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天风黑月
“不久前,在圣福斯发生的那件事,一些政府层面的人,正在向教廷打探这里面的细节,这让我们很被动。关键是,那里出现了一位玄门羽士,一些政府层面的人,想要知道,教廷在这件事中的角色……”韦尔斯主教有些烦躁的说起另一件事。
“我觉得,他们应该是想知道,为什么出现在那里的不是一位圣主的仆人,而是一位来自东方的神职者……”西蒙神父在一旁小心的接口道。
“事实上,我也想知道这一点,那些东方人究竟掌握了多少我们所不知道的秘密……”韦尔斯主教叹了口气:“宗座给了很大的压力,信理部那些人最近疯了一样寻找各种资料,圣主保佑他们能找到点什么。”
西蒙神父在一旁也只能叹气,他清楚,红衣主教阁下昨天与那位大真人冕下谈的并不算顺利,虽然对方表现的非常的客气。然而,当主教阁下几次试图深入敏感话题时,却又被那位冕下顾左右而言他的以一些其他话题绕了开去。
这使得两人的交流,最终也只是一次礼节性的会面,并没有能够获得太大的收获。当然,也不是全无收获,唯一的收获,大约就是韦尔斯主教现在能够确定,那位大真人是真的清楚某些关于超自然的隐秘,他明显掌握着比教廷更多的秘密。
站在客观的立场来看,西蒙神父觉得,从谈判的角度而言,无疑,教廷站在极为不利的境地上,很显然,他手中缺乏足够的筹码,而对方手中,却握有更多……
“我觉得,那位大真人对于教廷的一些内幕,似乎还是有兴趣的。甚至愿意促成一些双方的交流,只是……”
“也许……是我们太急促了,或许,多几次交流积累互信……”西蒙神父小心的在一旁试探道。
“教廷等不及了……”韦尔斯主教打断了西蒙的话语:“宗座那里受到各国的压力正越来越大,虽然目前他们对于先知之城还保持着相当的敬意,但是,如果这种情况继续下去,而教廷方面又不能拿出一些有用的信息,那么……对于圣主的信仰,也许就会动摇……”
韦尔斯主教深吸了一口气:“这将是灾难性的结果……”
西蒙神父默然不语,虽然他的教职不高,但是作为韦尔斯主教的助理,他远比普通的圣职者知道这里面的博弈之复杂。别看教廷方面如今在西方诸国备受礼遇,然而,这只是皇帝的新衣,他不敢想象一旦被戳破后将会发生什么……
“不过,也不是没有收获。”也许是看到自己的助理一脸的凝重,韦尔斯主教忽然放缓了语气:“至少,那位大真人在态度上,是将教廷作为值得平等对待的一方,甚至对教廷内部的一些隐秘,也表现出了一定程度的好奇与试探。”
作为一名红衣主教,韦尔斯主教在谈判及社交方面的经验堪称丰富,对于西蒙神父这名他看好的年轻人,也是不吝多说几句,亦有培养之意:“狮子不会因为犬吠而回过头颅,那位冕下的态度,其实已经说明了,教廷有着让这些东方人值得郑重对待的地方,虽然,我们还不知道那是什么……”
“丹尼诺尔此前提议有必要进一步审视教廷历史上那些重大事件,事实上,这也是多位枢机的意思,我是赞同这一点的,宗座已经示意信理部的人在着手了。现在看来,他们必须加快进度……”韦尔斯主教口中的丹尼诺尔同样是一位身份尊贵的红衣大主教,韦尔斯主教此时说的隐晦,不过作为熟悉教廷历史的的西蒙神父,却是很快明白了主教的意思。
所谓的“重大事件”,事实上指的是教廷历史上那些被有意无意淡化的敏感事件,更直白的说,便是那些于教宗继承权相关的重要事件。
例如,根据历史记载,在十三世纪,曾经有两任教宗的死与当时的格兰德君主脱不开关系。甚至一度将教廷从先知之地贝尔戈佩里迁移到格兰德的墨洛翁,这便是历史上著名的“墨洛翁之囚”。
又例如,在十四十五世纪交替时发生的“教会大分裂”事件,在期间数十年的时间中,甚至出现了两个教宗对峙的情况……
教廷历史上,类似此类重大事件不止一次发生,而更次一级的事件则更多,甚至有一些事件作为内部档案没有披露出来。毕竟,作为主导西大陆信仰、政治、经济长达千余年的庞然大物,教廷内部的各种资料同样堆积如山。
