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阿蔗
抬起头,刘吉看向那无尽的黑暗,轻声道:“谢谢……我想,我会的。”
说罢,他收起那两块部件,猛地一转头,钻进了地里。
这回消耗的时间因为一些事情倒是没有超出他的预计,但此时他其实也搞不清到底过去了多久。
这种未知感让他心里极度没底。
“要快了,用最快的速度……”这般想着,刘吉全速向着地底冲刺。
话虽如此,其实之前他也一直是在全力冲刺就是了。
而且,其实他的速度如何,或许根本就不关键。
在漆黑的地底,他再一次在毫无察觉之中钻进了某扇大门之中,开始了穿行两届的长途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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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月不断蔓延着。
无论是暴君的领土还是普通的城市乡镇,遍地都是尸山血海。
这曾经险些毁灭世界的灾厄,在如今勇者和秘奥圣所集体缺席的情况下,展现出了它那无比恐怖的威力。
它是污染。
就像某人猜想之中说的,那种留在世界之中,永远无法消灭的污染。
骸骨在杀戮,战士在嘶吼,无力地民众在逃往哭嚎,被攻破的城门在践踏下变成一地粉碎的碎渣,倒塌的城墙被战斗的余波摧垮成越来越破落的废墟,亲人的尸骨从地下爬出,退拽着人们,乃至是孩子们的腿脚将他们撕咬弑碎。
末日之下,无人能幸免。
长发紫瞳的少女走在这有如地狱的世界之中,平静,淡漠,显得与周遭的一切格格不入。
尸骨们从她的身边擦过,没有一丝反应。
人们哀嚎着逃过她的身旁,仿佛根本没有看见她的存在。
她静静地注视着这世界,仿佛在看一出和自己无关的话剧。
也对。
本来,也已经和她无关了。
这世上很多人,都在不知不觉之间成了某种意义上的疯子,只是那疯狂的部分或许并不像人们时常想的那样狂躁,反而表现为完全相反的冷漠。
这个世界是个牧场……
当牧场的草皮变得贫瘠,当瘟疫在牲畜间传播,当苍蝇和尸体成为了牧场的主色调,没有人还会在意牧场之中剩下的那几头病恹恹的羊,是否还想继续活下去。
牧场的主人只会在意自己会损失多少金币,又该如何重建一片崭新的牧场,在最肥沃的土壤之中洒下最具活力的草籽,然后引进一批品质优良的新种,继续赚他的大钱。
至于那些病恹恹的老东西,烧了,埋了,躲还躲不及呢。
少女也是一头羊。
只不过,是一头忍着钻心的疼,在那短短的双角之中钻出孔洞,然后插上屠刀的羊。
她走过尸山血海,掠过老弱病残,径直的向着牧场主人的方向走去。
此时的她,眼里也已经没有了这破落的牧场。
漆黑的树枝伸展开来,将无数的人与怪物刺穿,不断膨胀,生长,最终长成了璀璨的蓝色枝球,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还有一半……”
她轻语着,身形缓缓消失,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就像没有人意识到,她曾来过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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铿锵!
敖萨的利爪狠狠地抽在了对方肩膀上的密鳞之上。
诚然这一击很浅,但敖萨丝毫不敢多做停留,翻身连转,迅速拉开距离。
他的判断非常对,事实上下一秒就有飞溅的毒液混杂着毒雾从他刚刚攻击的位置喷溅而出,不仅如此,数枚锐利的毒刺也在一瞬间朝着他追身而来,敖萨可不敢用手去接,挥手数枚石子掷出,将那些毒刺尽数击飞。
“该死……”第五王骑低骂一声。
他万万没想到,这个看上去其貌不扬的对手这么难对付,刚刚那一击明明已经很浅了,但他还是感受到了肩骨关节的移位,之前因为轻敌就折了一只手,现在另一只手也受伤,他这波算是丢人丢大了。
这诡异的战斗方式在他的认知之中倒不是没有,但是他明明记得,这些人应该都被第八王骑杀干净了才对……
“那个老东西,做事又没做干净吗……”第五王骑喃喃道。
“那个老家伙?噢,呵呵,大概是因为我那时实在太弱了吧,”敖萨笑了笑。
“果然那个任务就该我去,那个老家伙只擅长借力打力,总是爱剩下些尾巴,”第五王骑话语森森地笑着,“哼,要是我,绝对不会留下哪怕一个活口。”
“哦,”敖萨答应了一声,“听上去我好像让你很头疼?”
“哈哈,那你还是太高看自己了,”第五王骑笑着,“是,武道是有极限的,我承认,你已经站在了人类能达到的最高境界之中,这一点,我们都一样……但是,你知道,我们和你们最大的不同在哪里吗?”
