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开凡
包括楚乔风在内，几位大修士的脸色都不太好，如此布局，十拿九稳的情况，这居然都能让顾希仙跑掉，这可不是什么回去后不好交代的问题了。
道袍男子紧皱眉头，“空间之力？空间之道早已灭绝，那少年怎么会动用？若是蕴含空间之力的法宝也就罢了，可那分明就是一道神通！”
灰衣老者深深叹气，“这谁能知道，顾希仙真是好手段，难怪会将此人一直带在身边。”
阵道宗师喃喃道：“这道大阵，是从上古遗留下来的，按理说也能屏蔽空间之力，可那少年却依旧带着顾希仙成功离开，恐怕是得到了一道完整的传承......”
气氛忽然就沉默了下来。
在场几人都是人精，若是他们得到这份传承，是否能获得突破归一境的一丝契机？
楚乔风淡淡道：“收起你们的念头，现在重要的是，一定要在顾希仙恢复伤势前把她找到。”
闻言，几人皆是脸色一肃。
今日这般机会，可能以后都不会再有了，必须要把顾希仙找出来，然后断了她的大道，不然未来，就该轮到他们日夜难眠了。
寇娘子咬牙道：“中了我那道秘术，若是无人相助，顾希仙接下来将无法动用任何修为，会彻底变成一个凡人，不管他们传送到了何处，暂时都不用太担心。”
楚乔风点头道：“总之，他们一定就在山海洲的某处，都不要耍什么小聪明，想想后果。”
说完，楚乔风就御剑离开了。
这次杀局，失败了。
第七十五章 疗伤
当方陵恢复意识之时，先是感到一阵头痛欲裂，然后就是一阵刺骨的寒冷，再就是有些陌生的柔软触感，还伴随着一股清香。
睁开双眼后，便与被他压在身下的顾希仙对上了视线。
方陵难得的微微一愣。
顾希仙的眼眸却没有什么波动，一如既往的宁静平和，轻声道：“可以先起来吗？”
方陵忍着那剧烈的头痛，站起身后，终于明白那柔软触感是什么了，却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压在师尊身上，而且还贴合的这般紧......
这般冒犯，虽是无意之举，但方陵自己也认为不妥，好在师尊并未介意。
低头一看，发现顾希仙正轻轻蹙眉，似乎是因为双腿发麻，无法起身。
方陵心中疑惑，却是不动声色的去将顾希仙扶了起来，双手很有规矩，扶完后便向后退了一步。
现在才有时间打量周围的环境。
竟是一处极寒之地，周围是一望无际的冰原，好像处于一个白茫茫的世界中，除了他和顾希仙，再无它物。
这是传送到什么地方来了？
当时方陵几乎是不计代价的催动那红色符文，不然绝对来不及传送离开，可代价就是现在持续性的头疼，以及一段时间内恐怕都无法再动用空间之力了。
虽然成功离开，但在那种情况下，传送多远，又传送去哪，就不是方陵能控制的了。
其实这种情况也颇为凶险，好在暂时没有什么生命危险。
顾希仙环视一圈，轻声道：“不出意外的话，这是山海洲的空无之地，这是一处无法主动追寻的地方，只有那些心中并没有想过进入其中的人，才能偶然进入里面。”
“进来的路并不固定，有时走着走着，回过神的时候，莫名其妙就进入了这里，进来之后，很难出来，但运气好的话，还是能出去的，之前就有过一些这样的例子，并且也带出了空无之地的消息，据说空无之地气候极为混乱，春夏秋冬四季混着转换，而且时间并不固定，可能一整年下来都是冬季，也可能只有一个月的夏天，除此之外，再无特殊之处。”
“这里面没有机缘，也没有妖兽，死在这里的人，要么就是一直找不到出去的路，寿命到头，衰老而死，或者是没有食物而饿死的。”
“尽管如此，还是有许多人想进入其中一探究竟，只可惜，都未能如愿，我曾经一时兴起，也想进来看看，可一直未能找到路口，也就放弃了。”
“能传送到空无之地，也不知是好运还是倒霉，这里面固然安全，可就是不知道，我们是否还能出去。”
方陵听完后，顿时了然，这山海洲居然有这般特殊的凶地，着实古怪，但想起南悬洲的千怨崖，这类在一洲之地赫赫有名的凶地，就没一个不古怪的。
方陵顿了顿，问道：“师尊，之前到底是？”
莫名出现那么多阴阳境后期修士围杀顾希仙，他不可能不在意。
顾希仙便将大致情况解释了一遍，先是说明了那些人是如何布局的，环环相扣，布局多年，几乎没有破绽。
毕竟就连顾希仙也没有算到提醒过她的楚乔风也参与其中。
