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紫真
难以想象这么小的孩子是怎么发出这样尖利的声音，希笛的脸色立刻垮了下来。
他觉得不能这样一直妥协下去，要是让这小家伙产生了“一哭就能得偿所愿”的思维，以后大概会长成一个任性的女孩子。
那太讨厌了。
随着自我思维的萌发和正常，小孩子会逐渐学会用语言替代肢体和粗暴的声音去沟通，现在希笛正处在这个状态。
“你不要哭，我就答应你。”
“呜——”
恼人的哭声还在继续，希笛烦躁地想要回去看书，却被这个家伙抱住腿，回头看着她一边哭一边把眼泪鼻涕口水往身上蹭。
“停停停！”
“呜呜呜呜呜！”
这边吵得热闹，那边的大人捂着肚子哈哈大笑，没良心。
“师父！”希笛放下面子选择了求援。
“不行哦小希笛，你把她弄哭的，就要自己哄好，这是好男孩该有的素质。”
维多利加饶有兴趣地期待着他们会怎么收尾。
小孩子真是有趣啊，两个都是。
“不是您之前一直用魔法逗她，她哪会这么闹腾？”
都是她溺爱过头了，现在伊蕾娜摇篮都不睡了。
“哦呀？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记得？”恶劣的大人，脸皮早在旅行开始的时候就丢掉了，“这段时间都是小希笛教导她的嘛，要好好做表率哦，对，态度要温和一点，你又吓不到人，不如好好哄一哄。”
魔音灌耳，绕梁不绝。
在耳鸣之前，气得不轻的希笛，耻辱地掏出魔杖。
“好了，我做就是了！”
念力的魔法施展，小孩子像是失去重量一样飘了起来，刚刚还喧闹的哭声在瞬间就停止了，生动地表演了一出变脸，在空中拍起手“咯咯”地笑了起来，四肢摆动，像是鱼那样，游动起来。
希笛叹了口气，很快整理心情陪玩，挥动魔杖满足她的愿望。
这孩子听不懂人话，还是大一点再说吧，等她长大了，这些事情一定得十倍奉还！
想着，他掏出笔记，认认真真一笔一划地写下：
某年某月某日，伊蕾娜打扰我练习魔法，还将口水鼻涕眼泪抹到我身上。
他是真记仇。
“啊啊啊！”
空中的小孩子又开始不满地叫嚷了。
希笛收起本子，揉了揉头发，小小年纪就感觉到了生活的重量。
这是一场试炼。
间隙:妹妹和未曾失去的时光 六
随着知识量的积累，希笛很快认识到，人与人的体质不能一概而论。
比如他的笨蛋妹妹，接近一岁的时候才会发出简单的音节，一般也就是这个时候，为人父母能收获最初的喜悦——听孩子叫爸爸或者妈妈。
明明只是无比简单的事情，当那两个音节出口的时候，却令人潸然泪下。
……
“来，跟我说，爸—爸—”
“亲爱的，你先去吃东西吧，我来教，妈—妈—小伊蕾娜，跟我说，妈妈。”
今天是小伊蕾娜周岁的日子，维斯提亚推掉全部的应酬赶了回来，听说伊蕾娜能够简单说话了，就凑到近前教她说。
一旁的老爷子表情并不明显，但小孩子有时候拥有独特的情绪感知力，希笛路过的时候，感觉他爷爷有一种奇怪的期待。
“爷爷。”
“啊，小希笛，照顾妹妹辛苦了。”老爷子从怀里取出来糖，表情愉快了很多。
所以他倒是不那么着急，毕竟已经有一个孩子叫他爷爷了。
“谢谢。”
希笛一板一眼地按照礼仪回应，接过糖果盒，先放到一边，皱着眉头走到那边。
“叔叔，洗手，我前天就说过了，还有你吓到她了。”
“啊，是是，我就去。”
维斯提亚这才反应过来，急匆匆跑去洗手，至于被一个孩子教训这件事……他已经习惯了。
这孩子一天比一天认真，算是好事吧。
维多利加逗着小伊蕾娜，孩子的脸已经皱了起来，看起来很不高兴的样子，如果五分钟内还没有得到熟悉的待遇，她就会毫不犹豫地发出响亮的声音来催促她的仆从。
嗯，仆从，除了这个词，希笛实在找不到别的词语来定义自己。
无论是早上中午还是晚上，这孩子闹起来都得他来哄，维多利加有时候都哄不好，可能是怀抱的感觉不对，或是因为身上没留下伊蕾娜的口水什么的，小孩子有时候也会用气味标记。
希笛已经习惯了抱一下孩子就用一次清洁魔法。
他一走过来，小孩子包子一样的脸就舒展开了，主动张开了手，弓身爬起来，往这边跌了过来，像是完全相信自己会被接住那样。
实际上也的确如此。
希笛一把搂住这恼人的小家伙，调整怀抱的姿势。
沉了好多，已经没办法抱起来了。
上次试图用强化身体的魔法，被师父发现骂了一顿，他就没尝试过。
一岁的小孩子，脸长开了些，秀气的手脚，漂亮的蓝色眼睛，头上一缕灰白的头发坚定地翘起来，梳理过很多次也没办法按下去，让人在意。
