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阿蔗
“说起这个，你们之后打算怎么办？”雪诺既然都这么说了，刘吉也立刻顺着话题往外拐，“暴君应该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吧？”
“是，要是以前不好说，不过这次他显然不打算和我们磨蹭了，”雪诺叹了口气，“他们来时我们就对他们的领土进行了奥术轰炸，但他们却连一个回防的人都没有，这和以前完全不同。”
“哈，也不是完全没有过先例吧，”戴德尔似乎终于是缓了过来，直起腰杆来，深呼吸了几次，缓缓道，“三百多年前那次剿灭战他们不也这样吗，几年时间就把秘奥圣所在那边的地盘全部毁了个干净……”
“问题就在这儿啊，”雪诺也是有些无奈，“如果秘奥圣所完了，他们的侵略脚步会进一步加快，而且这个世界的高级战斗力甚至都还没能完成联合，秘奥圣所倒了，他们侵蚀这边世界的速度只怕要快上两倍不止。”
“所以，你们接下来是还要去帮他们的忙么？”刘吉问道。
雪诺和戴德尔对视一眼，接着沉默了良久，戴德尔率先开口道：“我想，我也没有别的选择……”
雪诺则是长叹了一口气，摇头道：“我不知道，我觉得多我一个也改变不了什么，但是，我也确实不知道现在我有没有更应该去做的事……”
“是吗，”刘吉摸着下巴，沉吟片刻，开口说道，“呃……我听戴德尔说，你其实算是务实派的一员？”
“啊？”雪诺看了戴德尔一眼，旋即说道，“嗯……一定要说的话，算是吧，我从来就不觉得靠我们可以胜过他，不，应该说，我都无法想象那个怪物被击败的样子。”
“那，我想或许比起和他们一起挣扎，你还有更好的去处吧？”刘吉说道，“虽然我是不太懂奥术什么的，但是，玛吉娜将自己的水月之境之中的时间流速拉的极快，我想，这肯定不是因为她自己想要趁着暴君还没打过来多活几年吧，所以，我想她会不会需要些帮手……”
“玛吉娜……”雪诺看着刘吉，似是想要说些什么，但张了张嘴，还是陷入了沉默。
“喂，其实现在的话，你已经没必要在乎那么多了吧，”戴德尔说道，“现在就算你继续和她划清界限，秘奥圣所自己这么焦头烂额，也帮不了她什么了，差不多了该明着来了。”
“呀，我不是担心这个啊，”雪诺揉了揉眉心，“虽然说我被丢出秘奥圣所确实是在帮她打掩护吧，但是，你们应该听过，我曾经被她追着轰了一路，炸了暴君一片城的事情吧……”
“啊？那不是演戏吗？”戴德尔一愣，“你之前那么说了，我还以为那事也是演戏呢。”
“呃，我不太好说，我是确实在演戏没错……”雪诺揉着眉头，“毕竟当时我们虽然表面上划清界限了，但那家伙其实有些……啧，怎么说呢，她还是总想着偷偷来找我，那样下去我帮她挡的事情早晚会漏，我跟她说了多少次也不管用，实在没办法，我只能去外面睡了个小妹妹……”
“啊？”戴德尔惊讶地看着雪诺。
“呃，是，我从没跟外人说过，”雪诺耸耸肩。
“不是，就因为这个她就追着你炸了一路？”戴德尔震惊地说道，“天呐，你怎么跟她过得下去啊？！”
雪诺嘴角一抽，眉头上爆出了一根青筋。
果然就不该跟这个逼说这些，这逼在这方面和他们这种保守派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呀，这确实不算是个好招啊，”刘吉挠了挠头，“话说她现在看起来像个婆婆也是……呃，我是说，你们应该有办法改变自己的样貌吧？”
“确实，所以有的人甚至隔一段时间换个模样，”雪诺耸耸肩，“她过去还挺爱美的，但自从那事后就一直用现在的模样示人了，我也不知道她具体怎么想的，不过，她追着我轰的时候，我是真的感觉到她要气疯了，就算是现在……呃，不，啧，或许你们说得对，事到如今还在担心这种小事，实在有些滑稽了，我总有一天得去找她的。”