顾希仙轻声道：“我来自山海洲隐世家族中的顾家，因为某些原因，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开家族，选择加入上清宗修行，其实我早就和顾家没有了联系，可那些人并不会这么想，因为顾家家主依旧在世，我若是突破至归一境，这会破坏那些隐世家族中的某种平衡，所以他们想坏我大道，并不愿意看到我晋升。”
“早在百年前，我便算到我终有一劫，不是今日，也会是明日，这是躲不掉的，所以我选择主动入劫，因为这不是十死无生的局面，仍旧存有一线生机，而这缕生机，就在你身上。”
“另外，突破归一境的契机，也藏在此中。”
“不过，其实我也不确定你刚继承没多久的空间之力能不能带我们离开，可我还是赌了一次。”
顾希仙嘴角流露出一抹动人的微笑，“现在看来，我没有赌错，说不定这空无之境中，真的有我突破的契机。”
“只不过，我现在修为被封，不知何时能恢复，接下来，都要靠你了。”
方陵刚刚就有了猜测，毕竟顾希仙被他压在身下这么久，都没办法动弹，甚至还出现了腿麻这种情况，看来是真的一丝修为都没有了。
方陵沉声道：“师尊对我有恩，接下来不管遇到什么，我必会护住师尊周全。”
顾希仙微微一笑，她对方陵的为人很放心，她很清楚方陵是那种恪守底线，而且有恩必报之人。
在方陵心中，而确实认可了这师徒名分，而不是什么单纯的靠山。
“师尊，你的伤势？”
方陵的视线移向顾希仙的腹部，虽已不再流血，可也能感觉出伤势的严重，毕竟是楚乔风的倾力一剑。
顾希仙叹息道：“楚乔风终究是收了一分力，我已提前封住脉络，但那份剑意却是无法轻易消除，若是修为还在，我倒是能慢慢处理，现在修为尽失，恐怕得麻烦你了，不然我撑不过十日。”
“我...教你一门针灸术。”
“是。”
顾希仙所教针灸术，显然不是一般的医道手段，方陵花了三个时辰才完全掌握，由于没有针灸，只好拿出一把灵剑，用灵火将其融化，然后再凝结成数根针灸。
这灵火还是之前在灵溪秘境中获得，倒是派上了用场。
准备妥当后，那接下来就该疗伤了。
顾希仙神色不变，事急从权，她自然不会小女儿作态，甚至内心都不会有丝毫起伏，很是坦然。
方陵同样不会有什么多余的想法。
两人都不是什么扭捏之人。
这门针灸之术，一共需要行三十三针，全身各处，基本都需要覆盖。
当顾希仙说了声可以后，方陵便转过了身，目不斜视，眼神认真的去将第一针扎入伤口附近。
每一针，都要耗费方陵不小的心神，甚至一针结束后，都已经过去了半柱香的时间。
方陵神情专注，视线向上，开始了第二针。
第七十六章 顺其自然
约莫耗费了九个时辰，方陵终于是替顾希仙完成了这次疗伤，只是结束后，方陵是真的连一丝一毫的力气都没了，面色苍白，气息不稳，体内灵力完全见底，眼神疲惫。
按理说，至少也需要四象境才能完全施展这门针灸术，方陵却硬生生以紫胎境的修为做到，虽然他体质特殊，但也很是勉强，消耗实在太大了。
方陵背对着顾希仙，勉强盘膝坐下，默念太上清心诀，开始慢慢恢复灵力。
耳边能听到一些细微的声音，等恢复的差不多，方陵起身回头看到师尊已经穿好衣物，静静望着远处的落雪，仿佛遗世的仙子，气质婉约。
方陵轻声问道：“师尊，接下来我们往哪走？”
顾希仙轻轻叹息，“我如今无法进行推算，只能随意选一处方向了。”
于是便选定正东方向，一起缓慢前行，天上不断有洁白的雪花飘落，此种景象，倒也罕见。
两人都默契的没有提起刚才疗伤之事，尽管那样的疗伤暂时还要持续一段时间。
很快就到了夜间，气温变的更加寒冷，以方陵的体魄都感受到了刺骨的寒意，更别说如今失去修为的顾希仙，好在方陵有御寒的丹药，可以给顾希仙服用，虽然顾希仙还是会感到寒意，但倒不至于会无法忍受。
更重要的问题是，顾希仙如今还需要进食，寇娘子那门秘术，有些特殊，是真的将顾希仙变成了一个“凡人”，这应该和封印之道有关，若是顾希仙没有被楚乔风重伤，必然有办法可以应对，再加上当时传送在即，并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躲开，不然这种秘术，寇娘子早就动用了，想必她也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好在方陵的空间戒中存有食物和清水，方陵自身已经辟谷，无需进食，支撑顾希仙一个人两个月的时间是够的，希望两个月后这空无之地能转换季节，这一天下来，冰原之上，连一个活着的生物都没有看到。
顾希仙现在自然也要休息，更何况有伤在身，于是夜间只好停了下来，方陵用自己所掌握的一缕灵火充当篝火，用以暖身。
