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夜舞夜笙夜倾城
“我并不是一直住在书架哪里,总要有个私密的地方休息。”
程让还未开口询问,列蒂西雅就好像知道他想问什么问题那样直接回答了出来。
“坐。”她抬手指了指茶几对面的椅子。
脑子里的疑问一个接一个地冒出来,程让拉开椅子坐下后便迫不及待地问道:“在哪之后发生了什么?”
他知道列蒂西雅肯定清楚自己问的是什么。
可谁知列蒂西雅却突然开口问出另外一个问题:“在你眼里,自由是什么?”
程让一愣:“这个问题你好像问过我一次,而且你貌似也说过,不要用问题回答问题。”
“看来你记得还挺清楚的。”列蒂西雅端坐在沙发上,用手轻轻抚平了身上淡金色礼服的裙角。
程让看着列蒂西雅的动作,发现好像很正常的同时却又满满地都是违和感。
哪里不对劲啊.....
抱着审视的目光,程让从头到脚又细细打量了一番面前的列蒂西雅,再对比之前脑海中有些混乱的记忆,才突然发觉了不同。
她身上的服饰。
不是自己为其定做的黑白水手服加白色丝袜,而是像最开始见面那样,是一身遮盖了全身裸露皮肤的淡金色法袍。
“这...”
列蒂西雅发现程让注意到了自己身上的不同,先是礼貌地等待了一会,发现他确实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之后,才缓缓道:“我不清楚是实力方面的差距,还是你经历过什么特殊的事情。总之正常的情况应该是每个人都不会意识到之前发生的事情才对,除了我。”
“所以你到底做了什么?”
列蒂西雅对于程让有些不耐烦的追问感到无奈,她轻轻摇了摇头道:“八点前你还要去和伊莎贝拉约会,我就不用那些听了就会让人头疼的解释来和你说明了。”
“总而言之,那些麻烦的事情已经过去,大概就像从未发生过那样。”
程让先是哦了一声,随后猛地回过神道:“哈?你怎么知道我要去约会?”
他从一开始就只说了自己赶时间,在隔离区城壁不远处的屋顶上,只有自己和伊莎贝拉两个人所做的约定,远在十几公里外的列蒂西雅怎么可能这么清楚的知道!
列蒂西雅道:“因为这是已经被确定好了的事件,我甚至不去干涉,你也必定会在八点之前赶回去和她见面。”
“干涉,干涉什么?”程让一甩手,干脆道:“我只知道你一丝不挂地飘在天上,说着中二的台词然后一手搓了一个球面向那只怪物,然后画面一闪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未来是由过去给定的,而已经发生的事情便是既定的事实。”列蒂西雅挥手从书架上抽出了一本书,被洁白的咒文缎带缠绕着送到了程让手里。
她向程让微微抬起下巴示意:“随便翻。”
难不成答案还能在这里面?
手中书籍沉甸甸的重量预示着这本厚重的书籍页数肯定不少,至少也有一千多页,程让带着疑惑将书翻开。
“第562页。”
甚至程让都还没看清自己翻开的页码是多少,列蒂西雅便已经开口报出了一个数字。
定睛向翻开的书
页右下角看去,“562”的花体数字证明了列蒂西雅所言一点没错。
“这什么意思,您就是大预言家?不过要是像你这样成天和书泡在一起,大概也能猜到我翻得是第几页吧,这有什么意义吗?”
只见列蒂西雅轻叹一声道:“这是注定会发生的,根本不用去熟悉。实话告诉你,我甚至没怎么动过这房间里的书。”
她接着道:“对于人类而言,你们自以为自由的选择,只是将你们导向未来已经被确定好了的事件,这是由已经发生的事情,也就是过去既定的事实早已决定好的东西。所以我会说,自由并不是你想做什么就能去做什么,而是想不做什么,就能不做。”
第二十四章 因果
“你这话我听过。”程让将手中的书啪地一声合上,“当时我问你这有什么区别,你却说不奢求当时的我能懂。”
“所以你现在对此依然有疑问。”
“当然。”
列蒂西雅停顿了一下,说道:“你意识到了世界线的因果发生了变动,并且之前记忆也保留了下来。我可以依此负责任的推断,你所穿越过的世界应该不只是另外一个平行世界或者平行宇宙那么简单,其中应该还包含了对于过去世界中重大因果分歧的改变....”
“你在说什么?”