“嗯，我想也是，”刘吉点点头，“不过我有些在意，你一直说的，当初替她挡了枪的事情指的是什么……”
雪诺沉默了片刻，抬起头来，冲刘吉问道：“在你看来，务实派具体指的是什么？”
“建立避难所？”刘吉两手一摊，“呃，开辟新家园？”
“对，那么，建立避难所，开辟新家园的目的是什么呢？”雪诺问道。
“为了，让一部分人活下来？”刘吉说着，想了想，问道，“所以问题在于是哪一部分人能活下来？”
“这个分歧当然有，不过说到底，避难所终归资源有限，能进驻避难所的人选交给每个建立避难所的人去选择也没有任何问题，”雪诺说道，“重点在于，让这些人暂时活下来了，然后呢？避难所很可能会有被发现的一天，就算不被发现，一个狭窄的小世界又经得起居民折腾多久呢？待到能影响世界的魔力用完了，世界的维护者也随着时间一起灵魂衰朽而死，那那个小世界也终会走向灭亡的一天，一切努力不过为了苟延残喘，那又有什么意义呢？”
“呃，这算是务实派的痛点？”刘吉问道。
“对，也是务实派做不大的原因，一个小小的避难所并没有足够的吸引力，这也是激进派占据主流的原因，”雪诺沉声道，“但是……玛吉娜解决了这个问题，她或许不是有史以来最有才华和天赋的辟界师，但她绝对是一个将前人的精华完全吸收之后，切实在辟界魔法师上达到了更高的领域——她创造出了一个可以维持自循环的小世界。”
“这不是听上去不错吗？”刘吉疑惑道，“能自循环那不就意味着那个世界理论上永远不会崩坏了？”
“是，理论上确实如此，而且任何外来的魔力源泉都能直接用在世界扩展上，但，当那个世界真正启动时，也不再能使用任何魔法，只能靠着一套既定的规则运作，”雪诺说道。
“这……”刘吉当即一愣。
无限扩大的世界……
无法使用魔法……
所有东西都靠既定规则运转……
这岂不是会变成和他前世所在的地方同样类型的世界？
可就在刘吉这么想的事后，雪诺的下一句话就拉回了他飞散的思绪。
“这套规则会异常的复杂，甚至远远复杂过整个奥术体系……不，应该说，那会是一套基于那个世界的规则设计的，全新的奥术体系，能在不干扰小世界运行本源的基础上研发的奥术体系，”雪诺说道，“这个研究绝不是一个人一辈子就能做的完的，为此，她需要向秘奥圣所寻求大量的帮助。”
“啊，原来还是奥术么，”刘吉摸了摸下巴。
那看来他刚刚是想多了……
不过。
新的奥术……总觉得也有很值得在意的地方。
“总之，这套规则会异常的复杂，甚至远远复杂过整个奥术体系，为此，她需要向秘奥圣所寻求大量的帮助，”雪诺说道，“结果那个傻丫头竟然想直接在圣所会议上提出来……”
“为什么不能提啊？”戴德尔疑惑道。
“因为这个方案太有吸引力了，”雪诺说道，“但它要消耗的时间无人可知，而且只能由一人主导，帮忙的人通通只能帮她打下手，就像我之前说的，没有秘奥圣所暴君的侵略速度会快上三倍不止，所以激进派绝不能消失，否则留给我们的时间会急速缩减。”
“不能确定方针后再让他们去拖延暴君的前进步伐吗？”戴德尔问道。
“送死和坐研究室，你选哪个？”雪诺问道。
“啊，好吧，”戴德尔两手一抬，耸了耸肩。
“所以这件事打从一开始就不能直接公开，”雪诺说道，“秘奥圣所的人都以为我是因为想要吹嘘我的研究成果，提前放出了还没完成的无相，但事实上从我发现需要做灵魂试验才能完成无相的时候，这个课题就被我暂时搁置了，而我放出的无相是个什么样的东西我心知肚明，它会崩解也完全在我的意料之内，当时我把它拉出来，就是为了搅了那次回忆，给玛吉娜打掩护……”
“但是他们直接把你丢出来了啊，”戴德尔说道，“我到现在都没法理解为什么。”
