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七月的风语
等到手头的事情告一段落,必要好好游览一下这个世界的大好河山。
站在灰齐山脚下,仰望山巅,林露暗自定下一份未来的规划。
“这山脉涵盖如此广阔,夕隐居的地方到底在哪里?”
巍巍青山,浩瀚如海,在这么大的区域内要找一个人,简直是大海捞针,任谁看了都得摇头,林露也不例外,若是按部就班的一点点找下去,不知道要找到什么时候才能有所收获。
来之前他就问过年这个问题,但得到的答案是看缘分。
说了和没说一样,所谓缘分,还不就是看运气?
难道真的要走进去一点点的找,慢慢碰?
只是想想就觉得离谱。
可也没办法,没有具体方位,除了硬找还能怎么办?
思虑良久,林露决定从林木最为稀疏的地方开始找起,这一走还真就有点收获。
半山腰上,迈过杂草丛生、不知何年何月留下的羊肠小径,一座茅赫然在目。
茅屋看上去有些年头,孤零零的立在山上,木门虚掩,略显破败,屋外也是一片荒芜,看起来许久未有人烟的样子。
林露推门走进去,屋内也没有半点家具陈设,空荡荡的,只有那年久失修的墙壁上挂着……一幅画?
似是山水,又似是……
等等,他这是在哪?
恍惚之间,时空变幻,林露愕然发现他不知何时站到了街道中央,行人熙熙攘攘,叫卖声不绝于耳,一派人间之景,隐隐约约的,还能听到不远处高声喝彩,似乎是有谁在前方说书,引得许多人驻足聆听。
前一秒山上茅屋,后一刻人间小镇,本该突兀无比的场景转换却令人不觉得有半点违和,仿佛本该如此,他本就是要寻到这处小镇,在此落脚。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辨不清晰。
走在街道上,两旁人影绰绰,嬉笑怒骂,真切无比。
但假的的终究是假的,有形无神,终究少了几分生气,尤其是弥漫在周围的莫明意志,隐晦的传递着暗示和影响,想要让他与这小镇融为一体,对于林露而言,那种看似潜移默化的影响简直比白纸上的墨迹还要清晰,异常鲜明。
物也真,人也真,景也真,可它就是假的。
朦朦胧胧,林露仿佛透过这副人间之景看到了层叠在一起的影子,变换无常,看到了小镇图景印在宣纸之上,连绵铺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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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有人来了?”
纯白的空间之中,辨不清东西南北,上下左右,埋头于书案之上的纤细身影微微一顿,诧异的叹了一声,青白色的龙尾自身后摇晃摆动,拖拽出点点痕迹,墨色镶边的白旗袍包裹着玲珑的身躯,青黑色的长发垂落下来,遮住大半背影。
那书案之上画的山水只成了一半,画家就此顿笔,视线仿佛穿透层层迷障,绯色的眸子里倒映出人影绰绰的小镇。
是画,非画。
时光荏苒,沧海桑田,她已记不得有多少年未曾有人踏足于此,此处山峰人迹罕至,早已荒废许久,难见人烟,今日倒是来了稀客。
“还是送出去吧,莫要迷失在此,徒惹是非。”
久逢人烟,夕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轻飘飘的就下了决定。
虽说近年来从未有过,可在许久之前她刚刚驻留此地的时候还是常有人误入画中,这应对之法从那时便已定下。
人神有别,她与炎国亦有约定,不得伤人,依照本身的性子也是没有伤人的心,所以那些误入画中的人都被完好无损的放了回去,只是缺了一段记忆。
千百年来都是如此作为,如今只要依照惯例便好,不会有什么麻烦。
这么想着,夕素手轻挥,点点墨色浸透虚空,从纯白的空间飘入另一方天地。
不过一向灵验的手段这次却是出了岔子,操纵画卷的力量落入到那人身上如同泥牛入海,没能掀起半点风浪。
画依旧是画,人依旧是人,未有丝毫改变。
那人在画中,又不受她的力量影响。
“有趣,这人从何而来?”
