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天律
一时间，道场中的人骚动起来，林清洛大喊了一声安静，所有想有所行动的人，全都缩回到了地上，重新安静起来。
“林清洛先生，来了……”
朱雀院龙堂的心绪有些紧张，他还想再规劝一下林清洛，但林清洛这时候却走出了大门，朱雀院龙堂也赶忙跟了上去。
远方，高耸京都塔顶端，灰黑色的源力如乌云般汇聚着，天空宛如被火焰蒸腾的空气一般，显现出了一种扭曲的色彩。
——这一刻，大半个京都的人，无论是征魂者还是普通人，都感觉到了那撼动心绪的铮鸣。
随后，一个漆黑的奇点，在京都塔的顶端出现，它就像是一个吹气球般，开始不断膨胀。
同时，宛如黑色尘埃般的雾气，不断从奇点中飘散出来，并且随着奇点的扩大，雾气涌出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死雾……”
朱雀院龙堂能做到一等净魂师，本身就是身经百战的存在，他甚至亲自猎杀过一头灾祸等级四的荒魂。
但是，朱雀院龙堂这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多的死雾，那已经和火山喷发时的灰尘一般无二了，人类赖以生存的阳光正被迅速隔绝。
到了这种程度，普通人也察觉到了危险，喧嚷和惊呼在城市中如波纹荡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人们，只能宛如无头苍蝇一般逃窜。
——谁也不知道，末日协会到底准备了多久，到底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但眼下，他们制造的这个大场面，这场席卷京都的灾劫，已经变成了普通人的噩梦。
视野中，远处的半边天空几乎被遮蔽，彻底的染成了黑色，另一侧，也正在被逐渐侵蚀。
铅尘飘溢般的黑暗，已经完全将周围淹没，空气黏稠得仿佛泥浆，人类的呼吸都变成了一种负重。
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世界就此开始扭曲，一个庞大的黑色漩涡在远方形成，宛如星辰坍缩般的吸引力，将周围的一切，尽数拉扯、吞噬……
高耸的京都塔如火柴棍一般被折断、崩裂，最初那个微不可见的黑色奇点，终于在此刻变成了一个直径十数米的空洞！
——黑潮旋涡就此形成，但空洞并没有停止扩张，反而速度越来越快。
墟界与现界的通路在此刻连接完成，密密麻麻的荒魂如雨滴般从空洞落下，在地上变成了一场瓢泼！
怪物的屠戮就此开始，数以万计、十万计的荒魂降临，它们宛如水银泻地般散开，开始向着四面八方发动攻击。
“林清洛先生，我们……”
朱雀院龙堂不是一个胆怯的人，但是他看着那仿佛天被挖空一般的黑潮旋涡，第一次失去了战斗的勇气。
而这一刻，林清洛的表情依旧平静，他看着不断从空洞涌出的荒魂，双手不知不觉间攥成了拳头。
“朱雀院龙堂，听从命令。”
“啊？”
朱雀院龙堂被林清洛的声音陡然间喊醒，他这时候才发现自己被死雾所影响，心神动摇得竟然没了战意。
“林清洛先生，抱歉。”
“不用道歉，回屋吧，尽量别让他们知道外面的情况，你们就借着这间道场防守。”
林清洛虽然不知道朱雀院龙堂的位阶，但藏魂院的特殊武装力量，绝对不可能被荒魂轻易击败。
“记住，不要离开，也不要试图反攻，等待一切结束就好。”
“明白！”
朱雀院龙堂心里有千万般话，但在此时都收了起来，他选择了执行林清洛的命令，头也不回的进了道场……
“真是一场人间悲剧啊。”
林清洛缓步走出庭院，踏入了他来时的街道，他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冷血，对于旁人的生死没什么可在乎的。
但是此刻，林清洛听着远处人类的哀嚎，看着街边横七八竖的人类尸体，内心仿佛有一把火在燃烧。
“我真的……有点生气了啊。”
林清洛缓步向前，在行动中他召唤出「亚扎卡纳之剑」，奔跑的速度越来越快，最终化成了一道残影。