“这个，呃，各种原因都有吧，”雪诺无奈道，“内部党争当时就已经很严重了，而且玛吉娜在我跳出来前多少还是漏了点信息给他们，我为了彻底让玛吉娜能藏住他的计划，顺手把她的内容也抢过来当作自己的‘遮羞布’宣布了，然后故意说得错漏百出，被当成跳梁小丑踢了出来，可就算这样，光是玛吉娜漏出去的那一点信息还是吸引了不少视线，我没办法，才只能一直和她划清界限……”
“嗯，那我觉得，她其实应该还是会明白的吧，”刘吉歪着头说道，“啊，不过嘛，你毕竟是真的跑去睡了小妹妹……嗯，总之，你一会儿加油吧。”
“咦？一会儿？”雪诺愣了下，“什么一会儿？”
“你没发现吗，我们已经到了啊，”刘吉说着，众人周围的环境也渐渐亮堂了起来。
雪诺转头一看周围，才发现他们已经来到了一片完全不同的地方，而在他们的脚边，就是一片由三片湖泊炼成的新月形湖泊。
“这里就是……”雪诺看着那湖，喃喃道，“见鬼，我还没有心理准备。”
“有的事情就是要靠气势啦，进去吧你们！”刘吉说着，打了一个响指，伴随着一阵恍惚，雪诺和戴德尔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看了眼身后的湖泊，刘吉叹了口气。
他也好想就这么回去休息一会儿啊，比如躺在亚茵的膝盖上好好发上一整天的呆，不比什么都舒服……
但，很可惜，他还没到下班的时候。
身后双翼展开，刘吉猛地飞向了空中，向着来路高速飞去，然后在大概还有一半路程能到先前的那座城市之前，他的视线盯上了某处山野间的地龙驿站，向着那驿站径直落了下去。
驿站服务员见天降猛男，吓了一跳，赶忙招待道：“这位魔法师阁下？不知道您有什么需要？”
“你忙你的吧，有人在等我，”刘吉随便摆了摆手。
“哦，好嘞，您要是有需要尽管吩咐，”那服务员听罢明显松了口气，一边说着，一边跑去招待别人去了。
像这种小地方，能飞的法师那都算是大人物了，这些小服务员伺候着压力也大。
刘吉没有停留，径直走上了二楼，推开了其中一间房门。
一开门，迎接他的就是图林那阳光满面的笑脸，以及他手上闪耀着的四芒星。
“哟，可算来啦，”图林微笑着说道，“我还以为你会鸽我到明天呢。”
“我从未答应过你的邀约，哪来鸽你一说，”刘吉冷声说着，视线飘向了他手中的四芒星，“这东西你哪搞来的？”
“我怎么能是搞来的呢，”图林笑着说道，“其实，我也曾经是个勇者呀！”
刘吉一脸漠然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图林微笑着和刘吉对视了数秒之后，摊了摊手，无奈道：“好吧好吧，开个玩笑嘛。”
“我没心思跟你开玩笑，这东西不该在你手里，”刘吉说着，走上前去就要去拿那四芒星。
“诶……你这就多少有些过分了呀，”图林往后一仰，躲过了刘吉的手，“我凭本事搞到的，凭什么要给你呢？而且，你以为我就只有这一个吗？”
“你要是有别的，为什么还要躲呢？”刘吉问道。
“噢，你是这么想的吗？”图林笑道，“那要不你努努力，开个价码，我看看要不要把它给你，不过你也说了，我只有一个，那这价码你可得开高点哦？”
刘吉皱着眉头盯着他。
后者丝毫不慌，微笑以对。
“啧，”刘吉收回手来，一脸不爽地坐到了桌边。
“嘿嘿嘿！和我喝酒你就这么不开心吗？”图林甩着手，“明明我刚刚给你指的路又让你搞到了一片碎片不是吗？”
刘吉当即一皱眉，看向图林，问道：“你就是想让我去拿那东西才给我的情报？”
“啊呀，说漏嘴了吗？哈哈，那还真是不好意思啊，”图林干笑着挠了挠脑袋，“啊，不过，看样子，你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吧？”
“只要是宝贝，拿了它需要理由吗？”刘吉问道，“还是说你希望我知道？那我确实知道。”