而那些“重大事件”之所以会被教廷高层怀疑,同样是因为在这些历史时段里,因教廷内部发生了剧烈变动,甚至发生了重大的最高权利“非正常”转移,有可能导致重大的秘密或者资料丧失……
甚至于,就连宗座克雷芒三世本人,目前都有些疑神疑鬼,怀疑历史上的某个时间节点,教廷曾经发生了重大变故……
西蒙神父忽然觉得喉咙有些干燥,下意识的吞咽了一口唾沫,他张了张嘴巴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却还是闭上了,这种话题聊起来实在是过于危险,尤其是以他目前的地位而言。即便,如今已不再是中世纪教廷一手遮天的时代。
韦尔斯主教也察觉到自己说的有些多,于是也闭口不言,他点燃了手中的雪茄,默默的吸了一口,平复了一下焦虑的心境。两人随后默契的岔开了话题,开始继续谈论关于使团今日的活动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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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四章 将错就错
承和三十七年西历2016年3月28日06:33丹鼎山大真人府私第后厅
大真人府私第为历代天师日常生活起居所在,这是国朝初年的建筑,近几十年来翻修过一次,门旁石刻“南国无双地,西江第一家”的对联,门内有一影壁饰“鹤鹿蜂猴”图一幅,取其谐音“厚禄封侯”之意。如今老天师年事已高,愈发深居简出,日常大部分时间里,都留在私第中修养。
早起照例在三省堂外打了一通太极拳,章嗣成在弟子的服侍下,回到后厅用早餐,后厅是天师的食宿厅。厅堂中间悬有两块匾额,一块为“壶天春永”另一块为“福备箕畴”。
他的早餐并并不奢侈,清粥小菜,再配上一枚切开的鸡蛋,外加一份牛奶。章嗣成吃的很慢,他有吃饭时思考问题的习惯,故而这个时间段一般也没有弟子会打扰他。
此时的他,正在思考有关先知之地使团的交流问题。
昨天与韦尔斯主教的交流总的来说比章嗣成之前预想的局面要好,那些来自西方的圣职者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傲慢或者带有压迫性质的姿态,自始至终都保持着极为谦逊的态度。
这让心中其实有些发虚的章嗣成不由得暗自松了口气,而在此后的交流中,章嗣成则敏锐的感觉到那位韦尔斯主教几次试图将话题带往一些相对敏感的话题上去。不过,章嗣成并没有选择接茬,事实上,对于那些有关于超凡的话题,他也没有把握自己能够不漏底的接下来,若是让对方知晓了天师府的底细,那结果无疑将是极为糟糕的。
也因此,在昨天的谈话中,章嗣成施展了其高超的“太极”手段,总算是没有露馅。
想到此,他不由得又想到了派往丹鼎山周围寻访的那些弟子,直到目前,也没有传回什么有用的线索,这不由得让他感到有些焦虑,堂堂天师府,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尤其是在云霄山隐隐有崛起势头的当下,天师府不可能永远沉默下去。
所谓的南方第一家,玄门领袖,天师府两千年偌大威名,从另一个角度而言,亦是千斤负担。一个行差踏错,便是名声扫地。只是,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啊……
每当想到有朝一日,会被视为欺世盗名之辈,受千夫所指。章嗣成便心中发寒,最近他的睡眠不好,时常整晚失眠无法入睡,不得已必须依靠药物入眠。
然而,即便如此,在外人乃至弟子面前,章嗣成还得保持一副智珠在握,气定神闲的样子,非如此,不能安定人心……
待到章嗣成用完早餐,侍立在一旁的一名中年羽士奉上一份已经准备好的文件,这也是章嗣成的习惯,在用完早饭后,便会阅读弟子们整理的重要讯息汇总。
他一边接过文件,一边随口问道:“有何大事吗?”