“你改变过一个世界的历史....甚至很多个也不一定。可这说不通...我也不知道怎么和你解释。”
列蒂西雅似乎对于程让所经历过的事情找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眉头有些无奈地微蹙起来。
“但总而言之,你不可能是正常人。”她思考了一阵后给出了这样的结论。
程让压下心中的惊讶,笑道:“你这话听着像是骂人。”
根据列蒂西雅的发言,程让确实能将之前回到四年前的赫尔沙雷姆兹·罗特中的所有事件套进去。自己曾经改变历史,创造历史。
但和列蒂西雅继续交流下去后程让才发现了这里不对劲的地方。
“悖论(paradox)”
系统发布任务让自己用格雷斯菲尔的身份调查莱布拉在箱庭中的起源和赫尔沙雷姆兹罗特的起因,但之后的过程却是程让用格雷斯菲尔的身份直接回到了四年前的赫尔沙雷姆兹·罗特,拯救了世界,促成了莱布拉的成立,后出现在了箱庭中,撰写了传说,成就了历史。
但如果....如果程让当时并没有选择完成那个任务,而直接选择回归的话,先前被箱庭所承认的莱布拉却依旧早在近百年前就出现,那时的格雷斯菲尔又会是谁?赫尔沙雷姆兹罗特的第二次结界灾难又如何结束?没有出现过的存在又如何撰写传说,获得功绩,被箱庭所承认?
这也是悖论所无法解释的地方。
举个最经典也是最简单的例子:“我在说谎。”
如果说这句话的人在说谎,那么“我在说谎”就是一个谎,因此他说的是实话;但是如果这是实话,他又在说谎。矛盾不可避免。
但很明显,时空上的悖论比起这些来说要复杂得多,不能用如此简单的话语来解释清楚。
用列蒂西雅的话来说,一切的因果发生,从其诞生的那一刻起就被注定,无法改变。
“但这一切只限制在被因果束缚的种族身上,也就是人类。”
被因果束缚的种族会由因产生果,因必然在果之后,也就是相当于秋天到了,所以树叶黄了;下雨了,所以该收被子了这样很稀松平常的事。
但某些观察者,却能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因果的顺序,并将其改变。
例如著名的惠勒延迟选择实验,这是一位人类物理学家约翰·惠勒提出的一个思想实验,它属于双缝实验的一种变形,该实验很好地体现了量子力学与传统实在观间的巨大分歧。
这个实验证明了观察者的行为可以决定过去发生的事,也就是结果发生在了原因之前。而这一结论是与传统实在观相违背的。
这种程度的行为如果在人类的认知当中是当然不可能存在的,但并不代表在其他种族的认知中不可行。
时咒-世界,正是可以让列蒂西雅用干涉因果等级的行为来对被因果所束缚的存在进行绝对碾压式抹杀的禁忌等级咒法。
因为我的防御能力很强,所以你的一切攻击都对我无效。因为我能够吸收你的攻击,并以加倍的形式返还,所以你的招式无法战胜我,这种程度的因果效应,在时咒-世界的面前基本就等同于虚设。
“那你这么牛逼,怎么当时没有用这招杀了我?”程让问道。
可列蒂西雅却挑起嘴角恶劣地笑道:“那你又怎么就能断定,我没有对你用过这一招呢?毕竟若不是我给你解释了好一番,你甚至连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
这样的争执没有意义.....而程让也对于列蒂西雅这种乱
来的做法感到无话可说。
“干涉因果需要付出巨大的代价,大部分都是以存在为代价的死亡,而正是因为失去了死亡,所以这份代价我付得起。”
“可这也是因果。”
“谁又说这不是呢。”列蒂西雅一脸放松地靠在了沙发柔软的靠背上,轻轻闭上了眼睛。
或许正是因为这份能力所能够为她带来想要的一切,才让列蒂西雅如此地渴望想要追寻自己无法达成的死亡。
因为无法死去,所以无法死去。
这种紧密的闭环在其探寻真理的道路上既是风帆,也是枷锁。
总之事情既然已经被解决了,那么再去追问也毫无意义,依旧选择过好当下才是程让所在意的事情。
“七点四十五分了,我该走了。”程让从椅子上起身,“从你这听了一顿似懂非懂的道理,最后就是说我们的命运从一开始就是已经被决定好了的,无法改变是不是?”
“对你来说,不一定。”列蒂西雅睁开眼睛看向面前的黑发男人。
“哦?”
“因为我说的是正常人。”
“.....所以这话听起来确实像是在骂我。”
程让哑然失笑,朝列蒂西雅摆了摆手道:“我懂了,这就去亲手改变我的命运,做一个自由的男人,不想做什么,就不做什么。”
不想接受那被既定好的命运,那便不去接受,而是放手一搏,狠狠地打破它。
一枚闪亮的银色1泽尔硬币被程让攥在手里。
“猜猜正反?”