“少跟我来这一套，”图林笑着摇摇头，“有的东西不是靠你的舌头就能绕过去的，你之前分明就是冲着它去的，王自己在阵中当局者迷，我可是清楚地很，那阵根本不是自己到了极限，分明是因为核心被你拿走了，而且，你还是径直冲着它去的，现在跟我说不知道，你未免有点把握当傻子了吧？”
“哦，那行，那我就知道吧，”刘吉耸肩道，“所以呢？你想知道吗？”
“我不用知道，”图林摇了摇头，微笑着说道，“事到如今，咱们也该敞开天窗说亮话了吧，那镜子到底有什么用，我打从一开始就知道……”
256. 二合一 所以说当海王是要遭雷劈的
刘吉沉默着。
他在回忆着过去，回忆着图林从和他接触到现在为止的一系列经历。
过去和图林的交流中，刘吉都是介于对方可能知道一些关于这件物品的信息，但并不知道详尽的前提下进行的。
毕竟在他看来，这种东西，如果有人真的知道它有什么用，那对方就不该把这东西交给别人。
但假如图林真的是明知道这东西是用来干什么的，那他的一系列动机可能都需要重新考虑了……
只要他确实是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些东西的作用，而不是半途知道的，那这一系列行为都只能认为，他分明就是故意让刘吉去收集这东西的。
这就延伸出三种可能性。
要么，他以为刘吉不知道这东西有什么作用，是想利用刘吉去收集这东西，最后坐收渔利。
要么，他不在乎刘吉知不知道这东西有什么作用，他只想要集齐它，之后怎么办再做打算。
要么，他猜到了刘吉可能知道这东西有什么作用，却依旧让刘吉继续去收集它。
但无论哪一种，都有着一个前提。
“听起来……”刘吉看着图林，缓缓开口道，“你想集齐它？”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图林微笑着说道。
“为什么？”刘吉问道。
“还能为什么，”图林一耸肩，“收集这东西的目的也只能是那一个，不是吗？毕竟，这东西除了能作为足以创造一整个新世界的核心之外，就再无其他用处了。”
“所以，你想成为新世界的卡密？”刘吉问道。
“若是如此，我会让你做这个中间商吗？”图林反问道。
“那谁知道，或许你觉得自己一个人成不了事呢？”刘吉耸耸肩，“本来想拉我给你打工，结果半道发现原来我也知道真相？”
“如果你要这么认为我倒是也没意见，”图林笑道，“接着无非就是商量一下价格嘛，我要的不多，新世界和你同等的权限就行。”
刘吉看着图林，双手环抱，手指轻轻敲打着手臂的肌肉。
若真的这么单纯，那图林的要求可以说一点都不过分，他就算直接答应下来也未尝不可。
但，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就算图林的行为看起来再合理，但他就是隐隐有种不和谐的感觉。
“看起来你真的很不信任我啊，”图林撑着脸颊看着刘吉，“我是真的有点委屈了，从始至终我有干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吗？你为什么就一直对我这么提防呢？就因为我是第十二王骑么？”
“没必要现在套什么近乎，我们的合作关系我认为没有改变的必要，”刘吉随手摆了摆，“而且，既然你已经提出了条件，那么，我就接受了吧，只要收集齐这东西的碎片，到了新世界，我的权限分你一半。”
虽然刘吉其实并不觉得，图林的意图真的像他说的，是想要新世界的一份权限。
如果他真的对这件事感兴趣，那他表现得未免太过坦然了，既不在意刘吉和他平分权限，也丝毫不担心刘吉为了独吞权限反手干掉他。
若是前者不在意尚可说是知足大肚，后者不防范，就不知道该说是自以为吃透了刘吉，还是根本没把刘吉放在眼里了。
成为新世界的神，创造崭新的世界以拯救整个世界。
对为己者而言，前者可称至高追求。
对为公者而言，后者可谓无上荣光。