“师父,看这份,这是刚才宗教事务管理局方面刚发过来的讯息,据说是今天凌晨丹鼎山北部发生的超自然天气事件。”
“凌晨发生的?”章嗣成闻言一怔,随即想了什么:“昨夜里,似乎连着打雷?”章嗣成原本便睡的不踏实,凌晨时分确实被窗外的雷声吵醒了,不过当时倒是并未多想,只是觉得有些吵闹罢了。
“是,弟子也听到了,大约便是那时。弟子方才去问了,倒是巧了,恰好有弟子拍下了当时的情景。”说着,站在一旁的中年羽士取出手机,将一段视频调了出来:“这是下面一名值夜弟子拍摄的。”
章嗣成好奇之下,取过来看,之后便睁大了眼睛,只见那视频之中,可以清晰的见到天空中乌云压城一般的奇景,而在那乌云之中,雷电如银蛇狂舞,一道接着一道的闪电汇聚而下,如同传说中的天劫一般。视频有些抖动,可以听到视频中有两个声音带着颤音发出惊呼,显然是被这样的场景骇到了。
视频最后,以一道看上去惊心动魄的粗大雷柱收尾,如此景象,便是任意一个普通人见到,怕都不会觉得是正常春雷,也难怪被认为是超凡事件。
章嗣成将视频又拉了回去,前后反复看了两遍,这才将手机交还给了一旁中年羽士,之后沉默着取过一旁文件,从胸口口袋中取过一副眼镜带上,仔细阅读了起来。
宗教事务管理局的这份文件中,罗列了一连串的卫星图片,同时询问天师府是否有需要国家层面协助的事项?
同时,文件中还对另一些情况进行了通报,因为最近有来自先知之地的西方宗教使团来访,有关部门也在丹鼎山附近发现了一些也许目的不甚单纯的人,其中有一些应该与使团有些关系,所以,也希望天师府方面注意到这一点。
通篇文件的语气极为客气,甚至可以说是恭敬,在文件的最后,还表明了管理局的钱局长希望在近期天师方便时,拜访天师府。
章嗣成看了,顿时意识到,宗教事务管理局以及其背后的政府层面,显然是有些会错意了,大约是以为,昨夜的超自然天气,是天师府方面造成的。
章嗣成不知道那些人是如何看待昨夜的事件的,不过,结合刚刚到来的贝尔戈佩里宗教使团,大约是有人认为,天师府在向这些同行“展示肌肉”……
章嗣成不清楚的是,他的猜测是对的,时至今日,那些有关于“超凡”、“宗教”尤其是两者兼有的事件,都会被某些机构重点审视。
类似贝尔戈佩里使团通过外交途径访问丹鼎山这事,虽然在公众媒体上只是一条简单的新闻,并没有受到多大的关注,但在宗教管理局和某些机构眼中,这却是值得重点关注的事项,不夸张的说,使团从入境开始,就已经受到了重点关注。
不但领队韦尔斯红衣主教本人,就连那些使团成员和使团一同入境的有关联的工作人员,也被逐个排查,而目前已被排查出来,有几位似乎带着其他目的的人,则某种程度上“佐证”了有关部门的某些猜测。
在这些机构眼中,天师府与先知之地的这次交流背后,似乎隐含着某些更深层次的博弈,由此,他们也在进一步猜测,这两大“深不可测”的庞然大物相互之间真正的立场。
对于政府层面而言,对于超凡世界的一切,还处于一种雾里看花的状态,其中存在着太多的隐秘,让人捉摸不透。以至于许多以往似乎已经极为熟悉的历史、典故、传说、组织,在他们的眼中,都变得陌生了起来,似乎其背后都隐藏着另一张面孔一般……
少顷,章嗣成抬起头来,看向一旁的中年羽士:“赭碧峰那边,尽快派弟子去瞧瞧。若是真有事发生,天师府作为地主,若是一无所知,那便是笑话了。”
章嗣成心中不由得起了一些期盼,政府层面多半是将此次事件当做是天师府所为,将错就错之下,这对于天师府倒未必不是一件有利之事。至少,短期内这种错觉是有利于天师府稳固自身地位的。
此外,这发生在丹鼎山的超凡天象,难道真的就与天师府无关吗?也许,不尽然吧……