长街上，狰狞而丑陋的荒魂们正不断寻觅，它们破开沿途的建筑物，将里面瑟瑟发抖人类一一杀死。
哀嚎、惨叫、求救、嘶吼、杀戮、吞噬——那是宛如地狱的场景，在人间被复现，是两个种族间绝不妥协的战争。
林清洛手持着斩魂的魔剑，在屋顶上来回奔走，他将沿途的荒魂全部斩杀，并且向着荒魂多的地方前进。
然而，荒魂实在太多了，多到林清洛杀死十只、百只、千只都没有意义，因为黑潮旋涡已经开启，无法计数的荒魂正涌向人间。
无边无际的黑暗中，林清洛仰头看着天顶的死雾，看着那膨胀到四五十米的空洞，无言的咬紧了牙关。
轰~！轰~！轰~！
炮弹爆炸的声音忽然响起，林清洛看到几个街区外连绵的火光，明白这是军队已经入场。
但因幡夜月说过，军队无力摧毁黑潮旋涡，也不敢靠的太近，他们会在一定距离之外勾住防线，将荒魂们遏制在一定范围内。
——也就是说，临近黑潮旋涡的人们已经被放弃了。
或者说，眼下没人救得了他们，从末日协会的‘开幕’计划启动，这些人就注定被献祭、屠杀，成为一个悲惨的符号。
“抱歉，我救不了你们。但是……我会为你们报仇。”
林清洛转过头，他背后是近百只荒魂构成的阵列，他作为唯一个大张旗鼓现身的人类，俨然变成了黑夜里的萤火虫。
“且来——！”
林清洛的声音传出很远，他双手握着「亚扎卡纳之剑」，宛如一道逶迤的剑光，冲进了密密麻麻的怪物当中。
——好一场酣畅淋漓的杀戮。
当林清洛停下刀锋时，那些攻击他的荒魂已经全部死亡了，林清洛站在一片房屋的废墟中，目光中的怒火越发炽烈。
几步之外，更多的荒魂涌来，其中甚至有一些将近十米高的祟荒魂，它们指挥着没有理智的怨荒魂，对林清洛发起了冲锋。
而林清洛的回应，仅有向前！
“源计划装甲：林！”
奔跑中，一道波纹状的光流，从林清洛身上扫描而过，随后银色的光晕在他周身环绕，纯白与灰黑的机械部件不断显现。
林清洛将斩魂的魔剑收起，黑色的短发开始迅速生长，并在眨眼间变成了纯白。
随后，数以千计的机械部件，如潮水般的涌向了林清洛，繁杂而有序的进行着拼接与组合。
在短短三秒的时间内，幻想造物的铠甲已经着装完成，林清洛单手握住橙色的高温光刃，身影如炮弹般砸入荒魂的阵地。
“我记得有种温暖，叫做——希望！”
林清洛那带着机械的声音，在荒魂的黑潮中变成了咆哮，他不知道在这场灾难中死去的人们，他们是否渴望名为希望的温暖，而剥夺了他们生命的某些人，为何无动于衷！
“你们所渴望的东西，都由我来粉碎！”
穿上源计划装甲的林清洛，属性已经达到了第四位阶的征魂者，他挥舞着手中的阿尔法光刃，砍杀荒魂如割麦子一般轻松。
腰斩！断头！剖心！
林清洛以艺术一般的剑术，将一只只荒魂杀死，在铠甲的辅助下，他根本没有疲惫的概念，也从没有打算何时停止。
——直到，林清洛将周围的荒魂全部杀光，他看着面罩屏幕上‘1981’的计数，没有感觉到任何成就，反而悲哀的想哭。
荒魂实在太多了，多到他怎么杀都杀不完，又或者说他杀再多，也没什么意义了。
因为这个时候，在军队的包围圈内，大部分人已经都死了，那些欢笑着、痛苦着、煎熬着的人们，全都死了。
“……”
林清洛站一栋矮楼上，看着被自己完美保护的道场，结束了无意义的自怨自艾，再一次投入到了无边的杀伐之中。
眼下，无论是藏魂院还是军方，都没有办法毁掉这个黑潮旋涡，林清洛心里其实有些想尝试，但理智还是让他放弃了。
——应该保护这些人民的当权者选择了沉默和旁观，一定有着非同寻常的理由！
林清洛不怕自己的攻击，无法摧毁黑潮旋涡，他怕摧毁黑潮旋涡之后，两界的通路没有关闭，反而扩大了！
如果说，这个黑潮旋涡是一个水龙头，正确的旋钮能将它关闭，但如果暴力破坏的话，结果可能是无法堵塞的漏水。
“关闭黑潮旋涡的方法……有谁知道呢。”
“我知道哦~”
一声带着调笑的声音，忽然在林清洛身侧响起，林清洛果断腰斩了面前的荒魂，随后锋刃侧着直刺而出！
然而，手捧着红球的女孩动都没动，她只是面带笑容的站在那里，周围的荒魂仿佛时间被定格一般停在了原地，随后又变成了畏惧的匍匐。
“林清洛，我们又见面了。”
“七·濑·理·沙！”
林清洛愤怒地看着眼前的少女，手中的剑刃尝试着继续前刺，却被一股无形的壁垒所阻挡。