低声轻吟,夕稍微提起了些许兴致,看着那年轻人驻足街头,好奇的四下张望,心里不由得暗自思索这人来自何处。
没有雷法的气息,应当不是与当年那人同出一脉。
也没有司岁台身上那股讨人厌的味道,也不是来自炎国朝廷。
是有意,还是无意?
目前来看倒像是真的误入画中的旅人,看不出什么异样之处,若是与朝廷有关,那身处画中不该不认识她的手段才对,何必如此作态?
稍加思索,夕双目微阖,一丝意念落入画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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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先生看着可面生,是途经此地的客人?”
林露停留在街头听完了一段书,正觉得颇为有趣,就听见耳边传来声音,偏头一看,那说书人不知何时已然来到身边,笑着询问,眼中带着一抹探究。
“是啊,路过镇中,正好歇歇脚。”
他点头应和,视线落在说书人身上,似乎是在看他,又像是透过层层迷障看向某个极远处的影子。
“我这故事讲的如何?”
“不错,真是不错,这般场景倒是许久未曾见过了。”
“既然如此,那不妨再听一段?”
“那还不不必了,身有要事,不便停留,不知能否面见此处主人?比起这飘渺之景,在下对作画之人更有兴趣。”
夕的能力,林露从年那里听说了不少,眼前这小镇之景似是而非,想来就是那画中天地的手段。
不得不说,确实颇为神妙,足以以假乱真,若是寻常人误入此地,说不得就得被画卷影响,沉沦其中,成为画的一部分,可这玩意对他没用。
数百年征战厮杀锤炼出的意志远远不是区区幻境能够动摇,再真实的画本质上也是假的,不足以影响到他。
不过,妙也是真的妙,一画一世界,人间倒影浮于纸面,落入心中,堪称话本里的神仙手段,莫明的就带着不少仙气,比年强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虽然他也没见过年真正施展手段。
“此间主人多年不曾见客,既然不愿停留,那还是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吧。”
听他这么说,说书人脸上多了几分冷意,轻轻挥手,手中折扇一展,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停止键,熙熙攘攘的人群刹那间定格下来,变得有些虚幻,像是印在画布上的图景,不再真切。
林露能感觉到,一股强烈的排斥力落在自己身上,想要把他从这方天地里排挤出去,不用想也知道是这里的主人不愿意招待客人了。
不过,他可是带着任务来的,可不能就这么离开。
“想要送我走,这样可还不够。”
带着一缕金芒的眼眸穿透空间,直视画卷之外,一抹漆黑的火焰从指尖燃起,并不强烈,却像是烧穿了空间,瞬间在虚空之中融出一个苍白的孔洞。
一层又一层。
叠加在一起的画卷在黑焰面前毫无抵抗能力,被直接烧穿,林露迈步踏入,穿过一幅幅图景,有连绵山水,有人家烟火,也有荒芜战场,最终,他站到了一处纯白空间之中,不远处书架错落,摆着一张书案,淡青色的影子缓缓站起,转过神来。
长发如瀑,肌肤胜雪,两只尖尖的耳朵略微向下偏移,坠着红色的耳坠,裙摆下侧带着青色墨迹的旗袍包裹着玲珑有致的身躯,一双青色花臂与年如出一辙,额头两根纤细的长角探出头发,呈现出深青的色泽,一条好似燃烧这青色火焰的白色龙尾微微卷起,盘在身前,微微荡漾。
不是画中人,胜似画中人。
“你到底是谁?”
夕俏脸含霜,一片冷漠,素手轻扬,足有半人多高的青黑色剑鞘从书架上飞起落如到她的手中。
锵!
剑刃出鞘,露出如血的赤红。
“别动手啊,我没什么恶意,就是想见见你而已。”
这一言不合便要动手的架势看的林露有点无奈,虽然说他直接烧穿人家的画确实不太礼貌,可也没必要一上来就拔剑吧?明明他都没做其他太过激的行为,该说不愧是姐妹?在脾气上果然有些共通之处。
嗯,同样的暴躁,一点都不像想象中的静态美人。
“现在你见到了?”