篝火旁，顾希仙蜷缩着身子，绝美的容颜有着一抹平时绝对无法见到的虚弱。
一直以来，顾希仙在方陵心中的形象都是神秘强大且深不可测的，但此刻，师尊更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有了实感，不再那么虚无飘渺。
顾希仙就坐在方陵的对面，忽然微笑道：“其实，我一直都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子。”
方陵微微一愣，师尊没有修为，居然都能猜出他此时心中所想。
顾希仙继续说道：“只是我所走之道，必须要将一些多余的东西给放下，比如说家族的亲情，亦或者是男女之情。”
方陵轻声道：“听闻师尊因为功法的缘故，此生都不会动情。”
顾希仙微微颔首，“没错，因为唯有这样，才更符合天道真意，你未来若有望归一境，我这条道路，你可以参考一二。”
方陵没有说话，脑海中莫名闪过了秋的模样。
顾希仙会心一笑，她这弟子，虽然性子冷淡，但是此生注定会与多名女子牵扯不清，就比如说那宋家女子，真是奇了怪哉。
不过，尽管方陵是她的弟子，她也不会过多干预，会尊重方陵的选择。
“师尊，你就不担心无法恢复修为，又或者永远无法离开这空无之地？”
方陵有注意到，顾希仙哪怕如今成了一个彻彻底底的“凡人”，好像也并不是很在意，情绪更是没有任何变化。
顾希仙微微一笑，轻声道：“这对我来说，也是一种新奇的体验，修道之后，从未有过这种情况，这也是修心的一种，至于能否恢复修为，顺其自然便好。”
“哪怕我们永远被困在此处，也要学着去接受，这或许就是我们的命数。”
对于顾希仙的这番心态，方陵有些钦佩，但他是绝对做不到的。
他从来不认所谓的命。
火光的照耀下，方陵脸色沉静。
要是认命的话，当初就不会一直想着摆脱死士的身份。
......
第二日，方陵和顾希仙继续朝正东方向出发，可惜，依旧是一望无际的冰原，没有山川，没有河流，没有生物，有的只是仿佛永远都不会停歇的雪花。
二十多天后，方陵总算有些明白为什么进入空无之地的人，都很难离开了，他可以确定这些天并不是在原地绕圈，单纯只是这处冰原的范围太大，根本没有尽头一般，并且这寒冷的冬季，也丝毫没有要过去的意思。
可必须要找出办法，因为空间戒中的食物和水源正在慢慢减少，方陵可不希望顾希仙饿死或者是渴死，对这位曾经半步归一境的强者来说，简直太过儿戏。
顾希仙对此倒是很淡然，说死就死了，人终有一死，谁也不能逃避。
还说她或许推测错了，她可能就是无法突破到归一境，那便顺其自然就好。
每次顾希仙说这些话，方陵都是沉默着，并不发表自己的看法。
顾希仙对此倒也不介意，这些日子，方陵每隔几日都会用针灸替她疗伤，经过刚开始的不适应，如今倒是能真正坦然的接受这件事了，再有几次针灸，她的伤势也就彻底好了。
方陵脚步忽然一顿，凝视前方，大概在数百米处，竟看到了一个大坑。
顾希仙注意着方陵脸上的神情，她现在的眼力自然无法像方陵这般，便问道：“有什么发现吗？”
“前面有一个很大的凹坑。”
十多天来，除了平坦的冰原之外，终于看到了有些不一样的东西。
顾希仙点头道：“过去看看。”
等走到近处，能发现这处凹坑有十米之宽，呈圆形，并且深不见底，就算方陵竭力望去，也看不清深处之物。
方陵询问道：“师尊，要下去看看吗？”
顾希仙轻声道：“自然，说不定离开的路就在这下面。”
方陵顿了顿，道：“不如师尊你先留在上面，以免有什么危险，我先下去探查一番。”
以前当死士时，这是方陵常做之事。
顾希仙却是轻轻摇头，“这不妥，我虽然修为不在，但见识还在，说不定会有作用，我会尽力不拖你后腿。”
顾希仙都这般说了，方陵只得点点头，随后唤出一把灵剑，悬于前方，先站了上去，然后伸出手，将顾希仙给扶了上来。
下去的时候，顾希仙由于无法保持平衡，只得暂且抓住方陵的衣角。
下落的速度并不快，方陵始终都很谨慎，越往下，光线越暗，对方陵倒是没有什么影响。
可半个时辰过去，居然都还没有到底。
忽然，一阵怪风吹过，方陵的气机被扰乱，御剑不稳，顾希仙竟是即将掉落下去。
关键时刻，方陵伸手搂住顾希仙的腰肢，将她扯入了怀中。
顾希仙睫毛轻颤，随即又是恢复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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