“你是小孩子吗?”列蒂西雅看向程让的眼神中带上了些许鄙夷。
“男人至死都是少年。”
叮地一声,硬币被程让弹起,在半空中飞速地打着旋儿。
“反面。”
列蒂西雅根据硬币的质量和在空中翻转停留的速度,很轻易地就计算出了它最终落在地上时的结果。
可刀光一闪间,在半空中翻转着的硬币却被程让凌空插在了刀尖之上,停止了下落。
这份对于技艺和力量的精准掌握,就仿佛是在炫耀般,令列蒂西雅嘴角一扯。
“你这是在耍赖。”
“弱者遵守规则,强者制定规则。”程让手腕一抖将刀尖上的硬币重新抛回手心,长刀咔哒一声入鞘,“你是哪种?”
房间门关闭,程让已经离去,只留下了列蒂西雅一人默默端坐在沙发之上。
她双唇微微翕动:“无聊。”
冬季依旧被浓雾所遮蔽的怪异都市早早就迎接了夜幕,被闪耀的霓虹点亮。
大屏幕上播出的新闻正在随着喇叭的震动而响起噪音,向路人们放送着今天的H·L中又发生了什么有趣的新鲜事。
“今天下午一组大型无人机武装集群无理由空袭了克林顿大街,其中死伤人数大约在两百人左右,受灾严重区域集中于238号到253号商铺,偏执王亚莉基拉宣布对此次袭击事件负责。”
“由于人群疏散及时,所以相邻受灾街区并没有出现更多伤亡....真是很可惜!事故中负责疏散人群的一位多管闲事的咖啡店员小姐,因为伤势过重而永远地离开了我们,这也是在这座城市中过于天真而付出的代价,请各位广大市民引以为戒,不要轻易模仿学习。”
屏幕中画面一闪,照片上,一堆被打上了马赛克的机械零件散落在地,还能依稀看到大概是一个人形的样子,被子弹和炮火撕碎的黑白色女仆装和被鲜血与机油染红的粉色短发仿佛在向路人们诉说着之前发生过的惨状。
“接下来播送另外一条新闻.....”
第二十五章 无法达成,和必定达成的约定。
坎贝尔姐妹家中,墙壁上悬挂的时钟正滴答作响,时间正缓缓指向晚上八点,已经盯着钟表看了许久的伊莎贝拉撑着下巴,在座位上轻轻晃动着双腿,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怎么还不来啊.....是我家的钟表走快了五分钟吗?
伊莎贝拉站了起来,似乎在纠结般停顿了一会,随后又坐了回去,将脑海中想要把挂钟分针向后转上三十分钟的想法打消。
“这次...绝不能再给他机会了!”伊莎贝拉鼓着嘴重新撑起下巴,双腿在桌下摇晃的幅度更大了。
尽管之前也调整过时间,但程让也没能如约而至,这样的行为只会给心软的自己徒增烦恼罢了。
爱勒贝拉因为工作的忙碌也没能按时回家,自从新的任意门系统实装之后,虽然在路上的时间缩短了大半,但她加班的频率似乎也因此变高了。
莱布拉情报交换部门办公室。
十数台电脑主机在紧密的划分出的工作区方格中昼夜不停地运转,爱勒贝拉正在自己的工位上对着面前的键盘敲打着,将最近外勤人员们提交的报告进行规划整理,并在数据库中做出归档。
认真工作的爱勒贝拉看
起来格外有魅力,身上的服装也不再是之前那件被洗的发白的米色线衣和牛仔裤,而是稍显正式的黑白西装马甲和黑色西裙,整个人显得成熟而充满英气。
玻璃杯底被放人在桌面上发出响动,因此被吸引注意的爱勒贝拉扭头看去,一杯热气腾腾的手磨咖啡正散发出浓郁的香气摆在手边,另外一位戴眼镜的干练女性正微笑着看向自己。
“啊,阿尼拉....谢谢。”
“要适当注意休息哦,你这么认真的工作让我们都有些不好意思了。”阿尼拉单手叉腰,用稍显轻松的语气向她开着玩笑。
“哪里哪里.....只是今天的报告又多起来了,还没来得及处理完。”爱勒贝拉接过咖啡抿了一口。
“这座城市无时无刻不在发生些乱七八糟的事件,要把它当做日常才行,这些东西可没有处理完这么一说,家里还有伊莎妹妹在等着你回去吧,做完手头的这份你就回去吧。”
“没关系的,自己的任务就该好好完成才对,更何况...”爱勒贝拉的视线移向工位旁摆放的铭牌——
情报整理4组·组长:爱勒贝拉·坎贝尔。
这样的文字正篆刻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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