银牙紧咬,夕绯色的眸子里带着些许愤恨和心疼,握着剑柄的手掌微微颤动,想要动手又有些犹豫,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最终还是没有真的出手。
“见到了,就滚出去!”
“别这么暴躁啊,其实我这次来也是受人之托,有一件东西要亲手交给才行。”
林露摊开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恶意,烧穿了画卷的黑焰也悄无声息的熄灭。
“东西?什么东西?”
夕面色稍微放松,有些疑惑。
她在外界可没有什么交际,就算是有相熟的人,数百年过去也早就化成一捧黄土了,谁还会带东西给她?
莫非这人真的是来自炎国朝廷?还有那种一看就很危险的火焰……
“就是这个,那人说了,必须亲手交给你才行。”
林露轻笑着把手伸进衣兜,掏出一个做工精细的吊坠,钢铁铸就,带着神秘的花纹,一拿出来就有种莫明的波动扩散开来。
“这是——!”
看到那东西,夕的瞳孔骤然收缩,下意识的后退几步。
下一秒,一双鲜红的花臂就已经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第一百一十三章 姐妹情‘深’
按理说这处空白世界仍旧是属于夕的画中天地,若是没有她的允许那就只能采用强行破解的办法,像林露所做的一样,直接洞穿布置在外的层层迷障,找到这处隐藏极深的小空间。
但是年的办法显然并不是这样,她也没有得到夕的同意,进来的手段却是要比一味蛮干要高明的多。
她是没有跟着林露一起来到灰齐山的,两人一路驱车葱龙门抵达勾吴城,没有再往这边靠近。
按照她的说法,只要接近到一定距离,即便什么都不做夕也会感应到她的存在,然后那个瓜怂有很大几率直接卷铺盖跑路,跑到某个不知名的角落里继续窝着,到时候想要再找可就难了。
所以她让林露自己拿着信物上山寻找,在接触到夕的气息之后,信物自动激发,大约这东西是起了定位的功能。
凭借这个,年从勾吴城内跨越十几公里的距离出现在画中天地内部,顺便越过了夕精心设计出来用以阻拦迷惑外来者的重重画卷。
只能说姐姐到底还是姐姐,对自家妹妹的手段门清。
夕对这一手根本没有防备,反应也算不上快,猝不及防之下被突然出现的年直接按住肩膀近了身。
不过看那把双手巨剑的样子,这位应该也是个擅长近战的神,就算被近身大概也……?
?????
林露暗自琢磨,然后就看到年一手压着夕的肩膀,另一只手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个单从外形来看就非常不妙的玩意。
“当当当!我最新研制的超级无敌量子二踢脚!”
年一脸坏笑,握着又粗又长的大纸筒往夕的脸上凑,脑袋贴着夕的脸颊轻声耳语。
“我的好妹妹,不如猜猜看这玩意现在在这里引爆的话会发生什么?你也不想自己辛辛苦苦画出来的画全都报废吧?”
“你!你!”
夕的脸色涨的通红,瞪着绯色的眸子对年怒目而视,抓着剑柄的手掌颤动不已。
“卑鄙!无耻!”
她整个人都被自己的屑姐姐气的发抖,却又无可奈何,看起来十分想要拔剑砍下去,但终归还是忍住了。
“我这叫行事不拘一格,不服你来打我呀?”
年收回手臂,做了个鬼脸,怪笑着嘲讽。
“欺人太甚!”
这下夕再也忍不住了,瞬间暴起,长剑出鞘抡起来就砍。
然而,年对此早有准备,张口一吐,竟是从口中吐出半个剑柄,伸手一拽,火红的大剑正挡在砍下来的长剑前面。
那剑像是由碎片拼凑起来的,零零散散分了好几块,却又被赤色的能量牢牢束缚在一起,维持完整的形状,强度也没有丝毫减弱,与夕手中的长剑碰撞没有半点问题。
当!当!当!当!
双剑对砍,火花四溅。
林露在旁边看着,微微摇头。
虽然表面上看是夕占据上风,可实际上她只是在拎着剑发泄似的胡砍一气,毫无章法可言,而年的每一次应对都显得恰到好处,游刃有余。
两者对比,高下立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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