那中年羽士在一旁点头应是,他犹豫了一下,接着道:“前日弟子与泽平师弟刚沟通过,似乎……泽平师弟的队伍就在那附近。”
“唔……泽平是在那儿寻访隐士吧?”章嗣成闻言便想了起来。
中年羽士刚想再说几句,忽然注意到一旁门外有一名年轻羽士在那里探头探脑向自己招手,于是向师父告了声罪,便走了过去,两人交谈了一阵,便见那中年羽士再度快步走了回来,来到章嗣成身旁,俯身轻声道:“师父,泽平师弟回来了,说是有要事。”
说曹操曹操便到,章嗣成心中一动,接着扶着座椅把手站了起来:“让他去书房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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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和三十七年西历2016年3月28日06:33丹鼎山大真人府私第后厅书房
管泽平进门后,恭恭敬敬的向坐在书房圈手椅上的章嗣成行礼问安,此时书房中没有其余陪侍弟子,只有章嗣成的大弟子范泽清亲自立在门外,除此之外,所有弟子与仆役都被要求不得靠近此地,管泽平进入后,书房的门便在他身后阖上了。
此时的管泽平,一副风尘仆仆的姿态,甚至连破损的衣物都来不及替换,便那么有些蓬头垢面的来到了章嗣成面前,章嗣成平素是个颇讲究弟子仪态之人,此时见到他的情状也是一愣,转瞬便想到了刚刚看过的信息,联系这弟子一回来便要求见自己,再看这其一脸急切之态,甚至连气都还未喘匀,不由得便有了些猜想。
“为师与你们说过,每临大事有静气……”
即便心中迫切,章嗣成的脸上却是没有丝毫表露,面色和煦的伸手一指一旁空着的圈手椅:“坐,且与为师说说,此去有何见闻?”
第五百一十五章 若隐若现的线
见到章嗣成那气定神闲的模样,管泽平心中亦是揣测,暗道天师他老人家果然知道些什么。
略作推辞之后,管泽平便坐了下来,当下不敢隐瞒,一五一十的将前几日来遇到的事件和盘托出。
管泽平的描述,在章嗣成听来,无疑就如同传说中的志怪小说一般,从山中偶遇高人,到一路追寻高人的隐居之处,再到夜晚的诡异梦境,到遭遇妖邪,天象大变……
若是几年前有人将这番说辞说与他听,章嗣成是果断不会信的,这简直就是在质疑他的智商,他老归老,却还未糊涂。
然而,今时不同往日,他不得不信,也不能不信,章嗣成一边听着,一边暗自打量着眼前弟子的每一个表情细节,作为当代天师,他对于玄门传统的相人之术,也是略通一二的,再加上对于自己这弟子平素品行亦是知晓,要说品行高洁绝谈不上,但要说撒下弥天大谎来蒙骗自己,却也是决计不会的。尤其是看管泽平表情叙述,纯忽自然,显然不是亲身经历,是说不出这些的。
章嗣成听的极为认真,从头至尾保持了镇定自若的姿态,偶尔打断叙述询问一些细节。
管泽平见师父重视,于是说的也是仔细,一边说一边也在偷偷观察老天师的反应,见其态度镇定,心中愈发肯定师父必然清楚些什么。
只是,管泽平却是不知,章嗣成此时表面虽然镇定,心中却是掀起了滔天巨浪,只是毕竟掌玄门牛耳数十年,城府深湛,心中虽然波动却是不露于面上,只是听管泽平继续往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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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那木屋中悬了一副书法,据那童子说,便是那高人所做,弟子悄悄拍了下来,只是弟子于书法一道造诣有限,有些字不认得……”