“因为你们不会死?”敖萨一挑眉,“不过,在这里的话,这个优势只怕……”
“哈哈,这当然是很关键的不同之处,但我要说的不是这个,”第五王骑轻笑道,“我们真正的差距,是在世界,和神的力量上啊……”
话音未落,敖萨突然只觉得浑身汗毛倒竖,仿佛被毒蛇顶上的猎物,一股凉意从脊椎窜上,直达后颈。
下一刻,阴冷的蛇瞳竟是已经到了他的眼前。
无声无息,没有征兆,也完全没能察觉到对方的移动。
他的意识之中,对方就仿佛还在数米远外跟他说话,但事实上,对方竟是已然来到了咫尺之处。
当敖萨回过神来的时候,只觉得脖颈一凉,似乎某种液体,正被缓缓地注入自己的体内。
299.古人云,开挂降智,长期开挂那就长期降智
这一刻,第五王骑打从心底,其实已经觉得自己赢了。
他的毒液足以杀死神界的异兽,只需要一滴,就足以毁灭一整座城池。
被他正面咬中,纵使是半神,也……
噗嗤……
“诶?”第五王骑愣住了。
他感受到有什么东西从自己的后背刺了进去。
接着,便是痛彻骨髓的剧痛。
那是脊椎的连接被人生生切断的剧痛。
接着,浑身瘫软的他被敖萨缓缓提起,丢到了地上。
他愕然地看着眼前的大猫,仿佛不敢相信这个被自己注入了满满一口毒液的人为什么还能活着。
“哈哈,你觉得,为什么,一个连不死之身都没有的人,会被安排来当你的对手呢,”敖萨笑着揉了揉自己的肩膀。
“为什么……”第五王骑在剧痛中艰难地问道。
为什么?
理由太简单了。
作为曾经秘宝的守护者,试图往他们村庄中投毒来毒杀整座村庄的刺客不知道有多少,这些下三滥的亡命之徒从不忌讳用最肮脏的手段干掉自己的目标,更不会在乎这种举动会不会拖多少无辜群众下水。
所以,要说和毒打交道,没有人比他们更擅长了。
伴随着一阵由内而外的震颤,毒液从毒牙咬过的伤口处喷溅而出,落到远处的地面,化作了蒸腾的毒雾。
“呼,性子确实够烈,”敖萨长出了一口气,“但是不致命,呵,就算来个勇者和你作战,中了这一招,也就该彻底躺下了吧。”
第五王骑瞪视着敖萨,牙关紧咬。
他太难受了。
这整场战斗都打得他很难受。
从一开始轻敌,到刚刚被阴这一手,究其原因,与其说是轻敌,倒不如说是因为对方似乎对他的一切了如指掌,而他对对方却一无所知。
但……
这本来从来都不是问题。
他已经不知道多少年没有在战斗前收集关于对手的情报了。
反正死不了……
“啊!”第五王骑愣了一下。
这一瞬,他似乎突然意识到问题所在了。
按照图林的说法,他们一旦在这里死了一次,很可能永远,不,至少这场战役之中,就暂时退场了。
虽然他很明白王最终得胜时也一定能解放他们,但这一战的面子基本就拉了垮了。
这也就意味着,这一仗,他们不死的优势没有了。
而事实上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们都是仗着自己不死的能力靠命收集对手的情报,甚至已经习惯了这种战斗模式。
正因为这种习惯,这一仗他才吃了这么大的亏。
“等等……不对,”第五王骑突然喃喃道。
敖萨看着他,眉头一皱。
他心里升起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不对,如果你们杀掉我们就能让我们彻底失去行动能力的话,那你为什么不杀了我?”第五王骑冷声问道。
“呵呵,有必要吗?”敖萨笑了笑,“看你蜷缩在地上的丑态不也挺有意思的吗?”
“不对,你们的人手不够,杀了我,然后去支援其他人才是最佳选择,”第五王骑瞪视着敖萨,“你是不敢杀我,还是在等我自杀?”
“那,你打算自杀,还是不自杀呢?”敖萨微笑着问道。
第五王骑直视着他,突然森森地笑了起来。
“事已至此,我有继续瘫在这里的理由吗?”第五王骑森森笑着,然后,他的身体陡然一僵,接着毫无征兆的,整颗头颅爆炸开来,化作了一地碎渣。
敖萨看着他的尸体,暗暗咋舌。
果然,应付这些家伙没那么简单。
不过情况也不算太差,至少自己逼得他自尽了,这样应该能多抑制他的重生几个小时。
至于这段时间。
呵呵,不死者的思维方式就是这样,总觉得他有空闲就该去帮忙,但事实上,要打这场持久战,他岂有余力去管其他人。
就地盘腿而坐,敖萨闭上了双眼,调整着自己的气息,让自己在不睡着的前提下尽可能的休息,并且,将体内的余毒也给尽数清楚。
这家伙的毒确实是他见过最恐怖的,中了这波偷袭他远没有表现出来这么轻松,还好,接下来他有充足的时间恢复。
至于其他人的状况。
他能做的,也只有给予他们纯粹的新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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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豆们的战场在疯狂扩大。
说真的,他们虽然有些情报,但第一王将这种类型的敌人,在真正对上之前,你真的很难想象他有多么诡异。
第一瞬的交手,虽然看似土豆们被他一刀劈了,但那不过是土豆们早已计划好的计谋。
他们的身体构造足够特殊,被斩断根本不会死,而且自己能沾上,不仅如此,他们身体的部分其实没有严格意义的分工,不是说哪里是手就一定得是手,手可以是脚,脚也可以是手。
那一合,是他们诱敌深入的战法。
仅仅下一瞬,他们就重新凝聚身体,用无比刁钻诡异的角度向着第一王将攻了过去。
成果斐然。
比想象中还要斐然。
第一王将直接被他们大卸八块,然后当场变成了八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