谢谢你，小希笛。”
魔女稍微有些羞涩地踢下拖鞋，将脸埋在带着糖果气味的布料里遮掩表情。
裹着黑色天鹅绒长袜的小腿抬起，两只秀气的脚掌十分拘谨地并在一块，连脚趾都羞怯地蜷缩起来。
饭前她就泡过澡了，身为魔女也时刻注意着维持卫生，她担心的不是异味，而是这个距离被看着。
人类总是如此矛盾，平时洗完澡她能直接裹着浴巾，大方地从弟子面前走过，笔直白皙的双腿几乎无遮无拦，此刻明明还套着长袜，却不知为何有种更加强烈的裸露感。
好在乖巧的弟子只是把毯子盖上去，视线几乎没有停留。
芙兰心里松了口气……
“咿！”
她忽然惊叫一声，这声响仓促而婉转，像是拨弄琴弦时的震动，让人心里也跟着一颤。
希笛稍微惊了下，顿在原地，手上不自觉重复刚才的动作：捏了捏那圆润的脚趾——是不小心的，他在裹紧毯子，确认毯子缝隙，稍微有条缝吹凉风的感觉，会很令人难受的。
“老师？”
“不，没事，吓了一跳。”
“啊……”希笛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老师怕痒吗？”
“稍微有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