“哦?速与为师看看?”章嗣成闻言,忙道。
管泽平显然亦是有意表功,忙将手机取了出来,将当时在那木屋中拍摄的那副“形神俱妙”的书法下方落款调了出来,他事后早已经看过了,大约是因为他使用的手机价值不菲,拍摄系统即便在阴暗的屋内也成功的将那落款拍的纤毫毕现。
章嗣成接过手机,郑重其事的从口袋中掏出一副眼镜带上,之后便开始仔细端详那屏幕中的文字。
不同于管泽平,章嗣成对于金石书法一道造诣颇深,这也是理所当然之事,天师府传承悠久,历朝历代收藏的金石书画作品绝不在少数,甚至可以说一句,比大多数博物馆中的馆藏还要来的丰富,历代天师,即便不喜好此道,但说一声“鉴赏家”那是绝对没有问题的。正所谓观千剑而后识器,操千曲而后晓声,无他,唯眼熟尔。
甚至于,章嗣成身上还兼任了几个相关金石与书法结社的理事职务。此世界的大昭并未有张敬前世那样的近代几乎亡国灭种的国难,故而在文化层面许多传统文脉也都保存的更好,而金石、古籍碑刻、书法绘画等艺术种类,便是在现代,也是文学雅事,在上流社会依然颇为盛行。
“承和三十五年冬顾顺之于木庐。”字迹龙飞凤舞,颇有些潦草,章嗣成皱眉端详了一阵,才辨认出来。而在落款之后,则是一个四方印章。
这印章的印文古朴,并非是近现代较为流行的那些字体,而是一种盘曲回环,与其说是文字,更类似花纹的字体。章嗣成一眼便认出了,这是一种名为“鸟虫篆”的字体,这种字体极为古老,可以追溯到诸夏文明的早期。在近现代的篆刻作品中,这种字体并不是主流,偶尔才会有一些作者使用,大多也是出于猎奇,相反的,倒是在梁夏之前的朝代,出土的印章中,多有使用的。
对于这种冷僻的文字,章嗣成一时间也辨认不出来其究竟刻的是什么,虽然如此,他总觉得有一些奇怪的熟悉感,似乎,在哪里见过类似的印章……
不过此时此刻,管平泽的讲述还未完结,章嗣成也只能让他先将照片传给自己,然后便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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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丹鼎山封禁千年的妖物……”章嗣成喃喃自语道,下意识的吞咽了一口口水,他忽然觉得,这里的信息量有些大。
心跳的有些快,微微有些晕眩的感觉,章嗣成忙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境,年纪大了,可是经受不起刺激……
“是的,师父,那妖物便是如此说的……另外,弟子觉得,妖物口中的‘赤虚子’,应该便是那高人的名讳。”管泽平用力点了点头,他没有注意到老天师心中的惊涛骇浪,见师父不在询问,便顾自继续向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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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管泽平讲述到他们试图再次上山,却被莫名而来的雾气所拦,最后说道那雾气中传出声音:“尔等若无天师天师符诏便莫要再来!”