不闹腾的时候，像个落到人间的精灵。
“咿呀……”
她又开始吐泡泡了。
“唔，我嫉妒了！”维多利加说着孩子气的话，“快，教她叫妈妈，你叫也可以，今天你们总得有一个叫的。”
已为人母的魔女反倒恢复了旅行时的任性，并在一些奇怪的地方在意起了辈分，最近苦恼的事情是怎么让两个孩子叫妈妈。
眼皮都没抬一下，希笛懒得搭理她，轻轻安抚着妹妹。
屋里面没有外人，但是因为伊蕾娜的生日，几个人都换了相对正式些的衣服，颜色有些深，小孩子就是这样，有时候就莫名其妙疏远。
好在还认识他，这一年没白照顾。
“啊……啊……”
小伊蕾娜张口，露出漂亮可爱的小小牙齿，咬在希笛的手上。
现在她已经不怎么流口水了，能够控制，却还习惯用这些动作来涂抹“标记”。
教小孩子说话是一门复杂的学问，周围的人都不懂，就按照传统的来，先认人，不断重复纠错，直到会喊了。
大家都希望伊蕾娜在今晚能够喊出爸爸妈妈。
在周围期待的眼神中，希笛毫不客气地开口了，“先叫哥哥，来，哥—哥—”
“鸽鸽！”
“哥—哥—”
“哥……哥……”
被呼唤的瞬间，希笛感觉眼眶稍微有些湿润。
这种得到回应的感觉……好奇怪。
从未如此清晰地认识到，怀里的小家伙不是宠物，不是什么东西，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会说话，能够交流，以后能成长为让人侧目的大人。
真好。
下次见到两个师妹让她们也喊一声试试。
“哥哥！哥！”
小家伙拍着手，大声嚷嚷着。
维多利加和回来的维斯提亚都很激动，能叫哥哥，那爸爸妈妈也能喊了。
这个时候完全不见大人的矜持，他们又要凑过来嚷嚷。
希笛观察了下伊蕾娜的表情，她完全没有吃力的样子，甚至一说“哥哥”这个发音，就能准确地看过来，显然有了一定的辨识能力。
没有也无所谓，那两个人随便了，教教发音糊弄下就好了。
不过往后稍稍，今天叔叔回来没有给他糖，所以好好排队吧。
“来，这个是爷爷，爷—爷—”
“耶……爷爷！”
几年前徒手能打死熊的老爷子眼眶一热，揉了揉眼睛，挤出笑容，“诶！小伊蕾娜，我是爷爷。”
老爷子因为力气大，一直担心照顾不好孩子，直到伊蕾娜能够爬之后才靠近接触，但感情是做不得假的。
“爷爷！”
“诶！”
维多利加看了看丈夫，让出了空间，饭菜都做好了，她去端上桌。
回来的时候，老爷子心里一口气差不多也出了，往旁边挪了挪。
伊蕾娜也不在意，啊呜了几声，又缩到哥哥怀里，咯咯笑着。
维多利加咳嗽一声，把丈夫挤到一边，维斯提亚也没敢争，乖乖站在一边。
“到我了到我了，小希笛快教她，该喊我什么。”
希笛瞥了眼师父，低头，抱着伊蕾娜转过来，看着她，“这个是妈妈。”
维多利加像是没有听清，“叫什么？”
“妈妈。”
“诶，乖儿子。”
“再闹我让她也叫师父了。”
“啧。”
伊蕾娜这个时候却有些不耐烦了，小孩子哪有那么多耐心浪费在无聊的事情上，她不觉得跟着念奇怪的发音有什么意思，现在只想玩。
稍微费了些时间，希笛才让她顺利喊出来爸爸妈妈，嗯，就是单纯的发音，还不怎么准确，敷衍得很。
再学下去，小伊蕾娜又要哭了，他可不能接受。
即使如此，维多利加夫妇也满足了，情绪化的维斯提亚揉着眼睛开始小声啜泣，一边哭一边说。
“我要把今天刻在墙上！伊蕾娜一岁生日的时候会喊爸爸了！我要伊恩壁纸记得这件事！”
“嗯，我支持你，亲爱的。”
两个大人又跑到一边，在刻着一道痕迹的门边用魔法记录下这件事。
顺带一提，门上的痕迹是记录伊蕾娜身高的，在最新的刻痕旁，标注着时间和会说话这件对人类来说意义重大的事情。
另一边是记希笛的，没什么痕迹，维多利加却悄悄的在旁边画了个箭头，指着伊蕾娜的记录那边，不知道什么意思。
“咳嗯，我还请了摄影师来着，”维斯提亚抬手看了下表，“马上就来了。”
他完全没感觉这有什么不妥的，饭还没吃呢。
放在他身上倒也正常，几人已经习惯他的冒失。
门外传来马车的声音，敲门声，来人确认过地址后，开始指挥伙计们搬下道具，沉重的摄影机、背景板什么的，维多利加表示那些可以用魔法搞定。
稍微收拾了下，一家人站在门前的花丛边。
现在是初秋的季节，一些花朵还开放着，眼光明媚而不炽烈，在魔法的帮助下，光线O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