“林清洛，你为什么生气呢？我……只是在完成人类的愿望而已。”
七濑理沙仰头看着被死雾遮蔽的天空，曾经总是面无表情的脸颊上，竟然出现了人类特有的哀伤。
“我只是遵循着自己的缘由，以约定和愿望与人类成契。我观察人类、学习人类、模仿人类……一直都是如此。”
“你这种无差别的实现愿望，就是在扭曲这个世界的因理！”
林清洛实在搞不懂，为什么七濑理沙的称号是因理愿想，她还会做出这种不分对错的实现愿望。
“七濑理沙！你说你想要成为人类，那么你有没有想过，你想成为什么样的人类！”
“我……不知道。”
七濑理沙神色愤怒的林清洛，眼瞳中闪着悲伤的泪光，她其实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只是依照一贯的原则在做，她为什么会如此的悲伤。
“在很久很久以前，我曾问过帝君，为什么他要点化荒魂的神志，创造出我们，创造出整个灵柩族。”
“帝君告诉我，因为他看到很多有灵智的荒魂很悲伤，它们已经学会了克制进食的欲望，只是无法战胜根植于灵魂的饥饿。”
“所以，他创造了九狱，与有灵智的荒魂订立契约，将他的力量分给我们，让我们脱离了无序的饥渴，得以自由的选择我们的未来……自由。”
七濑理沙讲述的语气中，是对黄泉帝君的无上尊崇，她曾跟随帝君杀伐千年，在永劫的战场上斩将夺旗。
那真是漫长而遥远的战争岁月，她最终死在了那场战斗力，是帝君寻到了她最后一缕残魂，将她重新塑成。
“可是我啊……忘记了太多的东西，我有过去，可是过去不属于我，我有现在，可现在好像毫无意义。所以……我想要未来。”
“未来？”
林清洛感觉七濑理沙肯定是脑袋受过伤，她的言语有些絮乱，神色时而茫然、时而激动、时而安然，变脸快得有些吓人。
“因为想要未来，所以你想要成为人？”
“嗯，我想要像人类一样，有喜怒哀恶、有生老病死，有相遇离别。我……想要一个像人类这般的结局。”
第139章：且听天与地的鸣动
“七濑理沙，你……想死？”
林清洛听完这些絮语，最终得出的结论是：身为灵柩族的七濑理沙，她寿命无限永生不死，而现在她活够了，她想要变成人，然后度过人类的一生，彻底死去。
“人类这么短暂，这么弱小，你为什么会向往这样的生命？”
“因为，世间的因理就是如此。”
七濑理沙这时候忽然转过头，目光毫不避讳地和林清洛对视着，这一刻女孩的目光让林清洛心神一震，猛然间通明起来。
——因理愿想·七濑理沙啊。
她是真的在遵从着‘因’和‘理’，万物总有诞生和死亡，人类在灵柩族看来朝生暮死，但这何尝不是世间至理的体现。
有没有可能……某些东西、某些道理、某些规则，是只有人死之后，才能在灵魂状态的明悟的？
“林清洛，我已经完成了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个人的愿望，现在……离我和帝君约定的数字，仅有一个了，最后一个。”
七濑理沙捧着手里的红球，她与林清洛之间无形的壁垒溃塌。如果林清洛再向她攻击，可能就真的能伤到她了。
“我蒙受帝君的仁慈而新生，但我所追求的，是永寂的消亡，这实在愧对我所拥有的恩赐。”
“那时，我向帝君请罪，帝君准许我的妄为。但作为代价，我要完成人类的十万个愿望，将这份恩赐如星火散播。”
“我化身于此，在人世行走数十载，见春夏轮转，人心薄凉、也见秋冬逝去，人间浮沉。我所能改变的，实在太少了，我……只能完成你们的愿望。”
千寻资源群255595300
七濑理沙明明拥有着人类最渴望和觊觎的力量，但是她却说自己对一切都无能为力，林清洛站在她面前，一时间竟然也只剩下沉默。
“林清洛，今天就是一切的最后了，我请求你许下终结一切的愿望——作为代价，恳请你杀死我。”
“七濑理沙，我许愿——灵柩族的因理愿想，永远永远的消失，再不回来！”
林清洛听完了七濑理沙自白，心里的情绪十分复杂，他将手里的剑刃刺入地面，高声喊出了正确的愿望。
上一篇：诸天：和无数个我共享天赋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