听到此处,刚刚才努力平复下心境的章嗣成顿时感觉心脏再次突突起来,章嗣成也不希望在弟子面前失态落了面子,忙闭上了眼,做出凝神思考状,一边平缓起自己的呼吸,心中默念:“心宜气静,心宜气静……”
倒是一旁的管泽平此时抬起头来,正巧见到章嗣成闭目不语的姿态,心中忍不住暗暗佩服,心道老天师果然养气深湛,之后更加确定,天师一脉两千年底蕴,必然保守着许多就连他也不清楚的秘密……
好悬没有当场厥过去,章嗣成此时终于稳住了心神,这才缓缓睁开了眼睛,下意识的倾过了身子,再次确认道:“方才所道那位高人,说的确是天师符诏?”
“千真万确,弟子确信并未听错,之后弟子也曾向随行诸弟子求证,众人皆听到是如此说。”管泽平忙道。
章嗣成闻言,呼吸也不由得粗重了几分,心中念头纷呈,丹鼎山——隐士高人——妖魔——封印——天师府……这些词汇之间隐隐约约似乎串起了一条若隐若现的线……
第五百一十六章 失落的印鉴 上
叙述完了之后,见老天师不再问话,管泽平心中有着疑问,但有些话也不便直问,于是斟酌着开口道:“师父,此番寻访,所遇所闻,实是令弟子大开眼界,此前弟子自认粗通经典,如今想来,实是井底之蛙,愧对师父教诲……”
“这世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能明白此点,为师甚慰。”章嗣成轻抚胡须,微笑道。
“好了,此事涉及我天师一脉隐秘,你与此行弟子,务必注意言行,不得说于他人知晓,便是其他师兄弟亦不行,明白了吗?”见弟子似乎还想再问,章嗣成忙打住了话头,嘱咐道。
“弟子知道轻重。”管泽平当下按下话头,恭敬应是。
天师府平素规矩极重,管泽平虽名义上为天师弟子,但因入门较晚,平日里多由其他高功教导,实际上聆听天师口授亲传其实并不多,心中对于天师其实颇为敬畏。
老天师在玄门地位崇高,而天师一脉,历朝历代都有敕封,本朝皇室崇信玄门,故而在太宗一朝,命当时的天师章宇静,在大岳山玄元宫主持金箓报恩延禧普度罗天大醮,之后,敕封章天师一脉大真人尊号,秩比侯爵。
而在当年“甲申之变”后,北地沦陷,朝廷南迁,当时的天师章应山与当时朝中主战派过从甚密,并发动天师一脉在玄门乃至整个帝国南方广泛的影响力,在舆论层面给与后续桓宗北伐予有力支持,故而,在北伐成功,光复旧都之后,章应山被当时桓宗皇帝敕封为“嗣教凝诚志道阐元宏教大真人”赠太子少保,秩比公爵,命给公爵朝祭服。而在此后几朝中,丹鼎山与皇室的关系也是颇佳,屡受封赠,无论是在玄门还是在勋贵眼中,都有着举足轻重的影响力。
作为天师的弟子,管泽平本身亦非普通人家出身,而是庐陵大族之后,母族亦是勋贵家庭,事实上,天师亲传弟子中多数的家世都堪称不凡,天师府每年获得的香火供奉中,有着相当部分来自于世家大族与勋贵的供奉。
以庐陵,两湖豪族为主的诸多世家,以师徒、信仰、供奉、血缘、世交等名义以天师府为核心隐隐结成了一张巨大的关系网络,这张网络,甚至蔓延至金融、传媒、实体产业、基础设施等的投资,天师府两千年底蕴,外人无从知晓这张网络究竟有多大?如果以某种更客观的视角而论,有财阀之实,而无财阀之名。某种程度上而言,这也是皇室对于历代天师格外优容的原因之一。
事实上,不但是天师府是如此,玄门三山,浮屠教大禅寺、白马寺等古刹,多少都存在这种情况,只是程度不同而已。
“唔,好好休息一下,明日,许要你再走一趟。”章嗣成看了一眼身上很有些邋遢的管泽平,温言道,接着,端起了手旁的茶水。
见师父做出端茶的举动,管泽平虽然心中许多疑问,却也知道不便再问,当下恭敬起身,又问候了几声老天师的身体,便小心退出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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